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節
瞿師以為自己會看見雜草叢生,但讓他做夢都沒想到的是這裏不止有雜草,還有許多恐怖的人影擠滿在花園裏。
當那些“人影”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冰冷的觸感使他汗毛倒豎。
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仿佛時間已經凝住了,或者是秒針正在以蝸牛速度行進着。
他顫抖着把手攏在袖子裏,雙眼盯着黑壓壓的“人影”不敢移開。他很确定自己現在看見的不是人,他也清楚這些“人影”極有可能就是之前米蘭說過的看見的滿屋子“人”。
他視線依次從他們身上掃過,最後他的視線停在了人群後一側的角落裏,米蘭拉着一個面生的小男孩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隔着“人群”冷冷地看着他。
要想把他們帶過來,自己就必須得穿過去,可是他不能,因為他能明顯從他們身上感覺到深深的惡意,如果自己闖進去的話,很可能會遭遇不測。
就在他低頭掙紮時,忽然他發覺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猛地擡頭看見一個無臉女鬼,她長長的黑發在空中飄舞着,幾乎快要觸碰到他的臉了。上半邊臉兩個深深的黑色凹糟正對上他的眼睛,那裏面似乎有什麽東西即将噴發出來。
瞿師心頭一驚,趕緊扭過頭盯向旁邊的木門,不敢轉過去直視女鬼的“眼睛”,害怕再繼續跟她四目相對一會兒,就會被她拽進地獄。
下一刻,他通過門上玻璃的反射,看見米蘭一把把小男孩推進枯井。他赫然回頭望去,女鬼已經消失了,花園裏的“人影”也通通不見了,只剩米蘭獨自站在井邊,目不轉睛地盯着井底。
“米蘭你在做什麽?!”瞿師大吼一聲,趕忙跌跌撞撞移動到井邊,可當他趴在井邊往下看去,井底空蕩蕩的,除了幾塊石頭和一堆雜草,根本沒有屍體。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但若是有人從外面掉下去,以這口井的高度,摔下去鐵定必死無疑。疑惑的同時心裏又松了一口氣,他又扭頭看向米蘭卻怔住了。
周圍空蕩蕩的,整個花園裏只有他一個人。
直到耳邊傳來電話鈴聲他才驀地恢複神智,轉動輪椅慢慢往前走想要去接電話。路過雜物房時停住了,房間裏有微弱的白光亮起,恍惚間,他感覺自己像是回到過去,第一次看見那個櫃子的時候。
左奇按照他的囑咐把櫃子鎖在雜物間裏,自從蘇醒以來,櫃子沒有任何動靜,但是今晚卻發光了。
剛剛一有情況出現,聯通時空的衣櫃就有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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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不是巧合。
他接起房間裏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聽筒裏傳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夜裏風的嗚咽聲,又像是某種小動物在沙土裏鑽出鑽進的聲音,他聽着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竭力控制住自己,然後慢慢把聽筒放回原處挂斷電話,此時他額上布滿冷汗,心跳在空寂的房間裏放大數倍。
“電話裏面有什麽嗎?”
瞿師的手重重抖了一下。他輕聲回道:“我什麽也沒聽見,對方沒有說話。”
米蘭笑了笑,“康叔叔和小雅阿姨都回來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說着,她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拉住瞿師的手。
本已冰涼的手,感受到那一抹溫暖時,終于有些安心了。
瞿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着吐出,問她:“你剛剛在花園裏跟誰說話呢?”
米蘭歪着腦袋想了想,笑着回答他:“他說他是住在隔壁家的小孩,他是瞞着大家偷偷跑進來玩的,瞿叔叔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隔壁家的小孩?他記起隔壁人家姓鐘,家裏的确有一個小男孩,這麽說起來,自己剛剛看見的就是那個小男孩了?
瞿師又問:“他人呢?要不要請他過來跟我們一起吃晚飯?”
