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到屋子不久,方語杉下意識地拉上門栓,剛拉上門栓不久,就聽到敲門聲。
達娃的聲音很小,輕柔:“你睡了嘛?”
“沒有。”
方語杉拉開門栓,堵着門口,就看到達娃端着一杯牛奶,眼裏透着小心翼翼。
“我可以進去嗎?”
方語杉看了她一會兒,才讓開一條路讓她進來。
“這是給你的牛奶,可以有助睡眠。”
“他走了?”
達娃放下杯子的手一頓,擡頭,她發現此時的方語杉神色平靜,平靜地讓她害怕。
她猜不透方語杉,接觸下來,她總覺得方語杉這人有些淡漠,很難接近,所以她以為方語杉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這次馬查的事情她好像很熱心。
“走……走了。”達娃扯了扯嘴角,“沒想到他良心發現,會還錢。”
“嗯。”方語杉點頭,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你能別告訴韓,馬查來過的事情嗎。韓他讨厭馬查。”
達娃最後一句話讓方語杉颦了颦眉,在她看來韓祁川讨厭馬查只有一個原因。
“好。”方語杉平淡地回答。
而在心裏方語杉一直告誡自己,她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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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快把牛奶喝了吧。”達娃笑着眯起眼睛,把牛奶杯捧給她。
雖然方語杉總是很冷淡讓別人覺得不好靠近,但只要有人很熱情的靠近,她就會慌亂無措,甚至無法拒絕。
譬如現在,達娃很熱情地讓她喝牛奶,她抵擋不住這樣的熱情,于是把牛奶喝了。
達娃走後,很快她就進入夢鄉。
早上,方語杉是被砸門聲吵醒的,當她醒過來時一雙眼睛很沉重,睜不開眼睛,頭也昏昏沉沉的。
等她坐起來,意識才開始回籠,而這個時候門被破開,最先進來的人是韓祁川。
他神色焦急,站在那裏,胸口微微起伏。
再後來進來了高頌和錢哥還有李坤。
而方語杉側頭看着他們,她眼睛裏全是迷茫的神色,略微有些呆滞。
淺褐色的頭發披散在身後,她穿着白色的長t恤,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像只在叢林裏迷路的小鹿。
只是一瞬,韓祁川抄起桌子上的衣服,扔在方語杉的頭上。
錢哥也緩過神來,推着旁邊的兩個人,“人沒事就好。”
等回了基地,方語杉才知道時間已經是中午了,因為聯系不上她,他們擔心才破門而入的。
方語杉知道自己的睡眠,她睡眠很輕,睡覺時間也不長,不可能一覺睡到中午毫無知覺。
但很快,她又投入到工作上,不再去想。
烈日當空,一股又一股的熱浪在空氣中翻滾。
有一條淺淺的河流,流經沙漠,河流旁邊有大象在嬉戲。這裏是利迪亞三區和二區的交界地。
巡護隊在這裏休息。
遠遠看到一輛越野車正在行駛中。
韓祁川坐在副駕駛,頭仰靠着椅背,黑色鴨舌帽被他壓的低。
他腦海裏全是中午看到方語杉睡醒的一幕。
腦海裏想到這一畫面,他抿了抿唇,不禁又想到以前兩人在一起時,早上醒來他都是抱着她的,她被吵醒睜開眼睛也是先是迷茫的神色,後來看到是他,會笑,笑得很開心。
出了三區,韓祁川的手機響了起來,聲音刺耳,讓他颦眉,而後他擡了擡帽檐,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什麽,他都會嗯,嗯兩聲,十分敷衍。
最後末了,他拿着手機,嘴角揚着壞笑。
“我可以問問她,但不保證她一定來。”
那邊又說了幾句,韓祁川将手機拿遠一些,嘴角還噙着笑。
旁邊的李坤見他放下手機問:“哥誰的電話?”
“老爺子。”
“老爺子有事吩咐,是不是又讓你面壁?”李坤一臉幸災樂禍。
韓祁川揚了揚眉,“不是,他想請別人吃飯,讓我請過去。”
“請誰啊?我能去嗎?”一聽老爺子請客,李坤兩眼發亮,他可知道,老爺子最近研究紅酒,有許多上好的紅酒。
“方語杉。”韓祁川自動屏蔽李坤後面的問題。
聽到這個名字李坤撇了撇嘴,不是很開心。
“嘁,老爺子肯定不是請客那麽簡單。”但李坤見韓祁川不自覺揚起的嘴角,“哥不是我潑冷水,她肯定不去。”
“就你屁話多。”韓祁川說。
其實這個事情韓祁川知道,以他對她的了解,如果是他單獨請,她肯定不會去,但是老爺子要請就不一定了。
不過這事他想先放兩天再提。
這些日子,方語杉回到達娃家總覺得達娃有些奇怪,她會每天定時送牛奶過來,而每喝完牛奶,晚上就會陷入沉睡,早上起來頭也很沉重。
剛進入臨時辦公室,錢哥被她吓了一跳,“你又熬夜了?”
方語杉擡了擡眼皮,搖頭:“沒有。”
“那怎麽感覺你像是沒睡醒?”
