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過是無聊人生的結束而已,蘇沫這麽告訴自己。
手腳都被麻繩捆住,無法行動,因為繩子捆得太緊,蘇沫的手腳已經被磨破,一動就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不再做無謂的掙紮,蘇沫安靜地待在角落,看着船艙中的情況。
耳旁傳來其他少女的哭泣聲,和蘇沫一起被獻祭的還有九個,她們神色驚惶,眼中滿是絕望。
蘇沫靠着船壁,聽着河水翻滾的聲音,她覺得有些煩躁,在心中想着:“啊,真是吵人,在人生的最後還不能安靜一點嗎?反正都是要死的。”
撐船的中年男人表情猙獰,他沖着船中的少女們大吼:“哭什麽,能被獻祭給河神大人是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誰要是再哭我就打死誰!”
可惜這話沒多大用處,因為反正是死路一條,拿生命威脅她們真是下下策,可惜少女們的嘴巴也被堵住說不出話來,不然定要将這男人罵個狗血淋頭。
少女們怒瞪着撐船男人,嘴裏嗚嗚嗚地發出模糊的音節,一聽就不是什麽好話。
撐船人被徹底激怒,他想要給少女們一點顏色瞧瞧,還未将船杆放下河水突然劇烈地翻滾起來,男人趕緊抓着船杆穩住身形,他神色慌亂地往身後看,遠處有黑影在河水中游動。
小船随着河水忽上忽下,搖擺不定,船中的少女都被摔到船角,蘇沫原本在角落裏待得好好的,這一下差點被少女們壓成肉餅。
蘇沫拼命挪動身體,在死之前她想讓自己好受一點。
河中的黑影慢慢朝着小船靠近,它逐漸冒出水面,是一條金色的大魚,大魚眼睛赤紅,背鳍尖利,口吐人言,“祭品。”
小船還沒有這條大魚的一只眼睛大,近距離來看壓迫感十足。
撐船的男人跪趴在船頭,全身顫抖:“河神大人,祭品就在船內,請您享用。”
蘇沫聽着這一切,她停止了動作,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回首往生,好像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東西。
河水逐漸平息,小船脫離水面上升,逐漸往“河神”的方向飛去,撐船的男人趕緊從船上跳入了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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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一片赤紅之色,蘇沫知道那是“河神”的眼睛,河神張開大嘴,腥臭的味道刺激着船內的少女們,可惜她們被河神施了法動彈不得。
突然天邊傳來清冷的聲音:“妖物敢爾!”
這一聲雖然平靜,但卻讓河神發出痛苦的嚎叫聲,它放棄了面前的蘇沫等人,潛入河水中往霧氣濃重的方向逃竄。
小船本在半空,沒有河神法術的加持,小船向下急速墜落。
秦溪竹将河神逼退之後便想乘勝追擊,準确來說剛才那條金色大魚根本就不是什麽河神,只是一個吃人的魚精罷了。
這妖物盤踞在這百祿村數百年,不知禍害了多少生命,可惜百祿村毗鄰妖界,離修仙者聚集的地方甚遠,而百祿村的村民愚鈍,竟将這魚怪當成河神供奉。
秦溪竹一身青衣,一頭烏發用一根木簪簡單地束起,她腰側別着一根竹笛,白靴踏劍,她禦劍朝着魚怪逃走的方向追去,途中施法将失去控制的小船移回岸上,又順手解開了束縛少女們的麻繩。
此時遠處又飛來一個人影,仔細一看是一個娃娃臉的白衣女子。
秦溪竹吩咐逐漸靠近的白衣女子:“怡歡,照顧好岸上的孩子們。”
沈怡歡躬身聽令:“是!掌門師叔。”
說完之後,沈怡歡調轉方向朝着蘇沫她們所在的方向而去,她收劍上岸,走近小船往裏面瞧,少女們似是害怕,瑟縮着往船裏爬。
沈怡歡見她們一臉驚惶,手腳上還有傷口,她心下憤怒,但是又怕吓到這些可憐的少女,她揚起笑容輕聲安慰:“不用怕,我是滄鈞山的沈怡歡,我是來救你們的。”
為了獲取她們的信任,沈怡歡施法将她們所受的傷都治好。
少女們感覺到手腳不再疼痛,又見這個沈怡歡面貌和善溫柔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向她道謝。
沈怡歡被少女們一口一個的神仙姐姐說得有些害羞,她有些臉紅地擺手:“你們叫我怡歡姐姐就行。”
蘇沫冷眼看着這一切,和其他少女不同,她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謝謝,就像是在完成某個任務一般不帶任何感情。
因着蘇沫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沈怡歡多看了她兩眼,少女安靜地縮在角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沒有半分死裏逃生的喜悅。
遠處傳來一聲嘶吼,那是魚怪的叫聲,緊接着河面上的濃霧逐漸散去,視野逐漸清晰,沈怡歡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的秦溪竹,這濃霧乃是魚怪的法術,此時濃霧散去說明秦溪竹已将魚怪斬殺。
秦溪竹收了魚怪的妖丹後便禦劍往蘇沫的方向飛去。
落地之後秦溪竹問沈怡歡:“安排好了嗎?”
