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新回到虎頭鞋前,目光灼灼将底下那段文字又讀了一遍。
24年前…家暴渣男…抛下孩子離開…孩子名字裏有追字…
郁歡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麽巧的事,剛好在24年前就有兩個名字裏帶追字的孩子誕生,并生活在一個家暴的環境裏,最後還被母親抛棄。
就算真有這種事,也不該被他碰到。
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兩個孩子,可能是同一個人。
郁歡想到這兒,只覺得頭皮發麻。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事兒得通知南追,便歪頭喊了一聲,音量因為他此時的激動顯得略大。
南追很少被郁歡叫名字,乍一聽還以為郁歡出了什麽事兒,心下一驚,趕過去時就看到郁歡手微微發着顫,指尖指向一雙褪色的虎頭鞋。
瞧把孩子給吓得,這……莫不是鬧鬼了?
南追真挺怕郁歡下一句給他來個“剛才這鞋自己動了”,他學歷不高,也沒法從科學的角度跟郁歡解釋。
“你……你來看看這個介紹,我覺得,我們可能找到線索了。”郁歡咽了口唾沫後艱難道。
“什麽線索?”南追疑惑着,但還是走過去看了幾眼,這一看他就愣住了。
郁歡立在一旁不安地等待着,他不知道南追看到那一段話會是什麽樣的心情,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但不管是什麽,他似乎都無法應對。
南追也說不出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的心情。總之挺複雜的。
能獲得母親範世音的消息,按理來說他應該感到高興。可那是早十幾年前才會有的情緒了。
如今的他已經逐漸放下對母親的執念,他已經不想再去找她了,可她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這很令人意外,而意外之餘,也讓他感受到一種被命運戲耍的荒謬感。
這就好像有什麽急需使用的東西找不着了,他拼了命的找,翻遍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可就是怎麽也找不着,讓他不得不放棄,然而就在放棄了一段時間後,在某個不經意時刻,那東西又突然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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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已經用不上它了。
我已經用不着你了啊,你又鑽出來幹什麽呢?
讓我回憶起那段怎麽找也找不到你的時光嗎?
就,怪好笑的。
南追長久的凝視着“小追”二字。打印出來的5號宋體沒有任何特別之處,讓人無法在其間找到留下這段話之人的影子。
小追。多久沒聽到過這樣的稱呼了,連他自己都快忘了,曾經有那麽一個人每天都會小追小追的叫他,告訴他,小追該吃飯啦,小追要去上幼兒園啰,小追要乖乖睡覺呀……
郁歡看見眼淚順着南追面頰滾落而下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而後就是手足無措手忙腳亂手舞足蹈……總之,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最後,他終于想起來這種時候最好的互動方式就是遞紙巾,于是他從褲兜裏摸出包紙巾,抽出一張塞進了南追垂落在身側的手掌心裏。
“謝謝。”南追有些難為情地偏過頭,拿紙在臉上胡亂蹭了蹭。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有什麽好哭的,他就是情緒突然上來了,沒抑制住,眼淚一下就模糊了視線,什麽也看不清了。
挺丢人的。算起來他也好多年沒哭過了吧,結果誰能想到一哭就是在公衆場合,還被小畫師給看見了。
怪尴尬的。
南追硬生生被尴尬到感受不到悲傷了,吸了吸鼻子後很不情願的把頭重新扭回去,悄悄瞥了郁歡一眼,在發現對方臉上并沒有任何嘲笑意味時才松了口氣。
“不好意思啊,我這算是……太激動了吧。”南追實在不知道怎麽解釋剛才那股複雜的情緒,只好用一句激動來簡單化處理。
“可以理解啦。”郁歡沒經過南追所經歷的事情,但他生來就有很強的共情能力,因此對南追此時的複雜心情多少有些了解。
但這種情緒沒必要放在明面上掰扯,比起情緒表述的準确性,他更在乎的是讓南追感覺到哭不是什麽難為情的事兒。
可惜他本身不會安慰人,思來想去也只能轉移話題出主意道:“我們可以去問問工作人員,看他們知不知道阿姨現在在哪兒。”
南追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還想見到母親,但他大概能确定的一點是,如果他放棄了這次機會,以後應當會時常想起今天,并時常心生悔意。
那也太難熬了。
所以,即使不知道見了面應該說些什麽,也還是見見吧。就當是圓了兒時的一個夢。
南追給那雙虎頭鞋拍了照。
郁歡在一旁等着,突然問他:“你還記得這雙鞋嗎?”
