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孤狼
葉清翎短暫地在家裏住了幾天, 主要還是陪着外婆,早晨陪外婆在花園曬太陽, 散散步,下午等外婆睡醒了午覺,就在房間裏聊天,晚上一起看電視。
她幾乎沒有主動再和時雨有過交流。
她們之間,與上一次的相敬如賓相比,現在更像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熟悉的陌生人。
時雨驚惶地發現,她好像真的和葉清翎在漸行漸遠, 不是演給外婆看的。她已經那麽努力地去改變了, 她徹徹底底抛下了曾經那個混賬的自己,可是葉清翎,仍然不願意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更讓時雨覺得恐慌的是, 外婆明顯也看出她們之間關系的變化, 可就像葉清翎說的那樣,漸行漸遠,溫水煮青蛙, 總比突如其來的刺激要溫和許多, 外婆似乎悄然間已經接受了。
有一天早晨, 時雨早醒後睡不着,提前到樓下吃早餐,正好碰上早起的外婆。
今早葉清翎還沒起床, 偌大的餐廳只有她和外婆。外婆和藹笑着看向時雨, 柔和笑道:“染染,外婆老了……”
外婆頓了頓,伸出枯枝般的手掌,溫和地摸向時雨腦袋。時雨不太習慣親人間這樣親密地接觸, 想要躲開,又克制住了。
這一年來,外婆說過很多次“老了”,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接着說,希望時雨和葉清翎好好的,不想她們之間留下遺憾。
時雨以為,這一回外婆也會說,讓她對葉清翎好一些,好好照顧着葉清翎,小兩口之間吵架,沒什麽過不去的,只要她多哄哄,她們就能重歸于好。
可是外婆溫和道:“以後的路,外婆不能陪着你繼續走多遠了,還是得你自己一個人,好好地走完。”
外婆沒有再提到葉清翎,更沒有再說起她們的感情。
柳姨正好莢绮投斯來,外婆笑呵呵地招呼她吃飯。
時雨埋頭,手指緊緊握着刀叉,眸中滿是錯愕不解,還有一絲她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委屈。
時雨感覺這時候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孤獨無助的小孩子,她掉進了一個黝黑的山洞陷阱裏。沒有任何人願意對她施以援手,沒有任何人明白她的恐懼,她在一片漆黑中,聽見上邊人聲越來越遠,所有人都在離她而去。
時雨只在很小的時候有過這種情緒,只是那時候,母親每天忙着和父親勾心鬥角,忙着操心公司的事兒,父親更不會在意她的死活,沒有誰去注意過時雨。于是時雨習慣了将自己龜縮在厚厚的殼中,不去向任何人求助,自己消化這種委屈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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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她變得對自己的情緒變化越來越不敏感,很長一段時間,只是能感覺到“煩躁”而已。
直到葉清翎失憶,再恢複記憶的這一年裏,随着她們的相處,時雨的情緒開關也終于被打開。她感受到了恐懼,感受到了喜歡,感受到了嫉妒,感受到了痛苦,感受到了委屈……
她終于從殼裏面走了出來。
只是,她仍然不知道該怎樣,正确地向他人表達出這些情緒,更不知道如何向他人求助。
時雨彷徨無助到了極致。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消化、吸收這些情緒,如果吸收不了,就埋藏在心底,等待着徹底爆發的那一天。時雨隐約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态是不對的,但她不知道該怎樣改變。
時雨小口吃了塊水果,擡眸,眼底已經是一片平靜,她對外婆輕笑道:“外婆,好端端的,說這些喪氣話幹什麽?您時間還多着呢。”
外婆和藹笑着點點頭。
……
當天下午,時雨去了一趟星月,見周破光。她通過某些關系,直接聯系到周破光父母那邊,說是要給星月投資,周父周母笑呵呵地同意說,幫她約周破光見面。
有周父周母出面,周破光看在他們的面子上,也得見時雨一面。
辦公室內,周破光浏覽一遍投資合同,苦笑:“時總,您知道我們星月是小公司,全靠我一個人扒拉起來,您這筆投資,我沒有不要的道理,只是……”
合同上寫得很明确,時雨的所有投資,都只能用在葉清翎的運營上。但同時時雨作為星月這一輪最大的投資商,只負責收分成,不幹預公司對葉清翎的任何規劃和決策。
說白了,就是時雨給葉清翎的單人投資,還是異常豐厚的那種。
葉清翎這一年雖然發展得很好,星月做得不比任何一家大公司差,但小公司畢竟有小公司的局限性,葉清翎的前途一片璀璨,但只能循序漸進的來。可是有了時雨這筆投資,就可以省去不少麻煩。打個比方,星月本來規劃的是,葉清翎的全國巡演最早也要等到明年才能開始做企劃,但有了這筆錢,星月現在就可以着手準備。
周破光嘆口氣:“您這是何必呢?”
