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 溟波逝水

第9章 章節

一下将它收回，擡起頭向前走了兩步。

“道長當心。”龍溟見淩波上前，也并未阻止，只點頭提醒道。

“無妨。”淩波點頭示意無事，便轉向那女鬼。

“這位……”不知如何稱呼，淩波索性跳過這一節，“……不知為何到此山中？”

“吾名秦沐風。”秦沐風毫不在意地報出了姓名，眸中血紅流光一閃，也是向洞外輕移了些許，“你們二人費這些力氣上來，又是所為何事？我到此處，不過是此處火靈稀缺罷了。”

“姑娘攜無數歷鬼駐于此處，厲鬼殘害山下城中居民，且被害居民也是化作厲鬼，不入輪回，傷害更多居民……”龍溟皺眉道，“如此若不阻止，錦州遲早會是一座死城。”

秦沐風聽見龍溟提及那些厲鬼，蒼白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嫌惡，她扇了扇手，身子虛靠在了洞壁上，漆黑的發絲像被微風撩起一般輕揚。

“那些死蠢的家夥才不是我帶來的，自己尾巴一樣跟來，與我又有何關系？若非它們過分恬噪，我才不會弄這樣麻煩的八卦陣呢……嗯，所以你想表達什麽？”

淩波見秦沐風如此表現，便抿了抿唇，改口接了話:“不知秦姑娘，可否……勸說群鬼離開？”

聞言秦沐風挑了挑眉，懶懶地撩着發絲，一掃了方才寧靜妖惑的形象。

“唔~？可是……我沒有理由勸它們離開呀，何況，它們離開與否，于我也并無關系，可礙不着我什麽。”秦沐風眯着眼，輕笑着，語氣卻是十分的漫不經心。

龍溟上前走到淩波身邊，搖頭問:“不知那群鬼何以如此纏着姑娘？”

“為什麽？”秦沐風歪着頭似乎有些費勁地在回想，“好像是……要擁我為首？嘁，是了，一開始追着我喊打喊殺，後來見我勝得過它們最強的幾個？就反過臉要擁我為首。哼，還真是力量弱小說那麽快就真的成了厲鬼。”

淩波心下不免有些許的好笑。這女子身周雖無明顯戾氣，可卻也不難看出已為厲鬼，如此說其它厲鬼，也不過是修為與神智清明程度的差異罷了。

随即淩波又思忖起來。一路走下來她與龍溟所遇之厲鬼雖不如何強大，卻也并不算弱，一路打下來，也頗費了他們一些力氣。若真如秦沐風所言她能毫不費勁地鬥過那群鬼之首，如果一言不和只得硬拼的話，屆時還需好好掂量一二。以龍溟一人身手定然不懼，然而如今她在此處，龍溟必然只會展現小部分實力，除非她死亡，現在龍溟是絕對不會暴露的。所以，還需得莫要觸怒秦沐風方可。

如此一來，可謂十分麻煩。細剖秦沐風所透露出的信息，想來應是一開始秦沐風不知為何導致了那些人死亡後成為厲鬼，怨氣深重是以尾随許久，而後來又因實力折服使群鬼起了擁立之意——說來如此，那麽厲鬼應是記憶會慢慢被洗盡，最終無力思考，只以強者為尊，其中修為低者猶甚，有這樣一般特性了——然而秦沐風卻不願被擁，以至于拖着一群厲鬼不知游蕩了多久……

這麽說，難道為厲鬼所侵害之處不止于此？淩波輕皺了皺眉。

文字洋洋灑灑兩大段的思考，在淩波腦中也不過是幾息之間便閃了過去。淩波搖了搖頭，問向秦沐風:“于此一事，不論姑娘願是不願，重點卻在于，這些尾随姑娘而來的厲鬼……姑且不說它們害慘了錦州居民，便是連帶姑娘，你們身為厲鬼，本不應滞于世間，姑娘神智清明，何不速速助着群鬼了了因果，去了怨怼，早入輪回？”

秦沐風聞言一愣，随即像聽到什麽好笑十分的事般咯咯地笑得直不起腰來。半晌秦沐風才擦了擦不可能存在的眼淚，直接從山洞之中飄了出來後，任由陽光穿過她灑在地上，卻沒有任何異樣。

“哦？莫不是這位小道長還覺得了結因果當真甚為簡單？”秦沐風面上巧笑嫣然，“可知我要等到人還需千秋萬載？放開了說，那些死蠢本為一族人，族長給我殺了取了魂，人也全給我屠了，成了厲鬼，恨的自然是我呀~若我不消散，它們又哪能消除怨恨？哈，你說，是不是好難辦？我可~一定得了了夙願啊……安安靜靜在這裏待着，難道這樣也不行麽？”故意放慢的語氣，到後面漸漸轉為頗有些幽幽怨怨。

