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軒轅衍聖連根手指都沒動,盯着日丹王子勉強撐在空中的尾巴,冷冷嘲笑了一聲:“這種半彎不折的東西,也想攔住本座嗎?”
那條一半兒橫空一半兒軟垂的尾巴顫了顫,沒打過麻藥的部分都支出了尖利的骨刺。日丹的五指收緊,指尖銳利厚硬的指甲刺入軒轅衍聖的皮肉裏,紮出一個個細小的紅點。軒轅衍聖右臂籠上一層真氣阻住他的指甲,腳下往橫向邁去,身體忽然變得極為光滑靈動,如同活魚一般順着日丹和手術臺的縫隙向外游走。
日丹右腳前踏,身體矮了下去,赫然就是魔教傳統武術中馬步的姿勢,再加上垂到地面的尾巴支撐,下盤簡直穩如磐石,牢牢堵住了軒轅衍聖的出路。
軒轅衍聖被他夾在滿身棘刺和冷硬的手術臺之間,施展不開身法,幾次硬闖都被堵了回去。看着他對付自己時完美的姿勢和靈活的反應,也忍不住贊嘆一聲:“科特裏爾人的習武天賦果然不俗,如果不是混了非人類基因,本座都想招攬你進入魔教了!”
日丹王子的戰鬥力因為這句話頓時提高了幾個百分點,全身進入獸化狀态,迸發出無窮潛力,咧開嘴笑了笑,露出銳利如刀鋒般的牙齒:“我進不了魔教也沒什麽,只要你成為我的,帶着你的魔教資源跟我回到科特裏爾就好了。”
他的尾巴雖然不靈活,但至少有了足夠的長度來保持平衡,手術後的疼痛又被麻藥壓制住,動作也并沒受到太大的影響。而軒轅衍聖在兩位産科醫生時不時傳來的“教主小心”、“教主千萬別動了胎氣”的呼喊下,動作卻是十分小心,十分內力要留下六分護住肚子裏的小招弟,剩下的精神才能拿來和日丹王子過招。
越是在意這個孩子,他對身體的監控就越敏銳,好像小腹那裏真的随着他們的打鬥生出了某種不舒服的感覺,影影綽綽卻又始終沒停歇過。
難道真的動了胎氣?
這念頭在他心裏一閃而過,雖然腹部并沒有那種真正難受的感覺,但心裏的緊張感不停累積,也讓他投鼠忌器,再也不敢妄動真力。那兩位産科醫生武功本來就一般,又被外面闖進來的科特裏爾人圍攻着,能保住自身就已經不容易,也無力過來援助他。軒轅衍聖手上真氣一洩,手腕重新落在日丹掌中,在他的抓握之下深深現出了幾條紅印。
日丹的笑容更加深遂,借着完全獸化時的粗厚皮膚硬接了他一掌,整個人撲了上來,把軒轅衍聖壓在手術臺上。他尖利的指爪在臺邊按了幾下,臺邊迅速彈出一枚細細的環形金屬手铐,自動鎖定目标,霎那之間就铐住了那只被他緊緊握住的手腕。
這狀況的确在軒轅衍聖的預想之外,他眸中寒光一閃,左手翻飛,五指化成勾狀挖向日丹的眼睛,內息卻悄然運到右手上,用力往外扯動手铐。
他雖然不能集中全力,但以這樣的力道,這樣細的合金一般也都會被他拉斷,可是這枚手铐不知是什麽制成的,只是稍稍變形,仍然牢舊地勾在手術床上。他一條胳膊不能動,另一條活動的空間也就不大,指尖彈出的真氣更不足以打穿日丹身上的厚韌龍皮,很快也落入人手,被強按在手術臺上。
他們兩人此時正是一上一下的姿勢,遠遠看來頗有些暧昧情致,近一些便能感受到那種劍拔弩張的奇異氣場。日丹身上殺氣滿意,神情卻相當舒展,帶着一絲得意又滿足的笑:“我們當初的賭約是,如果你輸給我,就要接受改造,做我的奴隸。堂堂魔教教主總該有這點信譽,自己說過的話不會反悔了吧?還是說你和威爾·曼特森的感情也就是那麽回事,想讓他代替你當我的奴隸?”
想到當初自己拿威爾做人質想收服軒轅衍聖,卻被他帶人砸了場子,還殺了不少得用的奴隸那件事,日丹還是覺着自己的臉面在地上沾着,沒能完全撿起來。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威爾·曼特森只是個普通人,就連進化都是後來的事,當初就強橫得像天神一樣的軒轅衍聖到底看上了他哪一點?
