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騎馬的小皇帝
因為一開始太激動, 她們終于醒過來了，這一次的夢真的很長, 夢裏世界的确很好，但是胡細妹還是惦念着自己的世界。
緊接着才反應過來, 自己還能聞到那一股很好聞的香味，就是香膏的味道。
胡細妹聞了聞自己的手，真的能夠聞到，而且她的手, 好像變得潤潤的了……
“哥，我的手變得軟和了。”胡細妹把睡意朦胧的哥哥推了起來。
原本有起床氣的小皇帝愣是半點脾氣都沒有。
給她看了看手, 然後慎重地說道, “是是是, 手變軟和了。”
半點敷衍都沒有。
于是，胡細妹高高興興地起身, 她真的太高興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況是一直被人看不起的胡細妹。
胡細妹蹦蹦跳跳地就去倒豬食，那是, 睡覺之前就已經煮好了的。
倒好了豬食以後，小豬仔哼唧哼唧地開始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蹭了蹭胡細妹。
胡細妹蹲了下來, 特別憐愛地摸了摸小豬仔的頭, “你要乖乖地多吃一點。”
“只有幾個月就要過年了, 你要抓緊時間多吃一點，這樣過年的時候才能肥一點。”
小皇帝看着這“溫馨”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聲。
胡細妹回過頭，有點疑惑的問道，“哥你幹嘛笑？”
小皇帝說道，“沒事。”其實是，她現在給他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尤太妃在她這裏吃了無數鼈的感覺。
雖然是清晨，但是外面轟隆轟隆的，又是刮大風又是打雷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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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細妹說道，“今天好，今天遲到了不用挨手心了。”
學校老師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像這種下雨天，如果遲到了的話，就不用挨手心。
胡細妹趕緊做飯，一人一碗紅薯，小皇帝熱愛吃辣，只要有辣味，那什麽都覺得好吃。
胡細妹從小也是吃這個的，雖然在夢裏大魚大肉的，但是出來了以後吃這個也一樣。
唯一的後遺症就是胡細妹看着小豬仔有點流口水。
吃了早飯以後，胡細妹去把蓑衣拿了出來，因為這個季節的雨都是飄東雨，打一把傘根本什麽都遮不住。
所以還得穿上奶奶以前下田的時候要穿的蓑衣。
蓑衣很厚很重，小皇帝現在已經習慣了接受生活了，于是一人穿着一件蓑衣，共打着一把傘，深一步淺一步地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
這個雨應該是昨天晚上就已經開始下了，田裏的水都快漫出來了。
村裏的泥濘路走起來很艱苦，胡細妹緊緊地握着哥哥的手，都不敢說話了，怕分心摔跤。
走出了村子就好了，因為村子外面大多數是石階路。
于是出了村子以後，胡細妹就跟哥哥說在宮裏的事情，當然說的最多的就是尤太妃了。
“夢裏的母妃真的好溫柔，說話聲音也好聽……”
胡細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對于這種溫柔的年長女性，尤其是對她還非常好的年長女性，她有點帶入自己想象中的母親角色。
然而小皇帝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在宮裏的時候沒有發現，只當她是迫不及待想要學習如何處理後宮之事，現在已經回到這個世界了，他意識到胡細妹提起尤太妃的時候，有種孩子對母親的孺慕之情，盡管他自己以前的表現形式不一樣，但是他很确定，這就是他曾經的狀态。
小皇帝小時候胖墩胖墩的，是被父皇養着的，因為母後那個時候不肯見他。
先帝憐憫，再加上又是自己的小兒子，皇後的兒子給其他嫔妃養着又太不像話，所以，就帶在自己身邊。
