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住到布裏亞家,就不像剛到首都是那樣自在了。布裏亞元帥倒是恪守承諾,轉天就叫人撤消了對軒轅鳳聲的通緝。但是前教主夫夫回到魔教之前,軒轅衍聖還是打算低調行事,讓布裏亞元帥完全安心。
威爾曼特森和他聯系了幾次,問他什麽時候能回家。軒轅衍聖說了他和布裏亞元帥的關系,又說為了讓老人安心,要多住幾天。
一天兩天的,倒還看不出什麽來,一連四、五天沒能見面,威爾終于覺出不對勁兒來,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和軒轅衍聖通過視頻見面,問他和布裏亞家是不是有什麽恩怨。
“我記得你上節目時說過,不想找有錢人,怕他們和你搶人,指的不會就是你父親家吧?布裏亞元帥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嗎?”他神色嚴肅而緊張,這段話都不是說出來的,而是手寫在屏幕上,随寫随消,生怕對方處于嚴密監視當中,自己的話反而給他帶來麻煩。
事實證明,他拍諜戰片拍多了,現實社會沒有那麽多危險。軒轅衍聖在布裏亞家住得雖然不夠随便,但人身自由和隐私權還是能夠保障的。
得知這點以後,他就能放松地正常說話了:“但你已經在布裏亞家呆了好幾天了,完全沒有社交活動,這根本不正常。你等着我,雖然我家裏和布裏亞家沒有交情,至少還能從參議院那裏找人幫忙,勸說你祖父不要把你拘禁在家裏……”
威爾曼特森的話說得并不是多麽動聽,也沒有他習慣的豪情,說話時那種略帶緊張,好像真的在搞什麽非法活動的樣子也頗為可笑。可是軒轅衍聖笑不出來,非但笑不出來,他喉嚨裏還像有什麽東西哽着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在布裏亞家呆了幾天,他也把和威爾的關系從頭梳理了一遍。從一開始,他就是為了威爾的美貌、風情和主動的性格才打算玩一陣子,兩個人的關系本也該局限于肉體關系,和一點無傷大雅的利益交換,但不該有更深的感情。
可是現在似乎他們有了越線的危險。不管威爾對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一再心動,這樣的情況絕不能再持續下去了。早晚都是要結束的關系,不如趁着現在已經分開了幾天,就幹脆了斷了吧。一直在他心裏滾動的那個念頭終于滾到舌尖,可又被唇齒緊緊含着,不能順利地吐露出來。
他幾次欲言又止,威爾曼特森注意到,立刻住了口,問他到底有什麽想法。
軒轅衍聖咳嗽了一聲,抿了抿幹燥的嘴唇,慢慢開口問了一聲:“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別墅、珠寶、車子或是……最新款的智能機甲?”
只要威爾接受了他的禮物,那他們也算是錢貨兩訖,這段露水姻緣就可以結束了。他低了低頭,不想去看畫面上威爾略顯吃驚的模樣。因為剛剛洗過澡,他的頭發還沒來得及吹幹,已經涼下來的水珠順着額頭流下睫毛上,随着眼睛眨動滾落到浴衣上,仿佛淚珠般一閃而逝。
軒轅衍聖自覺說得很明白,不過威爾并沒有什麽被包養的自覺,有些訝異地問:“是你祖父要送你禮物做補償嗎?看來他對你還是挺好的……”
話還沒說完,光屏上的畫面忽然中斷,威爾的聲音也被雜音幹擾,變得模糊不清。軒轅衍聖眼角抽動兩下,心裏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感。
他的預感很快就被證實,等到畫面再度恢複時,屏幕對面的威爾曼特森已經不知去向,換成了一個膚色微黑,留着絡腮胡,頭上戴着包住耳朵的針織套頭帽的中年男子。那人對着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很高興見到您,軒轅先生。我叫莫沃斯,我的主人一直很喜歡您的節目,想請您過去坐客。”
既然知道了是綁架,軒轅衍聖的心倒是定下來了,問道:“你的主人要見的是我,和威爾曼特森有什麽關系?你們先放了他,告訴我地址,我這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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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活斯仍然恭謙地笑着,眯成一線的眼裏卻閃動着狼一樣噬血的兇光:“曼特森先生也是我主人的朋友,他和您的關系一向很好,我主人既然請您坐客,當然也要請他一起過去。”他刻意低下頭看了看腕表,說:“我已經安排了車子去接您,不過車子進不了軍官居住區,希望您在15分鐘內到趕到總統路,我的人在那兒等您。”
不等他回話,光屏上的畫面就徹底消失。
軒轅衍聖臉色淵沉如水,撥通了分壇主金鄉的通訊號,用流利的古代漢語吩咐道:“金壇主,有人綁了威爾曼特森,打算拿他要脅魔教。本座先去探路,你點幾個能幹的手下,多帶些武器,15分鐘後到總統路來,帶着搜魂蝶追蹤本座留下的痕跡。”
教主經過的事雖然少,但是在教中聽過各類罪案的可不少。他才剛從總壇出來,就有人敢綁了他的人試探,若是不敢去,或是救不出人來,魔教千萬年的威名豈不就要折在他手裏了?
