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眼昏花
傅母聞言,心裏越發覺得傅殷不懂事又咄咄逼人,她以往總想要傅殷做個溫柔賢惠識大體的女子。這次見她從崖底被救回來,性格貌似稍稍有些收斂,本還有些開心,沒想到,這才半日不到,又原形畢露了。
就連傅霄那也越來越不聽話了,傅霄那孩子向來與傅殷親厚,傅殷的壞處全被他學去了,不聽話又嚣張跋扈。
傅母拍了拍林七七的手,安慰道,“你即是被姨母接來的,姨母又怎麽可能讓你受委屈。”
林七七忙搖頭,輕聲道,“不委屈的,能呆在姨母身邊,我已經很開心了!當日還是姨母将我從那豺狼虎穴中救出來,我這才得了一命……”
聽聞林七七說起以前的事情,傅母心中越發柔軟,想到自己死去的妹妹,越發覺得自己對不住林七七。
那婢女站在一邊,聽着他們說的話,默默垂下了眼睛,她在傅母身邊有些年頭了,傅母對待他們也寬和,卻不知為何,唯獨對待大小姐,各種要求挑剔。
即使是他們也能察覺到不對勁兒,傅母卻沒覺得有什麽,反而對林七七這個外家女百般呵護,萬般仁慈。
然而,他們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樣,照樣不敢跟傅母多說一句。
“唉……”傅母嘆了口氣,看到林七七額上還裹着紗布,對着婢女招了招手,“你去把秦醫修請來。”林七七這傷口過了這麽多日還沒好,可別出了什麽事了。
那婢女低聲應了,靜靜地退出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便見一個白發飄飄的老者便攜着醫箱過來了。
秦醫修看到林七七,便懂了傅母的意思,林七七額頭上仍裹着紗布,秦醫修替她解開額頭上的紗布,便見那小小的傷口中有一絲黑氣在游走着,那黑氣所到之處,方才才長好的傷口便再度破裂。
秦醫修面色嚴肅了些,“這傷我治不了。”
秦醫修摸了摸胡子,又道,“這傷只能靠日日塗抹靈藥,能不能痊愈便看個人造化了!”
這般說着,林七七突然便想到了一身傷痕早已痊愈的傅殷,當初她在崖底見到她時,傅殷滿身血污蓬頭垢面,連街頭的乞丐都不如,看一眼便覺得怕人。
然而這會兒卻已經痊愈了,渾身上下連一絲疤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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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七眨了眨眼睛,“可曾有人能不塗抹靈藥,卻在極短的時間內痊愈?”
秦醫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有些說不準。”
随即想到了最近的傳聞,秦醫修疑惑道,“你說的,莫非是大小姐?”
林七七看向傅母,傅母點了點頭,“她的确恢複的很好。”
秦醫修也有些好奇,不過知道這些事知道的多了對他沒什麽好處,“這我醫治不了,不過……您可以去請殷醫修前來。”
秦醫修口中的殷醫修名殷朕,是傅父花大價錢從萬花谷請來的醫修,醫術即使在萬花谷都是拔尖兒的,這會兒正好請來給林七七看看傷口。
這殷醫修說來也奇怪,話不多,人也挑剔地很,然而醫術卻沒的說,甭管什麽病到他手中,沒幾日便能醫好。
傅母聞言,便叫那婢女再去請那殷醫修。
傅母繼續和林七七輕聲說着體己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一個背着巨大醫箱的年輕男修從院外走了進來。
男修一襲青衫,身材修長,黑色長發間簪了一枚玉簪子,越發襯得他眉目如畫,眉眼清朗。
殷朕對着傅母點了點頭,方才将那巨大的醫箱放到一邊兒,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副水墨畫一般,讓人十分舒服。
林七七看着他,小臉便是一紅,羞答答地低下頭。
傅母溫聲道,“殷醫修,你來給她看看她這傷口,這傷過了許久都未愈合。”
殷朕慢吞吞地從醫箱中取出一副手套戴上,方才走向林七七,而後便停在了她的面前。
過了好一會兒,林七七看着站在她面前,一直未動的腳,有些疑惑地擡起頭。
便聽面前那人冷漠道,“我不碰人,你自己将它揭下來。”
“……?”不碰人你當什麽醫修?
