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蒸鮮花露
頌薔這個喪門星到底知不知道百毒丹一事稍有不慎他們頌家就得全族覆滅。
她說只有三顆百毒丹就真的只有三顆百毒丹嗎？
說與外頭那些人聽看看他們到底信不信？
誰都不可能信他這個當父親的會沒有吃百毒丹。
現在外頭所有人都知道王氏和小兒子吃了百毒丹祛除了疫毒, 身上的血應該沒有什麽藥性了，他這個沒染上天花的人自然成了別人眼中的藥人。
她也不想想這次染上天花的皇親貴族有多少？随便一個都能壓得他們頌家無法翻身。
若不是他們頌家出了一個太子妃，若不是太子妃和太子治天花有功, 他這個老骨頭已經被人悄無聲息綁走去放血, 背後甚至還可能是皇帝親自動的手。
這些日子以來他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視線, 他簡直就是百口莫辯無法自證清白。
頌薔這個喪門星竟害他如斯。
他如今能安然無恙, 全托了大女兒的福, 是太子妃分給他的福分。
頌時真想到大女兒頌芫心裏又是暗恨不已。
大女兒頌芫親近王氏卻不親近他這個親生父親, 從東宮裏賞出來的東西多是給婦人家用的, 他想拿些出去炫耀一番都無法。
如果他以前沒忽視大女兒，大女兒豈又想不起他這個老父親來。
大女兒孝順歸孝順, 不若小時候那般貼心。
用心孝順和恪守規矩孝順到底是不一樣的。
頌時真又悔又恨。
皇帝看重大女兒至純至孝的名聲，與王氏和王家沒有半分關系，是他生女兒生得好, 女兒肖父。
當年他高中榜眼，若不受錦繡繁華迷惑一時遮了眼，何必娶個後娘使得他們父女情分生分, 如今更是生了條禍根來禍害他們頌家。
因為頌薔有百毒丹只給自己吃不給老父親吃, 頌時真懑恨頌薔的同時也遷怒上了王氏, 本就不多的夫妻感情愈發薄弱。
目光短淺的王氏根本沒意識到這些，被頌時真痛批之後略略收斂了點，象征性留了點家底給小兒子繼續歡天喜地張羅女兒的婚事。
在于王氏的角度來說, 兒子還小不急着娶妻, 等……以後兒子何愁娶不上高門貴女, 就連郡主公主都能娶得。
“我妹妹在四王爺府住了十幾日？四王爺要娶我妹妹？”
東宮裏，頌芫聽八卦聽得幾乎忘記夾菜。
“回太子妃，确實是貼身伺候。”
金珠深谙太子妃不拘小節, 說話也直白露骨。
“厲害。”
頌芫嘆為觀止。
頌芫和霍深第一次交心之後，她身邊就多了一個小耳報神宮女金珠，金珠別的活計不用幹就天天給頌芫彙報頌薔的情況給她解悶兒，事無巨細小到連頌薔上了幾次廁所都知道。
有這樣的小耳報神宮女貼身伺候着，頌芫自然也知道頌薔即将嫁入四王爺府當側妃。
也不知道四王爺到底瞧中哪家貴女，一直留着正妃的位置不肯松口，讓頌薔機關算盡也只得了個側妃名頭。
“做得好。”
頌芫點頭。
她不能靠近頌薔，但是她可以通過別人觀察她呀。
頌芫就着小宮女的八卦吃完午飯就提腳出去散步。
霍深養胖她是認真的，不僅盯緊了她的吃食和湯藥，還要她多多休息，天花後續事宜已經不讓她沾手了。
他還是一個養生好手，頌芫吃完午飯犯困還要在宮女的陪同下在外頭轉悠至少兩刻鐘才能睡午覺。
“好香，是什麽花？”
頌芫走在花園裏聞到一股花香，很好奇都入冬了怎麽還有花香，是什麽花的香味竟如此勾人。
皇宮裏不僅僅只有一個禦花園，在各個宮殿裏也有各自的小花園，種着妃子們各自喜歡的花卉。有的妃子喜歡月季，有的喜歡牡丹，有的喜歡桂花，一開花那就是滿園芬芳特別好聞。
中秋是桂花開的時節，前段日子都忙抽了，她都忘記摘點兒桂花做桂花蜜。東宮肯定不會短頌芫吃的，頌芫只是享受摘的過程，沒能摘到桂花總有幾分惋惜，得到第二年才能采摘了。
“回太子妃，是臘梅花開了。”
銀珠小鼻子輕輕翕動就聞出了這淡淡的香味來自臘梅花香。
“臘梅啊……可以抗菌消炎。”
頌芫當了兩個月的皇宮護士長都快有職業病了，條件反射就是臘梅精油的功效。
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将蒸餾酒精的法子交給霍深了，自己完全可以搗鼓精油嘛。
說幹就幹，頌芫一個念頭起，花園裏的臘梅就遭了殃。
幸好這是東宮裏種的臘梅，被頌芫薅禿嚕皮了也沒人說她。
古代的匠人手藝非常高超，頌芫只是将她的構想和希求告知，他們很快就把能蒸花朵出精油的器具給頌芫弄出來了，速度之快讓頌芫懷疑太子是不是将蒸餾酒精的器具先送給她用。
器具有了，花也被薅禿了，頌芫就撸起袖子……張張嘴皮子指揮銀珠忙活。