先帝好不容易拉扯到了三歲多，當然平時也不可能給這個孩子說你母後不愛你，不想理你……先帝還經常說，你母後生病了，所以不能經常打擾她。
皇後見他不多，反而是三皇嫂跟他見面的時間多一些，那個時候三皇嫂的孩子剛半歲。
也許是孩子的天性，也許是看到了三皇嫂對她的孩子的疼愛，他也想被母後抱在懷裏。
他那個時候，就跟胡細妹現在很像。
小皇帝想起了尤太妃是什麽樣的人，他得想辦法，讓胡細妹遠離這個女人。
小皇帝邊走邊想，胡細妹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河邊了。
兩個人震驚了，原本清清淺淺的河水，現在已經變成了渾濁翻滾着的大河了。
“妹妹，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這個時候，他們村子的學生也來了，在這大河面前面面相觑。
緊接着，就看到他們那邊最大的那個姐姐說道，“把褲子紮起來，鞋子襪子背在書包裏，我們手拉手的走過去。”
胡細妹想了想，跟哥哥也說道，“我們也這麽做。”
那邊那幾個人很快手牽手已經走了，河水很急，水深大概已經到膝蓋上面一些了。
胡細妹拉着哥哥的手，也走在他們走過的路上。
這一幕，如果有大人來看到，肯定會吓得大叫讓他們回來。
小皇帝跟胡細妹兩要走得快一些，因為他們是兩個人，不像那邊的隊伍裏，有拖後腿的人。
所以很快就上了岸，今天毫不意外地遲到了，而且他們村子這邊的人都遲到了，因為下午的緣故，所以老師半點都沒有為難他們。
回到教室的時候，胡細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鞋子裏都是水，泡得很不舒服。
因為她太矮了，過河的時候，褲子也濕了很多。
不過胡細妹也沒有說什麽，認認真真地聽課，今天老師語文課講的是兩則寓言。
一個是亡羊補牢的故事，一個是南轅北轍的故事。
小皇帝對語文課本來就很感興趣，這節課本來一開始提到有人養羊，他不知道要講什麽，然而越聽越覺得大智慧。
尤其是聽到了後面，小皇帝跟故事的人達到了一種共鳴，那就是雖然以前的已經損失了，不可追，那個養羊的人丢的羊，就像是自己以前沒有當一個合格繼承人的日子，但是他也可以補好自己的羊圈，保證以後不再有那樣的情況出現。
以至于老師提問，“我抽一個同學起來回答一下讀完這則寓言有什麽感想，有沒有同學自願回答？”
小皇帝舉起了手。
“秦厲。”
小皇帝跟以前那些回答問題的同學一樣站了起來，“我的感想是我們犯了錯以後，有人指了出來，不要覺得憤怒，要趕緊補好缺口，以免羊被狼偷走。”
小皇帝想了想，國師可能就是那個路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你的羊圈破了，狼在外面虎視眈眈地看着……
老師挺意外這個不多言不多語的孩子能有這樣的領悟，“說得很好，在生活中也是這樣，不過等你們長大了以後就會明白，有些時候，犯了錯，也不會有人提醒你們，狼會一直偷你的羊，而且我們班還有幾個同學特別懶，可能壓根不會去數自己的羊有沒有丢。所以時時刻刻地審視自己，提醒自己也非常重要。”
不不不，在這一點上，小皇帝不怎麽認同，太傅和國師這兩個人不是那種人，就是他父皇都快死了，國師還憤憤不平的指出他的羊圈，破了一個天大的洞。
而這個時候，胡細妹看向哥哥，眼神充滿了崇拜，哥哥好厲害，她在另一邊也跟着哥哥一起上課，但是太傅講的課，她大多數都聽不懂，而哥哥已經能夠聽懂老師講的課，并且舉手回答問題了。
下課的時候，學到了大智慧的小皇帝跟胡細妹小聲交流。
而下一節課，學習數學，兩位數的乘法……
九九乘法表則還沒有背熟的小皇帝：“……”
總的來說，這一天還是收獲很多。
下午回家的時候，胡細妹看上去就很沒精神，因為還在下雨的緣故，所以放學回家什麽都沒有做，胡細妹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小皇帝有點怕她這樣睡得不舒服，所以準備把她抱到床上去睡。
然而伸手抱的時候，才發現抱起來非常吃力。
要知道胡細妹背着他能夠下山，他抱都有點抱不動人，看來他必須把強身健體拉上行程了。
把胡細妹放在床上以後，累得喘氣，這個時候胡細妹似乎要睜開眼睛了。
小皇帝立馬停止了喘粗氣，一副很輕松的樣子。
“哥，我頭暈……”胡細妹小聲說道，她迷迷糊糊的，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奶奶，我頭暈……”
