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念慈門2
上念慈門的山路很崎岖,一路上周南有些不安,隐約察覺這山間有鬼氣。
中途歇腳時,他特意悄悄召了言七來探山,看看這周圍都是些什麽野鬼。
一盞茶的時間後言七就回來了,說沒什麽厲鬼,都是小鬼祟,而且還有些仙家在獵鬼。周南聽了這才放下心來。
快到山頂那一段路異常陡峭,常之恒一直走在最後邊,邊走邊罵:“念慈門是有多見不得光?居然住在這種鳥不拉屎的荒山裏!肯定是為了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周南壓了壓肚子裏的火,自從進了青州他就告訴自己,這一趟少說話,別露餡。
穆溪突然放慢了腳步,轉頭陰着臉對常之恒說:“到了別人的地盤,規矩點。”
常之恒愣了愣,小跑着繞過周南,追到穆溪身邊。
“師兄你放心,我不會給玉門派丢臉。我們堂堂玉門鎮妖司,到這種小地方都算是擡舉他們了。不過……師兄,你說那個九悠女君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
穆溪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你想啊,這麽多年了,這周非揚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有人說,是九悠将周非揚藏了起來。若真如此,那麽她肯定不會同意我們招魂的。”
“道聽途說的事就別說了。”穆溪并沒有停下,而是邊走邊回答他。
常之恒不死心,跟着繼續唠叨着
穆溪聽得煩了,抓起他胳膊往前推:“前頭開路去。”
“啊?我開路……?”
常之恒成為了開路的那一個後,他們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周南這才意識到,念慈門派這條山路不僅崎岖,岔路口還多,但剛剛穆溪卻走得輕車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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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來過?
他的滿肚子狐疑終于在到達念慈門時得到了答案。
穆溪跟門口的小門生居然認識……這個故事走向是他沒想到的。
“玉門鎮妖司穆夏風,求見九悠女君。麻煩通報一聲。”
小門生本伸着個脖子翹首以盼,見到穆溪喜出望外:“穆仙師,你們終于來了!九悠掌門已經在堂裏候着了。三位快随我進來吧。”
小門生做了個“請”的手勢,正準備引幾人進門,常之恒突然大叫一聲。
“啊!我錢袋子哪兒去了!”
周南看向他,見他摸着腰間,動作浮誇,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找東西。
“可能是剛剛掉在山路上了……師兄,我回去找一找,你們先進去吧。”
穆溪點了點頭,常之恒一溜煙跑沒影了。
周南雖然看出此人有異,但沒心思理會。此時此刻,他有兩個更大的疑問。
一是九悠當上掌門之後,整個念慈門和各仙門世家就不再來往了。為什麽穆溪跟念慈門很熟絡的樣子?
二是這念慈門怎麽跟記憶中不太一樣?記憶中明明是青磚黑瓦,怎麽現在都是紅牆綠瓦了?這審美很不念慈門……
怕不是個假念慈門?!
不過,周南的一身警惕在見到九悠的那一刻就卸下來了。
這念慈門假不假不知道,但九悠一定是真的。
正殿上,九悠一身緋紅長袍,翹着腿,喝着酒。另一只手還拿着孔雀翎毛挑逗座上賓……
這種事情整個修真界也只有九悠敢做了。
看上去,客座上的十幾名修士都被下了定身咒,無法說話也無法動彈,只有眼珠直打轉,見到周南他們進來,全都投來求救的眼光。
九悠并沒有注意到他們,用手中的孔雀翎毛輕輕劃過一個老修士的鼻子,自顧自哈哈大笑起來。
老修士兩眼直瞪,臉色一會紅一會白,氣得快斷氣,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這些修士看穿着和年紀就知道地位不會太低,能在他們面前這麽放肆輕佻的女修,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周南心中油然而生一陣親切,嘴角剛忍不住上揚,就對上了九悠的目光。
瞬間一陣心虛。
“夏風?”
“九悠女君,打擾了。”
“你終于來了。站那麽遠幹嘛?過來,坐這——”
她指了指旁邊座上剛剛被她戲弄的老修士,對小門生說:“把這老頭弄遠點。”
穆溪環視了一圈表情痛苦的座上修士們,好像認出了其中幾個。
“九悠女君這是在設宴?”
“這些老東西,酒都堵不上他們的嘴,一開口就是招魂招魂。那我只能自己喝了。”
門生們把老修士擡到了後排,九悠又催着穆溪和周南入座。
周南不太敢擡頭,雖然知道自己被認出的概率幾乎為零,畢竟六歲的身體和十八歲的身體還是差很遠的。
“這是誰?你為什麽低着頭?”
聽見師父的召喚,周南本能地乖乖擡起了頭,目光上移,像一只聽話的小狗。
九悠盯着他,眼神中有一絲遲疑,半晌轉道:“這位公子,有些面熟嘛……”
卧槽……不會這都會破功吧!
