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樹影搖曳，金色的光線透過斑駁的樹枝，落在江嶼白皙的面龐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車鑰匙，江嶼緩慢漫步在樹蔭下。
夏日微醺，蟲聲鳥鳴，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順着蜿蜒小道進去，是之前自己送給葉潼的公寓。江嶼岔開五指遮住刺眼的陽光，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的地方，沒想到有一天會再次進來。
當初買下公寓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将它送給葉潼，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江嶼選的地方離自己平時住的地方很遠。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簾，原本灰暗的記憶也再次變得鮮活起來。江嶼仰頭看着葉潼所在的樓層，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
往常被他忽略的細節又一次在腦海中掠過，好像經過了那扇門，蘇音就會在門後等他。
江嶼深呼了一口氣，終于還是提着氣上樓了。徹夜未眠，他的面色說不上好，深邃的眼眸下方，是淡淡的黑眼圈，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透着白光。
電梯的數字一直在變化，很快就到了葉潼所在的樓層。數字戛然而止，江嶼擡腳往外走去，過道處只有他一人的身影，還有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熟悉的大門緊閉着，江嶼探出手，按下了久違的門鈴，屋內隐隐有門鈴聲響起，可卻遲遲不見人出來。
緊閉着的大門将裏外的人完全隔絕，江嶼微壓了下眉毛，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又擡手按了下門鈴。
依舊是寂靜無聲，連腳步聲都未曾響起過。
江嶼眉毛緊皺，擡眼望了一下窗外的景色，已經接近正午，外面陽光炙熱，來之前他已經和下屬确定了蘇音的行程，她今天沒有任何的通告。
是還沒睡醒嗎？
江嶼詫異，終于還是撥通了那個日思夜想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可卻遲遲沒有人接聽，他湊近門邊，還是沒能聽到任何的聲音。
一直到話筒裏傳來機械的女聲“您好，您所撥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蘇音還是沒能接上電話。
江嶼心底隐隐有不安的情緒，他重新撥通了張英的號碼，修長的手指再次按下門鈴。電話很快被接起，張英恭敬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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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總？”張英詫異地開口。
江嶼淡淡地應了一聲，緊皺的眉毛稍稍舒展，薄唇輕啓：“葉潼在你旁邊嗎？”
張英怔了下，疑惑道：“不在啊，她在自己家裏。”
頓了頓，張英突然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對了江總，葉潼她上個月搬了家，你……”
話音未落，就聽見那頭傳來江嶼焦慮的聲音：“搬去哪裏？”
“葉潼說原來的公寓離片場太遠，所以重新在片場附近找了房子，原先的公寓也打算托人變賣了。”
“那她現在住在哪？”
江嶼緊緊握着手機，漆黑的眸子深邃幽暗。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秦方允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女人如果會處理掉前任的東西，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太愛，二是不愛了。”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江嶼一半的容顏隐在陰影處，下颌緊繃，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驀地想到網友在蘇音底下的留言，緊攥的五指忽的松開一條縫。
是真的不愛了嗎？