小皇帝被吓了一跳，摸了摸她的頭，才發現她額頭滾燙滾燙的，得了風寒……
小皇帝小時候經歷過風寒，但是太醫怎麽救治的，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趕緊爬到床上去，在胡細妹身邊睡下，握着她的手，希望能夠帶她回皇宮。
小皇帝越想回去，就越是做不到，閉眼睜眼都還是這裏的床罩子。
然後突然想起了，他有好幾次，回到了皇宮是因為自己受傷了。
小皇帝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一腳踢在了床邊的牆上，酸痛一下子占據了整個大腦。
小皇帝緊接着就感覺到了痛苦似乎消失了……
意識變得很奇怪，他好像在某個地方游蕩，在心痛，在難受……
他聽到了一個聲音，“用我十世孤苦無依流離失所，換取一個機會，只要一個機會……”
他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心裏産生了巨大的悲怆。
緊接着，就發現自己在寝宮了，小皇帝立馬起身，起身後才意識到自己淚流滿面了。
小皇帝來不及管剛才意識模糊的時候的那些感受，趕緊吩咐人，“傳禦醫！”
福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知道陛下流淚了……
然後才發現傳禦醫是去長寧公主殿裏，更加離奇的是，長寧公主感染風寒了。
福貴結合陛下夢中驚醒流淚的事情，難道陛下夢裏夢到了長寧公主生病了？
禦醫開了藥，又針灸過了，小皇帝依舊不放心，守在了胡細妹身邊。
第二天退熱醒過來了，小皇帝才回去上朝。
上朝的時候，小皇帝坐在上面，三皇兄是攝政王，所以他坐在旁邊的。
小皇帝其實很困了，硬撐着不能松懈，畢竟國師太傅都在下面。
下朝的時候，國師求見。
小皇帝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跟他說話了，想必是為宮中流言而來，畢竟在他看來，這流言可能是要印證荒淫無道這個預言。
國師進來以後，果然第一句話就是說這個事情。
“陛下可知禮義廉恥為何意？”
眼見他越說越激動，小皇帝起身，有點無奈地打斷了他的話，“國師，朕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小皇帝将亡羊補牢的故事徐徐道來，“最後總結道，朕在補朕的羊圈，國師是不是也應該審視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有沒有丟羊？”
國師被糊弄住了，他也沒有想到那個只會發脾氣的九皇子居然能夠說出這樣有深度的話來。
傳播那麽廣，能夠進入教材的寓言故事糊弄一個國師還是綽綽有餘。
小皇帝接着說道，“朕知道國師看到了朕不思上進，貪圖享樂的一面，但是那個時候，朕從來沒有想過做皇帝，而朕已經當了皇帝，這些都放棄了，至于欠缺的學識，朕也在修補，至于尤太妃的事情，朕連她的樣子都沒有記住，國師還是去追究一下放出這些流言的有什麽目的。”
說到後面，小皇帝有點難過，他琢磨着，自己現在年紀小，還能用用這一招，以後長大了可能用不了了，所以找緊時間，他略帶委屈地說道，“朕登基以來，沒有人教朕要怎麽做，可是朕依舊組織抗旱救災，查明了三皇兄造反一事，大赦天下，讓三皇兄做攝政王，朕有做錯半件事情嗎？”
國師被說得半個字都反駁不了。
國師跪在了地上，陷入了沉思中，難道他真的錯了？
小皇帝才不是白賣慘，他是想到了怎麽處理尤太妃的事情了，他怎麽做都不方便，可是國師就不一樣了。
小皇帝緊接着還是去了胡細妹宮裏，胡細妹已經醒過來了，她正在喝宮女端上來的藥，苦得咋舌。
小皇帝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小臉皺成一團了。
見到胡細妹好了不少，小皇帝松了一口氣，胡細妹也看到他了，“哥，我怎麽生病了？”
胡細妹覺得頭暈，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回到夢裏世界了，不僅如此，而且還被要求喝藥。
小皇帝說道，“今天不用去太傅那裏，也不用去尤太妃宮裏，多睡一會兒。”
