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魏良正雖然嘴上安慰着蘇以，卻還是開車去了章家，剛才林淩還打電話來，說是兩位老人對孩子喜歡的不行，吃了晚飯再送回去，蘇以知道後瞬間沒了平日的冷靜。
“太麻煩了，晚飯就謝謝了。我們好容易放假，有個親子時間，不想錯過。一會兒我去接。”魏良正安撫着蘇以，車在馬路上飛速，蘇以這個狀況根本不敢走近章家，就怕在那遇到不該遇見的人。魏良正不好空手去，路上順便買了果籃，章家雖然是周六，但因為橄榄今天的小生日在自己家過，因此每周的聚餐改在周末，今天章家只有兩位老人在。
“章叔叔、章阿姨，真是麻煩你們了。孩子淘氣，給你們帶來諸多不便。”魏良正一邊說着，一邊放下果籃，花生玉米一看都爸爸都親熱的不行，立刻就跑了過去，魏良正也是一手抱一個，剛才兩位老人就羨慕的不行，現在看到孩子在爸爸懷中的樣子更是心癢難耐，家裏頭的子孫是不少，可不知怎麽的就是稀罕這對雙胞胎。
“哪裏麻煩，我們喜歡的不行，有空多帶過來轉轉。花生、玉米就像是年畫中的娃娃，讓人舍不得，要不是你要來接，我真想把孩子留下來住幾天。”章家主母說的是真心話，孩子不吵不鬧卻不失活潑，切了水果過來，兩孩子不是自己先吃，而是遞給他們兩位老人家，他們從前沒注意過，現下一比較才發現自家對孩子的教育好像有些缺失。不是說自家孩子做的不好，自家的小孫子們也會如此，但多數是大人在一旁的情況，而且兒子兒媳還會提醒的說一句，吃東西之前要注意什麽啊？孩子這才知道，要先給爺爺奶奶，可這兩孩子不是的，他們是下意識的習慣的把東西要先孝敬長輩。
魏良正聽了章家祖母的話，心裏嘀咕，也默默觀察對方的神态，嘴邊卻說着，“這才一天功夫，等時間長了，你們就知道了，鬧人的厲害。”
兩方客氣一番，蘇以在外面都等的着急了，魏良正才帶着孩子出來。蘇以坐在後駕駛，一下子摟過兩個孩子，花生、玉米發現蘇以的不同，“麻麻，你怎麽了？”
“媽媽，想你們了呀。你們玩了這麽長時間，不想媽媽嗎？”
“想！”兩孩子異口同聲。
回去的路上，蘇以各種試探，孩子畢竟不大，大人問什麽他們就答什麽，在章家多數還是和雪糕、橄榄一起玩，兩位老人也只是問了一些簡答的平常問題，愛吃什麽呀，喜歡去哪裏玩啊之類的，蘇以這才放下心來。
“章奶奶還說，等我們過生日的時候，要送禮物。”玉米開心的說着。
“過生日？”蘇以下意識的重複一遍。
“對啊，章爺爺還誇媽媽你設計發房子好。”花生很驕傲別人這樣說媽媽，他的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
魏良正通過後視鏡也問了一句，“那你們告訴章爺爺、章奶奶你們多大了嗎？”
“有，我們現在三歲零兩個月。”兩個孩子再次異口同聲，不知道自己年齡的孩子都是小笨蛋。
一句簡單的回答，讓車廂內瞬間安靜。回家後，蘇以破天荒的和兩個孩子一起睡，花生玉米開心了半天。只是蘇以哄睡了孩子後，卻半天沒有睡着。腦海中不清晰的往事像一部沒有頭緒、剪輯混亂的片段，與章時烨最初的相識仿佛是一場浪漫的電影，最初相見是在酒桌上，真正熟識卻是在書店，大概就因為他不同于酒桌上那些男人，又能耐心心來帶孩子，不是去游樂園而是書店，這一點點的好感就這麽累積起來，再加上本身的多金、帥氣，哪個女子沒有點虛榮心，這樣的男人不跌落他的懷抱，大概自己真的就沒有七情六欲了。分手，本是決絕的，只是醉酒那場意外，其實她和他一起的時候，也有過意外，但從沒出現過問題，是上天注定要送她兩個天使。她沒後悔生下兩個孩子，只是擔心這份快樂會被真相掩蓋。孩子們回來後，說起章家的爺爺奶奶，也是滿心歡喜的，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
