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冥婚5
徐文浩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莫恩為啥會産生這種誤解。
想一想,大概明白了。
可能是因為他在莫恩變小孩兒後沒那麽害怕,接觸起來少了一種隔閡感。
之前他雖然也會甜言蜜語,但很少主動接近,頂多牽牽手。更別提像剛才那樣捏臉又摸頭。
他沒把莫恩當作那個令人恐懼的boss,而只是一個小孩兒。
但對莫恩而言卻并非如此。
莫恩依然把自己看做戀人,所以才會覺得奇怪。
徐文浩得承認,他的确覺得幼童模樣的莫恩很可愛,但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這是個嚴肅的問題,徐文浩立馬出口否定,接連否定好幾次。
莫恩将信将疑地接受了。
“如果先生有那種興趣……我會很難辦。”
就說他沒有了!
徐文浩很崩潰。
先前,莫恩以為他是個狂熱的肌肉愛好者,現在又誤會他是個戀/童癖。
徐文浩不禁覺得,自己在對方心底應該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态了。
算、算了,那不重要。變态就變态吧。
徐文浩:“總之,你先跟我回去。”
接下來他準備回去直面大boss。成年形态的莫恩也就算了,這麽一個小孩兒,他實在不放心把人一個人扔外邊。
雖說那些村民自相殘殺全死了,卻難保之後不會發生什麽。要是村民們全成了活死人,現在的莫恩可能對付不了。
畢竟對方現在這個形态力量衰減。否則以莫恩性格,剛才應該會直接莽上去,而不是讓他躲着。
雨終于停了,一大一小行走在夜色中。
空氣中彌漫着的血腥臭氣愈加明顯。徐文浩不敢放松警惕,盡量繞開屍體。
“啪叽。”
結果還是不小心踩上了。
徐文浩就算不低頭看,也能想象自己踩到了什麽。
習慣不等于不惡心,他仰着腦袋,小心翼翼挪開腳。只覺那東西無比粘稠,連挪腳都變得費勁兒。
身旁,有人走近過來。徐文浩下意識捂住小孩兒眼睛:“別看!晚上會做噩夢!”
莫恩:“……”
徐文浩後知後覺。這好像不是自己該擔心的事。
就算外表年齡縮水了,莫恩也還是小世界boss。這些場面估計已經見驚不怪。
他方才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徐文浩尴尬移開手:“哈哈,走、走吧。”
而剛跨出去一步,手掌就被人抓住。徐文浩回頭,見是莫恩牽住了自己。臉上面無表情,手上動作卻很輕。
相比之前動辄在他手上留下青痕,這可以說是最溫柔的力道了。
然後,對方上前幾步,湊到了徐文浩身邊。
現在的莫恩很矮,才到徐文浩胸膛附近。黑色發絲輕掃過徐文浩手臂,有些微癢。
“走吧,先生。”
依然面無表情,語氣也是一如往常,毫無波瀾。
但徐文浩低眼下望,能看見莫恩一只手握住自己手掌,另一只手則攀住自己胳膊。整個人貼上來。
——像是一個依賴大人的小孩兒。
徐文浩猛地轉回頭,手捂住臉。
是真的可愛。
想當爸爸了怎麽辦。
如果這個動作是大人莫恩來做,徐文浩只會覺得有壓迫感,滿頭大汗寸步難行。但如果是小孩兒莫恩,那就完全OJBK。
此時此刻的徐文浩,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标。
一路走到方謹之的宅邸。大門依然緊閉。是村子裏唯一沒有屍體的地方。到了這裏,仿佛連血腥味都減淡不少。
徐文浩慢下速度,小心翼翼繞後靠近了偏房。
他出來前用石頭卡住了窗戶。這會兒再看,石頭依然放在原位,沒有人動過。
徐文浩松了口氣。示意莫恩在外邊稍等,自己率先推開窗戶翻了進去。
平穩落地。
徐文浩起身,正想把莫恩也接進來,卻聽一清脆的輕響。
他驟然止住動作。
那聲音他已聽過許多遍,再熟悉不過。
是拐杖碰上水泥地面所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離得極近,不是來自外邊、而是從房間裏面傳出來的!
