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在處于陰陽兩界之間,完成自己使命的同時也在和陰間鬼差進行交流。
為什麽發變成這樣,還得從康友志死後第三個日頭講起。
那天左奇照常去廚房偷吃的,即便是拜祭死者的食物他也照拿不誤。用別人的話說,死人已經死了,什麽也不知道,更不會吃東西,放在棺材前面爛了臭了,萬一把死者熏活了怎麽辦。
他拿起一個包子塞嘴裏,有拿了兩個肉包,一碟泡菜朝屋裏走去。一推門瞧見男人此刻睜着眼睛坐在床邊,還看着他,他一個激靈趕緊推出去,等冷靜下來再進去男人不見了,床上也不見人影。
倒是流蘇簾子後面傳來動靜,他掀起簾子一看,男人正在裏面翻箱倒櫃找東西。
“你怎麽醒了?”左奇的驚訝勁兒過去了,淡定下來後自來熟地套近乎。
瞿師:“我得的是漸凍症,不是永久植物人,至于為什麽現在醒來……那是因為我要送親了。”
“送親?可是結婚的新郎已經不在了。”
“我要送的就是新郎,我說的送親不是紅事,而是指白事的送親。”
“死的人不是你二哥嗎?為什麽感覺不出你有任何悲傷的情緒?難道你不難過嗎?”
“人死如燈滅,已經沒有難過的必要了,再說了,我現在很忙,如果想要對我言傳身教還是改天再說吧。”
“呵,無情的男人。”
瞿師指了指地上,“你的包子已經沾灰了。”
“你打算賠償我嗎?”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喜歡包子的味道,請你盡快扔出去別讓它繼續玷污屋裏的空氣。”
瞿師捏着鼻子,繼續在櫃子裏翻找。因為找的很投入,以至于沒注意自己這會兒已經是滿頭大汗了,他剛醒來不久,身體還很虛弱,少量的運動都超出身體的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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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奇看不下去了,過去幫忙。
“你到底在找什麽?我幫你一起找。”
“後土服。”
“長什麽樣子?”
“就是繡了天空和一座山的衣服。”
“為什麽要把天和山繡在衣服上啊?”
“那是另一個安置死者的空間。”瞿師不厭其煩地解答他的疑惑。“這就是我活在世上的職責和意義,瞿師羅要引導死者踏上黃泉路。”
這樣找沒完沒了,衣服混在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裏,哪看的出來誰是誰啊。左奇抓起一件衣服,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不是瞿師口中的後土服後,直接朝後面一扔,扔到地上就不管了。
瞿師:“就是這件!”他見左奇又要扔掉的時候,趕緊搶過來。
“這就是你說的後土服啊,也不怎麽樣嘛。”
“是你不識貨。”他瞟了一眼。“再說你一凡夫俗子,怎麽可能看得出來它有多不同尋常。”
左奇啐了一口,“黑漆漆的衣服上為啥要繡一座山啊?”
“這不是山,這是陰間,傳說中冥山就是地獄。”
到了康友志頭七,瞿師帶着左奇偷偷潛進靈堂。
左奇:“喂,這裏不是你家嗎?你要見你二哥就直接來啊,幹嘛要偷偷摸摸的,搞得跟做賊似的。”
瞿師白了他一眼,“這話說的好像你真沒拿自己當賊。”他看着棺材的眼神很平靜,平靜中又劃過一抹異樣情緒,很快又恢複正常了。“我現在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醒了,所以請你安靜一點。”
“你是不是和家人們和不來啊?”左奇配合他壓低聲音。
瞿師先是搖頭,而後又點頭。
“你這搖頭點頭到底是什麽意思?”快要被他弄糊塗了。
“是和不來,但不是有矛盾。”
“奇了怪了,跟自己的家人有什麽合不來的?不過看你被他們抛棄在院子裏多年不管,想必你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家人吧。”
“我也不知道。”
“喂,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別這麽沮喪嘛。”
他一邊觀察着棺材一邊說:“我自小就被選為神官,上任神官是我師傅,他去世前通過卦象推算出康家命中難逃一劫。為了護康家周全,我放出周身氣運布成一道隐形符保護康家,自此陷入沉睡。”
“所以這次你是為了康友志才強行醒來的?”
