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來
“娘娘!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啊……”
“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情來……嗚嗚嗚……”
“啪——”
“呵,貴妃娘娘,您自個瞧瞧,這小賤蹄子都背着您做了什麽好事?!”
祁澤被這聲音吵到,皺着眉還沒有睜開眼睛。即便這會兒腦子還不夠清醒,他也覺得有些奇怪,平時他的殿裏是不會有人敢在他還沒醒時這樣大吵大鬧的,更何況昨晚他還那什麽侍寝了,按照小說和電視劇的設定,他今天是可以起晚些的。
他往溫暖的被窩裏縮了縮,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聲:“誰啊,做了什麽事啊?”
那個有些嚣張的嬷嬷陰陽怪氣地接道:“這小賤人打着您給陛下送吃食的幌子,竟然在禦書房勾引陛下!”
緊随老嬷嬷話語響起的,是一段陡然升起的影視劇裏常用的緊張BGM。
祁澤聽她話正更覺怪異,賀遠鈞昨晚不是跟他睡的嗎?把他這樣那樣幾乎折騰到天亮,什麽時候去的禦書房?接着他便被那突然響起的BGM吓醒了。
什麽鬼?!你報告個事情突然還冒出一段音樂來了?這簡直就像是——
祁澤猛然睜開了眼睛。
不對勁!
從筆記本裏傳出來的宮鬥劇情還在繼續,BGM結束後,疑似貴妃的角色不像一般宮鬥劇裏強硬人設,她期期艾艾地說了幾句臺詞,宮人接了一句“皇後娘娘到”,片尾曲便響起來了。
電子産品裏傳來的歌聲古韻十足,凄美婉轉,也讓祁澤徹底醒了過來。
祁澤驀地從床上坐起來,他的動作有些用力,床鋪被他晃得一陣吱呀響。
陽臺裏照射進來的陽光很亮,宿舍裏還彌漫着一股沒有散盡的米粉味,室友一集電視劇看完,可能是充了會員的原因,沒有廣告地進入了新一集,新一集的接頭不算太長,劇情又從小宮女的哭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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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澤有些懵逼,什麽情況?他這是……回來了?
就這麽,睡了一覺之後就又回來了?
祁澤現在的表情跟他剛穿越過去時幾乎一模一樣。
估計是劇情重複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祁澤的動靜太大,在追劇的室友朝祁澤這邊投來視線,看他一副睡懵了的樣子,幸災樂禍道:“喲,醒了啊,這會兒十點了,你那兼職是不是遲到了?”
室友的話像是一個提醒。祁澤轉頭往枕頭下一摸,就順利摸到了手機。他按亮屏幕,“20X9年,10月22日,星期六,10點11分”。
祁澤怔怔地看着屏幕,直到屏幕暗下去。
他穿越進書裏的時間就在21號的晚上。
這仿佛像是在說他之前經歷的種種都不過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場夢。
祁澤忽然感到一陣心慌。
他着急地想要證明些什麽,剛一動,表情卻突然有一瞬間的扭曲。
他沒穿褲子,屁股底下還有一片溫熱的濕意——之前起來的太猛,且他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是不是穿回來了這個點上,就忽略了某樣不可描述的東西滑出體內的異樣。
祁澤的思緒不可避免地回到了昨夜,完事後他實在太累了,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後來還是某人簡單清理了一番,怕他着涼給他穿件衣服。
他記得睡着之前,某人一臉嚴肅地将他翻了個面趴着睡,嘴裏嘀咕着:“多吃點,你身體太弱了……”
“……”祁澤強忍住羞恥以及大逆不道想錘爆陛下狗頭的沖動,深吸了口氣,挪了挪屁股,又躺了回去。
緊接着身上各處的酸疼尤其是某處的疼痛都像是被喚起了一般,齊齊向祁澤昭示着:傻孩子,醒醒吧,這能是夢?痛不死你丫的。
室友見祁澤居然一點不着急還重新躺回去,覺得有些奇怪,又朝祁澤的床鋪看了兩眼。祁澤雖用被子将自己蓋了個嚴實,但看那一坨的動靜,也能猜到祁澤是在穿衣服。
神經病啊!一大男人還躲被窩裏穿?難道他還稀罕偷看他不成?
