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什麽大事兒,看白海塵那會兒小心翼翼敲主卧門的樣子,他應該也意識到威脅的方式并不好。
勇于改錯的龍,就是好龍,何況這條龍還做得一手好飯。
偶爾鬧鬧別扭,無傷大雅的。
家裏小貓小狗還會調皮搗蛋不是嗎?
葉落落成功說服了自己,讓幻象的事兒徹底翻篇,專心致志的開始考慮“如何度過美麗周末”的事情。
剛想了個開頭,葉落落就睡着了。
次日早晨,六點半。
葉落落還沉在美夢裏,夢裏的她賺了很多錢,多到能在鈔票的海洋裏游泳。
“你說,我是直接喊她起來,還是找個東西弄個響?”靠在主卧門框上,白海塵問龍蛋,“敲了三次門都沒醒,真能睡。”
經過整晚的休整,葉小柔的精神已經恢複大半,白海塵的問題讓它犯了難。
直接喊起來肯定最好,畢竟白海塵聲音好聽,大多數時候也是溫柔禮貌的,重點是,他就算在龍裏也稱得上貌美,被這樣的人拉出夢鄉,應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但葉落落不讓白海塵進屋,這就比較麻煩。
葉小柔:“咕咕,咕咕啾?”
“既不會造成驚訝還能有效叫起的方法...”白海塵兩手插在圍裙兜裏,“沒有。”
說罷摸出一個锃亮锃亮的銅鑼。
葉小柔發出極度不滿的聲音以示抗議,就差使用龍蛋攻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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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那我換一個。”白海塵又摸出一個唢吶,在葉小柔驚恐的表情中,熟練的吹了一首《好運來》。
高亢的曲調穿透了靜谧的清晨,順着主卧的門縫強行闖入,橫行霸道的砸在沉睡之人的腦門上。
葉落落的美夢瞬間破碎,驚恐萬分的坐起身,明明房間裏只有她一人,但卻仿佛有千萬個鹦鹉在大合唱,聲音掠過耳膜,直鑽腦殼,趕走所有困意。
在那之後的很多年,這首曲子都是葉落落的心裏陰影。
小區林蔭道上,兩個晨跑的身影一前一後。
“沒辦法,敲門敲了八百遍都沒能把你叫起來。”白海塵一臉無辜,在葉落落前方轉過身,毫無障礙的倒着跑,看着她說,“我只是覺得唢吶效率更高。”
葉落落一個字都不想說,昨晚睡得早,她倒不覺得困,但就是懶得搭理白海塵。
小貓小狗最皮不過是拆家,白龍這是要人命!
用唢吶叫人起床?聞所未聞!
不知情的鄰居以為家裏有紅白事,有幾個熱心腸的甚至上門表示關心!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神經病的龍啊!
為什麽昨晚自己會覺得它是條好龍!
會做飯?會做飯就能為所欲為嗎?
早晨的空氣還滲着夜裏的涼,葉落落穿着不算太厚的運動服,加快腳步超過白海塵。
“你平時運動少,突然跑那麽快,很容易不舒服。”白海塵穿着葉落落給買的運動服,輕松跟在她身後,大氣都沒喘一下,始終保持兩米的距離,“運動也要循序漸進。”
葉落落依然沒答話,這次不是她不想說,而是說不出。
平日裏她需要使用奔跑技能的場合只有兩個:趕地鐵的時候和遲到的時候。
極度缺乏運動直接導致她不到四百米就開始口幹舌燥,頭暈眼花,整個人腳步沉重,腦袋也嗡嗡響。
“好了,運動是讓你鍛煉身體的,不是讓你傷身體的。”白海塵看着她不太舒服的樣子,說道,“你跑太快了,今天就這樣,明天再說。”
葉落落氣喘籲籲的,卻沒有停下腳步意思,她想起上學時候的800米測試,每次跑到一半時也是很不舒服,但只要熬過這一段就能順利跑下來。
白海塵眉頭皺起,快跑幾步追了上去,抓住葉落落的手腕。
葉落落只覺得一股力拉住自己,本就不足的前進動力直接消失殆盡,手腕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雙腳速度放慢,她側過頭。