“我清醒的時日不多,很快又要沉睡了。”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睡下去?”從未見過一個人不斷犧牲自己,眼前這個男人是頭一個,當真是引起左奇對他的興趣了。
瞿師低眉垂眼,“不會一直睡着,我生來是個短命鬼,活不了多久。”
想起之前院子裏來過的大夫醫生,他們都說他得了絕症,原來是真的。明明看他的樣子很健康,絲毫看不出病态,這樣鮮活的人會得什麽絕症呢?在這個年紀得知自己時日無多還能如此鎮定,真不知是看破生死了還是裝出來的。
“你得了什麽病?”
“漸凍症。”
“沒聽說過。”
“就是起初無法正常行動,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也沒法好好走路,到後來嚴重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不能吃東西,最後不能呼吸,被病魔一點點奪去最後的生機。”
左奇安靜聽着,沒有說話。
他難得能安安靜靜,不打斷別人說話。他像是入定了一般,盯着瞿師不放,瞳孔深處一片幽暗如鏡,不見一絲波瀾,聽完以後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或許他沒聽懂。
或許他聽懂了,只不過他一點兒想法也沒有。
“你在想什麽?是在同情我嗎?”瞿師問。
“沒有。”
“啊,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瞿師勾了勾唇。“我還在想要是你真的同情我,我該怎麽回複呢,幸好你沒有。”
左奇眼眸微閃,“我這個人沒有同情心,你希望從我這裏獲得同情是不可能的。”
瞿師笑笑,随即把視線移回棺材上。他沿着棺材肚摸了一圈,似乎正在摸索着找尋什麽似的。
左奇:“棺材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瞿師疑惑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
“你把心事都寫在臉上了,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來。”
“棺材肚是小乾坤,可是二哥的棺材左右兩邊不一致,右邊比左邊往裏收了半厘米,破壞了乾坤運數。”他說罷又指着左邊一處不易察覺的小孔。“人死棺材必須密封,棺材是死人的溫床有安魂的寓意,可是一旦不再密封,那便不是棺材,入土後極容易出事。”
“出什麽事?”
“比如詐屍……”
“我見識少,你少唬我。”
“換作是你死了,知道自己最後的“家”牆上有個大洞,你不會詐屍?”
這話聽着跟開玩笑似的,可被瞿師用如此嚴謹的表情一說又不像玩笑了,左奇驚疑不定,他無法通過他的神情判斷到底是真是假。憋到後面,他也只得幹巴巴問道:“你二哥入土後真的會詐屍嗎?”
“假的。不會詐屍,而是一生福禍被有心人利用。”
“這話怎麽說。”
“一切答案都在這具不會說話的棺材上。”瞿師把剩下的香全部碾成粉末撒向棺材。“左滿右虧彙成兩方争鬥,氣運極容易從屍體裏脫竅困在棺中,到時右方氣運虛弱,必側重左方,氣運會順着小孔溢出。氣運與人一生息息相關,福禍相依也靠它維持。”
“都說人死賬清,既然人都沒了,還要氣運幹嘛?”
“轉世之前需要氣運相助,否則很難順利進入六道輪回,若一個人沒有前世福禍記錄,那麽這個人就沒有轉世的資格。幸好發現及時,不然頭七一過氣運就全部消散了。”
瞿師從地上撚起一撮香灰,又扯下一根發絲,包進一道符箓裏。他把符箓包在手心裏,閉目,口中念叨着什麽,隔了一會兒手心裏只餘下一些黃色粉末。他對着小孔一吹,粉末盡數鑽進去,接着他兩指一抹,棺材上的小孔自動閉合上了。
左奇摩挲着下巴,咋舌,“會是誰想拿走康友志的氣運呢?”
“這種轉移氣運的術法需要維持七日,只要知道誰每日都守在這裏就可以知道是誰了。”
“這樣一想,我或許知道是誰了。”他打個響指。
“誰?”
“你的小侄子康源辭啊。”
瞿師沒給他好臉色,甚至恨不得一腳踹過去。“先不說康源辭不會這些術法了,就算他會也絕不可能用如此陰損的法子對付自己的二叔。”
“可是這幾日我就只看見他一個人往這裏跑,每次一來就坐上一兩個小時,跟他二叔說心事。”
瞿師奇了,“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居然連源辭是來說心事這件事也知道。”
“來這兒偷東西的時候碰見他,不想讓他看見,幹脆躲到桌子底下,想等他走了再出來。誰知左等右等這小子老是賴着不走,我腳都蹲麻了,他一肚子苦水還沒有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