南追搖頭又點頭,說:“我的印象裏是沒有這雙鞋的,但我記得以前家裏有一張我小時候的照片,照片上我穿過一雙虎頭鞋。”
郁歡點點頭,心說有穿過就好,至少這樣一來,此人是南追母親的概率就更大了。
少說也得九成吧。
二人一路沉默着回到接待廳去找到櫃臺後的小哥,詢問他能不能夠聯系到館長,他們想要詢問一些有關物品捐贈人的事情。
小哥笑了笑,指指自己說:“我就是館長,你們想問什麽可以問我,但是我會酌情考慮是否回答。”
南追于是便出示了那張照片說:“我想知道這雙鞋子的主人是不是姓範,如果是,她現在是生活在這座城市裏嗎?”
“不好意思,我們對客人信息是保密的。”館長說着,繼續為排隊的人發放門票。
“哦。”南追本就不堅定的心随着館長的這句話開始動搖。
“如果有特殊原因呢?”郁歡卻不太甘心地追問道:“我們真的找了這個人很久,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一點消息,我們真的不想錯過。”
南追伸手在郁歡背上輕拍了拍,輕聲說:“沒關系的……”
“有關系。”郁歡側頭看他,難得被情緒支配到忘記了自己還有社恐,也忘記了觀棋不語的禮儀,說:“可能你想說自己現在沒那麽在乎了,見不見都無所謂,但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見她一面,解鈴還須系鈴人是吧,說不定這一次之後,你就真的徹底走出來了。”
“我能問一下那個人跟你們是什麽關系嗎?”館長問。
“她是……我母親。”南追答。
館長眸中透露出些許訝異,他拿起對講機招呼了個員工過來幫他守着前臺發門票,自己則帶南追郁歡二人到了接待廳一旁的桌椅前坐下。
“能詳細說說麽?也不用太詳細,你找個理由說服我就行。”館長道。
郁歡覺得這館長還怪有意思的,應該挺好說話,當下便用胳膊肘悄悄怼了南追的胳膊一下,示意他別愣着。
南追沉吟片刻,似在組織語言。
他其實并不想将過去的事情告訴太多人,特別是陌生人。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沒必要跟個四處求安慰的小孩兒似的看見誰都想要傾訴痛苦,試圖博取同情。
但這一回似乎與單純的傾訴不同,是帶有更濃烈的目的性的。他要用過往來換取一次與過往告別的機會。
“我不知道要怎麽說服你,我只能說我媽因為受不了狗男人的家暴,在我七歲的時候抛下我走了,我挺想她的,一直都很想找到她。”南追半真半假道。
館長斟酌片刻,問他:“你先前說你母親姓範?我可以去找找當時的捐贈協議,幫你看看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我們并不是專業的機構,捐贈協議所需用到的材料很少,可能無法告訴你她是否生活在這座城市。”
“沒關系,哪怕只能證明那雙鞋真的是她的捐贈品也行。”南追反過來用言語讓館長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郁歡在這件事情上真正能做的事情很少,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只是心緒偶爾随着事件的發展起伏。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旁觀者清,才更能體會到南追的溫柔。
這真是太令人……
25、謝謝
◎不,我們暫時還沒有在一起◎
舊物館的捐贈協議全都是紙質版,找起來稍微有些麻煩。
郁歡和南追沒法參與其中,只能繼續坐在椅子上等待。
“兩位喝點水吧。”一個跟館長同樣帥氣的員工出現,一手端着一個裝滿溫水的紙杯,彎腰放在了二人身前的桌面上。
“謝謝。”兩人異口同聲。
“不客氣。你們這種情況我們以前也遇到過,不過那次是有客人找到了兒時夥伴捐贈來的東西。”員工小哥在一旁坐了下來。
郁歡問他:“那那次你們是怎麽處理的?有讓他倆相見嗎?”
“不好說,興許是沒有吧。”小哥搖了搖頭,有些感慨,“我們接收捐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