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這卷帛書,她好像還存着一份。那是她受封貴妃的時候接到的。
這是妃嫔的冊文!
“……晉封皇貴妃,位同副後。皇後病重,令年皇貴妃掌鳳印寶冊,執六宮事,待皇後病體痊愈,再行交還……”
年素鳶跪在胤禛身邊,迷迷糊糊地聽着,有種做夢的恍惚感。這并不是她頭一回被冊封為皇貴妃,卻是頭一回執掌六宮事。胤禛他……
“臣妾領旨,叩謝聖恩。”
冊文頗為粗糙,肯定是臨時趕出來的。胤禛匆匆忙忙地封她為皇貴妃,是皇後果真病重得不行,還是另有原因……
“……主子?”
如玉輕輕推了推她,“皇上已經走了。”
年素鳶回過神來,只覺得恍然如夢。
或許她應該去承乾宮拜訪皇後,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夜已深了。
年素鳶命人收好了冊文,睡了。她須得養足精神,才能自如地與皇後斡旋。如今事情已經明明朗朗的攤開了,她和皇後的關系也頗為尴尬。有些事情,她必須和皇後說清楚。
第二天,年素鳶起得很早。她匆匆用了幾口粳米粥,便一路趕往承乾宮。
從前晨昏定省時,年素鳶即便不是最後一個,也總會姍姍來遲;而今天,她卻不得不趕在所有妃嫔之前過去,盡早面見皇後。
皇後醒了,但她似乎病得很重,依舊躺在床上,紗帳裏不時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年素鳶跪在床邊,例行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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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印寶冊,本宮已命人送到翊坤宮去了。從此以後,諸妃只需前往翊坤宮中請安,不必到承乾宮來叨擾本宮。”皇後有氣無力。
年素鳶透過帳子的縫隙看了皇後一眼。
皇後臉色枯黃,比昨日的氣色還要差。
看樣子,昨天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呵,早先的自己,不就是這麽被活活氣死的麽……年素鳶鄭重地朝皇後磕了個頭:“臣妾鬥膽,請皇後明言。”
“沒什麽好明言的。”皇後的聲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憊,“本宮昨日對皇上說,這偌大的後宮,本宮打理起來,早已是有心無力。年貴妃聰明伶俐,又誕下皇子,理當替本宮輔理六宮事,皇上準了。”
看樣子,依舊是胤禛的意思。
他依舊要将她推到風尖浪口,讓她“正常”而體面地死去。或許活到最後的,會是形容枯槁的皇後……
年素鳶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臣妾謝皇後。”
即便早已知道了這個結果,心裏依舊難受得厲害。
帝王心并非海底針,而是完完全全地放在了他的江山、他的天下、他的朝堂上。至于其他的,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随時可以割舍,毫不留情。
世人都說雍正刻薄寡恩,卻不知刻薄寡恩者,才是合格的帝王。
……卻不是個合格的丈夫。
“記着。”皇後的聲音略大了些,“其一,不要管弘歷,這不是你該管的;其二,春日就要到了,你拾掇個‘賞春宴’罷,要将王妃、福晉、命婦們都請來……”
年素鳶臉色微變。
将王妃們都請來?
理王妃?誠王妃?廉王妃?怡王妃?莊王妃?恂王妃?宗室子們的母親?!
這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無論如何讨不了好的鴻門宴!胤禛正四處下着刀子呢!尤其是廉王妃……八福晉……哈……
皇後倒是玩得好一手禍水東引!