林七七取下自己額頭上的紗布,殷朕站在離她好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她額頭那個傷口,片刻後才道,“這是滅神崖底的怨氣所致。”
林七七點了點頭,有些怯生生道,“已經擦了半月的靈藥了,還沒好全。”
殷朕聞言,從他那巨大的醫箱中翻了一會兒,取出一個玉瓶,遞到了林七七的面前的桌子上,而後連忙縮回了手,“每日塗抹一次。”
說完,便看向了坐在一旁,一臉溫和的傅母,“三百中品靈石。”
“……???”傅母一愣。
殷朕只以為她沒聽懂,又豎起了三根修長的手指,再度道,“三百。”
手指頭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然而為什麽收了傅父那麽多的靈石,現在還要收費,而且只是一瓶不知道如何的靈藥,還收的這麽貴?
傅母有些迷茫。
殷朕見她這麽久仍不回答,擰了擰眉頭,聲音有些冷淡,“概不賒賬。”
“……”
傅母已經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腦子有問題還是不懂人情世故了?傅母臉上溫和的笑意幾乎維持不住,也不想外多問,從袖中掏出一個儲物袋,遞給了殷朕。
殷朕接過那個儲物袋,而後飛快地扔進了他的那個巨大的醫箱中。
傅母有些懷疑,她從這個殷醫修的眼中看到了嫌棄?傅母本就被傅殷鬧得頭疼,現在被這個醫修一弄,更是覺得胸口沉悶得緊。
在她氣悶之時,殷朕已經去收拾好他那個巨大的藥箱,再度背了起來。
傅母嘆了口氣,對着林七七擺了擺手,“你先送殷醫修回去,剩下的姨母來安排。”
林七七應了聲,跟在殷朕身後出了門,想到方才他只看了一眼她的傷口,就給了一個玉瓶,有些遲疑,猶豫了片刻,方才小聲問道,“殷醫修,你那個靈藥真的有用嗎?”
殷朕涼涼地掀了掀眼皮,“你覺得沒用就把它丢了。”
随即,又加了一句,“靈石我是不會退的。”
“……”林七七小臉瞬間通紅,結結巴巴道,“殷醫修,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殷朕卻已經扭頭走了。
林七七方才被殷朕氣的幾乎掉下淚來,然而這會兒看着走在她身側的殷朕,那張極為好看的側臉,仍是忍不住紅了臉。
別的不說,只看他這張臉,簡直比連奕真人都好看些。
正愣神間,便聽到一道驚喜的身影從身後傳來,“表妹!”
林七七轉過頭,便看到一個面容溫和的男修從遠處走來,林七七認出來人,小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傅斂表哥!”
傅斂快步走了過來,而後警惕地看了殷朕一眼,認出他是最近傅父請來的醫修,面色才稍稍緩和。
殷朕腳下不停,直接走開了。
林七七咬了咬唇。
“想我沒?”傅斂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随即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玉瓶,遞給了林七七。
“這什麽呀?”林七七聲音軟軟的。
傅斂點了點她的鼻尖,笑容寵溺,“天竹釀。”
林七七聞言眼睛一亮,“謝謝表哥!表哥你最好啦!”天竹釀乃是酒坊釀造的一種酒水,女子也可飲用,不過價錢向來極高,即使是傅母,也不會給她買這些。
看着面前一臉笑意的林七七,傅斂神色柔和,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給她摘下來,只要她能開心!
林七七笑着笑着,臉色突然就黯淡了下來,“我現在正要回院子……”說到這裏,林七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臉上露出了一絲委屈。
傅斂忙問,“怎麽了?這麽不開心?”
林七七撅了撅嘴,“沒什麽?”
傅斂有些着急,忽然間,想到方才那些人說,大小姐也與她一起回來了,傅斂臉色一變,“是不是傅殷又欺負你了?”
“……才不是,表哥你別亂猜,表姐知道了要生氣的!”林七七頓了頓,小聲道。
傅斂見狀,越發肯定就是傅殷欺負了她,“你別怕,我與你過去看看?”
說完,便拉着她的手,走向了她院子的方向,林七七掙了掙手,沒掙脫,便被他牽着去了院子。
……
傅霄方才發作完,現在仍有些別扭,擰着眉頭走在傅殷的身邊,嘴唇緊閉,一句話都不肯說。
過了好一會兒,又突然開了口,“誰稀罕他們那點破東西!”
