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6
吃完飯老池和江振都喝得有點高,到客廳藤椅坐下又繼續海侃。
清明幫着春草收拾桌子,安樂什麽也不會做卻繞在旁邊打轉悠。
春草看着她轉,自己也頭暈。
把一袋子水果塞過去打發走她:“樂樂,幫我個忙,把這蘋果拿到廚房水槽裏洗了。”
頓了頓,又說:“洗完了就給你手信。”
于是小妮子抱着水果袋子樂陶陶地飄進廚房裏。
從水龍頭裏出來的水嘩啦啦地流淌,歡得跟她的心情一樣,還從裏邊傳出了她哼歌的聲音。
春草沒好氣地瞪一眼廚房門後的身影,“這個樂樂!”
清明問:“你帶了什麽手信回來,讓她興奮成這樣的?”
“就一些小玩意兒,郵票扇子信紙什麽的,都是便宜的小東西,估計小公主還看不上眼了。” 安樂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春草低頭收拾碗筷,把剩菜全劃到一個大碗裏。
清明淡笑:“禮不在輕重,心意到了就行。”
想了想,她告訴清明說:“學姐,我也給你帶了東西,待會你看看吧。”
清明拿抹布抹幹淨了食物殘骸,問:“你帶了什麽給我?”
春草一笑,“你一定會喜歡的,學姐!”
清明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飾眼神中的質疑。
她丢了抹布,抱臂環胸,好整以瑕的問:“直說吧,池春草,你到底從日本帶了什麽給我?我不想猜。”
所謂的‘xx一定會喜歡的’,像這種自認為理所當然的話,擱到池春草這裏,便成了虛。
春草有些失望:“學姐,你幹嘛老是打壓我的情緒。”
大大地彎起嘴角裝出笑臉:“最起碼你要也像這樣,”手指着自己的血盆大口,“最起碼你也要像這樣笑,裝也裝得期盼點嘛!”
安樂很快就洗好蘋果用盤子端過去給老池和江振他們,轉身便濕手随意往身上抹了抹,跳到她面前嚷嚷:“手信手信,春草姐姐!”
清明的嘴巴一呶,“喏,你看,樂樂這邊不是夠了嗎?”
這期盼的迫切的小眼神,在相當大程度上滿足了春草的虛榮心。
春草笑了,還滿爪油膩便輕輕一拍她額頭:“去吧,手信在包裏最上面一格,有寫你名字的那個盒子就是。”
“哦耶!我這就去看!”
很快,客廳裏爆發出安樂興奮的尖叫,在那邊蹦啊跳啊,跟江振和老池得意地笑:“你們看,春草送我的禮物!是日本陶瓷娃娃啊!怎麽樣怎麽樣,很可愛吧!像我一樣可愛吧!吼吼——”
然後是江振在說:“好了好了,你快下來,站那麽高小心摔了。”
老池只有樂呵樂呵地傻笑,似乎在客廳裏轉臉望着廚房門。
大聲問:“乖女兒,你有給老爸帶了什麽回來?”
春草同樣大聲回他:“好啦好啦,有帶的。不用擔心!我這不是帶我自己回來了嘛!”
老池哈哈大笑,沒有失望什麽,只道:“看看看看,果然是我們池家的乖女兒,呵呵——”
聽到那聲‘乖女兒’,清明的手頓了頓,垂下眼簾。
她想,若是也有那麽一個人,在法律上在血緣上在倫理上至親至密的,被稱為‘父親’的男人,這麽疼她寵她,該多麽好。
清明斂了偶爾出逃的心神。
“話說,池春草,你帶了什麽手信給我?剛才你還沒告訴我。”
“折扇。”
春草的雙手在半油花半泡沫的水裏攪。
“我去逛夏日祭的時候看到的,喜歡得不得了,就買了幾把。”
清明擦幹淨碟子放在櫃上,看到她撥了水槽的塞子,問:“全洗完了?”
春草擰開水龍頭沖幹淨手上的泡沫,點點頭:“洗完了。”
清明挂好毛巾,合上碗櫃。
春草還在那兒洗手,低垂着頭。
因為手臂伸向前,衣領有些拉下來,露出了下半截的脖子。
清明眉尖一斂,手指勾住她的衣領翻開。“池春草,這是什麽?”
表情跟抓奸的專職主婦似的,如狼如虎,目光灼灼。
春草擡起頭,傻傻地反問:“什麽什麽?”
“我問你,你脖子上這塊東西是怎麽來的?”
清明的眉尖全攏在一塊,西子犯心疼病都沒她嬌弱痛苦了。
春草擡手摸摸自己頸後的皮膚,喃喃念道:“有什麽嗎?我看不到,學姐。”
清明嚴肅以待:“說吧,別裝傻了。老實交待,是不是跟男人做過了?”
