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節
樂意在她死後給她無盡的風光,樂意讓世人都知道,年素鳶有多麽的受寵,多麽的……不可取代。
據說,胤禛不時還會留宿翊坤宮,懷念着逝去的皇貴妃。
皇後終于受不了了。
她決定要往後宮中填充新人,以沖淡胤禛對皇貴妃的思念,也分出胤禛對皇貴妃的寵。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這麽幹的。
雍正四年的新春已經到了。
胤禛的三年之期也已經到了。
而皇後……也開始籌備大選了。
據說,秀女之中,有一位特別得皇上青睐的,即刻便封了常在,沒兩天便升為貴人,而後是嫔、再是妃……
又據說,這姑娘才入宮,就被胤禛帶到了圓明園裏,甚至沒有來得及朝見皇後。
胤禛給她的封號是“如”。
聽圓明園的人說,如妃像極了一個人。
諸妃心知肚明。
能讓皇上這麽疼着寵着的,除了肖似皇貴妃,還能再像哪個?更別說如妃三天兩頭的就生病,簡直就是個藥罐子,跟皇貴妃生前一般無二……
胤禛特意将八阿哥、九阿哥都接到了圓明園裏,一住就是好幾個月,美其名曰:消暑。
如今桃花才開,消的什麽暑?
怕要消遣美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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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明園。九州清宴。
胤禛正在奮筆疾書。
不多時,他吩咐道:“過來,給朕研墨。”
年素鳶磨磨蹭蹭地過去,挽起袖子,倒了些清水,慢慢地研磨着墨錠。兩只小團子蹦達蹦達地跑到她腳邊,一人抱着一邊,挨挨擦擦,好不親熱。
“嗳,別鬧。”年素鳶頗為無奈,也不敢動腳,只怕不小心踢着了兩個孩子。
胤禛可真是愈發胡鬧了。
在圓明園,九州清宴就等同于紫禁城中的養心殿,哪能是一個妃嫔能進來的呢?……更別說她腳邊的這兩個小不點兒了。
不過現在沒人能管胤禛。年素鳶就更管不了了。
她假死過後,立刻又被胤禛安排了另一個身份,“活”了過來。随後立刻就是選秀、入宮、封妃、進園……這一連串的事情,直忙得她腳不沾地。至于已經入殓的皇貴妃棺椁,裏頭只裝了一件壽衣,并沒有人。
墨漸漸濃了。
年素鳶又添了些水,将濃墨化開了些,将墨錠輕輕擱在一邊,退到一旁。
兩只小團子依舊不依不饒地黏着她,福沛還脆生生地指控道:“額娘壞!”
“噓……”
年素鳶将他抱起來,輕輕拍了拍小屁股,以示懲罰:“不準打擾皇父,聽到了麽?”
福沛扁了扁嘴,要哭。
年素鳶忙拈起桌上的一顆蜜餞,塞進了他嘴裏。
福沛眨眨眼,眼角還挂着淚珠子,吧唧兩下嘴,笑了。
真是個孩子……
年素鳶放下福沛,發現弘晀不知何時已經乖乖坐到旁邊,一本正經地描紅。她正有些驚訝,忽然瞧見胤禛不知何時擱了筆,正朝這邊望來。
真是兩個渾小子。
“皇上。”年素鳶提議道,“不如将八阿哥、九阿哥帶下去可好?臣妾怕他們吵着您……”
胤禛搖了搖頭:“無妨。”
片刻之後,他突然又說道:“唔,将他們帶下去罷。”
年素鳶又迷糊了。
不過,她還是依照胤禛的吩咐,讓人将兩個孩子帶了下去。
如此折騰了好一會兒,年素鳶便有些乏了,扶着桌子,微微喘着氣。
她果然變成了個病秧子。
幸虧這半年天天用百年老參吊着,否則……
“可難受麽?”
胤禛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她身邊,扶着她,關切地問。
年素鳶勉強笑笑:“謝皇上關懷,臣妾并無大礙。”
“果真?”
“果真。”
“呵……”胤禛輕笑,“既然愛妃并無大愛,今夜給朕侍寝如何?”
年素鳶身子微微一僵:“皇上……”
“讓你逞能。” 胤禛責備道,“朕将你放在身邊,是要好生看着你,不是讓你胡亂糟踐自個兒的,可明白?”
