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齒的溫柔

第11章

1、

“你幹什麽去追她？還讓她明天去你家？”李希晨看着蘇格糖走了回來，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皺眉問道。蘇格糖擡頭看着李希晨，眼眸裏閃過輕輕的笑意，“我當她是姐姐，難道不能請她去我家嗎？”說着拉起他的手往李梓君的辦公室走去。李希晨很不情願得跟在後頭，眉頭依舊緊蹙着。

“不要忘記了我們今天是來做什麽的，你一定要和你爸和好知道嗎？”邊拉着他一邊說着，然後走到了房間裏。

李梓君正坐在沙發上，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淡淡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臉上有着一種稀薄的溫暖。“梓君。”蘇格糖小心得叫了他一聲，把他從沉思中喚了回來，在看到她與李希晨的時候微微一愣，片刻後又轉換成了笑意。“你們來做什麽？”

蘇格糖沒有說話，只是把李希晨拉到前面然後看着李梓君微笑着，“這位先生有話想和你說。”說完推了推李希晨的手。

“哦？”李梓君滿臉疑惑并帶着笑意站了起來，他走近李希晨然後在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想說什麽？”

“說說我與你之間應該以什麽關系相處下去。”李希晨滿臉笑意得着說，他松開了被蘇格糖拉住的手，然後走到剛才蘇沫糖坐過的沙發上坐下，接着說：“我說我們之間是應該像陌生人，還是故人呢？”

“如果你希望我們像陌生人，你會來找我嗎？不過，故人這詞，适合嗎？”李梓君也轉身坐回了沙發上，并示意蘇格糖坐在邊上另一個位置上。她朝他微笑表示謝意，心裏去忽然忐忑起來，心想李希晨為什麽要用這樣的口氣來說話呢？他不想和好了嗎？

“故人，就是與自己有過故事的人。你與我還有媽，不都是故人嗎？”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輕蔑的笑意，似是在嘲諷自己父親當年的行為。

“好，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是怎樣的故人？”李梓君看着李希晨，目光微斂，接着說：“蘇沫糖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我并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

“我也正想告訴你，我并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要不然我怎麽可能會做出與自己小媽相好的事情來呢？”李希晨滿臉的輕蔑與不屑。而從他的眉角卻可以看出一抹心痛滑過，他終究還是放不下的，還是在乎的啊。

“我和她，已經沒有關系了。”李梓君說着這話，聲音有些堅硬，并不順耳，而在這時，李希晨臉上忽然暈開了一抹微笑，“真巧不是嗎？我和她也已經沒有關系了。”說完還輕笑了幾聲。

坐在一旁邊的蘇格糖看着兩人這般你來我去，有些不知所措。他們這是在做什麽？究竟是在談和還是再生敵意？而為何又都開始圍繞着蘇沫糖而進行着。或許他們對蘇沫糖都有着放不下的愛吧，但這樣的愛情，除了無奈又情何以堪呢？

啓齒的溫柔。（八）2

2、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為什麽話題總要圍繞着蘇沫糖。你們是父子不是嗎？你們是有血緣至親的，愛情可分，親情能分嗎？你們為什麽要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蘇格糖在一邊忽然就站了起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她滿臉氣憤得說着，也讓李梓君與李希晨的臉色忽然暗淡了下來。

“是父子？”李希晨的嘴角一抹輕笑撫過，接着說：“是啊，把我送來這個世界上的父親，卻在我九歲那年和別的女人遠走高飛。”

“那樣的選擇都不是我的心願，你知道嗎……”李梓君的臉上出現了痛楚的神情，或許過去的那段記憶在他的心底真的不堪觸碰，“你知道嗎？剛剛我去季家，碰見了陳筱語。”

蘇格糖與李希晨的臉上同時浮現出了震驚，她知道陳筱語是誰，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了，曾經不止一次在報紙上看到過那些新聞，嫁入豪門的現代女富豪，擁有着季家的百分之三十股份。

“她在季家生活得很好很好，呵呵。”李希晨低着頭，冷笑了一聲。自己的母親過得确實不錯啊。而當看她是如何将自己安置的，想來也能讓自己無比悵然。這個一手将自己養大的母親，難道他就不應該恨了嗎？