他的手從那只被铐住的手腕上移開,落向一旁即使躺平也依然隆起的腹部,低低笑道:“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你很合适毛絨絨的貓耳和長尾,現在正好有手術設備,我的仆人中也有醫生可以做基因改造,終于該到實現這句話的時候了。”
他站起身來,回頭看着魔教那兩個被逼到牆角的醫生,輕拍了一下手掌:“不要用武器,我們還需要醫生,等到改造完成之後再處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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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衍聖上半身擡起,伸過頭去咬過一只手術刀藏在袖子裏,冷笑着叫了日丹一聲:“本座剛剛給你接上尾巴,你就迫不及待要對付我魔教,不怕将來接合處出了什麽問題,你這條尾巴又廢了嗎?”
日丹打了個響指,一個身材高大的科特裏爾人就捧着一支封在玻璃管裏的金屬注射器走過來獻給了他。他長而尖利的指尖在玻璃管上劃了一圈,将其折成兩段,取出了其中粗大的注射器,俯身壓在軒轅衍聖身上:“這是我提前為你配好的基因融合劑,等你擁有了像我們一樣的外表和更完美的身體,自然也就知道成為我的奴仆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了。”
他在注射器尾端按了一下,頂上便擠出一滴比水更粘稠些、晶瑩剔透的水珠,得意地剝開軒轅衍聖的衣領,把注射器虛按在他胸口上:“幸虧你們魔教對我的手術并不上心,不然我也沒機會把這張手術臺改造成需要的樣子。軒轅教主,你和魔教都是本殿下的了。”
“呵……”軒轅衍聖雙眼微眯,難得地笑出了聲,那張對着外人一向嚴正如山的臉龐驀然變幻,竟帶了幾分勾魂攝魄的魅力,目光流轉之間似有無限話語,欲說還休。
日丹的目光略有些呆滞,緊盯着他的臉,頂在注射器尾端的手指遲遲不能按下。軒轅衍聖的目光越發明亮,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得日丹嘴角漸漸抿緊,一雙劍眉也豎了起來。
這種從未有過的神采既讓日丹移不開眼珠,又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危險,想要離開這個被他鎖在手術床上,沒有任何傷害他能力的人遠一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卻在生出這念頭之後不假思索地倒退了兩步,那管基因融合劑也仍舊抓在他手裏,沒來得及注射進軒轅衍聖身體裏。
就在他退後的同時,一柄閃着寒光的手術刀已擦着他的胳膊飛了過去,到半空時又像是被人撥弄了一下,方向忽然偏轉,正正打在他手上的注射器上,把那枚閃着金屬光芒的注射器切成了兩段,又在日丹的手指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印痕,露出粗厚的角化皮膚。而這一刀并不是他感應到的危險的源頭,當他的身體移動之時,背後還有一道冰冷的白光擦過他的臉頰,直沒入眼前的牆壁當中。
日丹王子反手把注射器扔向那方向,倒退兩步,從一個仆人手裏搶下槍來,對準了門外進來的那個人——那人穿着一身印着古拙奇異的凸出花紋的黑色短上衣和九分褲,頭上戴着長長布條繞成的同色帽子,身上挂滿了銀色的金屬飾物,每走一步身上就會響起金屬交擊産生的沙沙聲。
而裹在這身古怪衣服下方的人卻有着一張地道的聯邦人臉孔:頭發是毫不起眼的深褐色;眼睛藍得發灰,從前溫柔中總含了幾分戲谑的目光落在日丹身上時卻是堅定冷冽;膚色則只比蒼白的本色略深了兩個色號,在無影燈的映照之下有種堅硬無機質的感覺。
雖然打扮和氣質與從前相比變化極大,但是無論日丹王子還是他這些手下都一眼認了出來,這人就是曾經被他們綁架過好幾次,一直躲在軒轅衍聖身後需要他保護的威爾·曼特森。
那兩個産科醫生也看到了威爾進門時的英姿,神情變化之不自然還超過了這些科特裏爾人,驚訝得連對面是敵人都忘了,大張着嘴叫道:“教夫?”
教夫……這個詞沒聽說過啊,難道這個威爾·曼特森也加入魔教,擁有了一個魔教的特有職位?日丹大腦中迅速地分析着這個突然歸來的男人到底遇到了什麽,手下也不停歇,舉槍連連射向他,每一槍雖然不加瞄準,但都精準地對着他的心髒和大腦等要害。只要有一槍射中,就能立刻奪取他的性命。
只要有一槍射中……
日丹的槍聲、科特裏爾保镖的槍聲,在空中不停響起,每一槍都瞞着威爾·曼特森,卻又像每一槍都故意讓過了他。他只是這麽平平靜靜地、一步步地踏進手術室,甚至目光也只鎖定在軒轅衍聖身上,沒去看一眼在空中織成火力網的子彈和激光,但是那些火光卻都被他輕巧地繞過,沒有一個人能傷到他。
他的嘴唇微微翹起,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目光溫柔地罩在軒轅衍聖臉上,旁若無人地說道:“你救了我三次,終于輪到我回報一次了。英雄救美的感覺真好,軒轅,我已經得到了父親和長老們的承認,現在是來求你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