哦對,這家夥是個基佬。
一想到這,室友臉上的嫌惡更重,忙移開視線,免得被這基佬誤會他多看了兩眼就是對他有意思了,然後纏上自己。
祁澤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室友還沉浸在宮鬥劇中,忍着身上不适,麻溜地将床單被套都拆下來。從上鋪下來後,他辨認了一會兒找到自己的櫃子,又找出兩件沒來得及洗的衣服,一起拿去泡着。
接着他沖了個澡,就在洗手間這邊開始洗衣服。
室友對他一連串動作倒是沒怎麽懷疑,祁澤以前就從不用宿舍樓裏的洗衣機洗,而且昨晚他喝了個大醉回來,一身酒氣,沖澡也正常。
酒氣祁澤在收拾髒衣服的時候也聞到了,同時他也回想起21號那晚自己在做什麽了。
其實那天算起來并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無非就是家裏那人過生日,喊他回去吃飯。他沒回去,而是自己一個人喝了個大醉。
那人,也就是祁澤的父親,祁振國。
祁振國是C市富豪榜上有名的人物,名下有不少企業。曾經他白手起家,小生意小公司,腳踏實地,小有資産後靠房地産發的家,再後來越做越大,又和門當戶對的千金結了婚,事業更上一層樓。
最近因為寶貝女兒對影視有興趣,又風風火火地買了個娛樂公司,公司內部打聽清楚新老總是誰,聽說已經有不少人花樣百出地開始叫“爸爸”了。
至于到底有沒有叫成,祁澤就不得而知了。
那麽,有個這麽厲害的爹,也該被稱一聲祁大少的祁澤,為什麽還需要在大學期間找什麽兼職呢?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話說二十多年前,也就是祁振國事業剛達到小巅峰,從小老板成為地産商老板的時候。
房子車子存款都有了,祁老板還想拼事業,但父母就開始着急了,覺得他可以成家了。
大概祁老板是真的鴻運當頭,父母催婚沒多久,他就遇到了他的愛情。那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人,自她出現在C市,就引起了一陣轟動,她的美貌與舉手投足間的妩媚與誘惑,只要一瞬間就能擄獲大批男人的心。
她的追求者數不勝數,最終是由當時還不是大佬的祁老板抱得美人歸,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事業與愛情雙豐收,新婚不出兩個月,就又傳來了妻子懷孕的消息,祁老板一家子整天都笑得合不攏嘴。
但人生哪能如此順風順水,所謂樂極生悲,就在祁老板在為還未出生的兒子與一家人的幸福未來打拼時,忽然傳出他家裏那位美豔不可方物的老婆與好幾個男人糾纏不清的流言來。
起初,祁老板是半點不信的,畢竟他覺得他和他老婆那麽相愛。但後來,老婆一句沒跟他解釋,流言也一直沒有消停下去,祁老板就漸漸有些懷疑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就在老婆即将臨盆時,各種出軌證明都擺在祁老板面前,頭頂綠成青青草原的祁老板怒火中燒,和老婆提了離婚。
而那時,原本應該在一家人期待中降生的孩子也出來了。很顯然,祁澤就是那個倒黴孩子。
曾經兩人結婚時有多少人羨慕祁老板,後來就有多少人笑話祁老板。
祁澤出生後祁振國就做了親子鑒定,雖然最後結果出來确實是他兒子,但祁澤的存在就是在提醒自己的愚蠢,尤其是祁澤生來就與其生母極為相似的五官,更令祁振國對這個兒子愛不起來。
這件事對祁老板的打擊很大,他不想再待在這片傷心地,将兒子托給父母照養,自己出了國繼續打拼事業。
祁振國離開時,祁澤才幾個月大。據照顧祁澤的爺爺奶奶說,他媽走得更早,他剛滿月,他媽就扔下他走了,消失得幹淨利落又迫不及待的樣子,他們說他們就沒見過這樣當媽的。
