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但陸嬈伸手來接時，他卻……
周元嘉卻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扯過紗帳用力的擦了擦手, 他大步上前，撿起掉在地上的大浴巾。
陸嬈卻本能的後退一步，而後似是想到什麽般, 臉上震驚散去, 變成了懼怕。不怪她怕，哪怕她不是生長在紅旗下的現代人, 土生土長的古代姑娘家遇到這種事，也一樣會怕。
因為這怕, 陸嬈主動朝周元嘉伸了手。
周元嘉低頭看她, 看她在暗淡光線下發白的面色, 看她微微有些顫抖的雙肩, 然後把大浴巾遞了過去。但陸嬈伸手來接時，他卻沒立刻松手：“怕？”
守門人和馬夫都已經死了, 就死在幾步之外的床上，那床她甚至剛剛才躺過。
陸嬈悄悄吸了口氣，想強裝出不怕的模樣, 但話到嘴邊，卻發現她已經怕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周元嘉扯回大浴巾, 同時把陸嬈也扯過去。
修長的手指抖開大浴巾, 把陸嬈整個人裹進去, 而後微一彎腰, 就把陸嬈抱了起來。
陸嬈再不敢去猜想周元嘉的心思了, 這古代其實不僅僅是女人難, 做下人的一樣難。守門人和馬夫剛剛打算做什麽她已經知道了, 甚至如果不是周元嘉警醒又恰好是男人的話，她和周元嘉可能現在都已經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但……但她能想到的就是把這兩個惡人送去給長寧侯趙鎮，然後趙鎮或許會将他們送官之類。
退一萬步來說, 哪怕真要私下處罰了他們，也絕不是周元嘉這樣，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幹脆利落的要了他們的命。那可是兩條命，縱有罪，也依然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陸嬈緊緊咬着牙，卻忍不住在周元嘉懷裏發抖。
明明剛剛他們還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但現在即便周元嘉抱着她，她也什麽心思都不敢有了。
膽子未免也太小了。
周元嘉微微皺眉，又忍不住自我懷疑，是他做的太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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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的衣裳剛剛被他和鋪蓋混在一起，一股腦塞衣櫃裏去了，這會兒讓她自己去找衣裳穿……不是周元嘉看不起她，而是他敢肯定她會發抖到走過去都需要半天時間。
周元嘉便抱着陸嬈走到衣櫃邊。
衣櫃裏除了那一團糟，另一側還放有陸嬈提前放在那的備用服。托男扮女裝的福，周元嘉如今已經會穿女裝了，他把陸嬈放下，拿着她的手扶在衣櫃門上，便打開了那套備用的丫鬟服。
蔥綠的肚兜，在不夠亮堂的屋裏看起來像是黑色的。
貼在陸嬈白雪一般的身上，鮮明的顏色對比，讓周元嘉瞬間就出了一手心的汗。
要不是陸嬈垂着頭仍在發抖，周元嘉壓根不在乎床上躺了兩個死人，這衣櫃邊也是極好的位置，若不然還有外間的長桌，哪裏他都能好好疼愛她一番。
但她這麽怕，還是算了吧！
周元嘉将陸嬈的臉按進懷裏，手探到她脖頸後替她系肚兜的帶子，系好後手指下滑，落到她纖細的腰間，重複剛才的動作。
陸嬈什麽旖旎的心思都沒有，甚至也沒有半點羞意。
有的只是怕，怕周元嘉一個不高興折斷她脖子，怕周元嘉一個不高興廢了她的腰。
好在都沒有。