淩波感到一陣的不舒服，卻又說不出什麽具體的所以然，她擡了擡手，又頓住了。

龍溟在右方遲疑了一下，輕輕壓下了她的手，方才接話道:“既如此，姑娘何不承它們之意，便當了這……王？龍某看來，姑娘不過夙願未了，并無怨氣，不如這樣帶着群鬼亦并無不可。”

“呵呵……你又怎知我并無怨怼呢……龍公子？”秦沐風挑了挑眉，面上神色隐隐癫狂，“那曾經唯一敬重之人已然不在了！他不在之後，我被當作妖物為世人所驅逐！可嘆那時我當真單純，明明容顏數十載不改，卻依然懵懵懂懂不知所以——”

分明鬼沒有任何感知，秦沐風卻似是窒息了一般，大口喘着氣，發絲已然有些淩亂。

三人皆沒有再說話。待秦沐風平靜下來之後，她才歉意地笑笑，理了理長發:“何況……于王之一字，我之所信所解，不過是‘王者之風’……僅在那一人身上罷了。”

淩波對于這莫名其妙的一句竟是朦胧又清晰地理解了，她搖頭道:“如此說來，姑娘卻倒也真不适合為王。孟子有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姑娘之觀念，真是……有些不妥。獨身之王，又怎能稱其為王？不過……只為孤軍罷了。”

龍溟在聽了秦沐風的話後便是皺起了眉，淩波開口後卻是一頓，看了淩波一眼，眼中泛起贊賞，轉向秦沐風之時神色卻已有些冷冷。

“世上君王何其多，卻不知如何對秦姑娘造成如此影響。”

這次卻換成了秦沐風搖頭，她笑着道:“于沐風心中，此世之上，止兩君王爾。”

淩波方才并未發現龍溟看了她一眼，她只看着秦沐風道:“不知是哪兩位，能叫秦姑娘如此惦念。”

“一人早已亡故，雖為後世道‘暴君’，卻為當之無愧之王者……”秦沐風色颌上雙目，神情帶上深重的懷念，卻又漸漸轉入不可湮沒的希冀，“另一人……如今的沐風，此生……”

“惟願有朝一日……得見一人，君臨天下。”

惟願一人，君臨天下。

此刻秦沐風面上所有，是一種不可名狀的希冀，交雜着希望，心疼，又隐隐帶着迷茫失落，更是散發着強烈的信任與祝福，沒有絲毫愛戀，卻能輕易地看出那是一個于她之任何都更甚重要之人。

那樣純粹的理解與信任一個人。

淩波微微睜大了眼，有些被震撼到，又很快地回過了神，與神情複雜的龍溟對視一眼，同時沉默下來。

說完秦沐風便好似真的虛脫了一般慢慢坐在地面上，陽光閃過，照得她更加的不真實。她的神情十分疲憊，像是卸下了一層僞裝:“也罷，不知為何今日你們在此就說了如此多……你們離開吧。長時間我是決計不會離開此處了……至于那些小厲鬼，尾随我來的已亡數百年之久，不用顧慮，直接讓它們消失便可，而錦州居民兩位當能認出，此時若怨氣不重者，應是可以直接超度的。”

聽出秦沐風的言下之意，淩波與龍溟都微微松了口氣。淩波向秦沐風一欠身抱拳，退了兩步。龍溟也抱拳道了句“龍某便與道長告退，望秦姑娘信守諾言”，待秦沐風揮了揮手，與淩波一同繞開了八卦陣離開。

玖、以觀滄海長歌行

淩波與龍溟照着秦沐風所言剿滅了厲鬼、超度了居民，各自沉默地走向錦州城。

願彼來生，無怨無恨，願彼來生，無災無難……淩波心中依然默默念着往生咒，為群鬼，為錦州死去的居民，卻更是為着秦沐風。一念執着數載，只為那他們所不知的一人……她不知秦沐風經歷過什麽，如今的她也不能理解秦沐風何以如此執着，但她也并不能否認秦沐風所做。只能希望……秦沐風來生不要再有那些愛恨情仇，做一個簡單快樂的普通人。

“道長……可是仍在為已故居民哀傷？”龍溟走在淩波身側，腳下因着雜草而發出細微的響聲。

淩波擡手壓下風撩起的長發，點點頭，又搖搖頭。“逝者已矣……希望，居民們來生……能夠平安順遂。方才只是在想……秦姑娘。”

“哦？”龍溟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步速慢了些許，“不想道長竟是與龍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