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富婆
京華有雙姝,蘇家嫡女和趙家幼妹,周嫚兒是知道傳聞的,可當她擡頭看到蘇明妩時,沒想到本人真會如此柳亸花嬌,俏麗得秾纖得中。窈窕身段後拖着長長薄霧般的裙擺,修短合度,仿若仙子。
尤其從外頭走進來剎那,溫柔的日光側影下,桃腮泛紅,嬌媚婉轉,美豔得不可方物。
就因為莫名生出的自慚形穢之感,周嫚兒連帶說話都少了底氣,“妾身拜見王妃。”
林芷清站在鄰邊,卻只是匆匆瞧了蘇明妩一眼,便低下頭不再細看。
“芷清見過王妃。”
蘇明妩抿唇笑了笑,揮了記袍擺,“二位不必拘禮,都坐罷。
作為王府正妃,她不想擺架子也不得不擺,好在活過兩世,年紀雖不大,強作出來的‘賢惠大方’卻不覺突兀。
緩步落座的當口,紅翹不着痕跡地将悶聲的綠螢往外擠了擠,自個兒站到了蘇明妩身側,殷勤扶着她的手,“王妃,方才您沒來的時候,奴婢還與兩位夫人聊起,原來嫚兒夫人是咱們京華人氏,林小夫人卻不是大寧朝的人呢。”
蘇明妩坐正了主位,擡眸看向下首左側的林芷清,明知故問:“哦?芷清是哪兒的人?”
紅翹得了回應,高興道:“林小夫人呀,是王爺在北羌認識的!”
林芷清被她搶先說完也不惱,約莫是提起了符栾,她捂嘴笑了笑,“嗯,王爺心善。”
蘇明妩還是第一次聽有人評價符栾心善呢。
她當然比紅翹要更熟悉這兩個人,哪怕她前世再不在意,關在院子裏都難免聽到外面的議論。
大的那個周嫚兒原本是遴選後的宮女,因年紀小骨頭特別軟,被挑進了宮內的教房學宮廷舞,後來在符栾十四歲去往封地時,皇上就随手送了他幾個沒破身的宮女讓他曉事,久而久之,周嫚兒順其自然成了王府的侍妾。
雖說現年二十有一,但她模樣秀氣,身子柔若無骨,常愛穿傘裙搖曳生姿,別有一番風情。
至于林芷清,來頭就略微複雜。她的确不是大寧朝的人,據說是十年前雍涼王在北羌之戰的戰場上,無意間撿回來的小孩子,前幾年一直帶在身邊,養大直到及笄後,才送進符栾的寝房擡成了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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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清長相并不異族,眼神清純無辜,微微下垂的眼角随便看向誰都有份柔美凄婉,楚楚可憐的意味。
她與蘇明妩的差別大抵在于,雖說她沒有那般動人心魄的美貌,但她就像是懸崖上的一朵小白花,你不救她,她就活不下去,當美人全身心依附與你,對男子來說本身就是致命的吸引。
蘇明妩感慨,連她看了都有些不忍,難怪符栾前世對這個林芷清好像是挺不錯,從沒聽說發過火,還将她的兒子擡成世子。
也是,畢竟在他第一次上戰場遇到危機的時刻,是這個女子陪着他。
蘇明妩在這很理智地分析,反正她又不喜歡符栾,管他心裏記挂誰呢。
“王妃?”
蘇明妩陷入了回憶和沉思,被紅翹一喊,回過神,掩飾地喝了口茶,“抱歉,今日有些倦,适才不小心走神了。”
“王妃,您莫要這樣說,妾身擔待不起。”周曼兒畢竟在宮裏做過宮女,較為講規矩,說話有板有眼。
“王妃的倦,聽聞是王爺他...擾了您麽?”