“她畢竟是你的母親，而我終究是你的父親。就像糖糖說的，愛情可分，親情能分嗎？”話說到這，李梓君沒有再說下去，他起身然後走了出去，房間裏只有陽光在流動。蘇格糖走到李希晨的身邊，輕聲喚他：“晨晨。”只一瞬間，一陣溫暖便襲遍全身。

“縱使有千百種過錯，但這世上又有誰無過錯呢？已經過去了二十年，能淡忘的就淡忘，能接受的就接受吧。”給了他一個微笑，她想告訴他要堅強，就像當初自己面對以為可以托付一生的愛情失去時一樣，渙散的意志終還是需要心志來收回。

“那天南所犯下的錯呢？你會原諒他嗎？”忽然聽到李希晨說到了自己方才心中所想的人，她的面色一緊，而後又稍稍放松着微笑說，“現在不會，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忘記的，時間會沖淡一切。”

“我不知道他在聽到你這話時會不會很開心。”他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收了回去，“晨晨，我們說過，一直都會是最好的朋友。就像是前日我去找你所說過的那些話一樣。你有你不能忘記的過去，我也有我無法釋懷的曾經。”

失落的目光在李希晨的眼中閃現，他無奈得笑了笑，想起了三日前她給他忽然打來電話，說想找他一起去外面散散心。坐在公園裏曬着太陽，淡淡的溫暖把秋天的燥熱全驅散開來，只留下一片舒适與寧靜，那天她的樣子很可愛，坐在公園裏朝他微笑着說：“還記得那時候你帶我看過的晨光嗎？當時你還說要帶我去更多好玩的地方呢。”

他笑着說：“你怎麽就把這事記得這麽清楚，你還不曾帶我看過什麽呢。”

“怎麽沒有，你看這午後的陽光這麽溫暖，可曾有人帶你來看過？”看着她一臉正色，他也忍不住笑了，擡頭眯着眼睛看那金黃的陽光，散漫的光芒裏卻有着吸收不盡的溫暖，完全不似晨光那般只有微薄的暖意。而感情也是這樣嗎？太過微薄的情意終還是經不起太多的雨打風吹。

他看着坐在身邊的蘇格糖，笑着問她：“糖糖，我們做朋友吧。”很委婉的一句話，卻也飽含了醞釀許久的情意。只見坐在身邊的人回頭看他輕輕一笑，“我們不是說好了吧，要永遠做彼此最好的朋友……”

是啊，最好的朋友，也只有無關乎愛情的友誼才可以天長地久永遠不染塵埃得走下去。他記得送她回家後不久舒天南來找他與他說過的話，記得他有過的托付與囑托，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只要她快樂，便也足夠。

啓齒的溫柔。（八）3

3、

次日。蘇格糖早早得撥響了蘇沫糖的電話，當聽到電話那頭清澈的聲音時，昨天沒有安定的心也終于平靜了。她對着電話說：“我親愛的姐姐，你在哪裏？我接你回我家好不好？”嬌嗔的語氣連她自己也覺着好笑。

“你告訴我你家的地址吧，我呆會自己打車過來。”蘇沫糖的語氣依舊，清澈得聲音響聲立時讓蘇格糖打起了精神，她把自己家的地址連着重複了兩遍，然後一再強調着說，“你可千萬不要記錯了喔，要是找不到就打電話給我。”

聽到蘇沫糖在那頭連連說好，她也就慢慢得安心了。剛剛挂了電話，便聽到媽媽叫她的名字，她說：“糖糖，我們要出去了，午飯已經做好了，中午自己熱下就可以了。”她急忙跑去開門看着媽媽一臉我已經長大的表情說：“你們盡管放心吧，你們家女兒這麽大了不會餓到的。”

“看來乖女兒今天心情很不錯。”莫曉筱看着蘇格糖的表情，也跟着笑了起來，這個自己用生命來珍愛的女孩子，她開心也就是自己的快樂。門外響起了一陣陣的喇叭聲，她知道是爸爸在催媽媽快點了，她便笑着與蘇格糖揮揮手便關上門出去了。偌大的房間裏一時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但這種寂寞的念頭也只在她的心頭閃過一瞬，不多時便又被蘇沫糖所出現的快樂的到來給覆蓋了。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她立馬打開門，然後看到穿着一身純白色連衣裙的蘇沫糖，她畫着淡妝看上去格外迷人，頭發向上梳起挽成一個圈，又不失調皮的味道。粉紅色的蝴蝶結水晶發夾在陽光下照得分外奪目。