當意識到這一點,徐文浩險些雙腿一軟直接跪下去。但他到底還是穩住了,手撐着窗臺轉回頭。
進來的太匆忙,屋裏光線又暗,他一時沒注意到。這回卻是真切看見了。
靠近門旁有一張桌椅。而原本空無一人的椅子上坐着一人,黑影輪廓不清。
“噠。”
又是一聲拐杖碰地的聲響。
“誰、誰在那兒?”
為避免莫恩被發現,徐文浩反手關上窗戶。而幾乎就是下一秒,屋裏燈便亮了起來。
桌上放了一盞煤油燈,光線昏暗,以至于人的臉龐也映得晦暗不明。
墨色長衫的青年坐在紅木椅上。俊秀的臉龐一半映着暖光,另一半則隐于黑暗之中。
嘴角勾起。明明是在笑着,卻令人不寒而栗。
“去哪了。”
徐文浩聽見了問話,對方語氣十分溫和。但正因為如此,更加恐怖數倍。
秦飛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行動很好預測。可對于方謹之這種笑面虎,完全想象不出下一步會做什麽。
哪怕是在玩乙女游戲,徐文浩最不想攻略的也是這種類型的角色。
不過現在可由不得他的喜好了。
徐文浩不确定對方發現莫恩沒有,身子擋在窗戶前。
“我、我聽見很大動靜,所以想出去看看。”
出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時候再辯解也沒用。重要的是出門動機。
方謹之笑:“不走正門?”
徐文浩:“……因為不想吵醒你。”
“噠。”
拐杖再一次敲擊地面。
徐文浩突然明白村裏人為何這麽害怕這聲音了。簡直要比小學老師的直尺還要可怕。
這時,徐文浩看見好感度欄數字開始閃爍。原先是【15】,又變成了【14】、【13】,并且還在不住下降。
如果不在這裏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回答,估計很快就會下降到0。而那也會是boss準備動手的時刻了。
看着那不斷下滑的數字,徐文浩卻出乎意料冷靜下來。
他本來就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回來。只是boss突然出現在房裏才有些慌了。
而好感度欄的存在,能讓他徹底把這個當做一個“游戲”。
沒錯,只是游戲罷了。
徐文浩深呼一口氣。
隐瞞和撒謊都沒必要。boss早就發現他不在房間,而且也看見了被挖開的墳地。這時候想要穩住好感,必須實話實說。
但也無需百分百和盤托出。
九分真話加一分謊話,而這一分謊話,就是逆風翻盤的關鍵。
徐文浩:“我是出去找東西的,所以沒想打擾你。”
方謹之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着徐文浩。
“是、是去找這個。”
徐文浩手伸進口袋,又趁機打開乙女小商店面板。
他摸索了一會兒,把東西遞過去。
“之前我被他們抓走,不小心把它掉了。所以想出去找。”
方謹之看着徐文浩手中的玻璃瓶,沒有接:“這是什麽?”
“紅花油。”徐文浩撓了撓頭,“我出來旅行都會帶上這個。可以治扭傷,還能驅蚊。”
小世界沒有給他一個身份,那他就自己胡亂編了。
這個紅花油不是單賣的,而是屬于家庭必備小套裝。之前他沒細看介紹,見就是個普通盒子便滑了過去。還好又翻了一遍。
介紹裏是這樣寫的。
【家庭必備小套裝】
【都說感冒生病是增進感情的最好催化劑~一個家庭必備小套裝,無論他是感冒發燒還是跌打腫痛,你都能在這裏找到最好的藥品。快去照顧因生病而脆弱的他吧!】
【售價:50積分】
可能由于是套裝的緣故,價格要比普通物品翻一倍。徐文浩買的時候很心痛。
“你幫了我,我想要報答你。但我身上沒帶什麽錢,暫時只有這個。”
徐文浩心痛地把玻璃瓶放到桌上。
好感度終于停止掉落,最終停在了【10】。
徐文浩:“我當時被綁去老爺家裏,所以猜可能落在那邊。我想走大門可能會吵醒你,這邊也能走,就幹脆翻窗了。”
他肩膀垮下,“對不起,我以為馬上就能回來。明明那些人還想着要抓我,是我太魯莽了。”
方謹之視線從徐文浩身上移開,落在了桌上玻璃瓶上。紅色液體輕微晃蕩。
“你是為了取這個?”