林芷清說話輕悠悠,垂眸看着右邊幾上藍釉窯美人觚,語帶淡淡的幽怨,她與周嫚兒的感觸相似,但她對符栾的依賴更甚,明知不妥,還是忍不住想問。
因從小在中原生活,林芷清的京話說的很好,全然聽不出其他。周嫚兒也豎着耳朵想聽回答,她記得,王爺很少會在白日對誰上心。
蘇明妩是随口說的,看她們那認真模樣,心下不禁感慨,符栾真是有女人緣,皆是嬌滴滴的美嬌娥,她都快酥軟啦。
可她雖不喜歡符栾,卻不能表現出來,于是斂下眸色,大方得體地說道:“服侍王爺本來就是我們的應份,以後也要勞煩兩位。”
“是,謝王妃。”
這話說的明白,王爺的确寵幸了王妃,可王妃也不是個有嫉妒心的,能容下她們,未來的日子就并不難過。
周嫚兒是這麽想,林芷清卻咬唇紅了眼眶,到最後都不願再說話。
王府主母見妾侍無非就是送幾件首飾,拉攏下人心,而後再立下尊卑身份,蘇明妩把該做的都做了,随意擺了個架勢,就告了聲累,讓紅翹和綠螢分別送她們二人出去。
人甫一走光,蘇明妩整個人累的不想再裝出主母的氣勢,懶懶地往右邊椅的扶柄傾倒,手肘支撐着,半掩起袖子打了個哈欠,心道:等會兒,等會定回要去再補個眠。
可人不找事兒,事兒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李泰慶就是這個時候等在門外,他見蘇明妩打完哈欠,伸了個懶腰,然後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詢道:“奴才李泰慶,求見王妃。”
蘇明妩以指尖挑開眼尾淚珠,聞聲擡眸望過去,“進來罷,何事?”
李泰慶悄步上前,認真施禮,“王妃,是關于中饋。”
蘇明妩看他莫名覺得眼熟,借着的低頭瞬間,終是想起了這個人是誰。
她記得他。
李泰慶當初先做了京華宅子的管家,後來被符栾帶回涼州,因為前世她不肯管賬,他就成了王府的賬房先生,每次做完都會拿過來給她過目。
雖然她每每因為符栾,連個好臉色都不肯給,可李泰慶是少有的,待她一直尊敬有禮的人,直到她後來病重,看不清字,李泰慶還經常托綠螢送些好的膳食來。
蘇明妩這輩子,對于前世善待她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她語氣不由得溫和,笑道:“李管家,什麽事?”
李泰慶也是沒想到,頗有點受寵若驚,“王妃,這京華的新府上雖然只暫時呆月餘,但您是王妃,理該由您掌握中饋,協調用度。”
原來是這個,蘇明妩一聽,渾身骨頭都開始犯懶,她露出幾分沒藏住的少女心機,吩咐道:“這件事暫時由李管家幫忙可好?等回了涼州,到時再說。”
李泰慶明白這種年紀當家,語氣再老練,也都是裝的,笑道:“是,謝謝王妃信任,奴才做完賬目再給王妃過目!”
蘇明妩松了口氣,看賬目這事情簡單,但是說到中饋,她倒是驀地想到了個要緊事,重活回來,她竟然現在才記起!
“對了,李管家,我娘家帶來的嫁妝,都擺在了喜房?”
“是的,王妃,還有部分放在庫房。”李泰慶說的仔細,也認真,“王妃您放心,絕不會和旁人搞混,奴才都替您收好了。”
這次雍涼王府和東宮的轎子交錯,幸好錯的徹底,嫁妝還原封不動地跟着自家人,不然的話,他真的會愁死。
蘇明妩記得醒來在房裏都沒見到,也就是說...
她急忙道:“現下就帶我去庫房!”
“...是。”
李泰慶能理解王妃對自己嫁妝的看重,但急成這樣,着實有點少見,嫁妝無非就是幾個吉祥大件貴一點,好人家多放幾張田産地契,這些東西王府也不少啊。
話是這麽說,蘇明妩的情緒多少感染了他,于是主仆兩人一前一後地快走,路上碰到下人都來不及受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趕着見雍涼王...
終于到了庫房門前,李泰慶抹掉額頭的汗,喘了口氣打開鎖轉身道:“王妃,裏頭倶是太傅府送來的,您數一數。”
“守着。”
蘇明妩扔下兩個字,匆匆進了庫房,左顧右看,上翻下挪,在看到堆在悶戶櫥旁邊的精致匣子時,心頭一緊。
找到了!
“王妃?可有缺漏啊?”李泰慶等在門外不忘問詢。
蘇明妩一時間忘了裝雍容大方,斜過頭大聲喊道,“很好,你繼續守着,誰都不許進來。”
“是!”
擺在地上的匣子雖然小,但由精鐵制成重的很,細致的雕花紋路被磨平光滑,顯然是個傳代的珍貴老物件。
蘇明妩有些緊張,她踮着腳走近,蹲下時按着母親教給她的解鎖辦法,左右旋動機關,咔擦一聲..
當匣蓋被掀開時,露出了厚重的兩根金條。
而在下面壓着的,是厚厚的一沓地契,有江南各地的田産,有數萬存銀票根,還有京華最出名的盛安街上的店鋪...
若此時李泰慶看到,他定然會明白蘇明妩方才為何那麽焦急。
這哪是幾張地契田産,這真真是富埒陶白,堆金積玉的大戶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