“姐姐，你總算是來了。”她一把将蘇沫糖拉進房間，然後将門鎖上。接着便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房間裏。兩個女孩在這閨閣之中，就像極了真正的姐妹。

“第一次來妹妹家，給你來了份禮物。”蘇沫糖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然後多包包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盒子。

“什麽禮物？”蘇格糖驚奇得接過那個包裝精致的盒子看了起來。“打開看看。”蘇沫糖輕笑着說道。她看着這個淡紫色的盒子怔了怔，然後輕輕的打開來。房間裏此時正沐浴着上午的陽光，正是晨光由淡轉濃的時候，盒子打開，裏面一條精致的手鏈安靜得躺在裏面。銀制的手鏈，上面鑲嵌着三顆水晶，還在幾只蝴蝶造型的銀色花飾，別樣的小巧精致只讓她看上第一眼便深深得喜歡上了。

“這個是送給我的嗎？”她擡起頭看正在對她微笑着的蘇沫糖，這麽漂亮的手鏈，她真的很喜歡。蘇沫糖輕輕得點頭，一手拿起手鏈，一手拿起蘇格糖的左手輕輕為她戴上。在她身邊輕聲說：“只要你喜歡便好，我幫你戴上吧。”

淡淡的陽光将手鏈上的水晶照得格外璀璨。她看着為蘇沫糖的左手，上面似乎也有些類似的光芒在閃爍，拿起她的手，才發現竟然是同一條。只見蘇沫糖一臉柔和的笑着，“這是很久以前去街上買的，那時候見它漂亮就一次買了兩條，心想要是有個好姐妹該多好，我們就可以戴一樣的了。現在遇見了你，我就把它送你了。”

“姐姐把我當好姐妹嗎？”蘇格糖擡頭看着蘇沫糖，眼眶中的盈盈的東西在閃動。只見她輕輕點頭挽起她的手坐在床邊，臉上全是溫暖的微笑。

啓齒的溫柔。（八）4

4、

“你當然是我的好姐妹，我們在網絡上只如初見，你卻在見面後依然叫着我姐姐，我們都遇見了同一個男人，與你有過約定，與我有過愛情，但無論怎樣我們的友情卻從未動搖。他們都淡漠我，與我漸行漸遠，只有你不離不棄一直珍惜我，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這樣嗎？”

“……”蘇格糖聽着蘇沫糖這些言語，卻感覺自己完全不如她說的這般好。而自己對她又為何會這樣……“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對你，只是我想你是我姐姐，我要對你好。從前我敬重你，因為網絡上那個你。而現在我愛你，因為生活中我們也是這麽相像的人。”

“那麽相像的人？”蘇沫糖對于蘇格糖這話很是疑惑。

“我們都一樣，是面對命運不願認輸的人。就算有挫折，也可以很快讓自己愈合過來。是不是？”蘇格糖給了蘇沫糖一個最純淨的笑容。那種笑容只有在摯友與至親間才會出現。“而因為我們名字相像，因為我們心境相像，所以我們才會慢慢靠近，慢慢熟悉。”

“交朋友很簡單，找知己卻很難。”蘇沫糖輕輕得笑着，挽着蘇格糖的手更緊了。“你和李希晨……在一起了嗎？”這話終于還是從她的口中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蘇格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她一臉正色得對蘇沫糖說：“我與他從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嗎？”

“可是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并不是這樣……”蘇沫糖憶起那日在電梯口的遇見，太多的窘态中卻還是不忘去看他的目光，他對蘇格糖的目光中那抹愛意，她是再熟悉不過了。想着心有些隐隐的疼痛，曾經歸屬于自己的愛情，而今卻要付予他人。

“姐姐，不管怎樣。我和他之間都不可能有愛情的，他有他的過去，我也有我的曾經。”蘇格糖輕輕得搖晃着她的手臂對她鄭重得說着。

話至此處，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再說下去，環顧着蘇格糖的這間房間，很簡單卻也很漂亮，只這樣看着便有一種舒适的感覺。而書桌上擺着一張全家福的照片，她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和一個男人抱着小時候的蘇格糖坐在一個大藤椅上開心得微笑着，那張照片應該已經有了些年月，開始泛黃，而一直被蘇格糖這樣擺着，也可以看出她對這個家的喜愛。只是那個男人的面孔太過于熟悉，看着竟讓她的眼睛疼得掉下了眼淚。