雖然兩位老人對祁澤的母親很不滿,但祁澤畢竟流着他們家的血,對祁澤也沒有虧待。
就這樣,祁澤在爺爺奶奶跟前長到了三歲。
而他三歲時,出國的祁振國回來了,成了C市富豪圈中新貴。如果是電視劇,說不定還會來個打臉前妻的劇情,但可惜現實裏,前妻早已不知所蹤,而祁振國身邊也多了一位溫婉大方的未婚妻。
很快,兩人結了婚,結婚時,新婚妻子就已經有了身孕,沒過多久便順利生産了。
新妻子懷的是對龍鳳胎,祁家人每個人都喜氣洋洋,包括什麽都還不懂的祁澤,他還高興着自己要有弟弟妹妹,不用再孤孤單單了。
而等到弟弟妹妹呱呱墜地,祁澤看着爸爸和繼母看着弟弟妹妹幸福的笑,看着爺爺奶奶拿着新玩具逗弟弟妹妹玩,沒有一個人理會他後,他覺得委屈極了。
那段時間他吵過鬧過,得到的除了斥責,什麽也沒有。
後來随着祁澤慢慢長大,從爺爺奶奶那兒也聽了不少他媽媽以前的事情,有了是非觀後,他便覺得羞恥了,也明白父親對他的冷淡了。
他想讨好父親,父親不喜歡他那張肖似母親的臉,他便留了劉海,用長長的頭發遮住半張臉,他不叛逆,他聽話,每次考試都拿第一,但始終換不來父親一句肯定。反而每當他站到父親面前,他都能越來越清楚看見父親眼中的嫌棄與不喜。
他想讨好爺爺奶奶,他聽話地将什麽都讓給弟弟妹妹,被弟弟妹妹整蠱了也裝大度地原諒,然而老人也開始吝啬對他的誇獎,并且覺得他理應如此。
繼母是最容易讨好的,她脾氣很好,會誇他、鼓勵他,他曾一度以為繼母真的可以成為他的媽媽,但後來他錯了,繼母不過是在維持她的人設,而且也不屑于對他這麽一個得不到父親半點疼愛的長子使什麽手段。
他想讨好這個家裏的每個人,因為除了這裏,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畢竟連他的親生母親也不要他。
祁澤的高考成績非常好,他考上了國內TOP2的大學。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他就搬出了祁家,自己找了個包吃包住的餐廳打工。他以為父親會生氣、會阻攔,然而事實上,祁總很忙,家裏另外的人也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卡裏每個月仍然會按時打來一筆生活費,祁澤每個月收到的來自銀行的短信,估計就是他父親對他全部的愛了。
期待太久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要一直傻了吧唧地繼續期待,該放棄就放棄。
祁澤上了大學後很少再回家,他勤工儉學,打算畢業以後去別的城市找一份工作,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至少不會再覺得自己多餘。
大學這三年他都這麽過的,他覺得沒什麽不好,很充實。
但21號晚上,他接了一個電話,是他妹妹祁若杉打來的,說是爸爸過生日,讓他回去一起過。主題雖然是這個,但妹妹在電話裏炫耀着爸爸僅僅因為她一句想當明星就買了個娛樂公司的話才是重點。
本來這種炫耀,祁澤是從小聽到大的,應該也有了免疫技能,但也不知那時他是怎麽回事。他酸了,特別的酸。
他沒回去,而是跑去了他們學校外那條小吃街喝了個大醉。
再後來,他便穿越了,穿越到他之前看了個簡介和開頭的一本小說裏。
在那裏面,他也終于體會到被人疼,被人寵是什麽滋味。
不過幸好他聰明,沒真傻傻的以為自己能那樣過一輩子。不然他這一回來,怕是得哭成狗吧?
盆子裏的被單洗幹淨了,祁澤想豁達的無所謂的揚個笑來。
但他發現,他有些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