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已經不需要人陪了
姜詩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推開門，略微辛辣的油香味和肉香撲面而來。
她脫了鞋，先去洗了手，才往廚房走。
這間公寓不算大，尤其看到本就擁擠不堪的廚房裏站了兩個高瘦的男生時，姜詩覺得家裏更狹窄了。
廚房她平時基本只用來燒水和叮個面包，也是難得見到這麽熱鬧的場景，可以用生平僅見來形容。
姜辭在切肉，身後的爐竈上紅油翻滾，擡頭就看到姜詩，“你回來了，家裏有沒有電磁爐啊？我沒有找到，有就找出來，沒有就趕快去買一個。”
陸鏡系着淺藍色圍裙站在水池旁洗蔬果，看到她，關了水龍頭将洗好的蔬果放在一旁瀝水，一邊拿了帕子擦手，一邊走到她面前，“累嗎？要不要喝水？”
他故作鎮定，心裏其實很有幾分忐忑和緊張，這是他第一次來她家。
姜辭聯系他的時候，他以為她知道，來了才知道她有事出門，一切都是姜辭自作主張。
姜詩搖頭，回來的路上已經冷靜好了，此時顯得十分自然，定定看了一會兒小陸此時的樣子，才偏頭看向姜辭，小聲問：“他怎麽樣了？”
小陸搖頭：“表面看起來沒事了，心裏應該還是沒有想通。我帶了一瓶低度紅酒，待會兒他要是想喝，我可以陪他喝一點。”
“你不是說不能讓他喝酒？”
小陸回頭看一眼切完牛肉，又開始剁蝦滑的姜辭，“他的性格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咧咧的，實際和你相反。他整個人這樣悶着，不找個機會發洩出來，更不好。”
“你看起來很有經驗的樣子。”
小陸垂眸，下意識解釋：“……沒有，你想多了。”
“還有‘和你差不多，大咧咧的’是什麽意思？”姜詩皺眉，“我在你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在姜詩看來，自己心思缜密，洞察敏銳又善解人意，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可以和“大咧咧”這種粗糙的詞語搭上邊的地方，她表示有一丢丢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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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兩只手無意識在圍裙上擦了兩下，擦完擡了一下又放回去，“我的意思是你活潑、熱烈，又随和。”
姜詩眨眨眼睛：“還有嗎？”
他半垂眼睑，聲音壓低：“很可愛。”
“我說，你們兩個不要太過分了啊！”姜辭手裏舉着菜刀，砧板上是已經剁成沫沫的蝦糜，“快去把電磁爐弄好，等會兒就開吃了，別膩膩歪歪的。”
生氣！
一點不照顧他的情緒，嫌棄，又嫉妒。
膩膩歪歪的姜詩＆小陸：“……”
彷如在課堂上偷偷說話被老師抓到的小學生，相視一眼，又立刻移開視線。
小陸轉身去處理瀝幹水分的蔬果，他準備做點沙拉。
姜詩回頭去找電磁爐，找來放在餐桌上，桌子上已經擺了不少處理好的食材。
姜辭将大鍋裏的紅油湯底倒進煮鍋，端到電磁爐上放着。小陸拌好了果蔬沙拉，放在一旁，轉身往洗幹淨的炒鍋裏注油，身旁放着挂了面糊的肉條。
姜詩感興趣的挪過去：“小陸，你會做飯呀，好厲害。”
小陸失笑：“炸個小酥肉給你嘗嘗，我也很久沒做過了，可能不太好吃。”
“看起來就好吃，不用擔心，我肯定喜歡。”
姜辭路過，受不了的搖頭，他又熬湯底又準備燙菜，還幫她把家裏收拾了一遍，一直在忙，就沒見她誇過一句，還無所不用其極的刺激他。
好氣啊！
待油溫升高，小陸熟練的将肉條放進鍋裏，油開始滋啦啦的冒泡，他遞了個鍋蓋給姜詩，“你站遠一些，別被油濺到。”
姜詩一手拿着鍋蓋做盾，另一手拿着手機，忍不住拍下小陸做飯的樣子。
型男系着圍裙，手法熟練的做菜，別說還挺賞心悅目。
小酥肉炸好，火鍋和配菜也全都準備好，三人在小桌子邊坐下。
這是姜詩來到這裏，第一次在自家吃到像樣的飯，也是第一次與人一起吃火鍋。
她的筷子自然而然伸進放在面前的小酥肉，剛炸出來冒着熱氣的裏脊條，撒了一層薄薄的椒鹽。
咬一口外酥內軟，鹹鹹麻麻混着油香，姜詩眼睛一亮，“這個好好吃啊，姜辭你嘗嘗，超好吃。”
姜辭随意夾了一塊，吃完嫌棄的撇嘴：“也就一般嘛，只能說能吃，尚可。”
姜詩戳了他一下，“好好說話。”
小陸沒把姜辭的話放在心上，拿過一旁的紅酒，開了瓶，給姜辭倒了半杯，準備給姜詩也倒上。