白海塵牽着她的手腕,帶着她緩緩朝前走,“別停下,慢慢走回家就好。”
葉落落想把手腕抽出來,可跑步跑得沒什麽力氣,只好作罷。
“下次穿厚點,這衣服薄了,萬一感冒又是麻煩。”白海塵感覺到葉落落手腕冰涼,習慣性想從圍裙裏拿個披肩,突然發現身上穿着運動服,心想下次還是要把圍裙帶上。
葉落落還在大喘氣,半天一個完整句子都沒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身體素質竟然差到了這個份上。
剛才跑步的時候沒覺得冷,這會兒停下來,身上的汗被風一吹,還真的涼飕飕。
她輕輕抽了抽鼻子,暖意就從脊背包裹而來。
“披好。”白海塵脫下運動服外套,套在葉落落身上,“你不能有事。”
葉落落一驚,擡頭望着正在給自己系扣子的白海塵。
他的頭發高高束起,眉毛上有清晨的水霧,眼底全是認真。
白海塵,是長得真好看啊。
有那麽一瞬間,葉落落心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像是絨毛撫過指尖的感覺,有點癢,還有點柔。
“不然龍蛋八百年也孵不出來。”白海塵壓根沒注意到葉落落在看他,系好扣子後繼續抓住她的手腕。
葉落落微微愣了下,随後抽出手,順了順尚未完全平穩的呼吸,一本正經的說,“以後,不許用唢吶這種東西叫人起床!吓死人。”
那一瞬間也就真的只是一瞬間。
龍蛋管理員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龍蛋的未來。
“那要是你死活起不來怎麽辦?”白海塵一副“我也很無奈啊”的樣子,“時間珍貴,我可不想一個假期都泡在這裏。”
“我今天明明就設了六點四十五的鬧鈴,誰想到你六點半就在家開演奏會,”葉落落到現在腦子裏還時不時蹦出唢吶聲,她撇撇嘴,給了白海塵一個嫌棄的眼神,“昨晚說好的七點出門晨跑,我又沒忘。”
白海塵:“都說女孩子早晨至少收拾半小時才能出門,誰能想到你十分鐘搞定。”
葉落落:“我最高紀錄五分鐘。反正,以後無論做什麽,請使用點人間的方法,如何?”
白海塵:“行行行,你是客戶你說了算。唉,這丫頭怎麽這麽不好說話。”
葉落落:“你...”
白海塵:“好了好了,以後只要你能起來,我不會再吹唢吶。”
葉落落:“其他的也不行,什麽鑼啊鼓啊的。”
白海塵:“...你怎麽知道我有鑼?”
葉落落:“果然...”
兩個人一路吵吵鬧鬧的,沒一會兒就回到家,葉落落沖了個熱水澡,吹幹頭發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上了早餐。
有白海塵一早起來熬的粥,有煎蛋,有橙子。
葉落落腦海裏浮現出白海塵天不亮就起來準備早餐的樣子,早晨被唢吶吓醒的不爽也被沖淡了一些。
“想什麽呢,快吃,涼了。”白海塵坐在葉落落對面。
“你不吃?”葉落落喝了口粥。
“龍才不...”
白海塵話沒說完,葉落落的手機突然響起。
時間顯示上午八點四十。
葉落落看了眼屏幕,忙忙接起來,連着說了幾個“好”以後,擦了嘴離開餐桌。
“你不老老實實吃飯幹嘛呢?”白海塵語氣裏明顯不爽,他最不喜歡別人忽略自己做的飯。
“加班。”葉落落露出一個苦笑,“周末又泡湯了。”
“...我說你那什麽黑心老板啊?”白海塵看葉落落一臉沉悶,忍了忍原本打算吐槽的話,“那,行吧,吃完早飯再去。”
“沒辦法,事情有點急。”葉落落眨眼間已經換上通勤的衣服,她幾口吃掉了煎蛋,無奈粥太燙喝不到嘴裏,“算了,來不及了,我晚上回來喝吧。”
白海塵的臉色很不好看。
葉落落忙忙穿上鞋子,感覺實在對不住白海塵早晨的忙碌,“抱歉!真的抱歉!”還想多說兩句安慰一下他,手機再次催命的響起來。
葉落落只能無奈地搖頭,關門離開。
白海塵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三口兩口吃完了桌上的東西,氣成河豚,哪兒哪兒都炸毛。
“你當本大人願意給你做飯啊!”