手機上很快收到了張英發過來的新地址。江嶼過去的時候，蘇音果然才剛起床。她揉着惺忪的睡顏，睡顏迷糊地打開了門。
“江總？”
蘇音還穿着米奇睡衣，頭上綁着粉紅色的兔子發帶，頭發因為還沒打理，亂蓬蓬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再次确定自己沒看錯後，抵在門板上的手指突然一縮，“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連帶着的風甚至還吹起了門口江嶼的頭發。
半小時後，江嶼面色鐵青地坐在蘇音的客廳內，雙眸漆黑深邃。
“江，江總。”蘇音縮着脖子，她重新換了一條白色的長裙，外面套了件米色開衫，長發随意地披散在肩頭，整個人慵懶散漫。
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落在客廳的波斯地毯上。
江嶼輕抿了一口蘇音剛泡好的紅茶，擡眼看向對面的女人。
“我說過私底下可以不必叫我江總，”修長的雙腿随意交疊着，江嶼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眼皮輕掀。
蘇音捧着茶杯，怔怔地點頭。暖黃的光線落在她面龐上，頰邊有一圈淡淡的光暈。輕薄的劉海遮住了她的額頭，面部線條柔和，小臉乖巧。
江嶼拇指扣在杯把處，眸光幽深且暗，視線落在蘇音臉上，有些發怔。待反應過來後，他掩唇輕咳了一聲：“怎麽搬來這邊了？”
蘇音眼神閃躲，低垂着眼眸：“就，這邊離片場近一點嘛。”她摩挲着杯壁，不敢直視江嶼的視線。
“之前的公寓賣了？”
聽聞他的話，蘇音猛地擡頭，眸光錯愕，仿若是做錯事被當場抓住的小孩似的，還未想好理由，就聽見江嶼接着問道：“是你媽媽的事？”
蘇音的媽媽自從車禍後成了植物人，肇事者逃逸到現在都沒抓到，一年多都來的費用都是蘇音一人在承擔。如果不是江嶼，她早就付不起那高昂的醫藥費了。
“沒有沒有。”蘇音搖頭如搗蒜，忙不疊地否讓。
江嶼疑惑：“那是為什麽？你缺錢嗎？”他擰眉，解約時他給的分手費并不少，足以蘇音過下半輩子。
“不是的，”蘇音低語，“就只是單純想賣了。”她的聲音細如蚊讷，幾乎微不可聞。
過了半晌，蘇音終于擡眸，貝齒咬着下唇，試探地開口：“江……江嶼，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嶼，琥珀色的眸子澄澈空明。
“我，”江嶼一愣，骨節分明的手指擱在膝蓋上方，嘴唇輕合，卻想不出什麽合适的理由。
剛才看見張英發的地址時，他腦子一熱就過來了，哪裏有什麽要事要談。修長的手指微曲成拱形，江嶼眉心一動，擡眼注視着蘇音：“葉潼，你……”
他想問蘇音要不要繼續做他女朋友，可又怕蘇音不答應，話到嘴邊變成了“你有沒有想過繼續維持我們之前的關系？”
“你媽媽的費用我可以繼續幫你承擔，你喜歡演戲也沒問題，我……”
話音未落，就聽見“哐當”一聲，蘇音手中的馬克杯咕嚕咕嚕地滑落在地上，棕褐色的茶漬甚至濺到了江嶼褲腳。
“你……”
他詫異，剛想蹲下身撿起茶杯，就聽見對面的蘇音“騰”的站起身，胸前起伏不定：“你什麽意思？”
她牢牢盯着江嶼的眸子，雙眸微睜：“你是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不是的，我……”江嶼忙不疊為自己解釋，起身想要拉住蘇音的胳膊，卻被她一把避開。
他只是想要回到過去兩人熟識的關系，沒想到蘇音的抵觸情緒會這麽大。
“江嶼，”蘇音往後退了幾步，面色微沉，“我以前答應是因為我媽媽的手術費迫在眉睫，逼不得已我才會答應做你的情人。”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音線哽咽：“是不是在你心裏，我葉潼就是這麽低賤……”
江嶼還欲為自己辯解，蘇音已經完全不想聽了，她指着門口，貝齒緊緊咬着下唇，隐隐可見血絲滲出。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你了。”淚水順着眼角低落在手背上，袖口已經被水跡沾濕。蘇音掩面，不管不顧跑回卧室，“啪”的一聲關上房門。
隔着卧室的門，江嶼還能聽見裏面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
擡在半空中的手忽的頓住，江嶼遙遙對裏面的人說了一句：“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
他抿唇，輕嘆了一聲：“等你情緒穩定些，我再和你解釋吧。”
屋內仍舊沒有聲音傳出，江嶼面色微沉，拿起擱在沙發上的外套，剛想擡腳往外走，就聽見房間裏面傳來一陣鈴聲，還有蘇音窸窸窣窣找手機的聲音。
才堪堪走了三四步，就聽見房間的門急急被人推開，露出蘇音一張蒼白無血的小臉。
“葉潼，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