沈怡歡在自己這個冷面師叔的面前有些拘謹:“已經安排好了。”
被獻祭的少女們悄悄觀察着秦溪竹,眼裏閃爍着濃烈的好奇,但是秦溪竹和沈怡歡不同,她臉上不笑,再怎麽努力壓制聲音中也總是帶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蘇沫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心中感嘆這人真是生得極好看,一雙柳葉眉下是狹長的丹鳳眼,眼睛的顏色有點特別,乍看是黑色仔細一看又是墨綠色的,鼻子挺拔,淡色的唇抿着,臉上沒有笑容。
這人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冷淡之感,雖然美麗但是難以接近,恰好是蘇沫最讨厭的類型,她收起眼中的驚豔,又往角落裏縮了一縮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怡歡将少女們送回了家,又費了一番功夫和村裏人解釋魚怪的事情,事情進行地有些不順利,但好在還是解決了。
到最後只剩下了蘇沫一個人,沈怡歡看着剩下的這個孩子有些頭疼,因為這個孩子沒有家人,若是就這樣放回去,沈怡歡總覺得有些不忍。
她鼓起勇氣向秦溪竹提議:“師叔,要不将她帶回滄鈞山吧。”
沈怡歡輕聲央求着,說實話她有些害怕師叔會斥責她,不過她想多了。
秦溪竹沒有回答沈怡歡,她越過沈怡歡走到了蘇沫的身前,而後低頭看着這個眼中毫無神采的清秀少女,少女擡頭看着她眼中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在看死物。
秦溪竹有些意外,這種毫無留戀的眼神她總覺得在哪裏見過,腦中閃過畫面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壓下心底的疑惑,秦溪竹淡淡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蘇沫。”
秦溪竹對蘇沫冷漠的語氣并無不滿,她繼續問:“可願和我回滄鈞山。”
蘇沫沒離開過百祿村,她并不知滄鈞山是這修真界的第一大門派,也不知道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是修真界的第一戰力,讓衆多妖族聞風喪膽的秦溪竹。
此時的蘇沫想得很簡單,她想既然活下來了那就好好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得吃飽飯才行。
她難得認真思考了一番,随後擡頭看向這個冷冰冰的女人:“跟你走能夠吃飽飯嗎?”
秦溪竹心底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拽拽的少女,願望竟然如此的簡單,不過詫異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秦溪竹聲音依舊清冷:“可以。”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蘇沫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我跟你走。”
秦溪竹看着少女伸出的手,能看到她手背上的疤痕,像是被什麽動物的爪子抓傷的,秦溪竹不知她伸出手用意何在。
蘇沫突然縮回手,“抱歉,家母之前是這樣牽着我走路的,冒犯了。”
秦溪竹淡淡道了聲無事,随後她禦劍飛上了天空。
沈怡歡走上前拍了拍蘇沫的肩膀笑着說:“小師妹你就和我一起吧。”
說着沈怡歡就放出了自己的佩劍,她拉着蘇沫一躍而上,“待會兒飛行的速度會有些快,小師妹你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
蘇沫搖頭:“仙師,我無事。”
“不用這麽見外的啦,你叫我師姐就好,我要走了,抓穩我!”
一路上沈怡歡都在給蘇沫介紹滄鈞山和秦溪竹,她談起門派和秦溪竹之時總是帶着濃濃的驕傲,“你別被師叔吓到了,她就是冷了點,其實人很好的。”
這話沒有多少說服力,因為沈怡歡自己都很害怕秦溪竹,其實秦溪竹也沒做什麽,但她就是害怕。
蘇沫看着沈怡歡,眼中閃過不信任,但是她沒有戳穿。
看着前方的青色身影,蘇沫眼中閃過疑惑,她總感覺秦溪竹是在等她們一樣,而且禦劍的速度那樣快,按道理來說風應該很凜冽,可是蘇沫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她擡頭看向沈怡歡,“仙師是否施了術法,風好像停止了。”
經蘇沫一提醒,沈怡歡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她看着前面飛行的師叔,心中有了答案,“我并未施展術法,這應該是師叔的法術。”
沈怡歡的表情不像作假,可蘇沫已是心死之人,生不起感激。
兩人的談話聲落入了秦溪竹的耳中,她覺得有些不自在,“怡歡別聊了。”
聽師叔又在叫自己,沈怡歡又拘謹了起來:“是!掌門師叔!”
蘇沫對于這些并不在意,她閉上眼睛休息了起來。
秦溪竹往後看了一眼,她眉頭輕皺,眼中似有不解,不知為何她總能在蘇沫身上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妖氣,這才是她同意将蘇沫帶回的真正原因。
暫且放下心中的疑惑,秦溪竹決定将蘇沫帶在身邊好好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