一夜反反複複，仿佛睡着又仿佛醒着，睡着了夢裏都是章時烨知道真相後猙獰的面目，帶着他的父母過來争奪孩子的撫養權，不再是人的樣子，仿佛惡魔一般纏繞着自己，花生玉米哭鬧着離開她的懷抱，無論她怎麽靠近，孩子都被人抱離，她哭着、嘶吼着，驚了一聲冷汗，醒來，天不過微微透亮，看了床頭的時間不過才五點。醒來，看着兩個孩子。左邊是玉米，還保持着嬰兒時的睡姿，雙手後仰，兩腿攤開，小肚子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右邊是花生，腦袋已經歪到了一邊，腿也不老實的放在了蘇以的身上，沒個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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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睡不着，也不想睡了，被噩夢驚醒，總覺得仿佛真的發生過一樣，讓人無法心安。她悄然起身，吳媽還沒醒，她趁着時間還早，獨自一人去小區裏走走，平複心情。立秋後，早晚涼，這會天剛蒙蒙亮，小區裏的人不多，但也能看到晨起的人，跑步的、打拳的、練劍的，她從不知道這個時間已經有部分人開始運動了。想起之前，章時烨也是早早就起，每天要晨跑，然後規律的午餐、上班，比員工都要早。再後來，老宅裏，魏家兩位老人說是年紀大了睡眠不多，魏老喜歡打太極，夫人穿着運動鞋在園子裏漫步，她多是睡過了這麽好的時間。這個清晨，有早起晨練的、有趕早班車的、還有提着菜籃子去買菜的，生活就是這麽簡單，不過是吃飯、睡覺、工作而已，其他的事情再整個人生的空隙中慢慢填補，讓人生變得多姿多彩。看互相攙扶的老人，老頭嫌棄老婆走到慢，一邊唠叨一邊還牽着老婆的手，不敢松手，這是什麽？是相濡以沫還是一生的陪伴，是愛情還是守護？是什麽不重要，這就是生活，一個平凡而簡單的生活而已。
她想起魏老在離開時送給她的一句話——歲月本長，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寬，而鄙者自隘；風花雪月本閑，而擾攘者自冗。想到此處，她記起魏老對她說，煩惱之時多想想這句話，她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她昨夜，自己将自己困住了。杞人憂天，想的太多，庸人自擾。很多事情，該發生還是會發生，無法阻止，就比如章時烨是花生、玉米的親身父親，這是既定的事實，怎樣都不會改變，想的再多着也是無法改變的，那為何要為難自己去擔憂？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或許只是一層窗戶紙，你捅破了，就會發現外面的世界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糟糕，怕只怕躲在一旁胡思亂想又或是永遠止步在窗戶前不作為。向前走一步，才能知道未來的方向，止步不前，永遠不知道明天的世界會有多精彩。
“蘇小姐。”
蘇以一愣，轉頭，一輛車停在身旁，車窗搖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這個男人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在那哪裏見過了，禮貌的會以微笑，“你好。”
章時韬一看蘇以的樣子就知道，她不記得了，卻也不點破，“昨兒橄榄就鬧着要吃街裏黃記的小湯包，趁着不堵車給他去買。給你們帶兩份吧，還有什麽要吃的，我一起帶回來，不然跑這一趟浪費油錢。”
蘇以這才想起來這個男人有過一面之緣，且不說這是章時烨的哥，加上本也不熟怎麽好意思，“不用了章先生，我家早上準備了早餐，不客氣的。”
“哪裏，還要謝謝你家花生玉米，在幼兒園裏對橄榄照顧頗多。”
“孩子們都很有愛的，不耽誤您了，不然晚了要排隊的，黃記人很多的。”
章時韬也不多話，開車離開，蘇以看着離去的車想着章家口味還真是相似，章時烨從前也喜歡這一口，大概是這幾天和章家接觸的多了，她想起從前的事情也更多起來，談不上好壞，只是覺得不該因為這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雖然是拒絕了章時韬的好意，但是他還是多買了份早餐，還讓橄榄敲開了蘇以家的門，拒絕的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花生、玉米一醒來就吃到小夥伴送來的早餐，很是開心，吳媽也跟着沾光沒做早飯。對于章家的情況蘇以不熟，吳媽在魏家多年，對于這些人家還是有些了解的。
