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好 “別吓到她
順着一條黑漆漆的路慢慢往前走,再過一個拐角,顧照曦終于看見了前面閃着微弱的光。
雖說慘白,但比起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來說,安全太多。
她長舒一口氣,覺得景臾的衣角都被她拽得有點變形,有點不好意思地松開手,“謝謝你呀。”
景臾沒說話,唇角愉悅地勾着,狹長的眼尾揚起一點漂亮的弧度。
說不上來的,顧照曦覺得他心情不錯。
已經聽不見另外一行人的聲音,空曠的走道寂靜得過分。
前方有扇門,顧照曦四下觀察了一下,輕手輕腳上前推開。
“接下來應該是——”
她試探地踏進去一步,向着周圍張望。
裏面是一個封閉的空間,看起來像教室,沒有另一扇門可以出去。
他們應該沒進這裏,顧照曦想。
她一只腳挪了挪位置,發出細微的動靜。
這時,上方燈光忽然開始沒有規律地閃閃爍爍!
顧照曦心頭微慌,後退一步,忽然聽到重重的“咔噠”一聲。
她肩膀一顫,僵硬地回頭。
後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橫了一道厚厚的鐵門,将她的後路死死封住。
景臾沒有跟來。
……
待到鐵門的回聲消散,顧照曦嘗試着小聲喚景臾的名字,伸手去推那道門。
推不開。
手機早在進門前就統一交給了工作人員,她根本沒有辦法同別人聯絡。
身後白光又跳動兩下,顧照曦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斷加速,又往鐵門上摸索一陣,碰到了一個類似鎖孔的東西後,才慢慢冷靜下來。
既然能讓她一個人被關在裏面,那必定會有能出去的辦法。
——雖然不出意外的話,這門她應該也能直接踢開。
她順着牆慢慢在教室裏走了一圈,果真發現了端倪。
牆上有一圈血跡,似乎是在指引着什麽。
視線随着血跡慢慢延伸,最後那一道像是把鮮紅的鑰匙,指向講臺底下的櫃子。
還真是生怕人找不着。
顧照曦定了定神,走到講臺那邊。
講臺那邊的燈光稍微暗一點,她微微躬身,正準備蹲下去打開櫃子,動作突然一頓。
櫃子的縫隙中,夾着一片從裏面伸出的白色布料。
像是有人躲在裏面。
下一瞬,在顧照曦眼皮底下,它好像又動了兩下。
“……”
要不要開。
開了,可能會被裏面的人吓到,不開,就拿不到鑰匙,出不去。
顧照曦心髒砰砰直跳。
她蹲在那裏,猶豫了好一會兒,在直接拆了門跑出去和被人追着跑這兩個選項裏,最終選擇開櫃子。
心裏模拟着拿了鑰匙就開跑的計劃,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抵着半側櫃子,迅速拉開了另外半側——
櫃子裏空空蕩蕩。
鑰匙就這麽躺在正中。
……
什麽啊。
那片布料就是拿來吓人的啊。
顧照曦閉了閉眼,肩膀一塌,放松下來。
拿了鑰匙,她輕輕關好櫃門,撐着地面站起。
現在只要開了門就——
突然。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妹妹……”
一道幽幽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起。
越來越近。
她背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顧照曦滞在原地,腦中“轟”的一聲,頭皮仿佛要炸開。
手中鑰匙“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驚呼一聲,掙紮着繞開講臺,卻沒注意到腳下有一道臺階,身子一歪,跌在了地上。
再擡頭,便與那個“人”的臉對上。
長發女人戴着詭異的裂口女面具,對着她吃吃笑了兩聲,随後慢慢地邁開步子,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
燈光閃閃爍爍,也映得那人血跡斑駁的身影愈發毛骨悚然。
顧照曦大腦當機一陣,身體下意識地做出了撐着身子向後退的反應。
背脊随着向後退的動作碰上牆壁,碰倒了旁邊的掃帚,頓時如多米諾骨牌傾倒一般,堆滿掃帚的角落此起彼伏響起一陣噼裏啪啦的動靜。
在昏暗陰森的環境裏,突兀到刺耳。
一片嘈雜中,似乎還有一道不一樣的悶響。
似重物落地。
顧照曦無暇去注意,愣愣地盯着前方。
卻忽然被一雙溫熱的手捂住了眼睛。
那只手很大,足以将她整個視線遮擋,掌心混着灰塵的味道,夾雜淡淡的鐵鏽味——
“老熊,夠了啊。”
男人的語氣微涼,透着淡淡的威脅。
“別吓到她。”
“……”
老……熊?
顧照曦還沒從驚吓中反應過來,迷茫地眨了眨眼。
老熊又用僞音嘿嘿笑了兩聲,摘下假發和面具後,才用回原聲,“知道了知道了,就這一次。”
景臾手仍擋在顧照曦眼前,沒松手,淡淡道,“鑰匙拿過來,衣服脫了。”
“行行行……”
顧照曦的臉實在小,景臾一只手掌橫過去,直接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手掌之下是小姑娘細膩柔軟的皮膚,眨動雙眼時睫毛不時刮過掌心,帶來微微的癢意。
跟撓在心底似的。
……
景臾狀似無意地屈了屈小指,面色不變。
待到老熊把身上披的染了血的衣服脫下來後,景臾方才松開手,把顧照曦拉起來。
昏暗的光落在她的臉頰上,透出一種沒什麽血色的白。
景臾眯了眯眼,邁步去拿老熊手上的鑰匙,順便往他肩上揍了一拳。
“我靠景臾你怎麽還打我?”老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哼哼兩聲,“不至于吧?”
