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方太奇怪,而他與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要去哪裏,只知道離人多的地方越遠越好。
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個被叫做醫院的建築物附近。
許是雨天的緣故,天空有些暗沉,醫院裏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出來,看着很溫暖,但與他無關。
他順着光源擡頭向上望去,目光鎖定在窗戶後的某個人身上。
亮如白晝的燈光下,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背窗辦公,只看得到一個埋首工作的背影。他不知道他是誰,但下意識覺得他很溫和,周身散發的氣息讓人想親近。
不久,他似是工作完了,起身來到窗前,目光透過玻璃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他的視線掃過黑暗處的每一個角落,在某個地方停留了片刻。躲在那裏的顧風燭心中一悸,一動不敢動,保持着仰頭的動作看着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聚。片刻後,燈光下的人似乎沒有發現異常,将目光移開了。
他背着光,顧風燭看不清他的臉,卻感覺得到那定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無依無靠,很想找一個容身之所,而那種一看就很溫柔的人,或許會施以援手。
但他也很清楚,就像他不信任陌生人一樣,陌生人也不會信任他,更不平白無故将一個不認識的人往家帶。
他不知該怎麽向他開口說出這個有些冒犯的請求,只好遠遠地跟着他,猶豫着該怎麽去搭話。
好在上天似乎是幫他的,他遇到了困難,毫不猶豫的,他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連思考都沒有就出手了,現在想想,大概是城市太陌生,他想找個依靠。
在他無助迷茫想找一個能讓他住下去的地方,找一個能收留他的、不是壞人的人時,他剛好出現了。
既然出現了,那他便救了。
之後很自然的,他将他帶回了家。
他問他的身份證、家庭住址,這或許是再正常不過的問題,但對于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他來說,卻是根本答不上來的世紀難題。連身份證是什麽的他甚至連編都不知道該怎麽編。
沒辦法,他只好選擇逃避,說自己失憶了。
雖然知道撒謊不好,但他也只能這麽做。他不能實話實說,他不能随便相信別人,更不能随意将自己的情況如實相告。這是作為人的常識,也是作為殺手的謹慎。
那個叫沈木槿的人真的很好,他從始至終都是溫柔的,連煮面的時候面部表情都很柔和。不假思索的,他就将請求收留的話說了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篤定他會幫他而不是害他,但他慶幸,他賭對了。
雨後的陽光很溫暖,被密密層層的樹葉過濾,漏到身上變成了暖黃色輕輕搖曳的光暈。
顧風燭将手指從陰暗處伸向陽光,一瞬間便感受到溫暖從手掌四散開來,和那人一樣,無須語言只需用心慢慢體會的感覺暖遍了全身,讓被血氣熏染發了黴心的心,也在一瞬間有了陽光的味道。
他在光下伸手一抓,就仿佛抓住了心中的那抹陽光。他将手放到鼻子下,輕輕嗅了嗅,嘴角微勾,露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
沈木槿能從那些要顧風燭聯系方式的人手裏安全脫身回到家,全靠楊明傑與幾位同事的大力掩護。
臨走之前楊明傑還調侃:“沈醫生,想不到他的魅力比你還大,你是吸引異性,他可是連同性都吸引過來了。”
唉,想想那些面帶羞澀的二十左右年輕人,估計有一部分都是第一次喜歡人,可惜了,第一次心動給了不可能。
沈木槿搖着頭走到門口掏鑰匙開門。幾乎是在他打開門的瞬間,裏面傳來顧風燭的聲音:“回來了。”
顧風燭靠在門框上,一條腿彎成一個角度,另一條腿筆直地立着支撐身體,腦袋微斜看着開門的他,眼神冷漠,看樣子是等了很久。
沈木槿還未來得及說句“嗯,回來了”,他便直起身,用他那不含感情的眸子與他對視,語氣平常地問:“在哪解手?”
沈木槿:“……”
晚上吃飯的時候,顧風燭一直在思考身份證的事。
他隐約覺得這個東西很重要,不然那人也不會在第一次見面就問他要這個。
身份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身份……
顧風燭擡頭,看向對面的人,語氣帶着詢問:“你……能幫我辦個身份證嗎?”
“?”