她倒是想動手呀，可是沒人敢讓她幹活，一個個宮女太監争相表現，想要在太子妃跟前上位成為太子妃身邊的紅人。
涉及到商業機密，頌芫有點兒犯難。
柳綠如今是大宮女了，幫她忙裏忙外的打理着整個東宮。
頌芫只能讓銀珠參與到提煉精油的商業機密裏來。
身邊宮女千千萬，頌芫記不全人也就分不清誰是自己人誰是探子，好歹還是知道銀珠就是。當然現在增加了一個小耳報神宮女金珠。
于是她只能看着能幹的金珠銀珠将造型古怪的爐子架上，将花園裏薅來的十幾斤臘梅花朵全蒸成了花香濃郁的……純露。
臘梅花數量不夠，頌芫無法收集純露上面薄薄一層幾乎看不見的精油，她伸出一根指頭就能将表面飄着的一層油皮沾沒了。
頌芫只能讓人去搜集更多的臘梅花朵來。
按照今日的實驗，她若是想收集到一小瓶的臘梅精油，起碼得要好幾百斤臘梅花朵才能見得着成果。
至于眼前得到的純露，頌芫也賞給辛苦薅花的宮女們了。
“這些臘梅純露可以喝也可用于敷臉滋養肌膚，若臉上長了痤瘡亦可用之治治。”
頌芫一句話立即勾得宮女們雀躍不已。
她們早就知道太子妃最懂美顏護膚之道了，東市那家遠近為名的妝閣就是太子妃的，美顏皂賣得最是緊俏。
現在聽到臘梅純露能祛痤瘡，臉上長了小疙瘩的宮女特別動心。
要知道這些宮女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正正是青春水靈的時候，臉上特別容易長痤瘡也就是青春痘，鉛粉再厚都蓋不住臉上的小疙瘩，讓人很是煩惱。
若這臘梅純露能治痤瘡，以後不要說是薅臘梅花，薅光禦花園她們也願意。
頌芫當然不可能讓她們去薅禦花園裏頭的花，她這個主子不被責備，下人們肯定落不了好。
現在太子妃想要花，東宮大宮女只消吩咐一句，第二天就有好幾麻袋的臘梅花從宮外運進來。
不得不說采摘的臘梅花實在太多了，蒸得整個東宮都是香的。
頌芫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小瓶臘梅精油交給柳綠，讓她送出宮外找桃紅去張羅，緊着臘梅花期多收購些花朵提煉臘梅精油。
至于剩下的純露自然是又賞給她們敷臉了。
“我們這是要有新的産業了？”柳綠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她沒有想到太子妃竟然能将冬日鮮花的香氣提煉出來留待夏日時候使用。
無論什麽年齡和時代，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她們也沒少用鮮花敷臉泡澡妝點自己。一些慧心巧思的女兒家還懂得用不同的花瓣兒來制作妝粉和膏脂。
只是壓榨鮮花得來的汁液雜質過多極容易腐敗，油泡花瓣兒得的油脂又太膩，比如說桂花油大多數時候都只充作頭油，使用起來不若太子妃這法子來得純粹。
別以為古人就不懂得使用鮮花美容。
香脂頭油這類就是使用油浸法取得花香，再塗抹于頭發上使發髻整齊。在鮮少洗澡洗頭的古代，香脂頭油和篦子是婦人常備閨房之物。
如今肥皂普及，人們也愛極了那清潔之後的舒爽感，厚重的香脂頭油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倒是沒想到太子妃竟然還能發現鮮花的妙用，花朵兒裏的露水收集起來就成了能讓人口齒芬芳的純露，還有更為珍稀昂貴的香氣精華--精油，精油想要用作它途直接酌情添加進去便可。
柳綠光是想想就對這一小瓶臘梅花精油愛不釋手。
“冬季開花少，若是到了春夏那能蒸出來的純露和精油品種就更多了。玫瑰精油能使肌膚白嫩，茉莉精油能淡化斑紋……”
頌芫簡直如數家珍，越是往下說就越把柳綠勾得滿心躁動，恨不得馬上就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純露和精油單用就很好，也可添加在美容皂裏開發出新的品種。”
頌芫知道桃紅是一個很聰明的姑娘，她只需要抛磚引玉餘下的就不用她操心了。
“還有聽說雲南那邊四季如春花開似海，若是作坊開在雲南那邊，不等開春就能有各色鮮花純露和精油使用了。”
“奴婢們曉得了。”
柳綠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她已經能夠想象純露和精油會如何使滿京城的女兒家趨之若鹜了。
頌芫教會了她們如何提煉精油使用精油就不管了，渾然不覺金珠和銀珠在背後看她的眼神宛如看金娃娃。