她這付表情大有你若否認她便直接掐死你的打算。
春草被她兇狠的表情吓到臉色蒼白,在聽完她的問話又像蝦子入了開水被迅速燙得臉紅耳赤。
結結巴巴地問她是怎麽知道的。
清明冷笑一聲,壓低了聲音憤憤道:“誰叫你偷吃都不擦幹淨嘴巴的。小樣兒!你脖子上那塊是什麽你知道嗎?”
她搖頭,居然還是傻乎乎地問:“我脖子上有什麽?”
“吻痕啊!那麽一大塊在那裏,現在幸好是我,要是別人,你想想……”
春草打了個冷噤,再一深想,又覺得不對了。
“學姐,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思想複雜啊!別人看到那東西都只以為是蚊子咬的,哪會以為是什麽……什麽……”
清明白了她一眼,“你以為地球上找得出這麽大的蚊子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鬼扯!!!”
“那就是毒蚊子!”
“你去的是日本,不是亞馬遜雨林。”
“那過敏呢?”
清明默默盯着春草,盯得她心裏發怵,“師、學姐,你……”
“那男人長得怎麽樣?”
清明直白問道。
“嗯。長得……還算可以。”
她的長得‘可以’的概念是,那張臉那雙眼那神色情态,跟某個人的有幾分相像。
她不敢跟清明說。
心裏居然是有些愧疚的,也分不清是為了誰。
清明又問:“疼嗎?我聽說第一次都會疼的。那男的身手還了得吧?”
噗!春草差點笑出來,想了一下含糊其詞道:“嗯,都……都忘光光了……”
“你還真健忘啊。”她冷哼一聲,再問道:“當時做了保護措施沒?”
春草傻眼:“額……這個……當時喝了點小酒,我迷迷糊糊的,真的都忘了。”
清明鄙視地看着她:“你出個國還搞酒後亂性!你以為你演紅袖小言啊!”
春草撇撇嘴,小小聲反駁道:“人紅袖小言裏女豬腳都是跟總裁好上的,我哪那麽命好!”
額頭被彈了下,她痛呼。
“總之,你找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下。”
“啊?”
“要不想去醫院的話,去藥店買個棒子回來自己測也行。”
“啊??”
“總之手腳要幹淨,別留下了種。”
“啊???”
“斬草要除根。”
“啊?????”
春草腦子裏的問號越來越多。
清明瞪她一眼:“誰叫你當初不做好保護措施的!現在你只能祈禱自己別命太衰中獎了,不然得去醫院挨一刮!”
春草滿頭黑線,“學姐,你怎麽懂那麽多的?”
“這都不是重點。”
“诶?”
“重點是……”
清明手掐上她脖子,一點一點收緊。
西子一點也不溫柔地瞪着她,惡狠狠地低咒:“你這家夥,你這家夥,你這家夥,我要替天行道啊啊啊啊——”
春草裝模作樣地痛苦求饒,順帶咳嗽幾聲,有氣無力地說:“我我我我我知道錯了,學姐……”
“你這家夥,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要錢沒錢要什麽沒什麽,居然比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本小姐先找到男人破處的!太沒天理了!!!!”
春草滿臉囧樣:“學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還是完璧!”
最後是久恒秀智罷了手,
她迷迷糊糊裏只記得他眼睫半垂掩住那雙溫潤的黑瞳。
他細細地幫她掩回衣服,低首在她耳邊嘆息。
“春草小姐,你一個女孩子,更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那種溫柔,可以溺死女人。
安樂的聲音從門口飄進來,扒在門框上好奇地問:“什麽天理地理啊?”
春草回頭撇嘴:“小孩家家別好奇心太強。大人的事不是你可以理解的!”
“我怎麽小孩家家了!春草你也只比我大一歲,清明姐也只比我大四歲。”
安樂臉上的笑消失,一扭腰便走開。
不用說,也是小公主在生悶氣了。
春草扶額:“怎麽辦,樂樂她好像很介意……”
清明拍拍她的肩膀:“池春草,她在你面前,就像你在我面前一樣。你自己知道要怎麽處理的吧?”
三人行不管是在愛情還是在友情裏親疏之別難免,于是便有了一人落後的尴尬境地。
老池挺着大肚子進來。
“春草,安樂表哥跟樂樂要回去了,你去送送他們。”
春草應了聲,“我這就去。”
清明跟在她身後出來,拿起藤椅上自己的皮包,也要告辭。
“天不早了,我也準備回酒店。”
送着三人出去,春草看到安樂一直揣在兜裏的禮物盒子,突然又想起自己說好要給清明的折扇,忙叫他們等一等。
她匆匆跑上樓去取了一把回來塞給清明,這才和他們揮別。
下過雨的傍晚,天色已經昏暗。
江振的積架駛遠,最後如火的顏色也消失在巷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