“你現在便先住在我這裏,明日我帶你再去買個宅子!”傅霄面上淡淡道,心裏卻是恨不得把尾巴都翹上天,眼底滿是求誇獎。
傅殷很捧場地誇他,“厲害!”
傅霄耳根微紅。
他自從看透這些人,便開始想法子自己掙些靈石。
家族雖然會每月給他們一定數量的靈石,然而那些靈石僅夠他們修煉,再多的便沒有了。
他的叔叔嬸嬸都會給其他人多些靈石,然而傅母卻說,要磨練他們的意志,想要靈石便自己去掙,莫要過分依賴家族,他們一開始也覺得是這個理。
直到他們發現,傅母每月反倒是會多給傅嵘一些靈石。
初始他還會在意,後來也就随他們去了。
這兩年他在外歷練,也攢了些靈石法寶,現在完全可以在外面買上一座住宅,随時都可以住過去,也免得在這家中受氣。
不過最近家族中的測試即将開始,出去也有些許不方便。
傅殷邊走與他表搭兩句話,在看到一棵樹時,她突然想起來,原主先前也有些剩餘的靈石,被她藏在院子裏的一棵樹中,那樹上有她請人前來畫的靈陣,一般人都察覺不到。
那靈石不知還在不在。
傅殷不再多想,對着傅霄道,“我想起來我還有些東西落在那裏了,我先回去一趟。”
傅霄聞言皺了皺眉頭,站了起來,“要我同你一起去嗎?”
傅殷搖了搖頭,“不必。”現在傅霄與林七七還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她不想傅霄被牽扯進來。
傅殷回了方才的院子,見院外靜悄悄的一片,也沒多想,方要走進去,便聽身後一道尖利的聲音傳來,“那誰?站住!”
随即一個老婆子沖上前來,那老婆子上來就抓着傅殷的胳膊,尖聲道,“哪來的小丫頭,大小姐的房間不可随意入內!”
傅殷今日穿的是萬劍山随意找來的衣服,看起來連傅家的婢女穿的都不如,那老婆子只以為是哪個粗使婢女,沖上來便罵。
這個婆子是跟着林七七從林家過來的,自小看着林七七母親長大,後來再林七七父母失蹤以後,又護在林家姐弟的身邊,向來性格潑辣,尖酸刻薄,然而卻對林七七忠心耿耿,在傅殷失勢後沒少給她添堵。
後來随着林七七得勢,這老婆子沒少明裏暗裏地諷刺傅殷。
且這陳婆子手勁大的很,攥在她的胳膊上跟個鐵鉗子一般,攥的生疼。
傅殷一甩胳膊,卻見那陳婆子像是被什麽巨物撞擊一般,猛地飛出了好遠。
傅殷見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哦,她差點忘了,她現在這個身體力大如牛,可以輕輕松松錘斷一顆腰那麽粗的大樹!
那陳婆子也是一愣,她已有築基期的修為,又是體修,沒想到竟會被這麽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給飛出去。
當即尖聲叫道,“來人啊!這裏有人強闖大小姐的房間?”
那些原本正在巡邏的侍衛聞言,紛紛趕向這邊,而後在看到那站在院中的人影之時,神色皆是一怔。
只見一個素衣少女站在院子前,皮膚雪白,一雙淺淺的翠色眼眸宛若最為清澈的湖水一般。
為首的侍衛瞳孔一縮,猛地單膝跪下,一字一句,恭敬道,“屬下,參加大小姐!”
陳婆子一愣,看着那張漂亮的驚人的臉,臉色瞬間鐵青。
傅殷看着那老婆子的面色,臉上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她本就是極為明豔的樣貌,現在這樣一笑,更是好看的驚人。
陳婆子嘴唇微微哆嗦着,她沒想到,這傅殷竟然這麽快救回來了,容貌竟還比當初更盛。
那些人不都是在說,傅殷容貌全毀嗎?
“大小姐?”傅殷蹲在那個陳婆子的面前,看着她眼底的惡意,輕聲道,“莫非你已經老眼昏花到這種地步了?連人都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