他把光腦揣進懷裏,推開落地窗輕身一縱,就像貓一樣輕盈地融入了黑暗當中。軍官區的保衛在外人看來森嚴,對軒轅衍聖來說卻是處處漏洞,不費什麽力就避開了監控鏡頭和巡羅的衛兵。
他順着密密的行道樹頂跑到總統路,停下來往手心塗了一點乳霜,才将腳尖一點,飄然落到地面上。
他的身影出現不久,道路另一端就無聲無息地滑過來一輛加寬型黑色飛車。車門從裏面打開,後排上坐着一個穿着黑色套裝,戴着套頭針織帽的年輕人,向他點頭示意。軒轅衍聖在車門外摸了一下,平靜地坐了上去,用力關上了車門。
車子立刻飛到空中,向着南方飛去。這輛車開得十分恣意,完全按劃定好的空中車道飛,而是在空中随意兜着圈子,繞了幾十分鐘,才終于停在一座大廈樓頂。帶他來的年輕人一路上都沉默寡言,車子停穩後,就帶他坐電梯直下到B3層。
他在車裏就被搜了身,光腦和金屬制品都被收走,因此進到電梯後,那些人看他倒不那麽緊了。軒轅衍聖無聊地站在門口等着,臨出電梯時,借着扶門框的動作,指尖快速地在B3上擦了一下。
電梯外是一條光線昏昧的樓道,牆面裝飾得倒很精美,像是個私人會所之類的地方。兩邊的包廂不多,都緊閉着門,偶爾見到打扮清涼的男女服務生,衣着都很奇怪,就像是拿幾條皮革帶子在重點部位随意纏一纏,該露不該露的隐隐都能看見。
他們去的是走廊盡頭的房間,房門和牆壁融為一體,滑開才知道裏面別有洞天。一開門就能看到威爾曼特森坐在正對門的長沙發裏,襯衫上都是褶皺,神色隐忍而焦急。大門打開時,他正好擡起眼看向對面,看到軒轅衍聖的一刻,臉色甚至有些灰敗,下意識站起身,揮手叫他離開。
他身側左右各坐着一個衣着暴露、戴着毛茸茸耳飾和長尾的少年,立刻合力把他拉回座位上,攀到他懷裏,帶着讨好的笑容看着右手沙發上的人。
軒轅衍聖安撫地朝威爾點了點頭,目光掠過房內設施和四周的保镖,落在那兩個少年所看的人身上。那人穿着類似軍裝制服的襯衫和馬褲,小腿塞在長靴裏,頭發和眼睛都烏黑透亮,但臉部飽滿立體,膚色微黑,一看就不是東方血統。
他左手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起身送到了軒轅衍聖面前:“軒轅老師,很抱歉這麽晚請你出來。你搬到布裏亞元帥府,實在不太好找,好在有曼特森先生幫忙才聯系上了你。這杯酒算是我給你賠罪。”
他起身走動時,一條長尾從毯子下面露了出來,随着他的步伐擺動。軒轅衍聖這才想起來,曾在一個酒會上見着過他,聽說還是個科特裏爾貴族。既然不是沖着他魔教教主身份來的,那綁架威爾,還要見他幹什麽?難道說這人看上威爾了,想跟他搶人?
他接過酒來嘗了一口,然後一仰頭喝了個幹淨,倒提着杯子問:“你是科特裏爾人,找我有什麽事?”酒裏什麽都沒放,這人真是個雛兒。但是這個雛兒要搶他的人,下他的面子,這也是絕不能忍的。
日丹王子還不知道自己被當成雛兒,态度倒是相當好,嘴角微挑,答道:“我叫日丹,今天請你來,就是想大家玩一玩,認識一下而已。”
“玩什麽?”
軒轅衍聖下意識看了一眼威爾曼特森。如今再看到他被人纏着,他心裏除了該有的自豪,竟還暗暗生出了幾分煩悶不悅,答話時的口氣也生硬。
日丹向外瞟了一眼,那個仆從就推開了右手牆上的暗門,露出一間空曠的房間,地面上鋪着簡單的木質地板,和外面極盡奢華的裝修風格完全不同。他擡手向裏面指了指,介紹道:“這是我特別叫人準備的體術練習室。我看你捕殺巨板甲蟲時,就覺着你的體術一定很好,今天請你過來,就是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像我想象中那樣強。”
軒轅衍聖冷冷一笑,剛要拒絕,日丹就擡了擡手,阻攔他開口,指着沙發上的威爾說:“當然,只是練習也沒什麽意思。我們不如來賭一賭,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如果你贏了這裏所有的人,就能把威爾曼特森帶走;不能贏到最後也不要緊,你們兩個當中只要留下一個人來當我的奴隸就行,人選可以由你們自己決定。”
就在他說話期間,沙發上那兩個溫順乖巧、貓一樣的少年的指甲已變得尖利厚實,劃開威爾的衣服,在胸口留下一道道淺淺紅印,鋒銳突出的虎牙完全露出唇外,借着類似親吻的動作,緊頂在他的頸動脈上。
軒轅眼神一冷,再回頭時,發現大門已被人重重擋住,每個人身上都露出類似野獸般的兇悍氣息。
而日丹仍站在一旁打量着他,身體看起來随意又放松,只是那條剛剛還在甩動的黑亮長尾似乎伸長了一段,像條靈活的鞭子一樣,悄然從空中繞到他面前,險險要抵到他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