她拿手蓋住杯口，“我過敏，喝牛奶就好。”
紅酒配火鍋，也是蠻奇特的搭配。
姜辭的手藝意外的不錯，應該說兩個男生的手藝都很好。火鍋好吃，小酥肉和沙拉同樣讓她停不下筷子。
一開始氣氛還有些劍拔弩張，姜辭或許真的覺得他倆膩歪，時不時找小陸麻煩，吃到一半，姜辭手邊的酒杯空了，起身又要去倒。
小陸按住他，“多吃點菜，酒不宜多喝。”
姜辭臉頰泛紅，眼眶也紅了，看起來有些上頭了。
他坐下來，吃了兩口菜，開始唠叨：“我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之前那麽要好？她跟我說分手那天，我們還一起去看了電影。”
“她不可能不愛我了，不可能！”
“那個什麽顧真就那麽好嗎？人都是這麽現實的嗎？”
“是，他有錢，我很窮，所以我的心就可以這樣被糟蹋嗎？”
姜辭喝醉了，變得鬧鬧叨叨，一會兒指着小陸罵，一會兒又抱着他哭，那樣子簡直沒眼看。
吃完飯，鬧了半個小時才縮在姜詩床上睡着了。
小陸開始收拾殘局，姜詩在一旁幫忙，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只能幫他第一下盤子。
他洗碗，她就在旁邊架個水盆，從他手裏接過盤子，在清水清洗。
“抱歉啊小陸，看來他是真的很難過。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人生必經的過程而已，就算沒有人陪着，他也會想明白。只是——”
“只是什麽？”
“他很幸運，有你陪着。有人陪着總歸要比自己走出來容易，有的人能自己走出來，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姜詩往他身邊挪了兩步，“以後小陸要是遇到什麽事，我也會陪着。所以，你和姜辭一樣幸運。”
陸鏡輕笑一聲，搖搖頭，“我已經不需要人陪了。”
姜詩停下來，拘了一點水，手指朝着小陸一彈，臉色一木：“‘心髒被摘除了，已經不會再愛了’，你剛剛的樣子好像昨天的姜辭。”
“……”小陸拒絕與姜詩繼續對話。
洗完碗，小陸左手撐着流理臺，一條腿屈起靠在流理臺邊緣，單手舉着蜂蜜水小口小口的喝。
蜂蜜水是剛剛姜詩給他泡的。
他喝的酒比姜辭多，一開始看不出來什麽，酒勁上來眼尾就有點泛紅，眼底蘊着一層淺淺的水光，看起來可憐兮兮又挺撩人。
姜詩站在不遠處，興致勃勃地對着他拍照，拍完跑到書桌前坐下，挑選照片，她忍不住想發個動态。
從所有照片裏挑了角度最好的一張，編輯文字：我家可憐兮兮的小陸，過來姐姐抱抱。
陸鏡将杯子随意放在流理臺上，跟着她走過來，看到書桌上方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架，眼底透出好奇。手邊碰到什麽，随意翻開，是姜詩用來整理思路的細綱。
他認真看了一會兒，開着的電腦上有标着名字的文件夾和碼字軟件：“你在寫小說？”
“嗯？嗯。”姜詩愣了一下，手上按了發送鍵。
他走到她面前，彎下腰，微醺的眼眸與她對視，“所以你找我，說是表演其實為了揣摩角色？”
“可以這麽說。”
“之前也不認識我？”
“嗯，不過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是我的缪斯。”姜詩察覺他的狀态不太對，“你怎麽了？”
陸鏡嘴角扯了扯，因為酒意腦子有些遲鈍，他花了些時間才理清思路。
一開始他以為她是他的粉絲，想跟他有聯系才假裝不認識他，幾秒鐘之前，這個想法也沒有改變。
而他僅僅是為了磨煉演技，一時沖動才簽了那份合約。
就在剛剛，得知她的工作，他才明白她纏着他簽約時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她是認真想跟他合作，确實對他沒有別的意思，甚至在那之前都不認識他。
有些事情，哪怕沒有人知道，自己想起來也是一陣一陣脊背發麻，快要尴尬死了。
他後退一步，撞到書桌，整個人一軟，順着桌子滑下，手臂抱住膝蓋，臉埋進手臂，就地自閉起來，悶悶的聲音傳來：“好想死掉算了。”
姜詩立刻起身，在他身旁蹲下，“小陸，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別理我，我想靜靜。”
姜詩挨在他身旁坐下，靜靜陪着他，等了一會兒，身旁的人還是那副狀态，跟昨天的姜辭一模一樣，身上那股陰郁失落的氣息甚至比姜辭還濃烈。
床上一自閉少年，身旁一自閉青年，姜詩擡頭望天，“小陸，姜詩在靜靜的陪你。你別想靜靜了，想姜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