“姐姐你怎麽了？”看到一邊的蘇沫糖忽然有了這樣的轉變，蘇格糖一時緊張得連忙環顧四周，然後跟随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張全家福上。

“那是你的爸爸嗎？”她指着那張照片上微笑着的男人，一家三口的笑容那麽甜蜜，與她曾經見過的畫面那麽格格不入。

“是的。”蘇格糖點了點頭，疑惑得看着一直流淚蘇沫糖，有些慌張。

“我媽媽以前經常拿着一張相片看，那相片上的男人和你爸爸真像，我一時觸景生情所以才這樣，真的不好意思。”她一邊用手抹着眼淚，一邊強裝起微笑說道。

啓齒的溫柔。（八）5

5、

“你說你媽媽也拿着一張和我爸很像的人的照片？”蘇格糖滿心的疑惑卻找不到根源。她轉過頭看向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上午微微的陽光早已經不見，天空也漸漸暗淡了下來。

“我媽一輩子心心念念得就是那個人，我的親生父親。你可知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與自己的父親生活過一天，而我媽也一直就這麽把我一個人帶大了。”

說話至情至深，蘇格糖聽着眼眶也不經濕潤了。她輕輕用手擦拭着蘇沫糖眼角的淚水，卻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安慰她。畢竟她沒有經歷過與她相似的生活，她有比她幸福許多的家庭，所以她能做的只是默默得幫她擦淚。

忽爾天邊響起了一個響雷，接着便是一陣陣的雨聲傳入她的耳朵裏，站起身走到陽臺看着天空上厚厚的烏雲。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完全沒有章法得就這樣換了模樣。她走近蘇沫糖身邊握着她的手說：“姐姐，下大雨了，今天就留在我家陪我一起吃飯吧。飯都是我媽做的，只要熱下就好了。”說着她呵呵得笑了起來，想用自己的微笑牽動起蘇沫糖的笑容。

只見蘇沫糖也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了一絲微笑。

兩個人一起用過中飯，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三點整。窗外的雨依然沒有要停的跡象。看着被雨沖刷一新的地面，還有迎面而來的陣陣清新空氣，讓蘇格糖有了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我很不喜歡雨天。”蘇沫糖走到蘇格糖的身後，深深得呼吸了一下雨後的空氣。

“我也不喜歡，我喜歡晴天。”蘇格糖笑着，喜歡晴天，因為那種淡綠色的晨光是她從小到大夢想中的存在。

“我曾經做過一個惡夢，夢中我媽與我一起在下着暴雨的馬路上行走，那天的雨就像是今天的一樣，宛如天空中傾盆而下，媽媽牽着我的手，那年我才五歲呢，陪在她的身邊也能感覺到她的無奈與絕望。”

蘇格糖回頭看着蘇沫糖，她的眼神中也似對于那場夢境而有了太多的恐懼，瞳孔深處還有一陣陣的寒意在湧現。

“這個夢一定給你帶來了不少的困擾吧。”她想，為何是夢卻說得如此真實，“困擾倒沒有，都說事過境遷，雲淡風輕。在我的眼裏，那也不過只是回憶中的漣漪而已。”

“其實以前在論壇遇見你時，我就一直在想你是個怎樣的人……”蘇格糖回想着那些過去，在而今看來也只是一段美好的回憶罷了，“你的言行總讓我感覺到有太多的塵世中染就的悲傷，你真不是個快樂的人。”

“那現在呢？”

“現在，還是一樣吧，總感覺你有很多的心事壓抑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來。”

蘇沫糖的嘴角揚起一抹牽強的微笑，她轉過頭看着這個叫着自己姐姐的女子，她對自己如此關心，而自己對她又是怎樣呢？逝去的年華那麽長，長到自己不努力就看不到最開始到過的地方，可是那些心底有過的決定卻還是無法更改了。

啓齒的溫柔。（八）6

6、

雨依然滂沱而下，漸漸流逝的時光也将天色催暗。蘇沫糖看着漸晚的時間準備離去，卻被蘇格糖一把拉住，她滿臉笑意說：“姐姐留下來吃晚飯吧。我親自下廚。”

