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46
何莎莎走出c市第一醫院,外面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下午四點的太陽,人如同在烤箱裏烘烤一樣。
汗水瞬間就洶湧而出,何莎莎穿的白色蕾絲短袖,背上那一塊濕透了,然後貼在了她纖瘦的背上。
她的身體很熱,可她的心卻如同墜入了冰窖。
外面市聲嘈雜,但是何莎莎卻覺得似乎她什麽也聽不到。她能看到的,就像是無聲的電影,街道上人來人往,在她看來,就是幕布。她是在幕布前行走的人,也是跟別人一樣在幕布上的影像。
剛才秦子墨打完電話,沒到半個小時,就接連有幾個人來到c市第一醫院的9號病房,那些人見到秦子墨都很激動,各個上前去噓寒問暖,以對待女王的态度,謙恭地跟她說話。
沒有她插話的餘地,直到秦子墨對那幾個人說,她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幾個人才注意到了她。他們當然上前向她致謝,因為她救了他們的總裁。
她讪讪地說舉手之勞而已,接着再也跟他們搭不上話。尴尬地站了一會兒,她終于意識到她對于這一群人來說就是個陌生的局外人,她既插不進他們之間說的話,也跟他們不認識,甚至就連恢複了身份的秦子墨,她的臉是她熟悉的,是她喜歡的,可是她說話的語氣,她說的那些內容,對何莎莎來說都是不熟悉,不了解,也無法接受的。
終于,她明白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再不想走,也要離開了。
要是沒有這後面來的許多人,要是只有秦子墨一個人,她或者在離開前還要特意提醒她一句,不要忘記了她答應自己的話。可是眼前有這麽多人,她又怎麽說得出口。
她真怕她會忘記了對自己的承諾。
不過,怕又有什麽用,反正她是沒辦法當着這麽多人去跟個可憐蟲一樣祈求人家不要忘記的,也只有吃虧了。
最後,她只能弱弱地對躺在床上的秦子墨說:“既然你的人來了,那我就回去了。”
秦子墨說:“好,你可以走了。”
聽在何莎莎耳朵裏,就像是她以前當學生的時候,在會所裏打工,每次去經理辦公室彙報完工作,經理程式化對她說的那句話一樣:“好,你可以走了。”
上位者對下位者程序化的一句話。
上位者說得順口,下位者也聽得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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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句話,無比清楚地提醒何莎莎,她和秦子墨之間差着天與地的距離。
接着她也就真得轉身走了,就像是走出又一個經理辦公室一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了嘈雜的醫院,走到了外面大街上。
茫然地在大街上走了一會兒,她順着人流坐了公共汽車,到了站,又坐了到郊區的大巴。
在下午六點之前她到了桃花村,順着村裏那條東西向的水泥路走,她覺得今天這條路好寂靜,走到家門口也沒有看到一個人。
她的心就跟這條水泥路一樣,空落落的。
“莎莎,你回來了?春香怎麽樣?她沒事吧?”何秀紅見她進了院子,趕忙迎上去問。
何莎莎有氣無力地說:“她沒有事。”
自從春香被倪傑的車撞了後,倪傑吓傻了,被随後趕來的何莎莎拉下車給猛打了幾下,接着有村裏的人自發幫着何莎莎把春香給擡上車,往市裏的醫院送。
到了市裏的醫院裏,韓菡搶着付了手術費和住院費,何莎莎要掏錢她不讓。她說這一次是春香為了救她才會弄成這樣。她的心裏愧疚得不行,要是連搶救春香的錢都不讓她出的話,她就再沒臉見春香了。
何莎莎聽她這樣說,也就沒有堅持。再說了這一次春香會出事,本來就是韓菡給引出來的禍事。要不是她拿着個數碼相機給春香拍照,也不會招惹到倪傑,也不會最後倒讓春香被車撞了。
韓菡在醫院裏呆了一天一夜,春香也沒有醒來,何莎莎就叫她回去歇一歇,該上班就上班。說等到春香醒來,她再給她打電話,那時候她可以再來看春香。
結果,何莎莎又在醫院裏守了兩天,春香才醒過來,不過,她一醒過來就失去了桃花村的那段記憶,恢複了地震前的那些記憶。
想起秦子墨連自己都記不得是誰了,又怎麽會記得一個韓菡,所以她後來也沒有給韓菡打電話,告訴春香醒了。
何秀紅看女兒失魂落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也是心疼得不行。
春香被倪傑的車撞了後,她就留在秀紅農家樂看家,這兩天她也給何莎莎打電話,問過春香的病情,何莎莎告訴她的都是春香還沒有醒過來,她還在醫院裏守着她。
這會兒見女兒回家了,她當然要問春香的病情如何。聽到女兒說春香沒事了,她也覺得放心了。
何莎莎拖着步子往卧室裏走,在醫院裏的時候,因為一直精神高度緊張,又牽挂着春香,她連着熬了三天都沒覺得累,可這會兒到家,她真得覺得整個人都要癱了……
不過,在要躺倒在床的時候,她問了她媽一句:“倪傑那個王八蛋怎麽樣了?”