作者有話要說: 葉小柔:我假裝睡着了,我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加班
還沒踏進辦公室大門,葉落落就聽到裏面吵吵鬧鬧的。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老吳在發脾氣。
老吳,全名吳正義,眼看奔四十的人,是葉落落的直屬領導,對下屬是一言不合就開罵,白眼兒翻的比日歷還勤快,對上級卻點頭哈腰,有求必應絕不耽擱,馬屁拍的那叫一個光明正大,絲毫不在意周圍人尴尬而禮貌的微笑。
本事嗎說有也是有的,畢竟這年頭的私人小企業都養不起閑人,聽公司的老人兒說,老吳是公司從別的地方高薪挖來的,随他而來的還有一大批優質客戶,這些客戶無一例外都是稀罕老吳裝滿妙點子的大腦——論創意,公司裏能和老吳一決高下的人不超過三個。
兩年前葉落落進公司時也是吳正義面試的她,除了工作忙的沒日沒夜,待遇上倒是沒虧待葉落落,該加薪的時候從不含糊,該給的獎也從不手軟。
當然,該罵的時候,也不分場合的說罵就罵。
“少在這一個一個的裝傻,”老吳的聲音從辦公室砸出來,“我們辛辛苦苦做的方案,竟然跑去給別人做了嫁衣?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是哪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幹的!”
吃裏扒外?什麽情況?
葉落落停下腳步,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是個走進辦公室的好時機。
“落落!”身後突然有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在叫她。
葉落落轉過身,是劉霖——她是公司的前臺,和葉落落前後腳進公司,由于年齡相仿,葉落落又好相處,所以劉霖總是叫着葉落落一起吃午飯,時間久了也算是公司裏關系還不錯的同事。
前臺周末一般是不用上班的,除非遇到重要會議或者特殊情況,所以當葉落落早晨接到劉霖電話,低聲說“在哪?現在沒事的話最好快點來公司”的時候,葉落落就知道沒什麽好事情。
劉霖拉住葉落落的胳膊,把她帶到女衛生間,左右看了看确定沒別人,這才開口道:“早晨是領導們的月度會議,結束後其他人都出來了,唯獨老吳和李總一直在辦公室說話,我正端着水壺準備去給他們加水,剛準備推門,就聽到老吳拍了桌子,兩個人直接喊起來了!差點沒吓死我!”
劉霖口中的李總名叫李眉,是葉落落所在部門的最高負責人,比老吳還高一級。
李眉是公司唯一的女高層,傳言她行事果斷,雷厲風行,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
葉落落倒是沒直接接觸過,唯一的印象就是年會時各部門領導的發言。
“和李總拍桌子?”葉落落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老吳的确是個容易上火的人,但和領導拍桌子這種事,別說葉落落沒見過,恐怕整個公司也沒人見過。
“這還不算什麽,等我倒完水關門的時候,隐約聽到他們提到‘A公司用我們的東西搶我們的生意。’”劉霖說話的時候睫毛一閃一閃,她本就生的好看,稍微收拾一下就是公司一抹風景線,“再後來老吳從會議室出來,臉黑的都能當炭燒了!他開始接二連三的給人打電話,聽他的意思,應該是…”
“有人不知道怎麽拿到了我們的方案,”葉落落說,“還光明正大的拿這個方案搶了客戶?”
“就是這個意思。”劉霖一直點頭。
葉落落咬了咬嘴巴,這次的客戶是個超級大金主,拿下這個客戶就意味着整個部門年終獎不愁,所以老吳之前才那麽上心。
如果真的是方案被竊取,那公司肯定要找到源頭。
至少要抓個替罪羊。
好巧不巧,這個方案正好就是葉落落做的。雖然署名不是她,但如果要選替罪羊,進公司時間相對短的她肯定最合适。
葉落落點點頭,拍了拍劉霖的肩膀,“沒事,我去看看,說不定沒那麽嚴重。”
“欸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劉霖看着葉落落,小聲說。
“放心,我剛到,還什麽都不知道呢。”葉落落一笑,“我只是…對,充電器忘在公司了而已。”
辦公室,吳正義正在喝水,他剛才喊得太兇,嗓子又幹又燥。
葉落落推門進來,看到屋裏還有三個資格較老的員工,辦公室的氣氛極度壓抑。
誰都能看出她來的不是時候,三個老員工匆匆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葉落落故作驚訝,“欸?怎麽都…吳經理好。”
吳正義眉頭微皺,打量着葉落落,“你怎麽來了?”