徐文浩點頭:“對。我聽說腿受過傷的人,就算好了下雨天也會很痛。抹上這個再按摩一下,就會好很多。”
他看向方謹之的腿,“今天剛好下了雨,你會很難受嗎。要不要我幫你按一下。”
話音剛落,徐文浩便聽見窗外傳來動靜。
糟、肯定是莫恩。
估計是聽見他說要幫忙按摩。
可為了放松boss警惕,他只能這麽說啊。
方謹之也聽見了聲響。他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視線投向窗外。
徐文浩更加緊張了。
現在莫恩實力不比以前,要是直接跟boss撞上,肯定讨不了好果子吃。
他雖然不想莫恩一直跟着自己,但也絕不想對方因為自己死。
他見方謹之似要站起來,連忙上前一把摁住對方肩膀。
“別勉強!受了傷就是要多休息!”
方謹之擡眼。
當與那雙如墨的眸子對上,徐文浩有些心虛。
他強迫自己不要轉開頭,拿起桌上紅花油蹲了下來:“我幫你按按。”
得轉移注意力才行!
就在他要撩開方謹之長衫下擺時,手腕卻被摁住。
修長的五指牢牢扣住他的手。束成一股的長發沿肩垂下,眼簾半阖。
“文浩。”
方謹之語氣中帶着笑意,“外面有什麽。”
嘶——!
徐文浩心中倒吸一口涼氣。
皮笑肉不笑,這種人真的好恐怖啊!
得想個辦法、想個辦法蒙混過關!
方謹之見他不回話,再度要起身。
而還沒動作,便聽見徐文浩慌亂道:“因、因為!我不想讓你看見——”
方謹之:“看見什麽?”
徐文浩垂下頭,聲音細若蚊呢:“……屍體。”
沒想到聽見這個回答,方謹之一頓。
徐文浩:“我去了老爺家裏,找到了東西。然後看見……他的妻子捅傷了他,房子又着火了。”
“村裏其他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開始自相殘殺。我很害怕,一直躲着。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頓了頓,語氣中充滿害怕,“大家都死了。”
徐文浩繼續述說着:“我真搞不明白。這些人莫名其妙抓我過來,要我當新郎官。又莫名其妙地殺人,他們壓根不正常!”
說到這裏,他扯住方謹之衣服,略顯無措:“只有你是正常的對不對?所以我回來找你,你救了我,咱們一起逃走吧!”
方謹之一直淡笑看着他,聽到最後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少頃擡起出手,指尖擦過徐文浩下巴。
被觸碰的皮膚有些癢。徐文浩還沒反應過來,便覺下巴被一把扳住。強迫他仰起了頭。
方謹之眼眸微彎,鴉羽般的眼底倒映着男生失措的臉龐。
“說什麽。”
語氣輕柔似對情人的呢喃。
“墳是你挖的,對不對?”
對的。
徐文浩早就想到這件事也暴露了。
他繼續演戲。
“……是。”徐文浩雙拳握緊,鼓足萬千勇氣一般,“是我挖的。”
“我挖出了兩具枯骨。一具是女人,應該是蘭香的……”
當聽見這一名字,方謹之眼神微動。
徐文浩:“還有一具是男性的。那個人跟你一樣,右腿都受過傷。”
方謹之笑了笑:“然後呢。”
“我去老爺家裏的時候,聽見他們談話。說自家女兒受到誘騙,所以才死……唔!”