周元嘉明顯是不熟練，雖然無數次的觸碰到她的身體，但僅僅是穿衣服而已。
陸嬈其實想自己穿的，但她現在連這點要求都不敢提了。
終于幫陸嬈穿好了衣裳，周元嘉視力好，瞧陸嬈臉上只有慘淡的白不見半點被疼愛過後的羞，心下略有些不滿。他伸手，略用了些力氣的捏了捏陸嬈兩邊側臉，待松開時滿意的看到陸嬈臉頰微微泛紅了，才問：“還能走嗎？”
陸嬈點頭：“能。”
她乖的不像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偶娃娃，好像不管周元嘉做什麽，她都不在意一樣。
偏偏的，周元嘉還挺喜歡她這樣。
她鮮活鬧騰時，他覺得喜歡。她視財如命時，他也不讨厭。她這般乖巧到有些過分了，他還是覺得挺好。左右已經到這地步了，周元嘉不再克制自己，索性縱容着自己喜歡。
捋了下陸嬈有些濕的長發，他道：“好，既然能，那你先去蔡嬷嬷那裏待着。一會兒我叫人請了大夫，煎了解藥後再送給你喝。一會兒若是不舒服，你就泡冷水澡吧！”
陸嬈什麽都沒想，只點頭應一聲好，然後擡腳小步小步的往外挪。
繞過櫃子走出去，恨不得貼到離床最遠的那面牆上，但到了外間，腳步卻又一下子變快了。
這膽子還是得練練啊！
周元嘉這麽想着，動作麻利的給自己也換了身衣裳，而後打開門叫人。
他這院裏只有蔡嬷嬷是貼身伺候了他多年的，丹桂月桂是秦家陪嫁來的，剩下的其他小丫鬟粗使婆子等等，皆是長寧侯府的。不過虧得他前幾日把趙應城一頓好揍，所以這會兒他吩咐下去，沒一個下人敢不聽令，于是他指揮着丹桂和月桂，叫粗使婆子直接把守門人和馬夫架了出去。
他在後跟着，一路随她們去了趙嬌嬌的住處。
夜已經深了，趙嬌嬌住處的院門自然已經落了鎖，不過今晚這樣的好時候被這麽惡心，周元嘉心底的怒氣不是那麽容易消的，他擡腳狠踹了兩下，便直接把院門踹開了。
上房裏趙嬌嬌在等消息，外面傳來門被踹開的巨響，立刻吓的她從床上跳了起來。
丫鬟也聽見了，忙道：“小姐，奴婢去看看！”
趙嬌嬌待不住，道：“我也一起去！”
才出上房門，就瞧見周元嘉打頭，一大堆人随後，正朝上房這邊走過來。
院裏的下人聽見動靜都出來了，但見來人是周元嘉後，沒一個敢吱聲的。
還是趙嬌嬌跟前那丫鬟，護在趙嬌嬌面前，色厲內荏道：“三少夫人，您想幹什麽？”
周元嘉并不理她，腳步也并未停，這麽一直走到上房門口，逼得趙嬌嬌被丫鬟護着不斷後退直退回屋裏，他才扭頭看身後的粗使婆子：“還愣着幹什麽，将人給三小姐架進屋裏來啊！”
上房燈火通明，趙嬌嬌自然看出了粗使婆子架着的是兩個男人。
她心虛，哪怕根本沒見過守門人和馬夫，這會兒心裏也确定了，這就是那兩人。
她緊緊抓住丫鬟的手臂，怒道：“秦如意，你想幹什麽？！我可還是個姑娘家呢，你做嫂嫂的，大半夜的把男人架來我屋裏，你……你眼裏還有沒有趙家，你欺人太甚了你！”
周元嘉只吩咐粗使婆子：“把人送到三小姐床上。”
四個架人的粗使婆子呆住，這事兒她們怎麽敢啊，那可是三小姐的床诶！
雖然一路過來她們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但主子打架下人遭殃，她們不想被牽連啊！
這都是長寧侯府的下人，身契都在長寧侯府的，周元嘉也不為難她們，上前一手拎一個，不顧趙嬌嬌的尖叫，将人直接扔在了趙嬌嬌的床上。
趙嬌嬌叫的震天響，周元嘉直等她一口氣用盡停下時，才道：“妹妹你別怕，他們都已經被我殺了，兩個死人而已，并不能欺負你的。”
死……死人？
趙嬌嬌本就被吓到了，再一聽她派去的兩個人竟然都死了，眼睛一翻，徹底吓昏了過去。
周元嘉冷眼看着，拍拍手，對趙嬌嬌那吓得癱倒在地的丫鬟道：“侯爺和夫人應該很快就來了，該怎麽說，你應該知道吧？”
丫鬟跟在趙嬌嬌身邊，是看過許多回孟氏跟吳姨娘你來我往争鬥的，她一直以為內宅女人的争鬥就是那樣的，卻沒想到周元嘉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就是兩條人命！
