第41章 ☆、寶鏡大婚
九月十五,無雙城城主秦寶鏡大婚。
顧長風一身喜袍,玉冠紅衣,清雅的面上帶了淡淡的笑,不停的拱手與廳中的各人致意。
但心中其實是狂喜的。自五年前初見她的那一眼開始,他就在籌劃一切,為的也不過是攜手一生。
而今日,多年的夙願即将成真。
太期盼,所以容不得今日有任何變故。早在前三日,他已秘密的将手中所有精銳調出,扼守無雙城各處要塞,只為防有人生事。
好在,觀雲莊與天鷹堡并無一人來此。自然,若是有人前來,無他命令,影衛也不得放行。
日已西斜,廳中喜燭盡燃。顧長風不時的看着門口處,但所見的也仍是來來往往的他人而已。
心中畢竟放心不下,低聲吩咐千影:“去看看夫人到了何處。”
千影垂首領命,正要前行,已見門前有人走了過來。
秦寶鏡一身大紅喜服,上以金銀雙線刺就丹鳳牡丹,光華燦爛。
扶着她的是韓奇香,緋色衣裙,笑靥如花。
她扶着秦寶鏡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廳內,從喜娘手中接過紅綢帶,一端遞給秦寶鏡,一端遞給了顧長風,語聲清脆:“姐夫,我可是将表姐交給了你。你可得一輩子對她好才是。”
顧長風接過紅綢帶,唇角漾開了一絲笑,雙目卓然有風采:“長風定不辱使命。”
韓奇香抿唇而笑,轉身退了下去,換喜娘上前來扶着秦寶鏡。
一眼卻看到人群中白如墨青衣墨發,翩然而立。她微微的偏着頭對他一笑,露出左頰的一個梨渦。
白如墨輕輕颔首,回以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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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笑,卻教韓奇香怦然心動。自那日她開門見山的說出喜歡他之後,這些日子以後從來不曾見他有過回應。但今日,她見着秦寶鏡穿上大紅喜服,對鏡梳妝,心中想的卻是,何時自己才能如她這般,穿起這大紅喜服,同白如墨站在一起?
越想越是向往,唇邊笑意更深。
但當她再擡眼看過去時,人群泱泱,卻是不見了那道青色人影。
忙四周一望,隐約可見一道青色背影消失在芭蕉拱門處。
她忙起身追了上去。
身後喜樂之聲起,秦寶鏡任由喜娘扶着她拜了天地與長親,心中卻是無悲無喜,只是心靜如水。
不是沒想過成親之事,只是那時尚年幼,所想之人也是顧長策,何曾想到過有朝一日會與顧長風在一起?
只是時過境遷,誰又能料到這以後的一切。
紅錦帕下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靜。她想起剛剛在梳妝之時,韓奇香在旁邊豔羨的看着,忽而問了一句,表姐,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很幸福?
開心嗎?幸福嗎?她平靜的擡起頭,看着窗外的那株紅楓。
楓葉紅似火,但我心如古潭,何來漣漪。
終不過,別人眼中的一場盛宴罷了。
但于顧長風而言,今日卻是他五年來心心念念之日。
縱然是平日再沉穩,握着紅綢帶的手還是略略的有些發顫。他看着身側之人的倩影,雖是能
猜測到她此刻面上是何神情,可那又如何,終歸與她攜手一生的人将會是他。
“禮成!”
随着此話的落地,他唇角的笑意漾的更深。
此生再無遺憾矣。
而彼時,韓奇香正站在後花園,茫然的看着四周。
她追着那道青色背影出了大廳,但追到此處,背影已然不見。
周邊皆是一人多高的木芙蓉,燦燦奪目。
她低頭穿過,一眼看到盡頭正有一道月洞門。
月洞門的後面正是秦寶鏡平日處理城中事務的書房,日常都有侍衛在把守。
她撇了撇嘴,轉過身就打算再去其他地方找尋白如墨。
但心中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頓住了身形,迅速又轉身看了過去。
書房門前竟果真無人把守。但又怎麽可能?平日表姐在書房時,門前猶有侍衛,今日她大婚,定然是會加派人手在這四周巡邏,又怎會安靜如斯?
她屏息靜氣,蹑手蹑腳的就走了過去。
一路寂寂,連鳥鳴聲都聽不到一聲。她更是小心,舉手投足間力争不發出一絲聲音。
但忽然聽得書房內有輕微的篤篤聲傳來。
似是有人正在輕敲牆壁。
她忙加快了腳步,矮身躲在窗下,透過窗縫往裏看。
有一黑衣人背對着她,正在用手細細的敲着牆壁,不時的貼耳上去傾聽。望其背影,纖細曼妙,當是個女人無疑。
韓奇香立即想起了幾個月前秦桑跟她說過的那個夜襲書房的不明之人。雖是當日她們合計抓到了秋蝶,但後來秦桑也已将秦寶鏡當夜所說告知了她,言明了那個秋蝶并非她們所尋找之人。
這當會看到這個可疑之人,韓奇香立時便有些摩拳擦掌起來,手悄悄的放在了腰間的軟劍素虹的柄上,就想出其不意的沖了進去,将那個黑衣人扳過身來,扯掉她面上的黑巾,看看她到底是誰。
能在表姐大婚之日闖入這書房而不教人發現,定然只能是城中的人,甚至是她和秦寶鏡身邊的親近之人。
但還未起身,頸後忽然一陣劇烈疼痛襲來。她茫然轉過身去,可眼前早已模糊一片,恍惚只見身後那人正負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面上隐約一片淡然,目光涼薄。
秦桑來報此事的時候,秦寶鏡正與顧長風對面而坐。
頭上的錦帕早已被他取下,滿目大紅之色瞬時映入眼中,還有面前之人含笑的眼。
她輕輕的別過了頭去,抿着唇,并沒有說話。
顧長風将手中的錦帕放下,柔聲的問了一句:“累不累?”