這話徐文浩沒能說完。因為方謹之手上力度更大,幾乎要卸下他的下巴。
窗外又傳來動靜。
徐文浩眼珠子右移,擔心莫恩按捺不住進來。雙手一把摁住方謹之手腕,掙紮了一下。
方謹之這才回神,稍微卸下力氣。
媽的,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徐文浩偷偷擦了下嘴角。
方謹之垂眸看他:“聽了這些,為何還要回來。”
徐文浩沉默了一會兒,答道:“因為我不信。”
“有些人明明自己做了錯事,受到懲罰卻還覺得委屈,認為一切都是別人的錯。說到最後,甚至連自己都相信自己是無辜的了。”
他定定看着方謹之:“可是我不信,我不覺得你是那種人。”
“……”
方謹之松開手,笑道,“我跟你又認識多久。”
徐文浩也笑:“那你就當我護短好了。他們莫名其妙綁我過來,你卻幫了我。我當然信你。”
方謹之收斂了笑容。
徐文浩:“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跟村裏人的恩怨。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我回來了。”
“要是一句話不說直接逃走,那才是真的忘恩負義。”
他半蹲在地上,雙目炯炯有神望着方謹之:“無論如何,我會站在你這一邊。”
有風吹進來。煤油燈火苗短暫跳躍了一下,幾欲熄滅。而下一秒更加亮了。
兩人影子被拉得老長,投映在了老牆上。
一人坐在椅子上,另一人則半蹲着。漆色如墨的眸子與琥珀色的雙瞳對視。
徐文浩臺詞說完了,也沒見方謹之半點反應。對方甚至連笑都不笑了。
他覺得尴尬。但好感度欄沒動,說明結果也不算太壞。
徐文浩擰開蓋子:“來,我來幫你上藥。”
然而,一只手卻止住了他。
徐文浩擡眼望去,見方謹之站了起來。
“有些困,我回去了。”
這算是逃過一劫了?!
徐文浩忙不疊起身:“方不方便,我送你吧。”
方謹之身體一頓,轉頭看過來。輕輕彎了下眼睛。
“你可真是奇怪。”
這笑容不比從前那般陰郁。
反倒更像是方謹之原本該擁有的。如同春風和煦,潤物細無聲。
好感度欄數字開始急劇變化。
【目前好感度:40】
徐文浩:!
竟然一下子提升30,直接跨越到下一個區間了。
他記得30以上,便是從“感興趣”提升到了“有些在意”。
反敗為勝化險為夷,徐文浩情不自禁想給自己鼓個掌。
方謹之雖說不需要他送,但他還是把人送到了門口。
等人離開後,再把莫恩接進來。
而方謹之沒走幾步,忽然停下。
還有什麽事?
徐文浩又慌了。
他見方謹之偏過頭,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紅花油上。問:“那個,可以給我嗎。”
喔對!
徐文浩一直拿着玻璃瓶,險些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遞過去:“上完藥不要馬上按摩,要等過一會兒。”
方謹之手握着瓶身:“有些熱。”
徐文浩意識到對方是在說瓶子溫度。他剛才太過緊張,又一直握着瓶子,估計是把它捏熱了。
“熱烘烘的有點惡心。”徐文浩撓撓頭,“放一會兒就好了。”
“不會。”
方謹之五指些微握緊瓶身,垂眼輕笑,“多謝。”
徐文浩目送方謹之走遠了。
他确定對方不會再回頭後,才反手關上門。
今天一晚上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一上一下。不,或許要比那還刺激。
他摸了摸小心髒,轉身打開窗戶。
“莫恩,可以進……”
話卡在了嗓子眼。
屋檐的積水一滴滴落下,空氣中滿是水汽。
遠處依然依稀看得見血光。連帶着這空中霧氣,仿佛都蒙上一層血紅。
莫恩脊背貼牆而立,微垂着頭。漆色發絲被雨水打濕,遮擋住了神情。只能依稀看見劉海之下,透着冷光的雙眸。
作者有話要說:徐文浩: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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