“不了吧，晚了就不方便回家了。”窗外雨依舊還在下着，蘇沫糖望向窗外，目光好像望去了更遠的地方。

“不礙事的，如果不方便回家今天晚上就留在我家住下好了。我還沒和姐姐一起住過呢。”

“……”蘇沫糖還想拒絕，卻在看到蘇格糖的表情時無法開口，只得坐在蘇格糖的房間裏與她繼續聊天。房間裏的日光燈很明亮，将兩個女子的眼眸都照進了彼此的心底。她總會想，若真是真正的姐妹那有多好。

天色漸黑的時候，蘇格糖跑去廚房做飯，而蘇沫糖在一旁幫着打下手。只不過一會兒，便見許多的菜色都已經陳列在了餐桌上。蘇格糖讓蘇沫糖在自己的房間裏等着，說是要給自己的父母一個驚喜，告訴他們她的這位姐姐是多麽好的一個人。蘇沫糖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好像看到了希冀以久的東西将要出現一般，不再拒絕，安靜得坐在房間裏。

目光還是落在了那張全家福上，感覺像是有把刀剜着自己的身體，一下一下，分外的疼痛。他們的微笑這麽甜蜜，而自己呢……

隐約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便是蘇格糖親熱的聲音傳入耳內，她的心底有些糾結，自己做這些，算是在算計她嗎？

“乖女兒今天親自下廚，還做了這麽多的菜，有什麽高興事？”莫筱蕭問道

“揀到寶貝了嘛。”

“什麽寶貝？”蘇錦言的聲音響起。蘇沫糖的心裏一緊，這個聲音原來還是這麽熟悉。

“等着，我帶來給你們看。”蘇格糖開心得跑回了房間，然後拉着蘇沫糖走了出來。蘇沫糖擡頭看着莫筱蕭與蘇錦言，嘴角揚起一抹溫婉的笑容道：“叔叔，阿姨，你們好。”

“吶，我的寶貝就是她咯，我認的姐姐蘇沫糖……”蘇格糖滿臉歡樂的笑意正準備說下去，卻只見父母都低沉着臉，而莫筱蕭的臉上更是震驚和質疑。再回頭看蘇沫糖，只見她直直得看着自己的父親，蘇錦言也看着蘇沫糖，目光中閃過一抹溫存。

“唐沫顏的女兒？她怎麽會在這裏。”莫莜蕭冷聲說道，目光逼向蘇錦言的地方。

“爸。”一聲柔和的女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她。蘇格糖的心咯噔一下，有如掉落了懸崖。她竟在叫自己的爸爸為爸爸。

“……”蘇錦言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蘇沫糖，目光只有盈盈的愛意湧現。“這是怎麽回事？”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蘇格糖有些不能反映過來，她依舊緊緊挽着蘇沫糖的手，然後問道。

“你還真不錯，和唐沫顏長得一模一樣。”媽媽說着走近蘇沫糖，目光裏全是鄙夷。而蘇沫糖也只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蘇錦言，那個她叫爸爸的男人。

啓齒的溫柔。（八）7

7、

“你，叫什麽名字？”蘇格糖看向說話的人，正是自己的爸爸。

“蘇沫糖。”她的目光中綻放出一種絢麗的神彩，直看向蘇錦言，嘴角揚起一抹乖巧的輕笑。

“蘇沫糖……”蘇錦言念着這名字，目光好像看向了很遠的地方，就像是看到了那個大雨的夜晚，一個孤單而盈弱的背影在自己的面前離去，卻不曾想過她為自己留下了這麽一個女兒。

“沫顏……她還好嗎？”蘇錦言說這話時似乎哽咽了一下，又好似從很久遠的世界裏回過神來。口氣中透出絲絲無奈。

“你問我媽幹什麽？如果你挂念她，當年又怎麽會連見都不見她一面，如果你挂念她，她怎麽會帶着我四海為家沒有一個歸宿……”

“我怎麽會不願意見她，可是她何時來見過我？自我婚前一月分開，之後再沒有見過她……”