胡細妹生病躺在床上的時候，小皇帝第一次意識到她有多重要。
他害怕再也見不到她。
胡細妹躺在床上，小皇帝也沒有多待，因為他今天要多一個事情，學習騎射。
大宣跟游牧民族的戰争持續了很久，所以歷代皇帝都禦駕親征過，個個精通騎射，他自然也要學習。
很明顯，小皇帝對自己的實力有所誤會，一開始就準備學騎馬，獵場裏的馬個個來歷不凡，小皇帝随便挑了一個比較順眼的馬，然後在師傅的幫助下，騎了上去。
偏偏也不知道這馬居然不聽指揮跑了起來，小皇帝吓得不輕，他第一次騎馬的時候立馬摔了下來，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所以他就再也沒有來學過騎馬。
現在能夠克服童年陰影，已經很厲害了。
小皇帝抱着馬脖子，死活不敢睜眼睛，還在心裏自我安慰。
“陛下，您不能抱着馬的脖子？危險！快放開！你手上有缰繩，不會摔下來！”
馬已經慌了，開始在獵場上跑了起來，馬跑得越快，小皇帝越是回憶起來了那個時候就是這樣被扔下去……
旁邊的近侍們，還有獵場上的侍衛已經準備殺馬救駕了。
這個時候，福貴情急之下喊了一句，“公主殿下，您怎麽來了？陛下正在訓烈馬！”
然後，大家就看到那個死死地抱着馬脖子閉着眼睛不撒手的皇帝陛下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拉着缰繩，睜開了眼睛。
衆人：“……”
小皇帝睜開眼睛才發現，壓根沒有妹妹。
不過他還沒發脾氣，就發現自己坐在馬上，拉着缰繩，并沒有被馬扔出去。
衆人：“……”
不願意在妹妹面前丢臉的小皇帝：“……”
場面非常尴尬，福貴一下子跪了下來，雖然幫到了陛下，可是欺君乃大罪。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哥！！！馬耶！你居然會騎馬！”
衆人：“……”公主殿下是聽到了大家的心聲了嗎，來得這麽及時！
而小皇帝在一衆目光下，毫不臉紅的說道，“當然會。”
衆人：“……”陛下騎術精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等等，陛下還沒學怎麽下馬！公主殿下可千萬別讓陛下帶她騎馬……
好在胡細妹并沒有這樣做，她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馬，也就是在書上看到過，所以比起騎馬，她更加對馬本身好奇。
而小皇帝見她忍不住去看其他馬，而不是看他，于是利索地從馬上下來了，雖然他不騎馬，但是也見過其他人怎麽下來的，關鍵是他注意力都在胡細妹身上。
其他人看到了以後，同樣也驚呆了。
小皇帝看了這群從公主來了以後，就不敢說話了的人。給了他們一個眼神，自己去體會。
小皇帝走到了胡細妹身邊，“身體舒服一些了嗎？”
“舒服多了，禦醫讓我出來多走走。”胡細妹一邊說話一邊從旁邊拿了一把草去喂馬，“哥，這馬真高！”
“哥哥真厲害，這麽高這麽大的馬都能馴服！”
“主要是靠技巧。”小皇帝說道，“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教你騎馬。”
這倆，就是一個敢誇一個就敢接受，還都是真心實意的。
那邊聽到了這些話的衆人：“……”陛下您心裏真的沒有點數嗎？
其實有數的，要不然也不會是要再等兩年才教胡細妹騎馬……
胡細妹點了點頭，跟哥哥小聲說道，“那以後有錢了，我們就可以買兩匹馬，然後騎馬去學校了，這樣就不會遲到了……”
小皇帝怕她待在這裏，一會兒會想騎馬，于是說着說着就往外走，“我有個事情跟你商量。”他跟胡細妹說話都習慣用我自稱了。
小皇帝上一次就想跟胡細妹商量這個事情了，但是後來就回到了胡細妹的世界裏了，所以就忘了這個事情。
現在又想起來了，小皇帝帶着胡細妹回到了書房裏，然後拿出了一張紙，“這是錦衣衛找到的關于太平洋的信息。”
他現在已經知道地球是圓的，也知道那一望無際的大海盡頭有陸地，而且陸地上就種着他心心念念了這麽久的洋芋。
這個事情他只能跟胡細妹商量，其他人不會理解他。
胡細妹不一樣，她是受過後世教育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支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