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同之前的标題都在說謊一般
403.
中秋節的小長假，我突然接到了梁丘闕的電話。
總覺得這段時間我和他的聯系比之前一年加起來的都多。
倒也不是讨厭弟弟，只是覺這樣和過去藕斷絲連斷不幹淨，未免有些煩躁。
于是我日常開怼：“弟弟，你不覺得我們最近的聯系有些過于頻繁了嗎？”
“母上大人的任務罷了。”梁丘闕說，
“她讓你中秋節來我們家吃飯，我到時候派車去接你。”
404.
我在想措辭拒絕。
雖然我挺喜歡我前婆婆公公的，但是現在這種局面，來往太過密切了，未免有些尴尬。
所以我說：“我中秋有事要加班，你知道的，我們公司向來黑心。”
弟弟問：“和上次那個小子？”
405.
他說的是秋辭。
明明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家夥卻還是對秋辭有莫名的敵意。
我覺得有些煩，賭氣般的說：“對啊，是他。”
406.
誰知，梁丘闕嗤笑了一聲，說：“騙子。”
他說：“別撒謊了，找你有正事。”
正主就在他面前呢！
沈星你果然是個騙子！
407.
啧，小兔崽子變聰明了。
但保不齊只是詐我一下。
我狡辯：“我是真的要加……”
“媽媽清理了一下哥哥的遺物。”梁丘闕打斷我，道，
“有一些和你有關，你想看看的話，就過來吧。”
408.
沈星挂了電話之後，坐在沙發上發了很久呆。
腦袋空空如也，仿佛靈魂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409.
最後沈星還是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答應。
或許是因為好奇，僅僅是人類本能中的窺私欲。
亦或許只是想從細枝末節裏，找到梁丘辭并不愛她的證據。
這樣起碼能坦坦蕩蕩的恨他，而不是近鄉情怯般，想都不敢想那些過往。
410.
說是派人來接她，實際上卻是梁丘闕親自開車來了。
兩人一路上沉默不語。
半晌，沈星開口問他：“你說他留下了點東西，是什麽？”
梁丘闕卻說：“你看了就知道了。”
沈星皺眉：“我不喜歡賣關子。”
“有些東西，還是你親眼見過比較好。”
411.
沈星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回來這裏的一天。
走的時候她連頭的沒有回，梁丘辭躲在書房裏看文件，一如往常。
冷漠的仿佛那天走的不是他的前妻，而是一個暫住的旅客。
412.
岳父岳母不在家，弟弟直接把我帶到了之前的房間。
梁丘闕打開房門，故意煽情的說：“在你離開之後，哥哥也沒讓人動過裏面的布局。”
“嗯。”我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懶得收拾，我懂的。”
413.
梁丘闕心想你懂個p。
他說：“沈星，你沒必要防備心這麽重，承認一下你喜歡我哥又不會掉塊肉。”
沈星不說話，環顧了一周。
而後擡頭用淡漠的語氣問他：“所以，你說的東西呢？”
414.
梁丘闕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來，從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如此嘗試，只不過當時想看她是不是不愛哥哥，現在想看是不是還愛着哥哥。
可是他卻總是無功而返。
沈星的僞裝一直以來都很好。
若不是哥哥告訴他沈星一眼就認出他的事，梁丘闕斷然不可能相信沈星的心裏還有他。
415.
梁丘闕從他們的書架上拿出了一個相冊。
他說：“媽媽之前整理他的遺物時，翻到了這個相冊，裏面有很多關于你的照片。”
沈星知道這個相冊，裏面都是她和梁丘辭的合照。
每一次出去玩，每一次約會，每一次重要的事情，都會有一張。
從頭到尾翻一遍，就能知道他們的“愛情故事”。
416.
“然後呢？”
沈星飛快的翻動相冊的頁面，梁丘闕懷疑他根本就沒有看清裏面的內容。
當然，也可能是她故意不去仔細看其中的內容。
沈星的聲音又冷又幹：“別告訴我讓我大老遠的跑來，就是為了看這些。”
417.
“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如果不方便的話。”沈星的睫毛在眼下灑在一片細碎的陰影，“你可以把它們燒掉。”
418.
梁丘闕看她嘴硬得像個石頭一樣，不禁有些氣結。
“在你走之後，除了工作需要之外，他就一直沒拍過照片。”他耐着脾氣把相冊翻到後面，“所以這個相冊就一直沒有新照片。”
“嗯。”沈星應和了一聲，眼睛看着相冊裏一張張一閃而過的笑顏。
梁丘闕繼續說：“直到上次，我過生日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海邊玩，大家拍了一張全家福。”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張。”他說，“但是哥哥要了兩張。”
419.
相冊的最後，兩張相同的照片并排的擺在一起，一家四口笑得很開心，連梁丘辭這樣不愛笑的人都難得的上揚了嘴角。
而他的左側肋骨上，有一處瓶蓋大小的、清晰的“star”。
420.
這個紋身之前是沒有的。
沈星比任何人都清楚。
也就是說，這是他在離婚後紋的。
421.
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明白。
明明都已經離婚了。
明明不喜歡我。
他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我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422.
梁丘闕一把抓住沈星的手腕，終于捕捉到了她一瞬間的動搖。
他說：“沈星，你明明知道的。”
他說：“別騙自己了，我哥一直都是喜歡你的。”
他說：“你只是不敢承認罷了，因為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423.
的确，在騙自己這個方面，沈星一向拿手。
特別是在梁丘辭去世以後。
她害怕發現他還愛着自己的端倪。
她害怕他們真的就這樣錯過了。
她一直都在騙自己。
424.
她之前總覺得，事到如今，過去是什麽模樣都已經無所謂了。
梁丘辭不可能死而複生。
現實不是童話，她不可能用一個吻喚醒沉睡的故人。
她甚至不能親口和他說聲“對不起”，再親口說聲“我愛你”。
425.
她只能欺騙自己，麻痹自己，逃避在自己為自己營造的記憶假象中，雞蛋裏挑骨頭一般找出梁丘辭的蛛絲馬跡，安慰自己過去根本不值得挽回和留戀。
但是此刻看着梁丘辭的照片，沈星突然覺得，這些自我欺瞞都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無論她再怎麽欺騙自己，他們之間錯過的感情都哽在那裏，分毫不會減少。
就算眼睛不看，耳朵不聽，嘴巴不說，用手遮住，被布料罩住，它們也如同梁丘辭的那道紋身一樣，入木三分的刻在那裏。
426.
她不想在騙自己了。
沈星承認，相比起梁丘辭，她才是那個卑鄙的、怯弱的、搞砸一切的人。
她想看看那些被自己欺騙的過往的真相。
就如同之前十六章的标題都在說謊一般。
就如同所有的第一人稱都是她在自我欺瞞一般。
一切都要從頭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