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記憶
“這麽着急做什麽?”
有人從佛像背後走出來,是個男人,穿着某國際品牌秋冬季新款,即使站在光線不明朗的泉洞中,也依然難掩其風華,尤其那雙眼睛,狹長的鳳眼微彎,傾瀉出撩人的妖媚。
這是任誰一眼看上去都覺得他像妖的男人。
祁澤打量着男人,問道:“你是誰?”
男人勾了個笑,舔了舔腥紅的唇,語氣暧昧:“是你未來的夫君。”
祁澤輕笑了聲:“不好意思,我已婚。”
“什麽?”男人懊惱地皺眉,朝祁澤這邊過來,心疼惋惜道,“像你這樣珍惜的狐貍,要與誰結為伴侶怎能如此随便呢?起碼也得千年的大妖才配得上你。比如我啊。”
祁澤不欲跟他廢話:“你讓人帶我到這裏來,到底是想做什麽?”
他剛剛已經看過,無論是溫婉還是劃船的工作人員,以及後面那船節目組的人,此刻全都像失了魂般,祁澤做什麽說什麽,他們都看不見聽不見。
至于還在拍攝中的攝影機,對這男人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哎!”男人長嘆一聲,拿祁澤無可奈何,“小狐貍,我讓你到這裏來,還能做什麽呢?只不過太過愛慕于你,想要相見一面罷了。看,就算聽見你已經伴侶,我仍是不想放手,你說我該怎麽辦好呢?”
祁澤将雷符捏着手上,不想再聽他胡言亂語,一聲不吭朝他扔去,在符紙到達男人跟前時引爆雷符。
那男人見他動手,輕松放蕩的表情變了變,揮去祁澤的符紙帶來的雷火。見衣服被燒出兩個大洞,他的表情又是一變,眼神陰鸷地看着祁澤,冷聲道:“呵,看不出來脾氣還挺差。你這樣令為夫有些生氣了,待為夫捉住你,你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祁澤站起身來,一腳踏上船沿,借力上至平臺,又朝男人扔去幾張符。另一手借着符紙掩護,又迅速準确地扔出幾枚銅錢,定入男人腳下地面。
銅錢入土,祁澤左手一收,幾條無形紅線被他抓在手中,将男人困在其中。他再用最快的速度點燃手中符紙,引燃幾條紅線,火便順勢燒到男人身上。
這還是祁澤第一次實戰,他不敢有絲毫馬虎,也不能讓自己受傷,一定要用最快的辦法制服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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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顯然沒有預料到祁澤一只妖卻學了道法,他原以為祁澤最初扔的兩張雷符,是他身邊那只紅狐貍又或者那個姓白的道姑送他防身的,在祁澤上來時,就少了些防範。
畢竟對方,只是一只才二十多歲的狐貍,就算血脈比一般的狐貍精好了不少,也不過只是一只幼年妖,能厲害到哪兒去?
何況……
男人冷笑,掙脫出一只手來,沒管燒着自己血肉的火與那些絲線,而是凝聚着妖力朝着祁澤腹部襲去。
祁澤一驚,只能松手側身躲開。
他擡頭目光冰冷地看着這只不知道是什麽物種的妖,懷疑對方知道了什麽。
“九尾狐一族,不論男女皆可受孕,還真是稀罕啊,”男人又勾了個邪笑,目光盯着祁澤腹部,“尤其是渾身上下都包裹着龍氣的九尾狐。錯過了,可就沒那麽容易再遇見了。”
他這一說,也教祁澤明白自己為什麽被盯上了。
而那人那并不掩飾貪婪的目光,讓祁澤忍不住伸手護住自己小腹。
見祁澤的動作,男人大笑起來,朝着祁澤動起手來,一邊還在攪亂祁澤心神:“你一只狐貍精怎麽會沾上龍氣?我有好奇了,那個占了我位置的男人究竟是誰。若是普通人類,真龍之氣在他身上也是浪費,不如讓我吸取了去。”
