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籃球隊的三位大哥務工歸來,不論是課間還是課堂上的氣氛都活躍了許多。
特別是單丹,一個擅長講單口相聲的來了能夠接包袱的人,簡直鳥槍換炮,就差上課把老師趕下臺,自己上去來一套完整的吹拉彈唱,等着下面的兄弟捧場叫好。
就連陸思遠因為單丹在課堂上抿着嘴笑了兩次,全班似乎都沉浸瞎開心的氣氛之中,除了溫成傑——
他還在為陸思打球針對自己的事情郁郁寡歡。
究竟是誰?能在自己的高度警戒下潛伏這麽久,還在暗地裏讓他的果果芳心暗許。
溫成傑百思不得其解,回家路上也心不在焉,那輛騷粉色的死飛險些成為交通事故的主角。
刺耳的喇叭聲讓溫成傑驚出一身冷汗,腦袋裏又回蕩起陸思遠好聲好氣讓他騎車注意安全的聲音。他想了想,剩下半截回家的路直接推着車走。
開門的時候小別墅裏面的燈居然亮着,溫成傑一愣走到客廳看見了換了一身睡衣的爸爸。
“回來了?”溫爸爸大名溫重慶,本市傑出企業家,最擅長同自己兒子聊一聊。
因為這個名字,溫成傑小時候曾經一度以為重慶雞公煲就是他爹創業開始,想他爹的時候就去吃一頓雞公煲,認為那是父親的味道,導致這麽多年他一聞到雞公煲的味道就想吐。
溫成傑應了一聲,将書包放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劇裏的諜戰片問:“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媽呢?她也跟着回來了?”
“嗯,她在樓上洗澡呢,晚上帶你出去吃。”溫老爹道。
“好。”溫成傑應了一聲,眼睛卻還是盯着電視畫面裏的男主角餘則成。
他看得認真,溫重慶叫了兒子幾聲才讓他回頭。
“兒子,一周沒看見你了,咱們爺倆聊聊?”
溫重慶認為男人之間的對話對于兒子的成長非常有必要,以往發出邀請之後,兒子都會坐過來跟自己談談學習的問題生活的煩惱。
但是今天,溫成傑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看着電視,拒絕了父親發出的聊天邀請。
“你以前也不喜歡看諜戰片啊。”溫重慶奇怪。
溫成傑一本正經地回答:“我這是在學習。”
他潛心學習劇中套路,堅信這樣一定可以揪出陸思遠身邊的那個潛伏情敵!
但因為白天看了太久的諜戰片,臨近睡覺時分,溫成傑的腦細胞空前活躍,盤旋着年代劇裏特有的旋律,慷慨激昂。
腦中一會是電視劇裏餘則成和翠平的臺詞,一會是陸思遠的臉。
漸漸的,陸思遠的臉和翠平的臉重合在一起,自己變成了電視劇裏西裝革履斯斯文文的潛伏者。
上頭派來了同自己扮假夫妻的陸翠平,自己在工作冒險,回家了就吃陸翠平做的飯,同他睡在一張床上。
溫成傑做夢都感覺自己在笑,抱着翠平幻想明天就能多個大胖小子。
但是突然搬來了新鄰居,那個總來串門頂着盧榮臉的晚秋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牽着陸翠平的手,說要跟他走。
媽的!溫成傑一下驚醒,坐在床上喘着粗氣。
夢裏陸果果還是那個紅果果,自己這個溫泡泡也他媽真的成了個綠泡泡。
如果愛有顏色,那一定不是綠色!
溫成傑平複了呼吸,躺在床上又連着做了兩個噩夢,等他睜眼準備去上課的時候,只感覺自己像剛剛閉上眼睛就起床一樣。
上午連着兩堂數學課過去,溫成傑實在是撐不住,顧不得陸思遠就坐在身邊,一個低頭趴在了課桌上開始睡覺。
陸思遠的聲音變小了,隐隐約約就在耳邊,似乎是單丹過來了,但是溫成傑沒有聽見單鐵蛋叫自己聲音。
“他在睡覺,別叫他了。”陸思遠壓低聲音将人攔了下來。
溫成傑似乎聽見陸思遠讓旁邊人說話聲音小一點,埋在手臂和課桌之間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睡了五分鐘,溫成傑感覺困勁已經過去,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他一轉頭就看見呂雯拿着包曲奇餅幹同陸思遠打手勢交流,像是在演啞劇一樣。
“哎,你終于醒了,你睡覺陸思遠都不許我大聲說話。”呂雯松了口氣,停下她瘋狂比劃的手。
見溫成傑看自己,陸思遠臉有些發燙,趁着臉紅還沒有浮現,他趕快切換姿勢,用手托着下巴遮住一半臉說:“這只是素質問題而已。”
呂雯哼了一聲:“行吧,你說是那就是。”
她遞出手中的餅幹:“還有點,分給你們兩個吧。”
陸思遠拉着包裝看了眼,伸手從裏面拿出一塊,就将剩下的餅幹遞給了溫成傑。
“謝謝。”
溫成傑道了句謝,接過包裝袋還沒打開,就聽見身旁呂雯揶揄說:“哎喲,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餅幹了嗎?”