沈木槿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這才認真道:“辦這個需要戶口本……”
“我沒有這個。”
“那應該是在你父母那裏……”
“我是孤兒。”
“……那你以前……”
顧風燭認真想了想:“我之前和師父住山裏,這是第一次下山。”
“所以……你沒辦過?”
顧風燭點頭:“嗯。”
想起第一次見面一身古代衣服還配着把劍的他,沈木槿信了大半:“剛好明天放假,我帶你去辦。”
“嗯。”
吃完飯後,沈木槿就端着碗筷去廚房洗。
男人低着頭,認真地洗着碗筷,注意到他的視線,擡頭沖他笑笑,複又低下頭接着清洗。
剛剛說完謊的顧風燭看着這樣的他,莫名有些內疚心慌。
他知道撒謊不好,但他真的沒辦法輕易相信一個相處不到兩天的人,只能辜負了那份信任。
“想什麽呢?”
沈木槿洗完,看着靠在廚房門口似乎在神游天外的人,笑着問。
“在想,下次可以我來洗碗。”
“嗯?”
顧風燭內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頭盯着地面:“我不能白吃白住,至少也要幫忙做點什麽才好。”
“行啊,以後我做飯,你洗碗。”沈木槿笑,聲音帶着暖意。
“嗯……嗯。”
顧風燭胡亂點頭,依舊沒敢擡頭。
從小到大,師父除了教他殺人本領外,根本沒教過他如何與人相處、待人接物,所以撒了謊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來減低愧疚感。
5.給你身份
◎所以他不會坐電梯?!◎
晨曦徐徐拉開帷幕,帶着曙光降臨人間。
陽臺上的小花開着白色的花瓣,露出黃色的軟嫩花蕊,面朝陽光展開葉子,舒緩身體散發幽香。
沈木槿做了早飯,兩人不緊不慢地吃完出發。
臨走前沈木槿照常檢查了一下鑰匙和錢包,顧風燭就靠在門口站着等,目光不經意的瞥了眼錢包,随口道:“這些夠麽?”
“夠。”沈木槿确認無誤後将錢包裝好,考慮到第一次下山的他可能不知道錢的換算,便邊換鞋邊和他講:“一張能買好幾碗你昨天的飯。”
顧風燭不信,小聲嘀咕:“昨天那麽多張,不也才換了兩碗飯麽?”
沈木槿耳力好聽到了,當場震在原地。
“你說昨天那些錢,換了多少?”
“兩碗飯。”顧風燭說。
沈木槿不信邪,想再确認一下:“兩碗?沒了?一點沒剩?”
“對。”顧風燭見他穿好了鞋,打開門,在門口站了幾秒鐘,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他還站着。
“走啊。”他催促。
兩千塊錢,兩碗飯!兩碗飯!
沈木槿也不是舍不得那幾千塊錢,但花兩千塊買兩盒蓋澆飯,且那飯味道還不怎麽樣,還是……有些心疼。
顧風燭見人呆愣愣地站着不動,幹脆直接上手。
于是,大街上就出現了一個一米八多的長發高冷漂亮姑娘連拉帶拽地拖着一樣的同樣一米八的溫柔男子,被拖的男子一路都是暈乎乎的,不知是受了什麽打擊。
沈木槿回神的時候,顧風燭已經将他帶到了目的地。
高大的建築裏時不時有男男女女進進出出,沈木槿被拽了一路,也沒覺得不對,但在進去前下意識擡頭向上望了一眼。
偌大的“民政局”三個鍍金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沈木槿:“……”
“走啊。”顧風燭在旁邊催,擡腳就準備往上走。
“等……等會兒。”沈木槿趕緊拽住他,“你帶我來這幹嘛?”
“領證。”顧風燭理所當然地說,“你昨天答應我的。”
他答應什麽了?
“我答應你什麽了?”沈木槿覺得這裏面一定有天大的誤會,不弄清楚不行。
“領證啊。”顧風燭說,“身份證。”
沈木槿:“……”
誰特麽來民政局領身份證?
沈木槿現在懶得跟他解釋那麽多,直接拉着人就走。顧風燭似是知道自己可能哪裏弄錯了,也不反抗,乖乖被拉着,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目光頗戀戀不舍,配合着兩人的動作,像極了一個想結婚的姑娘和一個一直不結婚還耽誤人家姑娘的人渣。
到了辦/證的公安派出所,做了人像采集後,工作人員看着資料有些疑惑:“怎麽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