時雨淡淡掃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将筆扔過去:“既然沒有問題,那就簽字吧。”
周破光簽下名字。
“對了,”時雨淡淡道,“我給星月投資的事情,不要告訴葉清翎。”
“……好。”周破光點頭,又苦笑道,“時總,我能以清翎朋友的身份,和您說一些話嗎?”
周破光說,站在葉清翎朋友的角度和時雨對話,而不是被投資者與投資商的合作關系。
時雨走到落地窗邊,垂眸看着外邊人來人往,聲音很淡:“你說。”
“時總……我不知道你們過去的關系究竟是怎樣的,但我作為清翎的朋友,我看得出來,她已經徹底走出來了。時總,清翎她也希望,你能夠快些放下過去。”周破光輕聲道。
“時總,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的,該放下,就放下吧。”
時雨淡漠看着窗外,烈陽灼灼,空氣仿佛被燒得扭曲。
辦公室裏開着空調,冷風吹過時雨的鬓發。
她忽然覺得好冷,落地窗倒影中的表情,彷徨地猙獰一瞬。
葉清翎已經徹底放下了,外婆也不再強求她們繼續在一起,就連葉清翎的朋友也在她面前,勸她早早放下……
她和葉清翎,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
時雨感覺頭有些暈厥似的疼,渾身都脫力了一般。
她離開星月的辦公樓,盛夏七月,外面驕陽似火。時雨第一次感覺,原來盛夏的陽光這麽毒辣,因為剛才吹過空調的原因,體表皮膚摸上去還是冰涼的,身體裏卻已經灼得厲害,整個人都是暈的。
時雨擡手遮陽,忘了打傘,虛浮地往前走了幾步。
面前的小噴泉旁,正好走過一個提着生日蛋糕的小女孩,穿着長裙,活力滿滿地蹦跳而過,絲毫不覺得熱似的。
時雨目光掠過生日蛋糕,渙散一瞬,她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好像,明天就是葉清翎的生日了。
明天……七月二十五日。
時雨穩住微微虛浮的腳步,電光石火地想起什麽,立馬打電話叫張依安排一下,她接下來要去曾經和葉清翎一起去過的那家糖果廠。
之前和葉清翎一塊兒約會的時候,時雨沒和葉清翎一起做手工糖果,她看得出來,那時葉清翎是有些失落的。只是當時的她沒有在意,現在再來補償……還來得及嗎?