“不用了,他已經回家了。他說他的爸爸媽媽很兇,如果回家看見他沒有做作業,他們就會打他的。”
“哦,是這樣啊。”
他握着米蘭的手,想跟她一起去飯廳用餐,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緊,這一看他的心瞬間又跳到了嗓子眼處,只見窗戶上映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知道他們又回來了。
他們會一直站在暗處看着住在這座宅院裏的每一個人。
“走吧。”
再睜開眼的時候,那些東西都不見了。
瞿師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裏湧入了時間。或許是屬于這裏的時間,也或許是偏離軌道的時間,正如他們當前走着的道路,可以一條路走到出口,也可以前面出現岔路口多一個選擇的機會。
也有和過去一樣,一層不變的東西,那就是人、信念和靈魂,時間可以抹去它們的蹤跡,卻不能抹殺它們,但可以保留它們。
浮光掠影中它們依舊會現身,即便只是驚鴻一瞥,回憶也會延長時間的離去。
米蘭看見拐角處坐着一個布娃娃,她驚喜地跑過去撿起那個娃娃,娃娃安靜而端莊,像極了高雅的貴婦人,被她拿在手裏随意擺弄着。
她抱着娃娃回到瞿師身邊。
她在講述今天一整天都娃娃們玩游戲的經過,這裏本來很安靜,安靜到令人覺得仿佛踏入了另一個空間,好在有了米蘭歡快的話語,打破了那種錯覺,讓他再次回到真實的空間,讓他得以重新呼吸空氣。
瞿師一直在聽她說話,突然她停下了,回頭看過去,她正站在那裏無助地盯着自己的雙手。
“怎麽了?”他問她。
米蘭眼神迷茫,似乎又有些害怕,聽到瞿師的聲音後她緩緩擡頭,對他說道:“我好像受傷了。”
瞿師一聽,立刻來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仔細看了看。那雙手白嫩小巧,是小孩子才有的雙手,從這雙手能夠看見許多值得期待的東西,唯獨沒有傷口。
“你沒有受傷。”
“有,你看這裏。”米蘭以為是天太黑,他才沒有看清,于是把手擡高了些想讓他看得更加清楚。“我手上流了好多血。”
她的話令瞿師感到迷惑不解。
沒等瞿師說話呢,她突然低頭看了看娃娃身上穿着的衣服,然後又用手去搓了搓,忽然樂了,“原來是娃娃的衣服掉顏色了,我還以為是我的手受傷了呢。”剛說完又對上瞿師的眼神。
那一刻,她莫名多了一絲名為憤怒的情緒。
瞿師看她的眼神讓她很不高興,那種複雜的眼神裏包含了太多太多了,年幼的她不能一一解讀,她僅憑直覺覺得瞿師看她的眼神透着恐懼,那是絕大多數人厭惡的感官,她接受不了有人因為自己感受到那種可怕的感覺。
正如她還很小,不知道該如何宣洩自己的煩惱。
所以她只能大步上前,推了一把輪椅,她想要用這種方式迫使瞿師收回那種眼神。
瞿師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吓了一大跳,眼看就要跌下臺階摔在院子裏了,還好藏在暗處的左奇沖出來抓住了輪椅,将他拉了回來。
左奇來這裏有一會兒了,剛剛他們的對話他也聽見了,并且看見了發生的事情經過,可惜他并不知道花園裏所發生的事,不然他會很榮幸成為第二個見證者。
“米蘭,現在你自己去飯廳吃飯,最好趕在我對你發火前走過去,否則你今天不用去飯廳吃飯了,以後也不用了。”
“……”她本來是想要道歉的。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了,才會做出那種事,所以她是想要為剛剛的行為道歉,可是還沒來得及就被左奇冷酷的話語堵回去了。
她難過失落,同時又有點委屈,最終還是哭着跑走了。
“你可以不用那麽嚴肅地對她說話,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應該是受了影響才會那樣對我,我想她會恢複的。”
左奇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推着他往前走。
瞿師納悶地想要回頭看着他,但卻被他強行扳回去。無奈之下,他只好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氣?是在生我的氣嗎?為什麽?”
左奇淡然,“我沒有生氣。”
瞿師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神情頗為無奈,他不動聲色地掐了一把大腿,然後撫了撫蓋着的毛毯,輕聲說道:“我都是半個身子躺進棺材的人了,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值得你去喜歡的人有很多,那裏面都沒有我,我不值得你守護着。”
“這個不是你說了算的,這得我自己才能說了算。”他忍不住伸手摸着他的耳朵,“我覺得你很值得,我也可以把所有時間都耗費在你身上。”
“可是你看清楚我是廢人!”
瞿師說到激動處,都忘記自己正在行動中,忘乎所以地站起身急于像左奇證明,結果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