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野外副本
夜風刮起道旁的草絮，三個車廂依次略過，卻沾染不到分毫。沿道樹木壓彎了枝條，成簇的葉海随風搖曳，卻僅綴着單薄銀霜。
被夾在中間的車廂，內部僅有兩排長凳供人休息。雖鋪着層灰白厚毯，任誰往裏一看，都不會把它和處處精致講究的教廷聯想起來。
佐伊早就累了，只閉了會眼，頭便不住往下磕。愛德華臉色有些糾結，但身體卻不由自主湊過來，任由聖女繼續靠着他睡過去。
路路揉了揉眼，将哈欠咽了下去。
黑夜絲毫不眷念白晝的火熱，冰冷的風擊打着車窗，發出嗚嗚的撕裂聲。車內也跟堆滿了冰塊似的，如果幾下不活動肢體，就有寒意會竄到全身的錯覺。
說起來，已經走很久了。
路路看了眼佐伊，以及正準備為她披上大衣的愛德華，神色頗為複雜。
最開始，裏奧從教廷那得到的出發時間，可比這趟早得多。可沒過多久，那位伍德主教又遣了人過來，讓他們三更半夜在固定點等人來接。與此相反的，最初那個時間點上，一大群教廷标志的豪華馬車已從城東離開。
典型的“聲東擊西”，路路所不解的，只是為什麽把他們也帶上？
看愛德華對佐伊的态度，以及其他車上那些不茍言笑的騎士，便知道這批人都是教廷死忠派。她和德裏克，在整個車隊中是格外突兀的存在。
所以說，為什麽呢？
路路一想到這裏，眉心微皺，那點微末的睡意完全被思慮驅逐了出去。
德裏克結束冥想睜眼時，入眼即是路路這幅神情。滾動的車輪帶着車廂一起颠簸，他揉了揉胳膊，酸麻感消散不去。見路路看向他這邊，擡手指了指睡着的佐伊，眼裏帶着詢問。
路路輕輕搖頭，示意自己并不想睡。
沒等德裏克反應，佐伊突然按着愛德華肩膀坐起來，臉上還殘留着淺眠被擾的惱怒。愛德華一手接住滑落的大衣，有些慌張的喊道：“佐伊大人——”
“煩死了，真是讨人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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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伊空洞的眼睛轉了圈，看到路路後頓了頓，最終盯住車板，試圖盯出一個洞來。
“怎麽了？”路路下意識握住劍，視線也随之落在那，“佐伊，說話。”
被點到名，佐伊挑了挑唇，随口答道：“有讨厭的——”
話還沒說話，從窗外傳來馬慘烈的嘶鳴聲，伴随着車夫含糊的叫罵，馬車猛地停住。無人所坐的長凳頓時往前一翻，發出聲悶響。
“佐伊大人請恕罪。”
愛德華神色肅然，掃了眼路路，一把抱起佐伊，直接跳窗而出。路路嘆了口氣，拽住剛才磕到頭犯暈的德裏克，也跟着跳出去。
其他車上的騎士早在外面結成圍護陣形，其劍尖的鋒芒，即便路路沒有夜視能力也可以看清楚。等她一腳踏入其中，佐伊才扭過頭，在愛德華懷裏，一臉陰沉的看向不遠處。
或者說，攔在前行道路上的骷髅們。
“老家夥那點算計果然沒用，還不是遇上這群惡心的家夥了。”
除了愛德華還能苦笑外，其他騎士依然冷着臉，似乎根本不知道聖女口中的老家夥，就是他們尊敬的伍德主教。
愛德華微微擡手，試圖減少佐伊的不适感，眼裏依舊維持着應有的恭敬，“請下命令吧，佐伊大人。”
“哼，那還用說嗎？”佐伊環顧四周，将所有騎士的表情收入眼中，語氣更加輕慢，“有本事的話，就殺光它們吧。”
“如您所願。”愛德華回答得理所當然。
在他身側，所有的騎士都彎下腰，沉默的表達出服從。下一秒，除去最近的三位騎士，其餘人都直接攻向死靈生物。
很快，他們手執之劍便在黑暗中嗡鳴不斷。
幾劍下去，脆弱的骨架頓時化作幾節。但擠在後面的骷髅也跟着沖了上來，受人控制的亡靈不畏懼死亡，哪怕騎士們攻擊再高，在人海戰術下也只能敗下陣來。
路路往前走了幾步，無視那三個騎士戒備的目光，沖佐伊問道：“沒問題嗎？”
“恩？”佐伊回以她一笑。
“他們快死了。”
騎士們的眼神更加惡劣，路路眨眨眼，很純良的跟着笑起來，道：“骷髅數量太多了，不如跑吧？”
“不急。”佐伊擡腿，往後一踢，直接命中愛德華的小腹。擡眼看到他隐忍的表情，笑的更是歡樂，“我就想看看老家夥的人能撐多久，放心，他們死不了。”
“原來是這樣。”路路掃過騎士幾番變化的表情，點頭間，神色卻是深以為然。
德裏克喘氣般的聲音響起：“路路。”
“什麽事？”
“不管怎樣，你能先放開我嗎。”德裏克一手搭在衣領口上，路路緊緊拽着那，使他不得不彎下腰來說話，“這滋味可不好受。”
路路微微一愣，随即放手道：“抱歉。”
不等德裏克回答，佐伊橫了他一眼，哼了聲，道：“你該感到榮幸才是，起碼路路還記得把你帶出來。”她微微眯了眯眼，神色頗有不忿之意。
“的确如此。”
德裏克微微含笑，根本不看她而轉向路路，“多謝。”
佐伊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
“那是因為你死了我會很麻煩。”路路橫起劍，打量月光下泛着冷芒的劍身，轉頭對上佐伊，目光銳利，“你再不把後手拿出來，他們就真該死了。”
佐伊并不回答，抿嘴一笑，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來。
黑暗中的劍鳴聲開始淩亂起來，攻擊節奏也不像最初那般快速。很顯然，那些教廷騎士已經進入頹勢。愛德華垂首，眼中閃過不忍，片刻後才緩聲喚道：“佐伊大人......”
