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相處這麽長時間, 徐知善好像就沒聽林野道過歉,甚至沒瞧見他跟誰服過軟。
這麽一句突如其來的對不起,可将他給吓壞了, 迷迷瞪瞪的眼睛一瞬就瞪圓了:“你說啥?”
男人像是犯了什麽天大的錯誤,又高又壯的一個人, 活似一只兇猛的東北虎,站在原地的樣子竟然頗為可憐。
他冷冽瘦削的側顏有幾分寂寥, 老半晌, 才又讷讷地回答他:“我說, 對不起。”
徐知善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睛,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林野。
難道,這個人這幾天一直惴惴不安,食難下咽,就是……
怕自己再丢了嗎?
他這些天的每個晚上都在自責愧疚嗎?
林野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敢直視徐知善澄澈的一雙眼睛,他只知道自己心如亂麻,緊張得汗濕了手, 聲音都有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考慮不周, 你就不會被人拐走了。”
他的眼底慢慢紅了起來。
恍惚間有一抹淚意。
“我真的想象不出來你是怎麽度過的那幾個小時, 這幾天, 不管我怎麽問, 你都說狗販子沒有傷害你,沒有打你罵你。可是, 只要我一閉眼,就全都是你被欺負的畫面,我心疼得快要發瘋了……”
“對不起, 我真的——”
話音未落,那小小一團便撲進了林野的懷裏,溫柔好聞的皂香瞬間萦繞在周身。
高挺的鼻尖甚至能擦到徐知善柔軟的發絲,淡淡的香氣令林野骨鲠在喉,登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給你個抱抱,不要再自責了。”徐知善的頭靠在了肩膀上。
這個擁抱顯得那樣溫暖而淡然,不摻雜一絲雜念,他雙手緊緊環住了林野的腰,感受到那人胸口正劇烈起伏着,徐知善放緩了聲音,失笑道:“原來,你一直在為這件事自責不安,其實也怪我,要是我早點發現你心裏不舒服,就能早點安慰你了。”
林野一時迷茫,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懷抱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保護徐知善,還是徐知善安慰自己了。
“你……怨不怨我?”他木頭似的問了一句。
徐知善縮在他懷裏,悶悶地笑了出聲:“我什麽要怨你?本來就是事發突然,游樂場人多,小孩兒還有走丢的呢,別提我只是一只小水獺罷了!”
“再說……”
他遲疑了一下,聽着對方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小聲道:“再說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他們擠着,才讓我在外面等你的。”
林野僵硬在原地,擡了擡手臂,很想回給徐知善一個擁抱。
可他神色猶豫,唯恐那個夾雜着心事的擁抱吓到他,到底還是将手放下了。
“別擔心我,以後,我也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徐知善的聲音輕輕的,在寂靜的深夜裏,帶着安撫人心的魔力,他松開了懷抱,朝人淡淡笑了,“我沒有家人,也沒什麽朋友,謝謝你這麽關心我,我真的……何德何能。”
林野低低嗯了一聲,随口含混了一句:“睡覺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徐知善的話徹底安撫了他,但一種情緒摁了下去,另一種情緒又像是摁下葫蘆浮起瓢似的,不可遏制地冒出了苗頭來。
他震驚于這種異狀。
這種徐知善的一言一行,能操縱自己一切情緒的異狀。
空蕩蕩的卧室裏,林野在大床上輾轉反側,他捂住了自己心跳狂湧的胸口。
沙啞的聲音像是認了命似的:“徐知善,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你知不知道啊?”
果不其然,經過勇救小狗狗一事,林氏集團的社會知名度和親民度一下子有了質的飛躍,公司相繼推出的産品也十分大衆化,勢頭一片大好,林父那邊也并未再責怪什麽,倒是有想讓小水獺當公司吉祥物的想法,這個還有待商榷。
清吧裏正放着舒緩的英文音樂,徐知善和幾個關系熟悉的同事坐了一桌,正喝着酒閑聊。
“難得今天下班早,都不醉不歸!”沈邵雲豪爽地一拍酒瓶,“誰不喝十個誰別想走!”
小胖忙着吃這家酒吧的特色意面,吸溜吸溜道:“我的姐姐,你看看這一桌四個人,除了你能喝,還有誰能喝啊?”
徐知善摘下了金絲鏡框,趕緊擦鏡片掩飾:“慚愧慚愧……”
阮語一言不發地玩着手機,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面無表情的看上去不大高興。
“哎呀,你們真沒意思,好不容易下班早,不就是要瘋玩才過瘾嗎?”沈邵雲恹恹地捋了一下波浪卷發,撅起了紅唇來,很不開心。
她身子一歪,靠向了身邊的阮語:“小阮,你在和誰聊天呀?我們認不認識呀?”
試探的話音裏有種酸溜溜的味道。
“沒誰。”阮語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白淨的鵝蛋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沈組長還是少打聽別人的隐私為好,這樣可不禮貌哦。”
沈邵雲哼哼唧唧:“……別人的我能不打聽,可你不一樣。”
吃面的小胖嗆了一下。
瑪德,他都聽到了什麽!?