祁澤眉頭皺着死緊,這人的速度很快,出手更是狠辣,他只有不斷躲讓才能避免自己被他傷到。
但這樣一來,他們的差距就顯露無疑了。祁澤到底是只年輕妖,且才知道自己是妖兩天不到,還不曉得怎麽拿妖力戰鬥,所學也只有之前的道法,但在避讓中他又施展不出,漸漸落了下風。
幾個來回後,祁澤後背汗濕一片,手臂背部都有抓傷,不知道這是只什麽妖,被他抓傷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疼得讓祁澤腦袋發昏。
當然,對方也不是毫發無傷。祁澤沒有武器,将那支朱砂筆當作利劍,在那男人腰上刺一筆,圓潤的筆杆頭愣是将那人腰上刺出一個窟窿來。
泉洞之中,只聽見得流水聲和似水滴滴滴噠噠的聲音,以及重重的呼吸聲。
男人看出祁澤體力不支,不去管身上的傷,獰笑着,一雙手瞬間成了漆黑的利爪,朝祁澤左肩抓去。祁澤看不出來那是什麽東西的爪子,只知道爪子堅硬鋒利,他若躲不過,他就輸了,會被這人帶走,不知生死。
他才和賀遠鈞相逢不到一個月,決不能又和他分開。
祁澤用盡力氣,險險躲讓開去,可力道收不住,眼看着就要跌落那處平臺,落入泉水中。
“祁澤!”賀遠鈞追過來看見的便是鮮血淋漓的小狐貍即将掉入水中。
他心中急切萬分,什麽也顧不上,朝祁澤那邊沖去,只想着一定要接住祁澤。
“小狐貍……”沒有落入冰涼的水裏,接住祁澤的是一個很暧和的熟悉懷抱。
會心疼他的人來了,祁澤立馬就委屈了,摟住賀遠鈞的脖子,小聲嗚咽:“疼。”
賀遠鈞手觸到祁澤背上的濕膩,一雙眼裏看不見半點光亮,黑得發沉,他撫了撫祁澤後背,輕聲安慰:“乖,別怕,我在這兒。剩下的交給我。”
他說罷,撥了撥祁澤被額汗浸濕的頭發,看向傷了祁澤的男人。
而跟着賀遠鈞一同進來的保镖們,眼睜睜看着他家大少從他們這條船瞬間到達平臺邊緣,接住了險些摔進水裏的小情人——也可能是未來的大少奶奶,他們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不是,這是啥?輕功?瞬移?
他們家大少什麽時候學會這技能的?
還有,他們看着被大少派在祁澤身邊的那些同事,一個一個像失了魂一般,在這幽暗的洞裏,真是怎麽看怎麽詭異。
但他們是保镖,不論現在是什麽情況,都應該先保護雇主的安危。暫時先撇下那幾個有問題的同事,他們從船上跳到岸上,持着槍,準備先将賀遠鈞兩人保護在他們的圈裏。
但沒想到大少比他們的速度更快,他将祁澤交到他們手中,吩咐他們保護好祁澤,帶着駭人的殺意沖向了襲擊者,兩者很快纏鬥了起來。
他們面面相觑了片刻,手裏的槍握得更緊,怕一個不小心擦.槍.走.火,傷了大少爺。
而裏面一個擅長處理外傷的,開始替祁澤進行簡單的傷口包紮。
打鬥将将開始沒過幾秒,祁澤的一個傷口都還沒處理完,洞內就響起巨響,他們甚至感覺到壁上有岩石滾落。
只見塵土散開,是那穿着破破爛爛的襲擊者被賀遠鈞一腳踹在岩石上,因那根岩石柱不夠粗大,生生被撞斷,此刻那人正艱難從亂石堆裏站起來,口吐鮮血。
卧槽?!
在這種危急時刻,依舊保持職業表情的面癱臉保镖們,此刻心中齊齊冒出一句感嘆。接着又齊刷刷看向準備過去補上一腳,面如殺神的大少爺。
他們大少這一腳,可能會死人。
不開玩笑,真的可能會死!
而祁澤怔怔地看着賀遠鈞的身影,心如擂鼓,一時間身上的疼痛都暫時被他抛之腦後。
他家陛下是不是恢複了?是不是都記起來了?
“我去,怎麽回事?”
“什麽情況啊?地震嗎?”
“我……我剛在做什麽來着?”
“咦?那不是賀少嗎?他怎麽在……跟人打架?”
“血!祁澤受傷了?!”
“天哪,發生了什麽!!!”
“趕緊的趕緊的,叫救護車啊!”