“章家一共五個兒子，老大子承父業從了政，老二進入部隊，老三在金融體系，章時韬是章家第四個兒子，在研究院工作，老五聽說最不濟了，學習不好，自己開了公司。這章時韬聽說研究的都是些高精尖産品，很不得了的，他老婆啊還是他帶出來的學生呢。我想着家長學習這麽好，總想着讓花生玉米多接觸接觸。古代還有孟母三遷擇鄰而居，再加上我看這家子也喜歡孩子，說句不該說的，你這一人獨自在外，多認識些人總是好的。阿正遲早是要結婚的，等以後他找了女朋友，再在你這裏三天兩頭的跑，別人也該有意見了。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咱們這些年相處下來，我還是知道你的品性的，只是各家都為了各家的孩子。阿以，你要早做打算才好啊。”吳媽的這番話不知道是魏家授意還是她真的發自肺腑，可卻說出了蘇以的問題，其實這些早在蘇以懷孕的時候就存在了，只是這些年躲在老宅裏，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就忘了外面世界的紛争。
“謝謝吳媽，我曉得了。中午吃完飯，我打算回家一趟，花生玉米你幫我照看着。”
吳媽嘆口氣，“你爸媽那邊還不知道？”
蘇以搖搖頭，确實她父母至今不知道她生了孩子，而且孩子都這般大了，這幾年她回去的次數屈指可數。家裏的老房子被賣了，母親說父親找了熟人賣了自家的房子，等到他們手裏有錢了，就把房子原價買回去。可是懷玉的時候，父親又說看好了那套80萬的房子，總之父親嘴裏沒有一句真話的。但聽母親說，父親現如今比之前好了，都不再去借錢了。母親知道她在大城市生活不易，也不敢開口過來，只讓蘇以自己好好攢錢，争取能有個自己的窩。其實，有幾次蘇以想說的，只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次回去就想着探探母親的口風。
S市到蘇以的家，現如今開通高鐵，乘坐高鐵不過兩小時，小城市下了高鐵不過半小時的路程就到了家。說是家，其實也不過是臨時租住的房子，原本是要在原來房子附近租房子的，那邊畢竟住了幾十年，大家都熟悉，而且也有房源，只是父親愛面子，不願意去，這才在其他地方找了房子，也是老城區，環境卻沒有從前的好。
蘇以掏出鑰匙，打開門，屋內很安靜，大概爸媽出去了吧，回來之前應該打個電話才對。她走到母親的卧室，這才看到母親低頭在那裏哭泣，“媽，怎麽了？”
蘇以母親一看突然出現的女兒，也是一愣，趕緊擦幹眼淚，“沒什麽沒什麽。”
怎麽會沒什麽呢？蘇以再三的詢問下，母親才開口說出實情，“你爸在外面找了個女人，每月的工資都貼給別人了。你也知道你爸那人，每月工資都是自己花習慣了，我也沒說什麽。只是他居然把錢給別的女人，我聽人家說是那種女人啊。我還同你爸講，讓他省着點，留點錢給你買房子。他也滿口答應了，可誰知道他……”
“媽，那你打算怎麽做？”
蘇以母親抹着淚，“我還能怎麽辦，一輩子跟了他，臨老了，讓他和別的女人風流快活，做他的大頭夢。沒事，你別為媽擔心，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找個男人，女人這輩子啊，還是要嫁個好男人。你這獨自在外的，一個人有什麽用？鄰居老李家的閨女，學習也沒你好，可你看看人家現在都已經嫁到國外了還有，劉家的莎莎，孩子都兩個了，也不工作，就在家帶孩子，你這麽努力有什麽用，到現在還租房子住。”蘇以母親說了一堆，蘇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母親的觀念依舊是老式的，男人是天，男人是這個家的一切，即便他吃喝嫖賭，依舊要對他順從，只是母親忘記了，她蘇以是沐浴在新世界，成長在新世紀的人了。
“媽，你離婚吧。”
蘇母聽到蘇以的話後，好半天沒有說話，“我早就想離了，只是媽這輩子沒本事，什麽也給不了你。好容易等到他退休了，怎麽能便宜 別人呢？我伺候了他一輩子，現在老了，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風流快活？”
“難道你還要再繼續忍耐嗎？”蘇以不贊同，“你和他離了婚，到S市和我一起住，難道不好嗎？”
“我怎麽能和你一起住呢？以後你有了自己的小家，女婿看到我會不高興的，不成的。”
“媽——”蘇以想和母親說，她搬過去，順便可以照顧花生、玉米，可話沒出口就被打斷。
“你別再說了，我自己的婚姻，還是能自己做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