葉落落徑直走到自己的工位,從抽屜裏拿出手機充電頭和充電線——那是她留在辦公室備用的。
“忘拿了。”葉落落揮了揮手中的東西,為難的看看四周,欲言又止,轉身準備走。
“既然來了,你也坐下。”吳正義揮揮手,“正好也有事想問你。”
“哦,好。”
“之前你們做的方案,我審過後發給了李總,”吳正義語速很快,“結果李總今天淩晨告訴我,客戶已經暫定A公司,而A公司的方案幾乎是我們的加強版。”
“這…”葉落落顯得不知所措,“怎麽會?”
“你問我?我還不知道問誰去,”吳正義語氣很不好,指着另外三個人,“這方案從頭到尾看過的人一共五個,他們三個都說不知情。”
一共五個,算上老吳和這三個老員工,只剩下一個葉落落。
葉落落沒吱聲。
“你有什麽想法?”吳正義翹着二郎腿,“他們三個說,和客戶那邊做溝通的主要是你。”
豈止是溝通,這方案從頭到尾幾乎就是葉落落一個人做的,另外三個家夥要麽說忙不過來,要麽說讓她多鍛煉,除了開會讨論的時候裝模作樣的提提意見做做總結,剩下的時間完全就是甩手掌櫃。
如果真的是大家一起做,葉落落根本不會每天都加班到那麽晚。
只是葉落落并不在意這些,想着趁年輕多學點總是沒錯的,多幹點就多幹點,也少不了一塊肉。
至于和領導邀功打賞什麽的,葉落落也從來沒這心思,想着順其自然,該來的總會來。
但讓她無緣無故的背鍋?
這就不合适了。
“我沒什麽想法,客戶只是暫定A公司,我們還有機會。”葉落落說的坦然,“至于丢方案的事兒,公司如果懷疑有人洩露文件,派人去查就是。”
“說的輕巧,怎麽查?你告訴我怎麽查?”吳正義聲音瞬間高了一個八度,“都會說漂亮話是吧,來來葉落落,你坐我這位置上,指導指導我,怎麽查?”
“喊那麽大聲幹嘛?還想讓整個樓都知道你們把方案丢了?”嚴厲的聲音随着高跟鞋踏進辦公室。
是李眉。
“李總,這事兒真不用您費心,我們肯定能弄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吳正義瞬間起身,把椅子給李眉讓出來,“這不是正在問大家嗎。”
葉落落強忍住沒有撇嘴,她實在無法想象老吳和李眉拍桌子的樣子。
“你那叫問?”李眉停在距離門口三米左右的位置,并不打算進來,她拎着包,妝容精致,打扮高級,看樣子是正準備離開,“有時間糾結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怎麽補救。”
“是,是,您說的對,”吳正義三步并兩步走到門口,腰都彎了彎,“我們這就聯系客戶,看看還有沒有機會。”
沒等他說完,李眉已經走出辦公室。
吳正義的腰板再度挺直,轉過身就看到了一臉無措的葉落落,心想這小丫頭果然是個嫩胚子,不就見個公司高層,瞧把她吓得。
葉落落全身的肌肉都僵在原地,李眉走出門的瞬間,一縷銀光鑽進她的視線,那出挑的身影讓她一度認為是自己花了眼。
“我怎麽也想不通,能有多大的事情,讓你葉落落能對我做的食物視而不見?”白海塵旁若無人的走到吳正義身後,“結果聽了半天,就為這?”
