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向 很擔心我?
“寧初?”
“寧初……”
雁寧初低聲念着自己的名字,腦中記起的卻是原烈低沉沙啞的聲音。
從遲疑到确認,剛剛原烈确實是這樣叫自己。
認識以來,原烈很少正經地叫過她名字,總是促狹的看着她,逗趣似的叫她“小妹妹”或者“小朋友”。明明才大了四歲而已,卻總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
雖然雁寧初郁悶過,卻不得不承認,就是因為原烈這樣的相處,才讓一向怕生的她很快放開顧及,和原烈越來越熟悉。
她已經習慣了原烈的漫不經心,此刻聽到他認真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就莫名的有些羞澀和慌張。
像是固有的關系将要被打破,兩人的未來走向似乎也不會一直如現在一般,它成了複雜的、未知的,雁寧初無法預料,甚至有些無所适從。
她深深吐出口氣,強迫自己從這種無措中掙脫,像是對待一份實驗報告一般,努力理性的思考,便覺得她的害怕抵觸是無意義的。
原烈和她是朋友,就像身邊所有親近的親人朋友一般,原烈叫她的名字本來就很正常。
學校裏同項目組的師兄和導師也已經在熟悉後叫她的名字,那麽原烈當然也可以啊。
“這本來就是很尋常的事。”雁寧初默默念着。
這樣一想,她漸漸放松下來,再想到剛剛自己因為原烈的改口就生出一些暧昧旖旎的聯想,懊惱自己犯傻外,又對原烈有些無奈,就是因為之前他總是玩笑着打趣她,所以她才會胡亂聯想。
還好原烈不在,雁寧初慶幸地嘆了聲,不然她可能又會因為那些聯想,緊張地胡亂說話。
到了周五那天,和師兄打好招呼後,雁寧初提前離開實驗室在院門口等唐棣。
距離唐棣出門時的那通電話已經半小時,雁寧初有些擔心,便再次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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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入聽筒的聲音有些吵,雁寧初喂了幾聲才等到唐棣回音。
“唐唐你在哪?怎麽那麽吵 * ?”
“……沒事。”唐棣似乎捂上手機,吵鬧聲也弱了幾分,“寧初,我這邊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去寧覓那,我解決好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你遇到什麽事了?我去找你。”
“沒,別,不用來!”
唐棣失措的拒絕讓雁寧初的擔心瞬間加大,抿唇問:“唐唐,你遇到什麽事了?我很擔心你。”
唐棣頓了頓,幹笑一聲:“哪有什麽事,就是、那個車子追尾嘛,我在等人來處理。你別擔心我啦,我沒受傷。”
唐棣一再保證,又發了張照片過來證明沒事,雁寧初才放下心。
告訴唐棣不要過來,專心處理事情後,雁寧初獨自找了專車。
因為之前約好唐棣開車兩人一起去,所以雁寧初的非主流裝扮離開實驗室時已經穿戴整齊。
此時計劃有變,雁寧初只能頂着出租車師傅驚恐的視線,一路尴尬地趕到目的地。
寧覓生日會定在城郊山頂的私人會所,雁寧初到的有些晚,莊園草坪處已經聚了一些人。
寧覓和周程錦在不遠處和人交談,兩人都穿着中世紀貴族套裝,對比自己的中二風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雁寧初靜靜看了一會兒,沒去和兩人敘舊。
她應約來這,只是想親眼見證周程錦對寧覓的用心,好徹底放下他。
頂着一頭炫酷的紫發,雁寧初駐紮在了邊緣的用餐區。
按請柬所說舞會馬上開始,所以此時只有雁寧初還在用餐區。
這離會所大堂很近,雁寧初一轉頭看見了落地窗前的原慎,他臉上似乎又添了新傷,神色煩躁地接聽電話。
會所一層是大片的落地窗與竹欄間隔而成,并不避音,在偶然聽見幾聲原烈後雁寧初便下意識湊近。
她此時一身非主流,又帶着假發,大半邊臉隐在假發下很難看清面容,所以原慎只是随意掃了眼就轉過身繼續講話。
“已經回來了,在老巷子,現在去堵人正好。……哪那麽多廢話!要是好對付我找你們?……嗯,現在去。別忘了我說的要求,我要讓他至少癱在床上做三個月廢物!”