“什麽意思?”溫成傑疑惑。
呂雯對着他手中拿的那塊完整的曲奇餅幹擡了擡下巴,又瞥了眼陸思遠手中只有四分之一的餅幹塊:“他把大的那塊留給你了,以前思遠可從來不會把這個餅幹分給別人的。”
陸思遠的心思被呂雯一言道破,拼了命才控住自己的表情不失态,緊緊抿住自己的嘴瞪着呂雯,用眼神示意她快點閉嘴。
溫成傑拿着餅幹的手微微顫抖,不知道這塊餅幹是應該吃,還是不應該吃。
陸思遠把自己最喜歡的餅幹特意留給自己。
媽的,這麽吃掉也太可惜了。
胃不是這塊餅幹真正的歸處,自己家的供奉的關公神壇才是。
溫成傑準确的抓住了呂雯話語中“從來”兩個字,從縫裏給自己扣下一大塊糖。
這兩個字說明什麽,說明只有自己是第一個有這份待遇的,別的小朋友做的到嗎?
那個潛伏着的情敵,你做得到嗎?
你吃過果果特意給你的餅幹嗎?
沒有,只有我!
溫成傑釋然了,開心了,因為這一點點來自陸思遠的特殊,他心滿意足,心花怒放,慢慢吃掉了這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餅幹。
他嘗着嘴裏的這點甜,只覺得灑家這輩子值了!
困擾好幾天的陰霾被一掃而空,溫成傑特意找呂雯問清楚了餅幹的牌子,決心以後有機會就給陸思遠買兩盒,吃到他不愛吃為止!
別的暫時給不了,但是餅幹必須給安排上。
周四一溜煙過去,周五放學前還有最後一道折磨——
那就是并不能将衛生打掃幹淨的全校大掃除。
陸思遠拿着竹掃帚走在校道上準備去掃花園,盧寶玉從他身旁走過,拿着抹布同他抛了個媚眼:“喲,黛玉這是去哪裏葬花啊。”
陸思遠翻了個白眼:“去給你掃墳。”
“別生氣嘛。”盧榮嬉皮笑臉地湊上來:“小花園随便掃掃就行了,沒什麽人會仔細檢查的。”
“說得這麽簡單你怎麽不來?”陸思遠看他:“你一個人男生大掃除擦玻璃,這是誰給安排的衛生表?”
“衛生委員咯,你要不滿你就去問楊敏昕去,讓她跟你好好解釋解釋。”盧榮道。
陸思遠嘆氣:“我可不敢惹楊大小姐,她那張嘴,死人都能給罵活了,從墳裏爬出來打掃衛生幹活。”
“這麽妄自菲薄幹什麽,我看你這個嘴比她也不差,頂多兩敗俱傷。”盧榮一笑,得到陸思遠一個冷哼。
小花園在學校的角落裏,在籃球場的盡頭。
據說從前他們高中是個王府改建的,小花園就是從前王府的後花園,這麽多年一直保留着。
陸思遠心想這真要是王府後花園,自己就是王府裏天天掃花園的卑微小厮,直到有一天被溫王爺遇見,兩人一見鐘情,不顧世俗的眼光追求愛情。
直到激情散去生活打磨,兩人彼此厭惡,自己這個小厮就在王府後花園的小院裏了此殘生。
實在是可歌可泣令人惋惜的愛情故事。
陸思遠腦補完畢,心裏舒坦了,開始認真掃地。畢竟花園裏花多草多蚊子多,他還不想當移動血庫義務獻血。
裝模作樣這裏掃掃那裏蹭蹭,只要地面上沒有大團垃圾就足夠應付檢查了。陸思遠看着時間,決定再掃個兩分鐘就回去。
籃球場上的歡呼聲透過假山傳進耳朵,一個熟悉的聲音混雜在其中格外特殊,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NICE也足夠讓陸思遠認出那是溫成傑的聲音。
他握着掃把踩進草地裏,透過假山間的縫隙去看對面,一眼就瞧見了球場上的溫成傑他們。
除開自己這個替補以外,參加班級籃球對抗賽的人都在。
單丹一邊撩着衣服擦臉一邊說:“我就真的奇了怪了,我們家思遠兩短腿一下課跑得比兔子還快,提着掃把就跑,那破花園有什麽好掃的。”
“估計是楊敏昕催着去的,要不然哪能去那麽快。”封楠看了眼時間:“開始走的時候告訴呂雯了,讓陸思遠回教室了就過來。”
溫成傑淡淡道:“今天天氣太熱也不用練太久,再說了有你們幾個人在,還怕比賽輸?”
因為運動出了汗,溫成傑頭發的鬓角已經汗濕,T恤的袖子卷起來卡在肩膀上,露出線條起伏肌肉結實的手臂。
陸思遠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掃把柄,暗自感嘆溫成傑手臂真結實,就是曬黑了點,手臂那塊有條鮮明的黑白分界線。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這兩天偷偷摸了他媽的防曬霜之後似乎白了點,沒有前兩天那麽黑了。
不知道溫成傑喜歡白一點還是黑一點的。
他正想着,就聽見單丹壞笑的聲音說:“應該說有溫少爺在我們怎麽會輸。要是那誰在場下加個油叫兩聲,溫少爺單槍匹馬就能把高二年級都挑翻了。”
陸思遠腦子懵地一下停止了工作,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盆冷水,透心涼。
那個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