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章
距離上回同他争吵也已過了十多天。
轉眼間要立秋了。
我總是整日整日窩在家裏。
我讨厭冬天。它讓我痛苦。
咳嗽許久也不見好。
父親已将他過往的情人們全都遣走了。
當老管家“有意無意”同我提起這件有趣兒的小事時,我心不在焉地接了句 “照您這麽一說,我是不是還得對他跪恩戴謝啊?”便再無下文。
時間如水。
匆匆而過。
不多久就要過年了。
我對于節日什麽的都無概念,更不提過年。往年過年也是平平淡淡地吃點好東西就全當過了一個快樂的節日。
過年,我想在美國小莊院過
父親以前在美國度假總會去他名下的一個小莊院“鬼混”幾天。
很快。父親就着人給我搞好了護照。
他匆匆處理完事情。
剩下幾個不怎樣的生意交給了秘書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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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個時日不多的病人,斜斜地窩在商/務艙裏。
我不是不想同他前往。
他不是生意忙得很麽?
也許是心情問題,總覺得自己真的時日不多了。
恍惚間父親将我抱在了懷裏。
就像抱一個三歲小孩,寵溺而溫柔。
真是讓小時候的我也要咬牙嫉妒。
一滴冰涼液體滑落在我額頭上。
我簡直要呆掉了。
我/操飛機裏不擋雨的?
随即擡頭一瞧。
滑過額際的溫度冰涼,父親下意識地摁住了我的頭頂不讓我擡頭。
而後冰涼水滴愈來愈多。
我停止了微小的掙紮。
問他。“你怎麽了?”
父親不答。
他在哭?
什麽國際玩笑啊。他怎可能哭。我活了這麽久就沒見他哭過。
我微微失神。
父親卻僅是當做什麽時候未發生一樣,擡手摘掉了我的白色毛茸帽子,溫柔地在我頭頂發旋兒上面落下一記輕吻。
停頓好久。
我回抱。
他呢喃着什麽,可惜耳畔嗡鳴,思緒混亂,他的呢喃也就愈來愈模糊,凝神細聽也並不真切。
過年當晚。外面熱鬧喧嚣。
我依舊懶洋洋窩在客廳裏的寬椅上,椅子很大,差不多有兩個人並排躺下的寬度。裏面墊着厚厚的雪白軟墊,是父親特地從法國訂購的軟墊。很舒服。
外面好像什麽時候下起雪來了。
今年過年也下雪了。
去年也是。
前年也是。
上前年也是。
……
不變的是幾乎過年都會下雪。不論國內國外。
唯一變了的是,今年我終于不再一個人過年。
我該開心麽。也許吧
來了這個莊園裏,吃穿似乎比在國內更好了。
有時會惡作劇地想,父親會不會是把我當他以往小蜜來圈養。
我嘆了口氣。
父親前往一個貴/族宴會已經好久了。他答應我兩個小時後就會回來的。
我壓根兒就不相信他。
忽然又吭吭嗤嗤地笑了起來。
其實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十歲的時候,大概也就是這個年齡。
某年過年時我壯大了膽子給父親打電話。
嘟嘟聲響了許久,他清冷的嗓音另一端響起了。
小心翼翼且忐忑不安地祝福他。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便收了線。
我卻兀自快樂得在房裏轉起了圈圈。
不管他會不會回祝福,我的祝福完整說出來就好了。
翌日,家政婦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我說。
讓我/日後夜晚不要再打擾父親或是她。
不論是什麽節日,即使是我的生日。
我大怒,她一個下人有何資格教訓我?
見她家脾氣暴躁的小少爺又要發火了,思量了思量,她怯怯懦懦地說,這是今早父親起床時打給她說的。不信我可以自己打給他确認。
我當時立時就呆住了。像傻/子一樣。
我是破壞了他的什麽好事吧。
于是之後我再也沒在夜晚打擾過他。
“好累啊。好痛啊。”
我掌心掩面,聲音破碎支離。
即使再愛又如何?
他其實也並不愛我,他不過是缺少一個可供他消遣的玩具罷了。
其實什麽都不是。
我緩緩打開沉重的大門。
夜風呼嘯而起,自外卷席而入。
猛獸似的向我洶湧而來,侵襲着我身體裏的神經。
忘了在門口站了多久。
醒來時,一個小姑娘坐在我的床前。
她說昨晚父親進門時我恰好暈在了他懷裏,把他也給吓壞了。
現下/身體已無大礙。
我冷笑了一聲。
雪白浴袍。
玩着自己的指甲,尖銳的指甲輕輕磕在掌心中央。
有一點點疼。
坐在床前的少女正當芳華的年紀,容樣似朵嬌花一樣惹人憐惜。
你是先生的小情人麽。
靜默了許久,少女先道。
我久久地凝視着她。昨晚一夜大雪,今日卻晴光正好,明媚的光線隐隐打在少女眼睫上。
微皺的眉眼。
模樣很像某個人。我不禁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
無聲嘆氣,一笑置之。
並不打算回答她。
柳眉倒豎。仿佛下一秒就會撲過來狠狠咬我一口。
就在我們二人無聲對峙之時。
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
我淡淡瞥了一眼。少女笑顏明媚地撲了過去。
父親微微一怔。
想我的方向望來,見我不吱聲。輕輕推離了少女。
少女撇撇眼還想再抱着他撒嬌。
我諷刺地挑了挑眉梢。
暗嘆果然是男人風流。
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個男的。
不過我可未在外面亂搞過。
不論是在有他還是沒他,我一直都是這麽潔身自好。
呵呵。呵呵。不好笑。
少女忽然出聲問父親:“先生,他是您在中國的小情人麽?”
妃司律靜靜地盯着少年倚在靠背的單薄身軀,很久很久,就像過了一生,其實也不過是幾秒的時間而已。少年的頭發如水一樣披散下來,自單肩繞過雪白的頸窩,在身前随着喘息的頻率而微微起伏着。
他生氣了。
他生氣了。
氣了。
了。
他因我而生氣了。
可是。
可是。可是。
父親厭惡地瞪了一眼少女,少女喏喏收聲。
我忽然說:“這位,又是您在美國養的小情人麽?”
少女嗤笑了一聲,饒有趣味地瞥了一眼正在挑戰父親耐性的我。
她口快替父親回道:“有眼無珠的東西,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我微微皺眉。
真是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我是先生的女兒。哼。”說完頭一昂,簡直氣盛。
父親眼神一凜。
哦。●生女啊。我淡淡道:“父親您的子孫還真是多。”
面對我,父親自然就要溫潤多了。
見我不悅,未有似往常的柔聲安慰,卻走過來心滿意足地摟住我。
一下就點破我心裏的怒氣。
“這個賤/貨剛剛怎麽說我的?”
父親輕輕/咬着我耳朵。
“随你處置。”
哼。
懶洋洋地往他懷裏一斜,披散下來的頭發在肩窩裏打着圈兒繞在雪白的浴袍上。
“一槍斃了吧。”
眼梢微微上挑,說不出的嬌貴和刺人。
少女面色蒼白,眼淚汪汪,想要向父親求饒,估計也是趁此機會裝可憐怒罵一頓。父親啄了一口我顯得有些幹涸的柔軟,道:“行。”
來不急求饒,少女便讓兩個高大的黑衣保/镖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