他話剛說完,隔壁包間門就被從裏推開,有人大聲嚷着原慎,原慎嗤罵回去,又囑咐了幾句才挂斷電話離開。
草坪那邊燈光漸弱,音樂轉換,周程錦和寧覓站在人群中間,相擁着慢舞,像是一對登對深情的愛侶。
雁寧初站在外圍靜靜看着,整個人被分成兩半。
一半在失神凝望舞池中的人,一半在強撐精神思考剛剛的事。
去找原烈,這既是一個理由,也算是一個借口,讓她可以從低落中回神,離開這個地方。
原烈說過周五回來,雁寧初越發肯定剛才原慎說的就是原烈。
她着急地聯絡原烈,電話剛接通便急切道:“原烈,你現在是在老巷口嗎?”
“原沅告訴你的?”原烈語調松快地逗着她,“想我了?”
“不是原沅。總之你快離開那,可能有人要堵你! * ”雁寧初急聲解釋,“原烈,我真的沒騙你。”
“我信。”原烈轉身看向身後走近的人群,眼中暴烈漸濃,語氣卻依舊低緩,笑着回雁寧初,“謝謝你告訴我,晚點回家見。”
原烈挂斷電話,之後沒再接通,好在老巷就在城郊,兩人距離不遠,雁寧初很快趕到。
她輕步朝裏走去,一邊凝神觀察四周,一邊劃開手機停在撥號界面,準備發現打鬥就立刻報警。
進入小巷後,雁寧初飛快掃了眼周圍,四周淩亂不堪,幾根破裂的木棍散亂在四處,可見剛剛發生的沖突有多嚴重。
她心裏越發着急,直到在巷尾的牆角看見了原烈才松口氣。
郊區的小巷四處都透着貧瘠,牆角的路燈也顫顫巍巍,昏黃的光都被漸濃的夜色遮掩。
原烈就沉默地靠在牆面,身子隐在陰影裏,現出一道高大瘦削的剪影。
雁寧初又走近了一些,才看清原烈狀況并不太好。
他似乎很累,呼吸聲聽起來有些沉悶,眉眼微閉着,眉骨和嘴角處都挂着淤青。
直到雁寧初徹底走近,原烈才像是從昏睡中轉醒,緊閉的眼轉瞬睜開,眸中淩厲乍現,像是傷重卻危險的野獸。
“誰?”原烈低喝出聲,看清雁寧初後眼中的暗色才漸漸消退,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問她,“你這是新風格?”
雁寧初眨眨眼,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扯下假發,尴尬地解釋:“剛才變裝舞會來的,來不及換。”
“這麽急着來找我……”原烈又咳嗽幾聲才停下,挑眉問她,“很擔心我?”
“嗯。”雁寧初點點頭,迎上原烈的眼,坦誠應他,“好朋友有麻煩當然擔心了。”
原烈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愣了一下才垂下眼,笑着說:“謝謝。”
雁寧初擺擺手,邊講着“好朋友說什麽謝啊”,邊看向原烈眉尾處的傷。
“你流血了!”雁寧初下意識去碰,聽到原烈吃痛出聲才回過神,滿臉尴尬地收回手,“對不起啊,沒注意力道。”
原烈無奈地嘆氣:“你還真是……哪痛就碰哪。”
雁寧初紅着臉遞給原烈紙巾,幹巴巴解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快擦擦,那傷口裂開了。”
原烈伸手去接紙巾,下一秒卻牽起雁寧初手腕,飛快離開原地,藏到了一處院子。
雁寧初小聲問:“怎麽了?”
原烈沒回話,只是将門縫開大了些。
雁寧初湊過去,就看見剛剛兩人待過的地方又來了一波人,手裏都拿着棒球棍,裝備上比上一波拿木棍的人還兇惡幾分。
怎麽又來了一批人?
雁寧初茫然地問:“是原慎怕你逃走又派來的嗎?”
原烈嗤笑一聲:“他沒那腦子。”
如果不是原慎,那又是誰呢?
雁寧初随即記起唐棣曾提起過原烈的事,心下嘆氣,他以前似乎真的得罪了不少人。
雁寧初嘆了一聲,回過神發現原烈的呼吸聲在漸漸加重,而外面搜尋的動 * 靜也越來越近。
那群人一邊肆無忌憚地用球棒敲打牆面,一邊大聲嚷着原烈名字咒罵。
她擔心原烈被惹怒沖動地出去硬碰硬,便立刻拿出手機,壓低聲說:“你堅持一下,我現在報警。”
“來不及。”原烈伸手按下雁寧初,微微搖頭,“離老巷最近的警局也要半小時。”
原烈神色平靜地關上門,帶着雁寧初進入內院。他朝四周看了看,指着一側牆問雁寧初:“能翻過去嗎?”