視線裏冷不丁闖進一個白海塵,葉落落的腦子差點宕機。
只見他身前挂着圍裙,身後罩着兩人第一次相見時的黑鬥篷,頭發散開來披在身後,臉上不慌不忙,逛街的一樣的在辦公室溜達。
“放心,非親非故,我才不想被他們看見,怪麻煩的。”白海塵直接坐到一張沒人的辦公桌上,從圍裙兜裏抓出一把糖炒栗子和一個瓷碗,悠哉哉的剝殼,“你忙你的,我不急。”
屋裏總共沒幾個人,葉落落也不敢說話,只能用眼神交流: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白海塵的鬥篷動了動,鑽出一個葉小柔。
“找?我可沒那閑工夫看地圖或者跟蹤你,”白海塵喂了一個栗子進嘴,“葉小柔的鼻子不是擺設,你就算飛到南半球,它也能給你嗅出來。”
葉落落:……
葉小柔一見到葉落落就親的要命,噗叽一聲彈起,朝着葉落落的方向沖過去。
“不行,想膩味回家再說。”白海塵無視葉小柔的抗議,一把将龍蛋抓了回來,擡頭看向葉落落,“趕快把你的事情處理完,然後和我回去把粥喝了。”
葉落落一個腦袋兩個大,這倆龍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公司來湊什麽熱鬧?
她緊盯着白海塵,生怕他突然拿出大刀或者什麽別的東西,白海塵倒是無所謂,一邊悠閑的将剝好的栗子在瓷碗裏排成一圈,一邊手指輕彈,在葉落落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将一個還沒脫殼的栗子飛了出去。
一旁的吳正義哪兒知道屋裏還有兩個非人類生物,他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确定李眉走了後才重新換上興師問罪的面具,剛準備指點江山卻覺得後腰仿佛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哎呦”一聲。
那顆從白海塵手裏飛出去的栗子,竟然繞過其他人的眼睛,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砸在吳正義的腰上,又在落地的瞬間被葉小柔光速叼了回去。
吳正義的胖手猛的按住後腰,臉上的肉都擰在一起,看樣子疼的不輕,可他又礙于面子不敢喊出聲,只能咬牙忍着,面目憋得通紅。
白海塵:“他腰挺得太直了,看着別扭。”
葉落落:“……”
作者有話要說: 白海塵:自家媳婦兒當然要護着
☆、方案
葉落落目睹了全過程,表情都僵了,趕忙和另外幾個同事一起上前關心吳正義。
“幹得不錯。”白海塵接過葉小柔送回的栗子,在手裏抛着玩兒,“啊?還要打一遍?”
葉小柔:“啊嗚啊喲!”
“不至于吧,這男的就兇了你家葉落落幾句,我看他身子骨不太行,再打一下搞不好會影響某些能力,”白海塵眼神飄了半天,最終定在三個老員工中年齡最大那個男人身上,嘴角一翹,“我倒覺得那人才該打。”
葉小柔沒聽懂白海塵的意思,啊嗚啊嗚的哼唧。
白海塵盯着的那個男人姓王名默,元老級員工,公司不管年齡大小都會叫他一聲“王哥”。
照理說進公司這麽久,大小也至少該混到經理的位置,但也不知是能力問題還是其他原因,從進公司到現在,這個人的職位從來就沒動過,眼看後面的新人一波一波的超過他,連直屬領導老吳都比他小好幾歲,要說心裏一點想法沒有也是不可能。
可洩露方案這種事不是小事,一旦被發現,很可能整個行業都容不下他。
除非A公司給了他天大的好處?讓他願意抛棄本家?
葉落落想不明白,給白海塵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白海塵既然這麽說,肯定有他的原因,說不定是龍能看出人是否撒謊?
誰知白海塵手一攤,肩一聳,眼神無辜,“我就随口一說,你就随口一聽,別當真。”
葉落落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我的錯,我就不該指望一條老龍會明白公司的事情!
葉落落給了白海塵“乖乖吃你栗子”的表情,注意力回到老吳身上。
吳正義粗喘着,心想難不成腰肌勞損了?他順着氣,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沒事,你們都想想,眼下這事兒怎麽辦。”
許是腰太疼,吳正義說話都透着虛弱,剛才張揚跋扈的勁兒全沒了。
大家都沒吭氣。
“啞巴了!都…哎呦!”吳正義剛上來的火氣又被腰疼壓了下去,他覺得這疼來得突然,難道不是腰肌勞損,是腎結石?