鬥芳菲一
當皇帝說你“能”的時候,你一定不能說“不能”。
尤其是,當那個人是胤禛的時候。
年素鳶總算知道,為什麽怡親王被稱做無所不能的“全人”了。胤禛簡直就是逮着誰就讓誰蘀他辦事。她估摸着,昨天晚上,大理寺、宗人府并粘杆處,誰都沒睡好。
故而,年素鳶只能低垂了頭,唯唯諾諾地應一聲“是”。
她根本沒有反駁的權力。
胤禛有些意興闌珊:“朕乏了,你跪安罷。”他昨夜一宿每睡,又接連兩日一夜地忙,再加上一肚子火,硬是把自己給氣病了,如今須得好生将養着。
年素鳶又應了聲“是”,伺候胤禛躺下。沒一會兒,他便睡熟了。年素鳶有些咋舌,又有些心疼,蘀他掖好被角,退了出去。
蘇培盛已經回宮交旨。
年素鳶想問他一些事情,可又不好開口。她獨自琢磨了一會兒,便回了翊坤宮,用膳,沐浴,更衣,逗兒子。藕荷捧了一大摞冊子來到她跟前,道:“主子,這是朝中二品以上夫人、宗室福晉們的名冊,請您過目。”
年素鳶随意指了指一邊的桌子:“擱那兒罷。”
要擺鴻門宴,總得有個名目、有個時間、有個去處。二月二龍擡頭、三月三女兒節、四月……不,四月也未免太遲。她慢慢地翻着冊子,又吩咐道:“你明日去一趟欽天監,将兩個月內的吉日挑出來。”
“奴婢遵命。”
“再去一趟宗人府。”
“主子?……”
“去看看鈕钴祿氏怎麽樣了。若判的是斬首、絞刑,便罷了。若判的是飲鸩酒、留全屍……”年素鳶嘴角邊泛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速來禀報本宮。”
“奴婢遵命。”
“呀、呀——”襁褓中的福沛揮舞着小拳頭,努力想要夠到年素鳶的衣角。
年素鳶輕笑出聲,表情也柔和了不少,安撫地拍拍福沛,福沛卻忽然抓住了她的小指頭,粉|嫩嫩的小拳頭觸|感出奇的好。年素鳶忍不住勾起他的小拳頭,在自己臉頰上蹭了蹭:“沛哥兒怎麽了?”
“許是九阿哥要學說話呢。”藕荷在一邊笑道。
“胡說。”年素鳶斜了她一眼,笑意滿盈,“九阿哥才八個月大,如何便會說話了?再貧嘴,本宮就罰你去抄佛經。”
藕荷苦着一張臉:“主子饒了奴婢罷……”
年素鳶忍不住噴笑出聲,在冊子上勾了二十來個人,才丢開了筆,吩咐道:“預備着下帖子罷。”
藕荷捧着冊子下去了。
年素鳶喚過乳母,吩咐她将福沛抱下去,自己又看了會兒書,正要安寝,忽然瞧見如玉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主、主子,查、查出來了……”
“慢點兒說,什麽查出來了?”
“喬引娣,就是上回四阿哥守陵時,看上的那位婢妾,的确是皇上的……”如玉剎那間閉口不言。
年素鳶已然了悟。
是皇上早年在外頭留下的種麽……
“主子可要……”
“先放着罷。”年素鳶興趣缺缺。既然明椒已死,她也沒興致去折騰四阿哥了。至于喬引娣……
“再有一事。”如玉一口氣如同連珠炮似的說道,“四阿哥已在收拾行囊,不日便要到古北口去了。奴婢揣測,皇上許是準了四阿哥的請求。”
去古北口練兵麽?
年羹堯是要出去避風頭,可四阿哥去做什麽呢……為了表現自己“刻苦勵志”,讨胤禛的歡心?還是幹脆去奪權的?
無論哪一種,只要四阿哥耽溺于溫柔鄉中,自此聲色犬馬,她和弘晀便可以高枕無憂。看樣子,得讓紅錦、紅緞兩姐妹加把勁兒才是。或許還可以挑個時間,給她們找戶人家擡旗,這樣才方便嫁入皇子府中……
年素鳶想着想着,竟有些出神。
如玉悄無聲息地退下了。值夜的大宮女挑了挑燈芯,也不敢打擾,只是安靜地垂手立在一邊,等候吩咐。
明椒、明椒……
不知怎麽的,年素鳶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她擱了書,寬衣睡了。夜裏做了許多夢,醒來時頭疼得厲害,如玉揉了好久,才緩過勁兒來。她只坐了片刻,便要起身離宮。
如玉提醒道:“主子,如今您不必到承乾宮去定省了。”
年素鳶微怔,這才反應過來。如今,該輪到妃嫔們到翊坤宮來問安了。
她來到大殿,高高坐在主位上。
妃嫔們陸陸續續的來了,高高低低的請安聲交織在一處,令人昏昏欲睡。
她有些煩躁,揮退了妃嫔,又細細看了一遍昨夜勾出來的客人,确認無誤,才徹底寬下心來。
藕荷去欽天監問了日子,三月正好。
藕荷又打聽到,明椒是飲了鸩酒去的。為了皇家體面,她的屍首并非丢棄在亂葬崗中——自然也不可能随葬皇陵——而是由家人領了回去。年素鳶聽到這個消息,即刻吩咐道:“盯着他們家,一路盯到出殡為止。”
“主子,他們家大小是個官兒,出了這等事情,自然是蒙|羞的,如何能夠出殡?”如玉提醒道。
“不出殡?那就更有理由了……”年素鳶冷笑,“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本宮也斷不能放過——盯着!”
明椒的手段多着呢,焉知她是真死還是假死?
若是假死,那樂子可就大了!
忙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