穆溪對九悠說:“這位是鬼十一少,九悠女君應該沒見過。”
周南知道九悠是這天底下最不好糊弄的人。他硬着頭皮起身,雙手作揖順勢把又頭低下:“見過九悠女君,初次見面,十一失禮了。”
“鬼十一少?販魂第一人?”
“九悠女君謬贊了,只是做買賣混口飯吃。”
“哼……虛僞。”
“見笑。”
“你以為我沒看過《冥界身價排行》?你鬼十一少哪一年不穩居榜首?”
竟然還有這種書?周南覺得不可置信,不過沒有過多表情。擔心言多必失,想快點結束對話。
但九悠并沒有打算放過他:“但我真沒想到,你這麽有錢,還長得這麽俊……”
她停頓了片刻,突然轉向穆溪:“夏風,你老實說,他到底是誰?”
周南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穆溪眉間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語氣卻堅信不疑:“此人真的是鬼十一少。”
九悠突然笑了出來:“是你道侶吧?眼光不錯嘛。”
“……不是。”
穆溪本想要辯駁,但看着哈哈大笑的九悠,放棄了解釋。
九悠這種玩笑雖然穆溪不習慣,但周南聽着卻是熟悉的。
他此刻因為沒暴露身份,心裏松了口氣,外加一絲得意。若是在上一世,這可就是家長同意了!
這一世是沒可能了,但是想想也開心,想着不自覺揚了揚嘴角。
“好了好了,別害羞了,不逗你們了。那個……”九悠正了正身,換了一副說正事的表情,“十一少,我正好有個問題。沒入冥的鬼魂找得到嗎?”
周南做回了鬼十一少:“只要魂魄尚在,就可以。”
“若是找不到呢?”
“那只有一種可能,此人已經魂飛魄散。天地之間,不複存在。”
“魂飛魄散,就不可能回來了?”
“再無可能。”
“好。今天就勞煩鬼十一少當着這群仙門前輩的面,招一個魂。同時也給做個見證——若是招得回來,則随他們處置。若是招不回來,那就請各位前輩永遠不要再踏入我念慈門一步。”
話音剛落,九悠一個響指,在座修士被解了咒,東倒西歪,破口大罵——
“九悠!你太過分了!在座的可都是你前輩,你竟然在酒裏下毒!”
九悠翻了個白眼:“閉嘴!是我請你們來的嗎?今天你們誰敢再多說一句話,就請慢走不送。”
大概剛吃過虧,這些修士雖然抱怨,倒也沒再出言争執。
只是仙門人士沒接觸過鬼十一少,不免生疑,一個個打量着周南。
半晌,有人問道:“你怎麽證明你是鬼十一少?我們怎麽相信你不是路邊随便抓來的冒牌貨?”
另一個馬上接道:“對對對!你要拿出證據!我聽說……閻羅王給了鬼十一少一塊通關腰牌,是進出地府的憑證,你拿出來看看!”
周南笑了笑,頓覺無奈。
上一世,所有人憑借一塊玉佩認定他是蘇雨時。這一世,又要用一塊腰牌來證明自己是鬼十一少。其實并沒有人在乎這個身份安在誰身上。
他拿出了一塊銅制腰牌,在修士們面前晃了一圈。
這腰牌是一等冥将的身份之證,周雕曼珠沙華,中刻“冥”字。除了十大陰帥之外,只有他有。
原是跟閻羅王打了一場賭,約定好如果周南輸了,便答應做走陰差,為地府工作。如果閻羅王輸了,便給他一塊地府腰牌,讓他可以自由進出冥界,但不受冥界管制。
結果是周南贏了,便有了“鬼十一少”的稱號。
修士們看了腰牌後,面面相觑。
周南手裏甩着腰牌,問道:“能夠證明我是我嗎?不夠的話,帶你們去趟地府也行。讓閻羅王親口告訴你們我是誰。”
一聽去地府,所有人都慫了,紛紛表示看這閻羅王烙的銅印假不了。
周南轉頭對九悠說:“可以開始了。請問可有逝者的貼身舊物?”
九悠揚了揚眉,眉間帶着不屑:“沒有。”
周南還沒來得及接話,修士們又急了:“九悠,你別糊弄人!這裏可是周非揚出生的地方,怎麽會沒有他的東西?”
“不巧,燒了。”
她轉身坐下,收了剛剛的氣焰,語氣恢複平靜,卻更加咄咄逼人。
“那一年念慈門失火,整個殿都燒了。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都是修繕過的。若是各位前輩不信,我也沒辦法。”
怪不得這殿裏殿外都與從前大不同。周南突然明白了,按照九悠的性格,一定是擔心自己死後還被人招魂找麻煩,所以把以前的東西都毀掉,斷了他們念想。
想到這,他向九悠望去。上一世師父為護他而死,這一世連到他死了師父還要護着他。
但如果他的死可以保全九悠和整個念慈門派,也不枉他假死這麽多年。真死都可以。
正當大殿上陷入了僵持時,一個高昂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燒了就燒了,還有沒燒的。”
衆人順聲望去,門外兩個身影正走進來。
周南心下一沉。
鐘博天?常之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