“我覺得直接聯系客戶不太好,”王默先開了腔,“昨天還好着,突然變了,可能是我們方案裏哪裏有問題,讓客戶覺得A公司更…”
“不可能,我一直負責客戶溝通,”葉落落打斷了王默,她明知白海塵剛才是胡鬧,但還是下意識覺得這人有問題,“他們要求高,向來有話直說,對方案裏的問題毫不留情面,最新這版方案我和他們至少碰了幾十次,光是時間成本都夠大,如果是方案本身的問題,客戶也沒必要一次次浪費時間。”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那種級別的公司的想法哪兒是我們能猜透的?和你溝通的人也只是下面的人,左右不了上面人的想法,”王默說話一直不溫不火,像個沒脾氣的老人家,“你的方案改了那麽多次,說不定…”
葉落落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老吳明明問的是當下怎麽辦,可王默既沒回答如何彌補現狀,話裏話外也避開了A公司和方案洩露的事情,反而把問題全轉向方案本身的質量,這就等于在說,因為葉落落的方案沒做好,所以客戶才選了A公司?
葉落落又瞄了眼白海塵,這老龍搖搖頭,用眼神說:“別問我喲,我什麽都不知道。”
“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吳正義也聽出了王默的避重就輕,“這個方案是我給的大方向,讓你們四人共同完善,怎麽能說是葉落落一個人做的?”
王默還想說什麽,吳正義擺擺手,說:“葉落落,說說你的想法。”
葉落落想了想,“退一萬步講,假若客戶真的沒看上我們的方案,而A公司的方案又是在我們的基礎上完善的,那客戶更不會選擇A公司。”她放慢語速,斟酌着用詞。
吳正義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我并沒有看到A公司的方案,但如果确實與我們的相似度很高,”葉落落頓了頓,猶豫一番,“那就…”
如果消息無誤,A公司确實拿到了洩露的方案并改進,而客戶在明知這方案是抄襲的情況下依然選了他們,那最可能的,無非就是錢的問題。
客戶對方案沒有異議,但相似的方案,A公司開價更低,甚至低到客戶可以包住給葉落落公司的定金和違約金。
而那個洩露方案的人,肯定能從A公司或者客戶那裏拿到足夠的好處,甚至兩邊都有。
三方都能說上話的人,除了行業內有名的老吳,就只剩下資歷夠老的王默,而老吳正在事業上升期,不太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王默嗎,葉落落談不上了解這個人,也沒證據。
吳正義:“你說。”
“那或許,因為A公司的開價比我們低,而且低不少。”葉落落只說了這一句。
老吳可是十分忌憚別人比他想的還全面,一旦說多了,又要像剛才那樣,大罵着讓你來“指導”他了。
葉落落剛被罵完不到半小時,吃一塹長一智。
而且洩露方案這種事,她不想摻乎到裏面去,也懶得深究,還是少說為妙。
“你說的不錯,我親自審的方案,能有什麽問題?不可能!”吳正義的腰好點了,他略微動了動,“李總那兒也側面打聽了下,說有可能是價格的問題。而且最麻煩的是,那個不要臉的A公司一口咬定他們才是原創,而我們是抄襲,還說我們惡意擡價。”
“價格的話我們已經一壓再壓,沒有讓步的可能,總不能賠錢做。”葉落落說,“而且定義抄襲這事兒,客戶公司說不定壓根不會管,總不可能拿着原稿比誰的時間更先。我這邊,再看看方案上有沒有什麽突破點吧,對比一下我們和A公司的優劣勢,想想有沒有什麽是只有我們公司能做的,別的我也想不到了…”
方法也不是沒有,但已經不是葉落落這個級別能觸碰到的,再說下去就多餘。
“那我這邊,試着聯系下A公司的人,看看能不能拿到他們的方案,也好做個對比。”王默說,“以前公司和他們合作的時候,也算是認識幾個人。”
“目前只能這樣了,我一會聯系一下客戶公司,問問具體情況,最好能找個機會當面聊,”吳正義的腰疼緩和了些,他捏捏太陽穴,“他們也是腦子被驢踢,不知道南北東西!同樣的方案如若價格相差太大,價格低的那個質量能否保證都不好說,鴨蛋能孵出天鵝嗎?A公司和我們的經驗能比嗎?一群外行也想描個花兒出來。”
衆人點頭。
“行吧,今天就這樣吧,散了散了,”吳正義扶着腰艱難的走向辦公室門口,“回家都想想方案的事兒,有什麽新想法在微信群裏發出來,別都不當回事。”
包括葉落落在內的四個人全都睜大了眼睛。
老吳讓大家提前下班?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以前只要來公司,老吳絕對會把大家熬到很晚,哪怕沒什麽事兒也絕對別想早早回家。
“哦對了,”吳正義突然停下腳步,在公文包裏拿出手機,“都坐好,欸你對着我幹嘛,看電腦屏幕!都把手放鍵盤上,對對就這樣。”
咔。
手機快門的聲音。
吳正義滿意的看着照片,果斷發了個朋友圈——哪怕周末也在努力的大家!