“你騙人，現在我媽已經不在了，你就這麽說，我媽當初帶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在大雨裏走了好久好久，要不是有好心人救我們，你現在根本就看不見我。”蘇沫糖顯然越說越激動，被蘇格糖挽住的手臂不住得顫抖起來。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麽意思？”蘇錦言在聽到這話時忽然沖上前一把抓過被蘇格糖挽着的手臂問道。

手臂被蘇錦言挽得生疼，她用力得将他的手甩開去，然後站得離他遠遠得，眼角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如流水般汩汩滑落。“不在了就是不在了，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一個唐沫顏了。我媽她離開的時候手上還拿着你們曾經的照片，她燒光了所有你們的東西就是舍不得那張照片，她一輩子都是為了你……”

只感覺一陣風在身邊起來而後又落去，再轉眼時，蘇沫糖已經不在身邊而是跑出了門外，蘇格糖看着蘇沫糖跑出去的身影，想要叫她話卻哽咽在了喉嚨了，姐姐？真的是我的親姐姐嗎……只見蘇錦言準備跑出去追蘇沫糖，被莫筱蕭一把抓住，“你去哪裏？”

“我要去問清楚。這件事情我必須要知道清楚。”蘇錦言甩開了莫筱蕭的手，然後沖出門去，房間在片刻之後又安靜了下來，只有時間流動的聲音在旋轉。蘇格糖走到莫筱蕭的身邊牽起泛涼的指尖輕輕叫了一聲：“媽！”

莫筱蕭轉過頭看着身邊的女兒，目光中有着意味深長的感覺。接着便長嘆一口氣：“上一輩的恩怨，你不必挂在心上。”

“……”蘇格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窗外的雨不知何已經已經停了，天空依然有烏雲在聚集，偶爾一陣秋風吹進，瑟瑟的涼意遍布全身，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過了一會，只見蘇錦言只身一人走進房間，他的步伐孤單而寂寞，好像在從前太多的回憶中深陷而無法自拔。“爸，姐姐呢？”

蘇錦言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了莫筱蕭的面前，淡淡得開口說：“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沫顏帶沫糖來找我，你要避而不見，那天還下那麽大的雨……”最後一句聲音很大，把一旁的蘇格糖也吓了一跳。

“你終究還是忘不掉她不是嗎？若是這樣當年為何要娶我。”莫筱蕭語氣也同樣淡淡得，仿佛一陣輕癢的微風。

“那你就能忘掉他嗎？這麽多年，你能說你不曾見他不曾想他？”

爸說的他是誰？蘇格糖怔了怔，看着面前将要開始争吵的父母，從未見過他們這般，猶如多年感情破裂。

“我與他之間早已經沒有牽連。就算是遇見，也不曾說過話了。”她說得很冷情，就像不是在訴說自己的事情。

“你們在說什麽？那個他是誰？怎麽回事？”蘇格糖聽着這樣的話語有些看不下去，站出來問道。

見二人只對視卻不說話，她接着說：“過去的事情已經是陳年舊事了，就算蘇沫糖真的是我的姐姐，那也是很好的事情啊，家裏也多了一個人，熱熱鬧鬧的難道不好嗎？而且……而且我也很喜歡蘇沫糖。”

“我不能容她在這家裏。”莫筱蕭的聲音淡漠得說出來，“不行，她必須回家，我明天就會去接她。”這是蘇錦言的聲音。

“你們不要吵了好不好，我想你們也不是不明白。誰的心裏能忘記曾經有過的人呢？就算是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也不一定會忘記，何況是曾經相愛過的伴侶。要人割舍，那真的太殘忍了。不管怎麽樣，就算如媽所說，這是上一代的恩怨，但是也不可以牽連到現在來。蘇沫糖姐姐她是無辜的。”

蘇格糖說完這話，看着面前二人片刻，轉身帶上門走回房間裏。她沒有再聽到其它的聲音，一瞬間整個究竟都寂靜下來，讓她感覺到了生生的孤寂。而在方才那通話中，其實自己又是多麽不想去相信，自己的父親竟然還會有這樣一個叫蘇沫糖的女兒，悲喜交加的情緒，總那麽讓人難堪。

啓齒的溫柔。（八）8

8、

夢中睡得很沉，第二日清晨隐約可以聽見父母出去的聲音，感覺好像相安無事便也安心的睡去了。到十點多時，又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她從床上爬起來開門出去，看見了媽媽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蔓延心頭。