想到雖然她是聽令行事，但畢竟參與了這件事中，怕周元嘉也要了她的命，忙哭道：“知、知道，奴婢知道該怎麽說！”
周元嘉滿意的點點頭，轉身走人。
看到外間杵着的宜安院的下人被吓愣住的模樣，他一面走一面道：“回去後，你們所有人都可以到蔡嬷嬷那領十兩銀子。負責擡剛剛那兩具屍體的，每人則可以領一百兩。”
一聽這話，吓愣住的衆人臉上立刻神色鮮活起來。
那四個擡屍體的粗使婆子，更是忍不住喜的微微彎了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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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吸進去的香不比周元嘉少，但她卻沒有周元嘉的武功底子，按道理本該很快就受不住的，但因為親眼看見周元嘉殺人，震撼過度心頭只有恐懼，她坐在蔡嬷嬷的屋子裏便心如止水，什麽想法都沒有。她也什麽都沒想，就那麽靜靜的坐着，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聽見匆匆的腳步聲，才擡頭看向門口，人徹底活了過來。
蔡嬷嬷已經親眼看着周元嘉喝了解藥。
這回的事實在是趙嬌嬌太過分，因怕周元嘉中招身份暴露，蔡嬷嬷心裏惱怒，難得的不僅沒怪他又鬧出這麽大動靜，還親自替他去趙鎮和孟氏跟前走了趟。
回來後，便想着陸嬈當時在上房伺候應當也是吸了香的，所以忙又端了解藥過來。
“來，阿嬈，快把這解藥喝了。”蔡嬷嬷将解藥端到陸嬈面前。
解藥？
陸嬈猶如上鏽一般的腦子，此時總算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雖然她一點感覺也沒有，但還是捧起碗，幾大口就把那苦苦的藥汁喝了。
陸嬈來的時候雖然衣衫整齊，但頭發卻是濕漉漉的，而臉頰也暈了不正常的紅，蔡嬷嬷人精一般，再看她走路的姿勢，便很快知道了今晚發生了什麽。
不過那會兒她還不知道今晚有兩個男人闖進上房意圖不軌，更不知道那兩人還被周元嘉殺了。
這會兒知道後，再看陸嬈，見她頭發也幹了，臉上的紅也徹底褪了，但整個人卻呆呆愣愣卻半點沒有平日的伶俐勁兒，便知道她是被吓着了。
她不會是親眼看見了吧？
蔡嬷嬷再是不喜歡陸嬈，也不由覺得自家主子過火了，哪有他這麽做事的？
蔡嬷嬷坐在軟榻邊，将陸嬈攬到懷裏拍了拍，輕聲安撫道：“別怕。別怕剛剛發生的事，也別怕主子。咱們主子平日其實不是這樣的，他之所以會那麽做，實在是這回那兩人犯了他的大忌了。”
蔡嬷嬷比陸嬈想得多，因此便很輕易猜到了周元嘉的心思。
她家這主子，當真是很在乎阿嬈，就是行事有些魯莽了。
怎麽能不怕，陸嬈覺得這怕是要成為她一輩子的陰影了。
雖然她不是心善到聖母的地步，但一直接受的教育都是犯罪有法律制裁，到了這古代親眼看見上位者是這般輕易就能要了人性命的，她不可能不怕。
但她還是點點頭，順着蔡嬷嬷道：“嗯，我知道，我不怕。”
蔡嬷嬷笑了下，又輕輕拍了拍陸嬈：“其實主子也是在乎你，我已經聽說了，三小姐指使那兩人來，除了要毀了主子的清白外，三小姐還特意叮囑将你也毀了，并且之後還要把你賣去小紅樓。小紅樓你知道嗎，那可是最下等的場所，進了那的女人，常常連三個月都活不過就得髒病死了。”
萬惡的古代！
嘴上說着不怕，但陸嬈還是忍不住眼睛一紅，眼底蓄滿了淚。
她為什麽要穿越，她想回家，回到現代去。
在現代絕對遇不上這種事，而且她還可以一輩子不嫁，就算嫁了也有離婚的自由，而不是像現在，周元嘉要她，她就只能跟着他。沒有自由沒有名分都不算什麽，關鍵是命都可能存在危險！