阮語擔心自己喝多了回不去家,便叫了一杯熱牛奶,一名留着利落短發的女酒保很快便将牛奶送了上來。
“謝謝。”阮語甜甜笑了一下,意猶未盡地望着酒保離去的背影,小聲贊嘆了一句,“好帥氣的短發。”
沈邵雲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發抖,臉色發綠。
……她還沒誇過我QAQ!?
誰知道牛奶沒喝半杯,阮語便接了個電話,急匆匆起身和他們告別要走,沈邵雲瞧她臉色不對勁,一把拽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問道:“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一點家事,我得回去了。”阮語悄無聲息甩開了對方的手,一副要和沈邵雲避嫌的樣子,扭身便走了。
沈邵雲望着那人的背影,心裏忽然空落落的。
“我自認為對人還算真誠,可是從認識到現在,我一點都不了解她,連同組的同事知道的都比我多。”她低垂着眉,喃喃道,“我也太失敗了吧?”
徐知善瞧她開始噸噸噸灌酒的兇猛架勢,趕緊阻攔:“沈姐,你別心急,正所謂烈女怕纏郎,你為人又不壞,條件又比大部分人好,阮語她遲早會懂的。”
“卧槽,”啃雞翅的小胖一臉震驚,“我算是聽明白你們在說什麽了!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
沈邵雲哭唧唧坐到了徐知善那邊,一把勾住了他脖子,揮舞着酒瓶子哀嚎道:“小徐秘書你教教我吧!我真的不會追人啊啊啊!”
徐知善一口氣兒差點沒上來。
“……我也沒追過人。”他無情掰開了沈邵雲的手,一低頭,沉痛地道,“我是母胎單身來着。”
小胖喝了口酒,哈哈一笑:“怎麽可能!?你說林總那種臭脾氣是母胎單身還比較可信,小徐秘書你……長得又好,工資不低,性格溫柔,我估計大家都喜歡你這種的吧?不管是談戀愛還是結婚,你都是首要人選了!”
徐知善驚了一下,這人竟然把自己排在林總前面,看來自己脫單有望。
“你是沒追過人,可是你被追過吧!?”沈邵雲又灌了一瓶,一把拖住了徐知善道,“你教教我吧,師父,你就教教我吧,孩子的愛情快要飛走了嗚哇哇……”
這人喝得五迷三道,看上去腦子已經開始不正常了。
這種時候,灌輸一點點母胎單身總結的戀愛經驗,應該不算是誤人子弟吧?
徐知善點點頭,眼中滿是篤定。
抿了一口酒,他緩聲道:“愛情這種東西太不牢靠了,除了真的像書裏寫的那樣兩情相悅、情深似海之外,戀愛關系一般更像是豪賭。”
“不是你強我弱,就是你弱我強,你越在乎,陷的越深,對方就越不會在乎你……”
說着,徐知善覺得自己講得十分有道理,啧了一聲,小臉上有些難以掩蓋的驕傲。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沈邵雲一眼:“沈姐,百無一用是情深,有時候太容易适得其反了,你品,你細品。”
沈邵雲呆呆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伏案痛哭:“嗚嗚嗚你罵我是沒用的東西!”
徐知善和小胖手忙腳亂安撫她,偷偷把酒瓶藏了起來。
“沈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哭啊……”眼看這個張揚明豔的大美人哭成了個花貓,徐知善滿臉無辜,舉手投降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別哭了別哭了!”
沈邵雲明顯是喝多了,點了一桌子酒,都進了她沈大小姐的肚子裏。
她一邊大聲嚎着,一邊指着徐知善,搖搖晃晃哭道:“小徐秘書學壞了,罵我沒用!你等着,我明天就讓林野來x死你!”
徐知善:“!!!”
其他客人紛紛扭頭看了過來:“卧槽刺激!?”
小胖驚得雞翅都掉了,油汪汪的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噓!噓!噓!公共場合,不許聊大人的話題!?”
“我看喝得差不多了,該回去了。”徐知善剛開口,便來了個電話,“喂,林野,沈姐喝多了,正耍酒瘋呢……什麽?你在門口?”
酒吧門口,專門來接徐知善的林野雙手插兜,站在那裏氣場十足。
他嫌棄地瞥了一眼被小胖摻出來的沈邵雲,啧了一聲:“要不你坐我的車,我正好送你回去?”
“滾蛋,誰要看你倆秀恩愛!?”沈邵雲嗷嗷叫了一聲。
徐知善看見林野在暗中翻了個白眼。
“胖哥,麻煩你送沈姐回去了。”徐知善揮手叫了一輛車,溫聲叮囑了幾句。
小胖應了一聲,将沈邵雲扶進了車裏:“哎喲喂我的姑奶奶,你可慢點兒!”
情場失意的沈邵雲還在嗚嗚痛哭,她扒着車座問司機:“師傅!師傅,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什麽是愛情!?”
司機面無表情:“吐車上兩百。”
“噗。”徐知善看着出租車漸行漸遠,忍不住無奈地搖頭輕笑。
回頭看去的時候,林野已經開好了車門,下巴朝車裏揚了揚:“請吧,情感大師,該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胖哥:愛情哪有幹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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