“我也不知道。”方語杉淡淡地說,走回自己辦公室。
她剛坐下,一杯罐裝的咖啡放在她的桌子上,是高頌。
“她們買的,我沒喝,冰的。”高頌扶了扶眼鏡,又補充道,“怕你不好好工作。”
“謝謝。”方語杉沖他點點頭。
在方語杉喝下咖啡後,她總覺得有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後面坐着兩個實習生,她們躬着身子,說話聲音很小。
王倩湊到吳夢身邊,“那不是你給高副買的咖啡嗎?怎麽讓她喝了。”
吳夢小心翼翼地擡頭,“可能是高副給她的吧。”
吳夢與王倩性格不同,王倩性格潑辣,大大咧咧的,她的外向是很外向的那種,能跟男生稱兄道弟。而吳夢雖然也開朗,但只是對于女性朋友開朗,在男生面前就稍微內向一些。
“那個咖啡那麽難買,就買了三罐,還讓她喝了一罐。”王倩撇撇嘴。
“可能小杉姐也不知道吧。”吳夢小聲說。
喝了咖啡方語杉終于精神不少,中間辦公室有挺多人出去了。
方語杉拿起桌子上的空咖啡罐起身去後門扔垃圾。
她剛扔完,就聽到旁邊有人說話。
“小杉姐,那個咖啡是吳夢買給高副的,挺貴的。”王倩心直口快,而旁邊的吳夢一直拉着她。
方語杉看了一眼咖啡罐,“多少錢,我給你。”
吳夢說:“不貴的,小杉姐你別介意,就是這種咖啡很難買,要專門去小鎮上買,我們還是搭的巡護員的車才買到的。”
“要買一個還給你嗎。”方語杉看着她們,神情平淡,沒有任何不悅。
“那你買一罐吧。”王倩抱着胳膊,不悅地說。
“好。”方語杉點頭。
最後方語杉走了,王倩翻白眼,“假清高。”
方語杉的性格就是這樣在交際中總給人一種淡漠的,不易接近的感覺,但小時候她不是這樣的性格,只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才變得冷淡。
以前小時候她最快樂的時光大概就是小學,那時候村裏的小孩在一起上課,還有寄養在她家裏的韓祁川,大家一起玩,那時候的方語杉可比韓祁川還外向。
慢慢地到了初中,要去鎮裏,不知道誰開始說她窮,後來傳她沒父母,再後來爺爺參加家長會,又有人說她爺爺是坡腳,起外號說她是坡腳的孫女。
初一是她最黑暗的時光,那時候韓祁川轉學離開了,只有她自己,有一次鬧地難看,老師也會和平解決問題,但并沒有用,村裏的一些朋友叫她忍一忍,忍到高中就沒事了。
直到初三韓祁川又轉學回來,她只能依靠他,而他也給足了她安全感,沒人再說她,不過她又有了新的外號,小尾巴,韓祁川的小尾巴。
也因為初中的時光,她變得不愛說話,總會低頭,對于新人總會拒之千裏,不主動。但遇到熱情的人,她也會無措。
所以高中她遇到了小溫,容夏,她們都是熱情的人,是她們讓她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朋友。
從辦公室出來,方語杉先去了一趟基地的醫院,想詢問一下這幾天自己狀态不佳的問題。
醫院是簡單的平房,剛進去,她就能聞到一股消毒水味。
推門進去裏面坐着一個女醫生,醫生應該是中國人,皮膚偏黃,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頭發烏黑亮麗,不知怎麽她被這一頭烏黑頭發吸引,摸上去手感肯定會很舒服。
她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一個陌生女人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女人看見她,招了招手笑道:“身體不舒服?”
方語杉點頭又搖頭,才緩慢開口:“我最近總是睡得很沉,醒來後頭很沉很暈,沒精神。”
“嗓子疼嗎?”
“不疼。”
女醫生照了照她的眼睛,“以前睡眠質量好嘛?沒吃過安眠藥吧。”
“還可以,沒吃過。”方語杉一一回答。
一說到安眠藥,方語杉突然想起來這兩天達娃總會跟她說牛奶有安眠的作用,心裏的疑慮更起。
“那我先給你開些藥,你這個症狀還蠻奇怪的。”女醫生笑了笑。
“好謝謝。”
女醫生開始開藥單,方語杉看到她寫的是中文,在女醫生低頭寫單子的時候,她看見女醫生胸牌是一串英文,中意應該是琳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
她總覺得眼前的女人有很強的親和力,她很少有這種想法,就算碰上她的親生母親時,她也只是對那個親生母親很淡漠。
她曾經怪父母抛棄她,後來她恨父母是偷獵的罪犯,而她的那位親生父親,不知所蹤。
他們的出現打破了她對父母的一切幻想,她曾經幻想她的親生父母會像韓祁川的父母那樣是警察是英雄,後來她想就算父母不是英雄只是平凡的人也好,但老天似乎跟她開了玩笑,她的父母是罪犯。
“去藥房拿藥吧,注意身體。”女醫生看了她一眼,她眼睛表露出的溫柔,讓方語杉有片刻失神。
“謝謝。”
方語杉出門想到自己的這種想法竟然有些想笑。
醫生開的藥不多,一個小袋子的藥。
臨近晚上,方語杉不着急回去,晚上錢哥和基地的人安排了一場觀看影視資料。
正當她往觀看的房間走時,後面突然有人喊她。
“小方導演!”
她回頭看過去,喊她的小賈,還有幾個男生,跟在最後面的是韓祁川,他戴着灰色的鴨舌帽,穿着白色短袖和淺藍色的牛仔褲,他站的位置逆着光,不知怎麽壓抑的情感像是種子被泉水澆灌破土而出,生出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