見陸嬈眼淚都下來了，蔡嬷嬷忍不住嘆息了聲。
到底是沒經過事的小姑娘呢，親眼看見那一幕，怎麽可能不怕呢？
“蔡嬷嬷，我今晚可以在你這裏睡嗎？”陸嬈抓住蔡嬷嬷的衣袖，像抓住什麽救命稻草一般。
蔡嬷嬷難得心軟，點了頭。
·
趙嬌嬌那裏，卻是被趙鎮一碗冰水潑臉，直接給潑醒了。
醒後先是吓的一聲尖叫，而後看見趙鎮和孟氏，便忙一面喊“娘”一面朝孟氏撲了去。
孟氏心疼女兒，剛要将人接住，瞧見一邊丈夫冷若冰霜的臉，忙又縮回手朝後退了一步。
趙嬌嬌撲了個空，一頭栽倒在地，額頭被磕破了點皮，當即就嗚嗚哭了起來。
“你還有臉哭！”趙鎮怒道：“你幹了那等好事，你還有臉哭！”
趙嬌嬌趴在地上否認：“我、我沒……”
“你還敢撒謊？”不等她說完，趙鎮就怒的将手裏的碗朝她手臂砸了去。
趙嬌嬌一個女孩子，即便趙鎮只用了三分力，還是砸的她疼的面色猙獰了瞬。但到底不敢再撒謊了，甚至知道趙鎮氣的狠了，她連疼都不敢喊了。
“誰教你的？”孟氏心疼的紅了眼圈，忍不住插話。
趙嬌嬌沉默，她答應了薛語不說的。
趙鎮實在是氣壞了，沒好氣道：“誰能教她？是她自個兒心術不正，生了這歹毒的心思！”女兒跟兒子比起來，趙鎮甚至覺得兒子做的事都能勉強原諒，畢竟男人好色點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女兒呢，女兒這是天生了歹毒心腸，偏這等心腸還是沖着親嫂子去的，這若是縱容，那是要亂家的！因此沉默片刻，他吩咐孟氏道：“嬌嬌這般無法無天，家裏是不能叫她待了，你幫她收拾收拾，明兒一早送到城外的明月庵裏住段日子。我會盡快給她挑一門夫婿，她年紀也不小了，年底就嫁了吧！”
“爹！”再多的怕也比不上這一刻，趙嬌嬌不敢置信的擡起了頭。
趙鎮卻不再看她，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既能在周元嘉那裏過得去，又能徹底給女兒一個教訓，再給她挑個家裏簡單又能管得住她的夫婿，她後半輩子總不至于太差。
“你盡快辦，我去宜安院一趟。”吩咐了孟氏，趙鎮擡腳就要走。
“侯爺！”孟氏不滿的叫人。
“爹！”趙嬌嬌也同時出聲，因保密的事已經危及到她下半輩子了，顧不得再給薛語保密，她忙道：“是薛語！是戶部侍郎府的五小姐薛語，是她教我這麽做的！甚至那香料……那香料也是她的丫鬟給我送來的！”
戶部侍郎府的五小姐？
趙鎮皺眉，有些不太信：“好端端的，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三嫂得罪她了？”
三嫂倒沒得罪，但三嫂跟前的阿嬈得罪了。
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薛語想代替秦如意做她的三嫂吧？
趙嬌嬌什麽都往外說了：“她喜歡我三哥。”
孟氏一下就明白了：“所以她想取代你三嫂？”
應該是，趙嬌嬌點頭。
孟氏終于有了替女兒說情的理由：“侯爺，這事兒嬌嬌做的确實不對，但也情有可原。她年紀小，心裏又挂記哥哥，被人家一撺掇就做了這糊塗事，嬌嬌她定然知道錯了！”
“是，爹，我知道錯了，您原諒我吧，別送我走好不好？”趙嬌嬌忙接話。
孟氏繼續：“侯爺，這事說起來是那薛家五小姐作惡，你要是想為秦氏讨公道，怎麽着也得跟薛家算算賬，只懲罰我們嬌嬌未免太過了！”
妻女皆是紅着眼圈滿臉的淚，趙鎮因常年駐守邊疆本就對家人心有歉意，眼下又知道這事薛語還摻和了一道，剛剛還強硬的心不由便軟了一塊。
“侯爺！”孟氏抱住趙鎮的手臂，哭道：“嬌嬌可是你最疼的女兒呀！”
“爹！”趙嬌嬌頂着磕破的額頭撲上來，抱住趙鎮的另一條手臂，“爹，我真知錯了！”
趙鎮到底是退了一步：“我先去看過你三嫂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