“這個姓吳的肯定去醫院看腰去了,”白海塵饒有趣味的看着接二連三離開的同事,手裏拿着栗子,“腰可是個重要的地方,他哪兒還顧得上你們。張嘴,你要多吃東西。”
等辦公室只剩葉落落一人,她才用手接過來栗子,“我自己有手。”
“你有手也顧不上吃東西,”白海塵端詳着葉落落的電腦屏幕。
葉落落嘴裏嚼着栗子,說話含糊,“欸我說,你那一下子砸那麽狠,不會砸出個好歹吧?”
“你說你是不是操閑心?管他呢,活該。”白海塵說,“小柔做決定,我執行。解氣不解氣?”
“嗯,解氣。”葉落落笑出聲,“但以後還是別這樣,萬一打出個毛病。”
“行行行,葉落落全世界最善良。”白海塵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你還要在這破地方呆多久?”
“我想再看看方案,有沒有什麽能提升的地方。”葉落落側頭看白海塵,“我早晨沒吃完就跑了,你沒生氣?”
“氣?我幹嘛要生氣?”白海塵哼了一聲,“反正龍蛋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這明顯就在鬧別扭。”
“你現在和我回去,把粥喝完,我就原諒你。”
“馬上,我把最後這幾頁看完就…”
“看什麽看,姓吳的不都說了,讓你們回家再想。”白海塵抓着葉落落就往外走,“我看他們就沒個上心的,明顯欺負你好說話,現在麻溜兒和我回家,天塌下來有人頂着。”
葉落落:“欸欸欸我電腦沒關!”
白海塵:“葉小柔,去把電腦拔了!”
葉小柔:“哦呀!”
作者有話要說: 白海塵: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飛翔
地鐵站入口人來人往,每個路過的人都會轉頭看一眼那個對着空氣自言自語的女孩。
葉落落:“公交車你覺得太慢,出租車你嫌空間太小,地鐵總行了吧?”
“不去不去不去,”白海塵已經在地鐵站門口賴了十分鐘,頭搖成波浪鼓,說什麽也不進去,“地下從來就不會出現好東西!牢房!刑具!還有各種見不得光的神秘物種!”
“…大哥,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文明社會!”葉落落已經懶得管周圍路人看猴子一般的目光,她根本沒想到,堂堂一條白龍竟然會不敢坐地鐵,“你說的那些東西早沒了,而且您自己就是神秘物種好嗎?”
“那只是你看不見!”白海塵斬釘截鐵的說,“地下室的秘密只有建造者才知曉,有很多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儲藏室,可實際上布滿密室、機關和隧道!”
葉落落搖頭,認為和一條固執的龍讨論“地下是否安全”這種事不會有結果,于是轉而攻略龍蛋,“那小柔,你和白海塵走,我坐地鐵,我們一會兒家裏見好不好?”
葉小柔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它一點都不怕地鐵,而且親眼看到吳正義兇葉落落這件事對它沖擊很大,它發誓以後要和葉落落形影不離,保護主人是龍的職責!
“等你長大了,身體允許了,我再帶着你坐地鐵,好不好?”葉落落柔聲哄着龍蛋,輕摸着軟軟的蛋殼,感覺溫度略高,“你看,再待下去又要發燒了呢。”
地鐵的空氣不好,噪音也大,而且沒陽光沒雨露,缺少天地精華,非常不适合龍蛋生存,除非有龍蛋管理員在一旁用保護罩保護起來。
葉小柔黏皮糖一樣黏在葉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