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何一直避開我
徐闌能有何反應?幹脆讓他原地自殺算了。虧他剛剛還在慶幸嚴子然今晚有很大概率是不會來了,結果沒想到才沒多久,就迅速被事實打臉。
徐闌很想裝作聽不到然後迅速走開,但很明顯傅霖也聽到了,所以他現在走開反而會引起傅霖的疑心。所以徐闌在他那近乎要殺死人的目光中轉過了頭。
嚴子然很高,淡褐色的頭發有些長,在璀璨的水晶燈下有着明潤的光澤。笑容落拓不羁,卻也邪性異常。襯衣解開上端兩顆扣子,随性自然,性感天成。
“我好像不認識你。”在嚴子然期待的目光中,徐闌清潤又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
他表面十分鎮定,但其實心裏慌得不行。傅霖站在徐闌身後,像是在認真思考着什麽。
嚴子然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徐闌竟然不認識自己。但很快又笑了起來,魅惑衆生的笑容如輕鴻掠過一般緩緩在他臉上綻放,“沒關系,我認識你就好。”
這話像是一道免死金牌一般,直接宣布了徐闌可以再在黑化大佬手下活一段時間的事實。徐闌暗中松了一口氣,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在場每個人都頗為意外的舉措。
只見他對嚴子然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他回身輕輕拉住了傅霖的手,還小弧度地晃了晃,“哥,我想去吃那邊的蛋糕,我們快點過去,好不好?”
嚴子然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微表情,他拿起酒杯輕抿一口紅酒,掩飾住不經意流露出的情緒。于彥清看着徐闌對傅霖輕昵的姿态,心裏一時很不是滋味,他原以為他們只是毫無血緣的兄弟,但如今看來似乎又不太像。
只有秦博銘很快就反應過來,“子然晚上好,今天你那麽晚才來,待會就和我們坐到一處,我要多罰你喝幾杯。”
這句稀疏平常的話語,卻像是個定時炸彈一般在徐闌心裏炸開。天啊,放過他吧,他本以為他剛剛就能拉着傅霖走開了,結果秦博銘這個坑貨,竟然還想着拉嚴子然過來和他們坐到一處?
傅霖的手被徐闌拉着,在大廳變幻不停的光影中他微微蹙了蹙眉。徐闌的手溫熱異常,掌心較小,他緊緊地牽着他,就像是捉住惟一的依靠,捉住一管救命稻草一般。
但沒有能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徐闌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不管不顧地拉着傅霖走向甜品區。但拿甜品這一舉動只不過是短暫的逃離,該面對的遲早還是會到來。
再回來的時候,徐闌手上拿着一小碟蛋糕,而傅霖手上則拿着稍大一點的甜品。這一次徐闌不像剛剛那麽有勇氣,現在他只敢拉着傅霖的衣袖向前走,因為他能敏銳地感覺到大佬對于剛剛突然被他拉了手的舉動十分不爽。
回到座位的時候,徐闌發現衆人給他和傅霖留了兩個十分棘手的位置。在兩處空位的旁邊,一側坐着于彥清,另一側則毫不意外地坐着嚴子然。徐闌這下不再拉着傅霖的衣袖了,他瞬間松開,步伐迅速地邁到了于彥清身邊,然後毫不猶豫地坐了下來。動作之快速,就像生怕晚了這麽好的位置就會被人搶走一般。
這下一來,衆人都能看清徐闌對嚴子然的躲避之意。秦博銘在剛剛只是以為他們兩人不太熟,但現在看來徐闌簡直是把嚴子然視作洪水猛獸啊。現在氣氛有些尴尬,他不禁暗自想剛剛自己邀請嚴子然過來的舉動到底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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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清哥,這個給你。”徐闌手上還有幾個包裝好的小甜食,他把手一伸,統統遞到了于彥清的身前。
于彥清對于沒能和傅霖坐到一處有些失望,但也沒有生氣,他笑了笑,接過小甜食,“謝謝。”
傅霖掩飾住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光芒,他坐到了另一個空位上。兩位氣場強大的大佬坐到一處,還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坐到一處,空氣中一時彌漫着一股低氣壓。
秦博銘倒沒有發現這一異常,他不停說着笑話,向衆人舉着酒杯,試圖改變嚴子然和徐闌的尴尬氣氛。
酒過三巡,徐闌喝的酒越來越多,臉上如霞光鋪展,紅暈遍布,耳尖也紅紅的,像是精靈長發下偶一傾露出來的尖耳。有時他會扶着傅霖的肩,離他很近地和他說話,說完之後他又會乖乖地坐回到原位,等着傅霖給他拿在桌上擺得很遠的水果。