時雨不知道。
但總歸什麽都不做要好。
時雨已經錯過葉清翎太多次的生日,她不想再錯過這一次了。
通往城郊的路上暢通無阻,轎車開得很快,時雨閉眼坐在後座上,腦袋越來越昏沉的,有些疼。
到糖果廠後,時雨下車,走過一段烈陽,又進了廠內的制糖體驗間裏,空調溫度很低。時雨從沒有做過烹饪,手作DIY更是一個沒碰過,制作糖果看着簡單,然而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時雨還是在廠裏站了接近一下午,才終于做出一盒糖果。
時雨小心翼翼地将糖果包進精致的禮品盒中,提着它往家裏走。
回程路上,時雨腦袋越來越暈,胃裏也一陣翻騰,喉管好像被什麽哽住了一般。整個人都是昏沉無力的,想吐得厲害。
下午五點半,時雨拎着糖果到家時,外婆正在房間裏休息,柳姨在廚房擇菜,正準備做飯。
“柳姨,阿翎今天回家吃飯嗎?”時雨停在廚房玻璃門外,敲了敲門。
“葉小姐說她今天有事兒,好像是去錄什麽綜藝節目,不回來吃。怎麽啦,時小姐?”柳姨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時雨垂眸,笑得苦澀:“沒什麽,我剛才在外面吃過了,你做你和外婆兩人的飯菜就好。”
“好的,時小姐。”
時雨本來就經常在外邊應酬,臨時不在家裏吃飯是常有的事兒,柳姨并沒有懷疑什麽。
廚房外,時雨臉色蒼白得吓人,她捂着小腹,長長地吐口氣,扶着牆蹒跚進了電梯。電梯上升時,她胃裏惡心的感覺更加明顯,喉管悶痛得快要窒息。
時雨幾乎是無力地跌進房間裏,昏昏沉沉間,她還記得小心翼翼地将糖果放在桌上。
時雨倒在床上,頭腦昏沉,全身無力,像是睡了過去,額頭上又不斷有汗珠冒出,臉色也從剛才的慘白,變得緋紅。她閉着眼,呼吸很沉,眉頭緊緊皺着,像是墜入無邊的噩夢當中。
……
夢裏全是葉清翎的身影。
葉清翎頭也不回地離開她。
葉清翎說,她們再也不可能了。
葉清翎說,和她再無瓜葛。
葉清翎決絕地将她推開。
葉清翎,葉清翎……
……
時雨再睜開眼時,房間裏已經一片漆黑,明明已經睡了一覺,可她整個人還是昏沉無力的,汗水浸濕了大片衣服,甚至比剛才還要難受許多。
“阿翎……生日……”時雨昏沉地想起了什麽,大腦鈍鈍地痛着,還沒有完全從噩夢中走出來。她迷糊地以為已經過了一整天,以為葉清翎的生日已經要過去了。
時雨手臂用力伸到枕邊摸索一陣,找到手機,一不小心沒拿穩,手機從她手裏滑落到地上。
“唔……!”
時雨眼角差點沒浸出淚水,她艱難地撿起手機,點開屏幕,她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集中在左下角的時間點上面。
時雨長舒一口氣。
現在正好是十一點五十九,好巧,她沒有錯過。
時雨撥通葉清翎的號碼。
……
葉清翎今天綜藝錄制的地點是在城東,錄制結束已經是晚上八點過了,商務車往城裏開的路上,正好順路要經過她的公寓。葉清翎錄了一天,有些累了,就直接回了她自己的小家,準備泡個澡好好就睡了,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回時家陪外婆。
洗完澡,葉清翎關燈上床,迷迷糊糊即将進入夢鄉時,床頭櫃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嗡嗡的聲音響個不停。
“唔……”葉清翎伸個懶腰,不情願地摸過手機,“喂?”
“阿翎……”電話那頭,傳來時雨沙啞的聲音。
時雨的聲音第一次這麽啞,還帶着沉悶的鼻音,顯得異常柔弱無力,毫無平日裏的清冽。以至于葉清翎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是時雨打來的電話。
她和時雨已經很久沒通過電話了,葉清翎怔了怔,忽然緊緊皺起眉頭:“時雨?你怎麽了嗎?”
病了?所以聲音才這個樣?