“臣妾……”
“到後頭去躺一會兒,嗯?”
“可是……”後頭是胤禛的寝殿,真的不要緊麽?從她“死”了之後,胤禛已經為她破了很多很多次規矩了。
“無妨。”
年素鳶福了福身,正要謝恩,胤禛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來。
“皇、皇上?”
“愛妃身困體乏,正好由朕代勞。愛妃可有意見麽?”
“臣妾不敢。”
胤禛愈發愛捉弄她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難道他真的将她當成新妃來寵着?再說,年家在表面上已經跟她沒關系了……
胤禛将她安放在榻上,見她微微蹙眉,問道:“可是有心事?”
年素鳶不知不覺地就将方才的想法說了出來。
胤禛一愣,随後大笑。笑了很久之後,他才湊近了年素鳶,咬牙切齒地說道:“鳶兒啊鳶兒,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呢?朕不因為年家……不好麽?”
胤禛說得含糊,可年素鳶卻聽得很清楚。
不是因為年家,那就是因為她,她這個人。
不過,年素鳶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值得他……
“呀……”
“朕瞧着愛妃精神十足,不妨來做些旁的事情如何?”
“皇上不還批着折子麽?”
“可朕今夜想做昏君了。”
“這……”
“愛妃可還有什麽話說?‘芙蓉帳底奈君何’,你卻又耐朕何?……”
“唔……”
侍寝可真是個……體力活……
年素鳶被折騰得腰酸背疼,連指頭也不想動一根,完全被榨幹了力氣,朦朦胧胧的,沒一會兒就睡了。胤禛倒是清爽得很,還能興致勃勃地繼續熬夜。
但是,他寫了兩下,又有些煩躁了。
罷了,今夜索性就做一次昏君罷,抱着美人早些歇息,也沒什麽大礙。
一夜好眠。
清晨。天光正好。
年素鳶醒了過來。
她依舊有些頭疼,身子也乏得厲害。也不知是昨夜侍寝過度的結果,還是自己的身子本來就不大好的緣故。一位大宮女端了藥盞,輕輕擱下。一絲苦澀的藥味飄了出來,萦繞鼻尖,久久不去。
年素鳶微微一怔。
氣味很是陌生,不是她平素吃的藥。
胤禛端了藥碗,柔聲說道:“來,喝了罷。”
莫非,這是新藥?
不,胤禛不會給她試新藥,除非是……
她有些難過,低聲問道:“可是新妃侍寝過後必飲的麽?”
年素鳶說得含糊,意思卻很明顯。皇室之中,如果皇帝不想讓某個人給他生孩子,便會在侍寝的第二天,給她喝一碗湯藥。
“胡思亂想什麽呢。”
胤禛低頭看她,安撫道:“不妨事,朕特意吩咐他們細細調了方子,不傷身的。鳶兒,你身子弱,再有……不能有孕,你可明白?”
年素鳶愣了片刻,悟了。
她如今是新進的妃嫔,而非先前的年皇貴妃。
倘若新妃生下了皇子,定會威脅到八阿哥的地位……
好罷,她懂了。
年素鳶端過藥碗,一口喝盡。
胤禛順手給她喂了顆蜜餞,又安撫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離開。他事情多,不能總陪着年素鳶,即便再喜歡也不能。
***
夏去秋來,胤禛回宮了,年素鳶卻依舊留在圓明園中,半步不離。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去。
宮中都是舊人,萬一認出她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即便是在圓明園中,她也大都留在九州清宴,極少出去,為的就是避免見到熟人。
弘晀大了,已經被胤禛帶了回去,住在阿哥所裏,配足了谙達、嬷嬷,好生教養着。他對弘晀管得很嚴,只怕又養出一個弘歷來。
哦,據說,最近弘歷已經淪落到“醉生夢死”的地步了。除了美酒和美人,再沒有什麽能提起他的興趣。
又據說,五阿哥弘晝玩起了生喪,真真是荒唐得很。
或許,就這麽下去也不錯?
她是如妃而非年妃,她住在圓明園而非翊坤宮。
她替他研墨替他揉肩陪他說話聽他發火……然後再看着他們的孩子漸漸長大。
她知道,如今的每一天,都是從閻君手裏偷來的。
所以,她分外珍惜。
将來……誰知道呢?
橫豎,現如今,一切都只是好的。
好得不可思議,猶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