“媽，怎麽了？爸呢？”她問道。

“我們離婚了！”莫筱蕭輕聲答道，聲音輕若虛無。

“離婚？！你們為什麽要離婚……”昨天不是很安靜嗎？甚至連一點吵鬧的聲音也沒有聽到，為何今天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人震吓。

莫筱蕭擡頭看着女兒，目光裏有着深暗的沉重，她輕輕一笑，便訴說起那些已經覆滿塵埃的往事。

……

二十年前。

林山醫院婦産科，一聲女嬰的啼哭聲響破天跡，新生命的出生，也意味着這個世間又将多添一份美好。莫筱蕭看着護士手中的孩子，眼裏含着淚水輕輕得笑着，母愛之情讓整個産房都溫暖起來，護士一手抱着孩子給莫筱蕭看，一面問道，“夫人，孩子的父親叫什麽名字？我好去把表填好。”只這一問，她便楞住了，沉默良久，淡淡開口說：“父親的名字不用寫了。”看到護士眼中的疑惑，她視若無睹。

下午的時候，蘇錦言從外地趕了回來，沖進醫院便直奔産房，只見莫筱蕭正安靜得躺在床上，而一旁的小女兒也正安靜得睡着，紅嘟嘟的臉蛋很是可愛。他輕輕走到她的身邊拉起她的手問道：“為什麽會早産？不是應該還有兩個月嗎？”聽到聲音，莫筱蕭微微眼開疲憊的眼睛，看到蘇錦言那焦急的雙眼，露出淡淡笑意。“沒有早産，是順産。”這話一出，便見到蘇錦言臉上驚訝的表情。她卻依然付之一笑，別過頭看向窗外明媚的天空。

“怎麽可能，你這……”蘇錦言不解，于是又問道，卻被莫筱蕭止住了問話，她道：“孩子的父親不是你。”

“……”話畢，房間裏如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心跳的聲音在回蕩。莫筱蕭輕輕閉上眼睛，她真的太累了。

好久好久，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睜開眼睛時，只隐約聞到一陣香濃的湯水味道，轉過頭看桌上已經有一大碗冒着熱氣的湯。而蘇錦言正在那裏将湯倒進一旁的碗裏。

“你怎麽還在這裏？”

聽到莫筱蕭的聲音，蘇錦言轉過頭看着莫筱蕭，眼裏只有溫柔的笑意，連先前的驚訝也尋不到蹤跡了。他端着一碗熱湯走近她身邊說：“醫生說了，你現在只能喝湯，不能吃太幹硬的東西，我剛回家煮了些雞湯，正準備叫你起來吃你就醒來了。”

莫筱蕭看着蘇錦言這樣的轉變，心底狐疑。“你對于開始的事情……”話未說完，湯已經送到嘴邊，她哪裏能吃下，只是看着蘇錦言溫和的表情，将湯碗搶到自己的手中，然後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虛弱得差點将湯碗打翻。

“開始的什麽事情？孩子嗎？孩子正在睡覺呢。那是我們的孩子，不是嗎？”話說到這，隐隐可以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惜。是啊，而今自己是他的妻子，他這般好的人，又怎麽會将自己棄之不顧，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想到這，她心底一陣陣得抽痛着。

“我們的孩子……”她重複着這話，又聽蘇錦言在一旁正色道：“你對我坦誠總好過于一直瞞着我。她就是我們共同的孩子，我會待她如親身的。但是……”他看着莫筱蕭虛弱無力的面龐，接着說：“但是，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再去想念他，不要再挂念他。”

莫筱蕭看着面前這個而今自己的丈夫，只輕輕得點頭。當日若不是季家與自己家都在逼婚，而且結婚的對象都不同，自己也不至于會走到今天這般地步，但或許也是上天注定，注定自己與他不能同道而行，那麽，面前的這個男人憐惜自己，就與他安然度一世吧。

……

啓齒的溫柔。（八）9

9、

莫筱蕭告訴了蘇格糖，她并不是蘇錦言的孩子，卻沒有說誰是她的父親，那是她必須守一輩子的秘密，除了她與蘇錦言，任何人也不能再知道。思緒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下雨天。一個面容安靜美好的女子牽着一個女孩來到蘇家院子門口，而那天蘇錦言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