賀遠鈞沒被突然嘈雜起來的環境影響,他一部分神識放在祁澤身上,其餘的就盯緊了面前的人。
他要這人死。
那男人打從賀遠鈞出現救下祁澤,之前的神色都收斂了起來,與賀遠鈞對戰時,也顯得有些畏首畏尾,似乎是在忌憚着什麽。
這會兒直接放棄控制其他人,擾亂視聽,準備逃了。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喘着氣笑道:“不去看看你的心肝寶貝嗎?他的傷有毒哦。”
聞言,明知此人在說謊的賀遠鈞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眼祁澤的情況。
這一分神,那人便消失不見了。
賀遠鈞沒去追,回到祁澤身邊,一路将祁澤送到自家醫院。
他一路沉着臉的模樣,連祁澤都不敢說話了,其他人更不敢吭聲,全都沉默的跟進了醫院。
這事兒驚動了管理局,就昨天帶祁澤那幾人也來了醫院。
醫院走廊上一壓的人影,其他的病患還以為是哪家有錢人的掌權人沒了,家裏過來分遺産的。
這會兒祁澤傷口已經進行過處理了,管理局的人正問他襲擊者的情況。
這事兒歸管理局管,只要是在他們管轄的區域內,發生有妖傷人傷妖,或者人傷妖的情況都是他們的。
“這次是我們大意了,沒想到才這點時間,就出了事。”昨天祁澤見過的局長嚴墨今天也親自來了,表達他的歉意。
祁澤沒說什麽,不覺得這次的事情要讓管理局的人負什麽責。他們的職務類似于人類的警察,管雜七雜八的事,但不能出了什麽事都往他們頭上扣。
這群人因為接到通告時在處理另一起事件,身上都帶着股怪味,賀遠鈞等這群人問到襲擊者的外貌特征後,立刻就将人轟出去了。
關門前,溫婉哭着過來,朝病房裏的祁澤說道:“祁澤,我真的什麽不知道,我以前也在那山洞裏出過事故,我怎麽還會帶人去那個地方約會啊?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
祁澤聽見她的聲音皺了皺眉,沒說信與不信。
而站在房間門口的賀遠鈞扯開她扒着門框的手,朝副導演看過去:“我不想再見到她。把人帶走。”
“好的好的……”副導跟着一名攝影師一人扶着溫婉一側,将人拉開了。
溫婉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的流眼淚。
等她被送到電梯,還沒緩口氣,被賀遠鈞攆走的管理局的人并沒走,就站在電梯口,似乎正是在等她,她一來,他們同她一起坐電梯下樓了。
祁澤提過,是她帶他去的那個泉洞,是否清白,還是要查過才知道。
病房中終于只剩下祁澤與賀遠鈞兩人。
賀遠鈞坐在床頭邊,握着祁澤被線勒出紅痕的手,眉心皺成一個川字。
“我已經不疼了,你別這樣。”祁澤見不得賀遠鈞因他自責的模樣。
來醫院的路上,是司機開的車,賀遠鈞一路上抱着他,為了輸送很多暧洋洋的氣,他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傷口疼痛在減輕,甚至愈合。
祁澤擔心現場這麽多人看見過他的傷,怕到醫院這些人起疑,攔着賀遠鈞沒讓他繼續,要不然他人到醫院了,傷也怕是都好了。
這會兒他也是真的不疼了,醫生替他包紮好,沒過一會兒,祁澤就已經感覺不到傷口的存在了,他不清楚這是因為自己本身的愈合力,還是因為賀遠鈞。
為了不讓賀遠鈞再擔心,祁澤扯着自己的衣襟,說道:“你看,疤都沒有了。我沒事。”
賀遠鈞嘆息了一聲,握着他的手,幫他拉好衣服。又坐上病床,将人攬在懷裏,有些後怕道:“太危險了。以後別再離開我身邊了,知道嗎?”
“嗯。”祁澤乖乖點頭,親了一口他的下巴,又問道,“你今天,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不然那戰鬥力可不是一個普通人類和普通妖能比拟的。
被問的賀遠鈞不可避免地想起到醫院路上,腦子裏閃過的一些零星畫面。
有些太過模糊,他也說不上來,但最為清晰的一幕他記得很清楚。
他變成了一條很長很粗的金燦燦的物種,盤在一潭溫泉裏,因為體形過大,溫泉水被他擠出來不少。
他回憶着晃動的水面的倒影,雖仍看不清全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有爪子,好像不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