“煩死了，我知道了。”
佐伊煩躁的坐起來，眉目間有些肅然。路路收回劍，往德裏克的方向退了一步，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
“神說，亵渎是靈魂的原罪。”
佐伊語調有些低沉，伴随韻律吟誦着咒語。數以萬計的光點從天空飛湧而下，生生照亮了這一片天地，讓黑暗中的骷髅無所遁形。愛德華警惕的看向四周，以防暗處的亡靈法師偷襲。
“偉大的光明之主，請傾聽您仆人的召喚，以無盡的光輝摧毀世界之惡。”
半空具現出數千只虛幻的光箭，齊齊瞄準了骷髅群。
佐伊注視着敵人，輕笑着低吟出最後一句：“光明神在上，攻。”
攻字一落，光箭朝地面湧去，疾速馳過的箭尾拖曳着淡影。光箭一觸上骨架，瞬間便融了進去，滋滋的腐化聲成群出現。
骷髅發不出慘叫來，但骨縫間撕心裂肺的摩擦更讓人毛骨悚然。
路路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前只有滿是傷痕的騎士，以及——
遍地的慘白骨水。
這才是號稱戰場兇器的法師，路路垂下眼睑。掩去那絲暗色。如果到現在她還不明白，在葛瑞鎮占到德裏克那場上風只是意外的話，她也沒必要去找麗貝卡了。
法師麽？
哼，路路握緊劍柄，只要不給他們吟唱的時間......可惜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法術卷軸，瞬發絕對無壓力。
再比如，她身邊的德裏克根本不缺錢。
佐伊沒興趣再表現一下教廷的治愈魔法，從愛德華身上跳下來，徑自走到骨水前。蹲下來輕輕嗅了下，眉頭頓時一皺，“該死的，讓玩骷髅的變态給跑了。”
愛德華眼神示意還有行動力的人，讓他們把其餘人帶回車裏，随後也跟了過來。
“佐伊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哼，那還用問嗎？”佐伊擡頭，眉眼間不複對着路路時的嬌憨，深邃的雙眸冷然盯住他，“這只是開胃菜而已，要是為了這些改變計劃，倒太看得起他們了。到下個目的地後，就讓無法戰鬥的家夥自己滾回去好了，反正也沒多大用。”
愛德華一噎，想為他們求情卻無法開口：“佐伊大人。”
“愛德華，你要想清楚。”
佐伊眼睛餘光瞄到漸進的路路，臉上便多了抹笑意，對着他的語氣也緩和了不少，“你要想清楚，你追随的到底是我，還是那群無趣的老家夥。”
愛德華正要說話，佐伊卻笑着起身，朝他身後揮手喊道：“路路，這邊，這邊。”
和剛才笑談風雲變化的樣子比起來，簡直跟變了個人一樣。
“......”
路路走進，又被佐伊準确一撲，才沒發現愛德華近乎扭曲的面部。
不過，即便發現了，路路對此也很無所謂。
他們又不熟。
等收拾完襲擊帶來的混亂，車隊又重新朝目的地出發。只是相比之前，速度快了很多。
佐伊沒心沒肺的裹着毯子繼續睡下去，愛德華只好在一邊小心翼翼的陪着。
路路瞟了眼被佐伊扔在一邊的光明棋，給了同樣無聊的德裏克一個眼神。
來嗎？
德裏克欣然接受。
光明棋出現在沃蘭大陸的日期不可取，據說是光明神萊恩授予教廷的戰略訓練道具，後來幾經流傳，卻變成了大衆喜歡的智力游戲。
路路認為這和天朝圍棋很像，只在規則上有微末的改變，這不得不讓她有些想法。但這棋已經流傳了将近前千年，即便真有異世同仁，恐怕也早已作古。
畢竟，永生只是一場虛妄的傳說罷了。
不管是教廷還是亡靈，他們宣揚的教義卻總包含這一點。不過這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哪怕遭遇又一場的襲擊，佐伊也只是給她帶來麻煩的路人而已。
等達到目的，結果注定是分道揚镳，所以不必太去關心。
德裏克挑了挑眉，将所執白子放下，隔住了兩端黑子的聯系，路路謀算的圍攻陣勢因此迎刃而解。
路路咬了咬唇，最後很不甘心的承認，這場她又輸了。
每次看似勢均力敵，但德裏克偏偏能在最後給予她重擊，和貓逗老鼠沒什麽兩樣。意識到這點，路路默默收回棋子，拒絕德裏克讓她再次找虐的建議。
德裏克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臉，勾了勾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9，10號滾去CD11,13號駕校考試，以及
我開學了【一臉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