她緩緩的搖了搖頭。其實這場婚禮于她而言,不過都是他和秦桑安排好的,自己在中間并沒
有費上一星半點的心思。不過是大婚這日,她順着他們安排好的走了一遭過場罷了。
若不是拜天地的人确然是她,她幾乎便要懷疑,這場婚禮她其實只是個看客而已。
但顧長風實在是甘之如饴,縱使秦寶鏡現下對他的态度淡漠,但那又如何?以後的時日還長着呢,終有一天她會回應自己對她的這份情意。
唇角蘊了一絲笑,提了酒壺正要篩酒與她共飲一杯交杯酒,門外卻有急促的腳步聲越行越近。
提着酒壺的手便頓在了半空,唇角的笑意瞬時消失,眸中也有了警戒之意。
果然有敲門聲響起,同時伴随着秦桑微顫的聲音:“城主,城主。”
秦寶鏡并未起身,只是冷聲的道:“進來。”
秦桑推門而入,面上一片焦急之色,顧不得向顧長風行禮,開口便道:“城主,二小姐不見了。”
秦寶鏡驀然起身,眼神淩厲:“何意?香兒不在城中,能在何處?跟随着她的暗衛何在?”
秦桑的語聲較剛剛更顫了些:“跟随着二小姐的暗衛被人伏擊,一招斃命。而二小姐,二小姐她,我領人找遍了全城,竟是不見了她的身影,只怕是,只怕是已經不在城中了。”
後面的話卻不敢說出來,或者,已經,是被人下了殺手。
秦寶鏡舉步便要行,斜刺裏确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低頭看來,見正是顧長風。
顧長風對她輕輕搖頭:“寶鏡,不用着急。我已吩咐影衛暗中守住了無雙城的各處要塞,若是今日有人出城,影衛定然得知。”
一面又轉頭吩咐秦桑:“秦桑,速去将千影找來。”
秦桑答應了一聲,急忙的去了。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已是同千影一處回來。
只是千影手撫胸,面色青白。
顧長風眉頭微皺,右手忽然探出,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探脈,他體內氣息紊亂,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千影,”他收回手,極快的問道:“出了何事?你竟是傷的這般厲害。其他影衛呢?”
千影看了秦寶鏡一眼,俯身單膝下跪:“公子,屬下無力。有人擄了二小姐出城,屬下率影衛攔截,竟是被他所傷。除卻屬下一人回來,其他影衛皆已當場斃命。”
“香兒,香兒,她可還活着?”秦寶鏡一剎那竟是發現自己都站着都有些費勁。
顧長風忙扶住了她,也問道:“對方是何人?”
千影一一回禀:“二小姐暫時當無性命之憂。對方共有兩人,一男一女。女者黑巾蒙面,屬下看不清其面容;而男者,正是白如墨無疑。”
顧長風沉吟未語,對這個白如墨,他不是沒有防範,早就讓幾名影衛暗中跟蹤,但現下看來,竟是無用。
而秦寶鏡更是悔恨不已,她早就疑心這個白如墨的真實身份,可一來實在是拗不過韓奇香的癡纏,二來也是以為在自己城中,這個白如墨縱有天大本事,又能掀得起什麽浪來。可現如今,現如今,在全城戒嚴之下,他竟能将香兒擄走,更是全身而退。
若是香兒有任何閃失,她縱然是死了,也難辭其罪。
“秦桑,”她手按桌面,厲聲吩咐:“召集天權衛隊,随我出城追趕白如墨。”
秦桑大驚失色,天權衛隊實為無雙城最為機密的保命之根本。百年來此衛隊之人雖不斷更替,但皆是城中衛隊精銳之精銳,便是在先城主手上也從未召集過此衛隊。但現下,城主竟是要将此衛隊召喚出。
她急忙道:“城主,這天權衛隊,還請城主三思。”
但秦寶鏡已經是一把将頭上的鳳冠取下,轉身就出了門。秦桑無法,也只得疾步跟了上前去。
顧長風唇角扯起一抹無奈的笑,縱是自己在這之前做了細致的安排,但還是未料到白如墨竟能憑一己之力在這城中擄走了韓奇香。這場婚禮,終歸還是不能一帆風順。
“公子,”千影在旁小心的看着他的臉色,不知如何開口。
顧長風輕輕揮手,示意他不用說,只是道:“千影,傳我命令,所有影衛跟随夫人出城追趕白如墨。記住,一定要确保夫人的安全。”
千影領命,躬身退下。
顧長風轉過椅子,看着桌上那對尚在高燒的龍鳳喜燭,取過秦寶鏡随手放在桌上的鳳冠,慢慢的摸着其上的流蘇,忽而又輕輕的笑了。
至少,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她都将是他的妻子。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下章開始,明線轉為白如墨和韓奇香,地點也改為逍遙島,但還是不時的會穿插顧二和秦寶鏡。摩拳擦掌啊,勞資心心念念想寫的終于來了。吼吼,求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