何秀紅說:“鎮上來了人,把他給帶去錄了口供,因為春香還沒醒過來,所以派出所沒有放他出來,派出所的人說要等到确認了春香的傷,看屬于什麽,才能判定倪傑到底觸犯了什麽樣的刑罰?”
“他是故意殺人啊,殺人犯!”何莎莎憤怒地吼。
何秀紅被女兒這麽大聲,臉上又如此猙獰的表情給吓了一大跳,不過,她還是不贊同倪傑是殺人犯:“莎莎,倪傑是有錯,可也夠不上殺人那麽嚴重吧?”
“你知道什麽?要是他再撞狠一點兒,春香就得死!他知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跟殺人沒有區別。這人渣,真該死!”何莎莎咬着牙憤然道。
何秀紅拍拍女兒的肩膀,勸她:“好了,好了,咱們不說倪傑了。我就想知道你回家了,醫院裏面誰看護春香?是不是韓菡換你了。”
“不是……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誰啊?”
“媽,你不認識……”
不想再聽她媽繼續追問,何莎莎索性說:“媽,春香她不會回來了。”
“啊!”何秀紅給吓了一跳,繞到何莎莎跟前,盯着她眼睛問,“出什麽事了?春香出什麽事了?”
何莎莎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說:“她恢複記憶了,她被車撞了恢複了記憶,想起了她還有家,還有家人。所以,她叫了自己家裏的人去陪着她。”
“……”何秀紅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車禍,竟然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怔愣了半天,她才喃喃道:“我就說春香那孩子怎麽可能是孤兒嘛?孤兒長得那麽漂亮,還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那樣子一看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姑娘。對了,她家在哪裏,她姓什麽?”
“我也不知道。”
何莎莎當然不想告訴她媽,秦子墨是真正的有錢人,她怕自己告訴了老媽以後,她媽會去找秦子墨揩油,占小便宜。
“你這傻孩子,怎麽也不問一問,要是知道她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姑娘,憑着咱們跟她的交情,說不定可以讓她幫忙給咱們的農家樂帶客人來呢!”
何莎莎就知道她媽會打這樣的主意。
而她自己半毛錢秦子墨的便宜都不想占,當然這種便宜是金錢上面的。至于其它,比如說跟她滾床單,她認為也不叫做占便宜,因為那種事情是相互的,秦子墨跟自己滾,也不吃虧。
“媽,我累了,你出去吧,我想睡會兒。”
“你不洗洗再睡嗎?你看你這髒的。”
“不洗了,就想睡,別叫我吃飯,等我睡醒。”
何莎莎說完,已經脫掉鞋倒了下去。
何秀紅也明白女兒實在是太累了,就答應了,随即出去把門給拉上。
何莎莎躺在枕頭上,在睡過去之前,她把褲兜裏的手機掏出來,見快沒電了,又費力地爬起來,拿手機充電器給手機充電。從現在開始,她的手機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直到等到那個人的電話……
第二天都快到中午了,何莎莎才醒過來,她是給餓醒的,醒過來後覺得胃都餓疼了。
她翻身坐起來,手撐在枕頭上,發現枕頭上濕濕的。
昨天晚上忘開空調了嗎?流了這麽多汗。
可是接着她發現屋子裏的空調嗡嗡響着。
她搓了搓眼睛,發現眼睛也是很澀。
她顧不上去回想昨晚睡着了是不是做了傷心的夢,哭了,然後枕頭濕了。
一伸手,她把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拿過來,趕忙劃開屏幕看,屏幕上只有一個顯示姓名為韓菡的未接來電。
沮喪地将電話扔到床上,她重新躺下去,兩手枕着頭看向屋頂的天花板,開始後悔,怎麽就沒給春香配一個電話。這樣,就算她變成了秦子墨,自己也可以試着聯系她啊。這下可好,秦子墨不給她打電話,她就再也無法聯系上她了。
想起秦子墨的傷,何莎莎又笑自己傻,不是說了嗎,要等到人家傷好呀。傷好才可以給自己打電話,才可以跟自己滾床單。可是滾了床單以後呢?
兩個人依舊會分開,會各奔東西。
在秦子墨的心裏,她就是她一夜風流的一夜情對象,還是忒傻那種,連五百萬都不要,這樣的傻子估計除了她何莎莎再找不出第二個。
在何莎莎心裏,她卻是她心底永遠的柔軟,夜深人靜時,她會觸碰,她會流淚,她會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