時雨那邊沒有回答,寂靜的深夜裏,葉清翎明顯地聽到,話筒那邊呼吸很沉,還帶着些輕微的喘。
“時雨?你病了嗎?你在哪兒……?”葉清翎皺着眉,焦急起身。
時雨那邊終于有了聲音,可是卻不是回答葉清翎的問題,而是一句輕緩無力的“生日快樂”。
葉清翎一怔。
電話挂斷了。
葉清翎怔怔看着手機屏幕,緊蹙的眉頭仍沒有松開。屏幕上的時間是七月二十五日,剛好是淩晨,從來記不住她生日的時雨,竟然是今天第一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
時雨大半夜的,啞着嗓子打電話過來,身體明顯病得不輕,就只為了和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葉清翎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反而焦急地又撥回時雨的電話,直到響鈴停了,那邊都沒人接聽。葉清翎想了想,打電話給張依。
張依是時雨的特助,工作手機二十四小時開着的,葉清翎因為時雨聯系她,算是她工作範圍以內的事兒。很快,張依接通電話,葉清翎問到時雨今晚住在哪兒後,頓了頓。
“張姐,你……”葉清翎本來想說,讓張依去時家看看,但話到嘴邊,莫名地堵了一下。
葉清翎改口:“她在家裏?好的,謝謝張姐。”
她迅速起身換衣服,打車回時家那邊。
深夜,一路通暢,不過二十分鐘,葉清翎就趕回時家,沖進四樓時雨的房間。
一開燈,葉清翎就看見時雨半趴在床邊,房間裏開着空調,溫度正好合适,時雨穿着白襯衫,後背竟然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葉清翎走近了,看見她臉色也是緋紅的,眉頭痛苦地皺着。
“時雨?”葉清翎急促地喊了一聲。
時雨手指緊緊抓着床單,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明顯,她無意識地嘤咛一下,虛弱地睜開眼。
“阿翎……”時雨張嘴,一時間又發不出聲音。
“別說話。”葉清翎的聲音很急,她一邊用手背往時雨額頭上碰,一邊撿起時雨落在旁邊的手機,捏着時雨的手指解了鎖。她翻開通訊錄,看見被置頂在最上方的“阿翎”兩字後,愣了一瞬,面無表情地往下翻,撥通家庭醫生的電話。
“喂……時雨她發燒了……症狀……”
“體溫?我馬上去量。”還好時雨房間裏放着有小型急救箱,葉清翎迅速從裏邊拿出耳溫計,幫她測了一下。看見耳溫計上的數字後,葉清翎松了口氣。
37.7℃,只是低熱而已,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吓人。
葉清翎繼續和醫生溝通:“嗯……好像還有點中暑……嗯,先降溫,好的……”
“半小時後到?好的。”
葉清翎挂斷電話,時雨虛弱靠床坐着,眸光迷離地看着她,眼神找不到焦距,眼尾泛着生理性的淺紅。時雨額上、臉頰上還浸着汗珠,鬓發貼在臉頰邊,紅潤的唇瓣微微張開,顯得異常乖順可憐,還莫名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靡|麗感。
葉清翎下意識咬了咬唇,移開目光,用力将時雨抱上床。
時雨昏沉地掙紮一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軟軟地躺回了床上。
葉清翎轉身剛要走,時雨就迷迷糊糊捏住了她的衣角。時雨本來就沒什麽力氣,葉清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走開,但她看着時雨此時的神态,輕嘆口氣,回頭蹲在時雨面前,盡量溫聲道:
“時雨,你中暑了,應該還有點熱傷風發燒,我去給你打水降降體溫。你乖乖躺在這兒等我,好嗎?”