作為探子二人組，金珠銀珠知道太子妃懂得很多賺錢的法子。別人的嫁妝是金子銀子莊子鋪子，他們太子妃的嫁妝是賺錢法子。如今太子妃願為太子将法子拿出來賺錢養軍隊，太子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就是太子妃和太子至今還未圓房，着實讓人有些着急。
頌芫不知道金珠銀珠為她操碎了兩顆老母親的心，推開房門打算睡覺發現太子正在房裏更衣，衣服都脫到一半了，裏衣更是直接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肌和腹肌。
皇帝和皇後有自己獨立的宮殿，在東宮裏太子和太子妃也有各自的房間。只是頌芫嫁入東宮開了一個舉案齊眉的好頭，新婚之夜就演了個徹夜伺疾的專情妻子，在太子的房裏一住就住了幾個月，竟是從來沒分開房睡過。
頌芫仔細想想，大抵是他們成婚以來事兒太多了，太子經常夜不歸宿給了頌芫這房間就是她的錯覺。
“你回來了？”
頌芫驚訝，面色如常地悄悄多看了美色兩秒。
“衣裳髒了。”
霍深也面色如常将裏衣攏上，只是空氣中彌漫着的血腥味兒到底出賣了他。
頌芫很想假裝沒看見扔在角落的黑衣。
黑色裏衣黑色外袍，一身夜行衣打扮準沒幹什麽好事兒。
頌芫有點兒頭疼，不知道如何處理會更恰當。
假裝沒看到？
可是她看到了也聞到了呀。
這太子別是在皇宮裏搞事吧？
頌芫記得老皇帝和他的小老婆們已經從行宮搬回來了，該不會是老皇帝過橋抽板收回了太子手上的權力，所以太子也打算給老皇帝添點兒堵？
“殿下受傷了？”
頌芫幾步上前，鼻尖裏的血腥味兒更濃了。
“只是一點小擦傷。”
霍深将頌芫的糾結看在眼裏。
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宮外将自己收拾幹淨再回來。
不過目前這樣也挺好。
“上藥了嗎？”
頌芫沒問霍深去幹嘛了，只關心他傷勢要不要緊，會不會有人循着血跡追查到他們東宮來。
只要想到堂堂太子曾經半夜戴着面具潛入官員府邸，頌芫就覺得自己絕對拿穩了朝堂宮鬥劇本。
想想不太放心，頌芫就要撩開霍深的裏衣看他哪裏受傷了，傷口有沒有毒，如果有毒她還能搶救一下。
萬一疏忽導致玩脫中毒身亡，那真是……
“傷口無毒，莫要憂心。”
霍深配合掀開裏衣，露出腰側一道十厘米左右切口整齊幹淨的傷口。
傷口不深沒有傷及內髒，血色鮮紅看着也不像有中毒的跡象。
“有沒有毒我說了算。”
頌芫低頭，拿小帕子擦了擦傷口附近的血跡，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實則在腦袋裏大聲呼叫元寶幫忙。
索性銀子花得值，元寶很快檢測出他的傷口無毒，淺表傷口幹淨破傷風感染率低。
頌芫松了一口氣之後就發現此時她和太子之間有點兒微妙。
太子張開手臂靜靜保持着這動作……莫不是要她代勞？
自己進房間之前太子定然是想靜悄悄處理夜行衣和傷口，如今被她打斷了……頌芫又不動聲色看了看太子的腹肌子彈肌，可惜後背有裏衣遮着看不到。
意識到太子還真是在等她，頌芫幹脆攤開掌心問霍深要金瘡藥。
果不其然，太子甚是熟練地從隐蔽的小抽屜裏拿出一瓶金瘡藥放于頌芫的掌心，垂眸看她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并為他敷藥。
與頌芫的一臉嚴肅不同，霍深神情輕松，甚至還有閑情低頭輕嗅那撩人的花香。
“好香。是用了什麽香脂？”
霍深仍舊張開手臂方便頌芫在他腰間纏繞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看着像是頌芫将霍深擁在懷裏，何嘗不是霍深輕松将嬌小可愛的太子妃籠在臂彎裏。
只需輕輕一勾，人就能落入他懷中。
“……啊？”
頌芫認認真真吃美男豆腐沒有認真聽，眼角餘光瞥到有陰影俯近她下意識就擡頭。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涼涼的耳朵擦過了柔軟又熱燙的地方。
再一扭頭，正面迎來的便是一張俊臉暴擊。
“很香。”
霍深再湊近，認認真真地嗅了小太子妃一口。
“新的香粉？”暖熱的鼻息鑽入耳中。
“……”
是調戲吧，絕對是調戲吧？
他在她身邊放了那麽多人，會不知道她今天蒸了一天的花兒？
只準州官放火的頌芫有點兒受不了又酸又爽的土味兒調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