當傅霖取了水果給他,還細心地給他遞了果叉之後,徐闌就笑得特別開心,像是剛剛得到糖果的小孩一般,語氣也軟軟糯糯的,“謝謝哥哥。”
嚴子然手執酒杯,指尖有些用力,幾乎要捏斷酒杯那細細長長的杯腳。他原以為徐闌會認識他,因為他們曾在一處咖啡廳遇見過,那個時候徐闌正拿着平板就往門外走,他剛好經過徐闌剛剛的位置,他看了看沙發上落下的東西,就叫住了他。徐闌很快就返了回來,這時他看到沙發那個校園卡上的字,就知道他是徐家的公子。徐家和嚴家也有過業務往來,所以他以為徐闌早就聽過他的名字,并認識他,沒想到今日看來并非如此。
若是放在平時,他根本不會在意一個不相熟的人的目光。可偏偏今日的徐闌和他上次見到的徐闌不太一樣,今日的徐闌一身白衣,襯得他氣質清絕,在衆人之中猶如一粒明珠,熠熠閃光。衆人的視線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卻偏偏不自知。他與旁人談話,間或一笑,間或眨眼,均是發自內心,乖巧可親。
不知為何,嚴子然覺得那個少年的目光理所應當落在自己身上。他心裏有種十分怪異的感覺,他覺得
徐闌原本會十分關注自己,甚至是發展到一見鐘情、無法自拔,可是少年偏偏沒有。
既然如此,那惟有主動出擊。嚴子然放下水晶杯,他身子微微前傾,遞過去一張紙巾,“闌闌,不許再喝了。”
徐闌在心裏頗為無語,他在原主的記憶中得知,他們曾經見過一面,嚴子然應該是通過他掉在沙發中的校園卡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是那時他們并沒有互通姓名,所以徐闌剛剛才敢在黑化大佬傅霖的面前替自己洗白,說自己不認識他。
但沒想到就是見了這麽一面,嚴子然竟然這麽親昵地叫他名字,這不是要将他往火坑裏面推嗎?叫名字也就算了,為什麽連他喝不喝酒也要管,嚴子然家裏是不是有一處房子,面朝大海啊?
于是徐闌開始裝醉,他扶着傅霖的手臂,聲音輕得像半空中飄浮的羽毛,“你不能再這麽叫我……”
傅霖接過嚴子然的紙巾,替徐闌擦了擦臉,臉上表情難測。
嚴子然直接忽略了他這句話,他像是沒聽到似的,将背向沙發倚了倚,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中彌漫着一目了然的興趣,明顯到恐怕連視線有礙者都能看出來。
徐闌其實也不算是裝醉,他基本上真的醉了,就是迷迷糊糊之中尚有一線清明。此時已經接近晏會結束,秦博銘和他女友早已離席去忙別和事情去了。于彥清因為家裏還有事,也先告辭離開。傅霖眉宇有隐隐的怒氣,他起身向徐闌說:“你先坐一會,我去洗個手,很快回來。”
好了,傅霖走後,就只剩下嚴子然和徐闌兩個人了。惟一的擋箭牌和免死金牌傅大佬離開了,徐闌不動聲色地向後坐了坐,想要離嚴子然遠一些。
嚴子然裝做沒看到他的小動作,他起身然後坐到傅霖的位置上,他拿出一條幹淨淡藍的手帕,極其細致又極其溫柔地輕輕擦着徐闌的臉,“為什麽要一直避着我?我是洪水猛獸嗎?是我會殺了你,還是會吃了你?”
徐闌今晚一直在喝酒,其實主要目的就是在避開嚴子然,這樣一來既可以不和他說話,也可以不用回話,也不會讓人覺得沒禮貌。前面都沒怎麽發揮作用,但這時稍稍有點用,因為徐闌已經聽不清嚴子然在說什麽了,他閉着眼睛,迷糊的意識沉重地壓迫着他,睫毛一顫一顫的,像是停了一只胡蝶。
嚴子然将替他擦過臉的手帕細心疊好,放入到褲袋中。也不再說話,就靜靜地看着他。
傅霖言出必行,果然沒多久就回來了。一回來就看到嚴子然坐在自己位置上,而徐闌則在旁邊抱着個抱枕,頭輕輕地搭在抱枕上,像是睡着了。傅霖走過去拍了拍徐闌的肩,遞過去一杯純淨水給他,“先喝點水。”
徐闌聽到傅霖的聲音稍稍清醒,睜開朦胧的眼睛認真看了他好一會,确認是傅霖沒錯,他放下抱枕拉了拉他的手,“哥,好困,我想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傅霖冷冷地望了嚴子然一眼,淡淡嗯了一聲,再次重複,“先喝點水。”
聽他這麽一說,徐闌很快就乖乖拿起水杯。
傅霖帶着徐闌離開了,但晚晏尚未正式結束,人們交杯換盞,頭頂有五光十色的亮光肆意傾灑而下,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小世界。
晚風濕冷寒涼從徐闌和傅霖兩人間吹過,徐闌的酒竟被冷風帶走不少。但傅霖看着他水光潋滟,眼角微紅的模樣,肯定道:“你喝多了。”
兩人站在燈光黯淡處等車,徐闌聽到他說自己喝多了,第一反應是反駁,“我沒有,我還清楚地記得一件事,哥哥。”
若是在平時,傅霖根本就沒興趣。但今天有太多的事情朝着他出乎意外的方向發展,他此時對徐闌的所作所為有些奇怪疑惑,所以也就多關注一些,“是什麽?”
“我喜歡你,傅霖。”徐闌微微仰着頭看他,漫天的星光在他說話的那一瞬統統落入他的眼中,讓他的眼眸看起來明亮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