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的時雨聽懂沒有,她痛苦地嘤一聲,手指緩緩松開。
葉清翎蹙着眉,快步走進浴室,很快帶着水和毛巾回來。
她扶着時雨坐正,時雨就軟軟趴在她懷中。葉清翎能看見到,時雨身子骨瘦得厲害。
葉清翎先用手指沾了沾水,給時雨扯痧。這是她老家那邊的偏方,中暑後在喉嚨上扯完痧,身體會舒服很多。葉清翎手指揪到時雨喉嚨的皮膚上,用力扯了一下。
“啊……”一直軟綿綿趴在她懷中的時雨,忽然用力顫了一下,本就被霧氣蓋住的眼眶裏,有淚水浸出來,她的聲音很委屈,“疼……”
時雨雙手本能地環住葉清翎的腰,腦袋無力地在她脖頸邊蹭蹭,像是在輕聲抽泣。
葉清翎扶着時雨的手指,忽然無措地張開一瞬。
和時雨離婚的那一天,她見過時雨脆弱無措地哭泣;她見過時雨紅着眼歇斯底裏地威脅她,最後無力地為她妥協;見過時雨卑微地牽着她的衣袖,求她不要離開。
葉清翎有心軟過,也有心疼過,但都只是淺淺一瞬的情緒,和此時此刻的感覺截然不同。
時雨毫不設防地靠在她懷中,明明被她弄得疼哭了,卻還是輕輕蹭着她的脖頸。就像只露出柔軟肚皮的小貓咪,粉嫩的爪子往她的手指間撓啊撓,這種輕微的癢,讓她覺得心都軟了下來。
葉清翎茫然地眨了眨眼。
但很快,感受到懷中時雨微熱的體溫,她回過神來,手指迅速又沾了沾水,又一次靠近她的喉嚨。
“別動。”葉清翎聲音溫柔下來,幾乎是在輕聲哄她,“扯痧是有點疼,疼過了,身體就不難受了。”
時雨喉嚨裏發出幾聲微弱的抽噎,乖乖不動了,手指仍然緊張地攬着葉清翎的腰,像是因為害怕,輕微地顫抖着。
葉清翎輕輕嘆氣,長痛不如短痛,加快了扯痧的速度。幾次過後,時雨的臉頰上已經滑下委屈的淚水,不過好歹痧扯出來了,喉嚨上多了一片青紫色。
“有感覺好些嗎?”葉清翎輕聲問。
時雨聲音很弱,幾乎是從鼻腔中哼出來的:“……嗯。”
她的眼神還有些委屈,眸中迷離的霧氣比起剛才散去不少,看樣子,大腦應該逐漸恢複清明了。
葉清翎彎腰拿帕子的時候,時雨抱着腿往後縮了縮,可憐地蜷在床上。
葉清翎一擡頭,就看着時雨下巴擱在膝蓋上,頭發遮住半邊臉頰,只留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怯怯看着她。
生病的時雨,不像是平日裏那個滿是煞氣的女人,更像是一個瘦弱可憐的小女孩。
葉清翎:“……”
剛才那種心裏被羽毛撓了一下的微妙感覺,又來了。
她忍下去,靠近撩起時雨的下巴,輕柔地幫她擦幹臉上的淚漬和汗漬。短短幾個動作,時雨剛剛才清明過來的眸中又積起朦胧水霧,她迷茫地抿着唇。
擦完了臉頰,葉清翎扶着時雨靠在床頭,想了想,輕聲問:“時雨,你自己能擦得動身子嗎?有力氣嗎?”
時雨微微皺着眉,困惑地歪着腦袋,似乎在努力思考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正當葉清翎做好心理建設——反正以前也看過那麽多次了,現在時雨頭昏無力,她幫忙擦擦身體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兒。葉清翎準備動手時,時雨忽然微弱地點點頭:“嗯。”
葉清翎松口氣,寂磷臃旁谒裏清了清,遞給時雨:“那你自己脫了衣服擦一擦前面,我去給你拿睡衣,待會兒回來我再幫你擦背後。”
葉清翎抱着睡衣回來後,時雨已經縮在被窩裏了,帕子扔在水盆中,換下的衣服雜亂地落在地上。
“時雨,”葉清翎舔了舔唇,聲音莫名幹澀,“背對着我起身,我幫你擦擦背後的汗,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還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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