“哪兒不至于?打得漂亮!”
另一頭角落儲物櫃的門砰然被打開,阮柚破門而出,咬牙切齒地過去拎着老熊領子,“你他媽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在櫃子裏蹲得腿都麻了!”
顧照曦微驚:“柚子?”
阮柚眉眼柔了幾分,轉頭看向顧照曦,吐了吐舌頭,“他之前扮鬼追我進這裏來,我只能躲在櫃子裏,聲音都不敢出……本來想等你們都出去了我再跟上,咳。”
景臾側眸,往教室裏掃了一圈,“其他人呢?”
“那倆小情侶啊,不知道,估計跑別的地方去了。”阮柚攤了攤手,又恨恨地踩了老熊一腳,“你有病啊!”
“是你自己要躲那兒的……”
“滾!”
……
那邊吵得熱火朝天,景臾回來把鑰匙遞給顧照曦,顧照曦接過以後,小聲問他:“你從哪裏進來的?”
景臾指了指頭頂。
顧照曦仰頭,才發現天花板上有個被撬開了的通風口。
“……”
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來,真不怕危險。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突然腦中一個念頭浮過,不由分說拉起了景臾的手腕。
借着着昏暗的燈光,男人食指指腹的一道劃痕赫然入目。
——果然,剛才那不是鐵鏽味,是血的味道。
那道口子看起來并不淺,仍在持續出血,和灰塵溶在一起,随着剛才的動作,弄得滿手都是。
看着都疼。
頂着男人渾不在意的目光,顧照曦抿抿唇,往自己衣兜裏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了一張有點皺的創可貼。
“先貼着止血,不然流得到處都是,”顧照曦絮絮叨叨地說着,幫人耐心貼上,“出去再好好消毒,否則容易感染。”
指尖偶爾觸碰到男人的手,溫溫軟軟,跟蜻蜓點水一樣。
将傷口貼好後,她彎了彎眸子,就連鬓邊的碎發都跟着愉悅地晃動了兩下。
聽見那邊老熊和阮柚還在吵個不停,她又小跑着過去勸架。
小姑娘背脊挺直,脖頸細白,跑起來的時候寬松的褲腿上下翻動,一截白皙的腳踝若隐若現。
纖巧漂亮得不行。
景臾沒跟過去,站在原地,身子後仰,單手往後随意撐住課桌邊緣。
他漫不經心地垂眸,盯着指尖包着的Hellokitty圖案許久,驀地笑了聲。
從密室出來,為了賠罪,老熊請三個人吃燒烤。
燒烤店就近選在寫字樓附近的路邊攤。
店裏生意不錯,過去的時候只剩最後一張桌子,周圍煙熏火燎熱熱鬧鬧的。
點好菜後,老熊建議開兩瓶啤酒,被阮柚舉雙手贊成。
顧照曦不怎麽喜歡喝酒,只點了杯豆奶。
景臾不置一詞,坐在一邊玩手機,沒理他們。
菜還沒上來,兩個人就已經拼了一輪酒,臉上泛起紅暈來。
待到燒烤上桌,兩人還想再點幾瓶,被顧照曦嚴詞拒絕,并多點了兩瓶豆奶。
吃到一半,顧照曦看了眼手機,離開了一會兒。
回來的時候,手裏提了個外賣的塑料袋,裏面裝着創可貼和酒精棉。
“沒有碘伏了,”她坐下便小聲跟景臾解釋,“而且酒精好像消毒更有效果一點。”
拆開酒精棉,她靠近他,輕聲道:“手伸出來。”
小姑娘離他只有一點點距離,擡頭就能碰上他的下巴。
經過剛才密室的那一陣胡來,她紮好的丸子頭有一點散亂,前面有幾根頭發亂七八糟地垂在頰側。
她擡手把碎發別在耳後,露出小巧的耳廓。
淩亂又可愛。
景臾喉結微滾,收回視線,聽話地伸出手。
指尖的HelloKitty創可貼已經被血染透一點,血凝結成薄痂,與無紡布塊有點粘連。
顧照曦輕“嘶”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幫他把創可貼撕下來。
捏着酒精棉,顧照曦小心地先沾了沾景臾的傷口,軟聲問他:“疼不疼?疼的話我吹吹?”
“你問他疼不疼?”老熊突然湊上來,一張臉通紅地嘀咕,“你是不知道,他這人平時打起架來可不一般的兇,根本不管身上的——唔!”
景臾眉間掠過薄薄一層戾氣,反手在人後腦勺上狠狠摁了一下,硬生生摁斷了老熊的嘀咕。
老熊喝醉了不太清醒,“诶”了一聲後,委屈地捏着嗓子拖長了聲音:“哥哥——”
這次換阮柚在一旁惡寒地拍了他一下。
“他說什麽?”顧照曦沒聽清,擡眸問景臾。
景臾眸光微閃,散漫地收回手,“沒什麽。”
“哦……”
顧照曦捏着酒精棉,繼續往景臾傷口上塗:“痛的話給我說哦。”
酒精棉壓上傷口,她便感覺男人的手指動了動。
她輕輕擡眸。
“……疼。”景臾微微皺了下眉,斂着眸子,低聲道,“可以幫我吹一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