小院牆面不低,但雁寧初只是估算了一下就點點頭。
見此原烈啧了一聲,笑道:“我差點忘了,你爬牆天賦不錯。”
“……”
雁寧初有點無奈,指着院牆問:“我們從這走嗎?”
“嗯。底下有個凳子可以借力,你先過去。”
雁寧初小心地跳到隔壁,四處掃了眼,發現依舊是沒人居住的空房子,她失望地嘆了聲。
又等了會兒原烈還沒來,雁寧初立刻湊近院牆,撿起塊石頭在牆頭拍了拍。
“等下。”原烈遠遠地應了一聲,又過了會兒才過來。
見雁寧初詢問地看着他,原烈心情很好地勾勾唇:“借我下手機。”
雁寧初遞過手機,原烈波通電話,沒一會兒,隔壁院子便想起電話聲。
外面人聽見動靜立刻聚到隔壁,撞門進去,原烈趁着這個時間差拉着雁寧初離開院子。
兩人在小巷飛奔,誰都沒出聲,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小把戲耽擱不了太久,那群人很快便會回過神。
果然剛過了一個拐角,身後便傳來喊罵的追逐聲,原烈似乎對這片很熟悉,拉着雁寧初又跑了一段路,直到咒罵聲消退兩人才慢慢放慢步子。
雁寧初輕喘幾聲,急促問:“現在怎麽辦?”
原烈朝兩側看了看,指着一側院牆說:“你跳到那邊,別出聲,我引開他們。”
雁寧初擰眉:“可你已經受傷了。”
像是回應雁寧初的話一樣,原烈低咳幾聲,便體力不支靠在牆上。
他面色虛白,手臂不時地輕顫。
雁寧初上前檢查,才發現原烈手上傷口早就裂開,血跡已經浸透了衣袖。
她扶着原烈,轉頭觀察周圍。老巷裏巷道盤根錯節,又窄又亂,即使報警,警車都開不進這片區域。
原烈說的沒錯,現下只能靠他們自己。
他們現在處在一條巷道裏,兩旁人家都大門緊閉,剛剛那夥人來的兇猛,現在巷子裏的人都不會輕易出來。
她朝一戶院門拍了拍,果然沒人回應。
那群人總會追到這條巷子,他們時間不多,這一點雁寧初十分清楚。
原烈已經變得恍惚,呼吸一點點加重。雁寧初心裏焦躁,眼裏都漫出濕氣。
這時候,旁邊院門發出一聲輕響,門縫微微拉大,一道童聲從裏面傳來。
“我家、我家門口那個摩托你們可以先用。”小男生頓了頓,又補充,“但是別弄壞了……還得記得還回來。”
雁寧初立刻點頭,急急地應了聲,過了會兒, * 一串鑰匙從門縫裏丢出來,沒等雁寧初道謝,大門立刻關閉。雁寧初扶着原烈走到摩托邊,路過大門時微微彎腰道了聲謝。
冷風拂面而過,眉骨處的傷口在風中隐隐作痛,原烈被刺痛着轉醒,愣愣地低下頭,他的腰部被撕成碎條的衣服裹住,和身前人纏在一起,手臂也被擺好姿勢,虛環在對方身側。
原烈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身前的雁寧初,小姑娘半長的短發被圈在假發圈裏,瓷白的肌膚被風吹着,泛起微微的紅。
她還沒發現他已經醒來,緊繃地盯着前方,不時小聲地抽泣。
看着有些狼狽和嬌弱,一點也不像是騎着大摩托在夜路飛奔的樣子。
原烈唇角微勾,漾出了一道溫柔的弧度。
摩托疾馳在黑夜裏,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原烈透過車鏡,視線慢慢描摹着她的輪廓。
他不知道怎麽形容此刻的感受,像是心口的缺失正在被慢慢填滿。
原烈眨眨眼,突然想起不久前聽到雁寧初唱片時的所起的某種情緒。
原烈将手臂微微收緊,環住雁寧初,下巴也輕磕在她的肩膀,在對方驚訝的驚呼裏,慢慢地勾起唇角,低聲念了句:“那曲子做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