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53 大夢終醒,我心永恒,
發現自己愛的人正好也愛着自己,是蘿絲穿越多年來頭一次體驗到的最新奇的幸福。
窗外,利刃劃開藍寶石鏡子般的洋面,螺旋槳攪動着墨藍色的海水,淡藍的花邊從船尾延伸翻滾。
駕駛室中,躊躇滿志的約翰·愛德華·史密斯船長凝視着前方的海面。盡管只求快速的策略可能會降低公司和他的形象,但得到藍飄帶來炫耀一下也不錯。
此時此刻,頭等艙的某間屋子裏,充斥着激情和溫情的味道。
兩具同樣年輕鮮活的肉^體,與兩個同樣在世界上行走漂泊、飽經滄桑、卻仍然樂觀向上的靈魂,交織出心醉神迷的樂章。
“我在飛了,傑克……”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深,甲板上的霧氣也越來越濃重,星星像是浸泡在水裏。海面平靜無波,細細的波紋都不在閃動。
忽然間,窗外的星空好像倒映在水中似的晃了一下。一陣金屬刮擦聲奇異的鑽進耳中,輕微的聲響卻讓她的心停止了跳動。
仍舊是……徒勞無功。
蘿絲細細彎彎的眉毛随着幾乎難以察覺的晃動,緊緊的皺起來。
“泰坦尼克號很可能碰上麻煩了。”蘿絲用滾燙而無力的手臂,把自己從床上支撐起來,“麻煩把衣服給我,傑克。”
傑克歪了歪腦袋,滿臉無辜和疑惑。不過他敏感的注意到了蘿絲的神色,按照忠犬好男人的标準嚴格自我要求,乖乖的照女神的指示辦了。
“謝天謝地,至少我不必再穿緊身衣。”她喃喃自語,好像在自我安慰似的,胡亂套上長裙,然後出門呼喚女仆說,“朱迪,給我拿一套男人的衣服來,外套、襯衫和褲子,還有牛奶巧克力和甜點,越多越好。”
“您不是一向拒絕高熱量的食品嗎,小姐?”朱迪行了個屈膝禮,像傑克一樣乖乖照辦了。
她退回房間,靠在手腳麻利穿好衣服的傑克肩上,疲憊的說:“我有強烈的不祥預感,傑克。”
“或許上帝注定要我們的旅程更豐富多彩、更令人難忘一點,誰知道呢?”他撫摸着蘿絲因為某種原因而散亂的長發,“我幫你把頭發紮起來,親愛的。”
他從梳妝臺上拿了毛刷狀的梳子,坐在蘿絲背後,以一種比繪畫更用心的态度,梳理着手中一大把紅銅般的卷發。
“你相信泰坦尼克號會沉沒嗎,傑克?”蘿絲幽幽的問。
“泰坦一族在被宙斯打進塔爾塔羅斯之前,還認為自己是所向披靡、無堅不摧的呢。”傑克輕快的說,手裏的工作依舊得心應手的繼續着。
雖然坐在她後面,不過絲毫不妨礙蘿絲想象他露出一排牙齒和兩個酒窩的可愛模樣。
門上響起了輕叩聲,朱迪在門外禮貌的說:“您要的男裝、巧克力和甜點都準備好了,小姐。”
托盤上不僅有蘿絲指名要的巧克力和甜點,朱迪還體貼的準備了熱氣騰騰的紅茶。
蘿絲抓過一把巧克力塞進朱迪手中,不容小女仆拒絕。
盡管她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拼命扇動薄薄的翅膀也無法與命運對抗,可至少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她的提醒和幫助,或許會讓一個人,哪怕一個人,從滔天的巨浪和命運的車輪下,撿回一條命。
“傑克,吃。”
“我感激的涕淚橫流。”玩笑和幽默絲毫沒有影響傑克的速度,巧克力和糕點以令人驚嘆的速度減少。
他拼命咀嚼的模樣,就像嚼胡蘿蔔的白兔一樣可愛。
“別噎着,傑克,喝杯熱茶吧。”
蘿絲努力吃着巧克力——哪怕嘴裏甜得發苦——她把吃不完的通通塞進了口袋裏。
“跟我走,傑克,什麽都不要問。”
“當然,哪怕地獄就在眼前。”
這對年輕的、甚至沒來得及互相表白的情侶拉着手匆匆跑到甲板上。
甲板上再也不見以往的寧靜或熱鬧,螞蟻般的人群吵吵鬧鬧、大呼小叫。
就算驚慌失措,許多人也眼疾手快的拎着或頂着行李箱——他們奢望把自己的財産也解救出來。
情侶二人在安放救生艇的甲板上看到了魯芙和卡爾。就算套着臃腫的白色救生衣,他們還是那麽優雅高傲、神閑氣定。
蘿絲拉着傑克的手,悄悄的從他們背後溜過。這時,魯芙像感受到了什麽似的,她猛的轉過頭,半透明的淺藍色眼珠瞪得像一對玻璃球,她聲嘶力竭的喊:“蘿絲,別管那個男孩,快上來!救生艇馬上就要放下去了!”
蘿絲腳步一頓,繼續拉着傑克向船尾跑去。
魯芙一向端莊的面孔上流露出歇斯底裏的焦急,她急促的喊:“蘿絲!你要去哪?快上船!”
“對不起,媽媽。”蘿絲回過頭,粲然一笑,沖魯芙做了個飛吻,把白眼留給卡爾,然後握緊傑克的手,與他一起消失在密密麻麻、喧嚣嘈雜的人群中。
北大西洋上空繁星閃爍,與泰坦尼克號窗戶裏散發的溫暖的淡黃色燈光呼應。四根高大的黃黑兩色煙囪中蒸騰着白色的煙霧。突然,有三根突然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與電影中的特效鏡頭一模一樣,甚至還要精細逼真,還要驚心動魄。
離泰坦尼克號最近的一艘船,全力開足馬力,也要在四個小時後才能開來。
情侶二人在越來越擁擠的甲板上艱難前行。
為了泰坦尼克號的處女航,白星公司聚集了海上最好的樂手。
甲板上,樂隊依然在演奏,仿佛置身于維也納金色大廳一般的,全心全意的演奏。
又一枚求救火箭發射,夜空中綻放出盛大的花火,盡管這只能是徒勞的、最後的葬禮和挽歌。
紅的,白的,雲朵一般在夜色裏劃出很快消散的痕跡。
一切頃刻将化為烏有,音樂、美酒、榮耀、夢想……人生所追求的一切就像空中樓閣,随時都會煙消雲散。
觸手可及的夢想,在擡手間,灰飛煙滅。
無數擁吻的親人愛侶被分開,無數揮別的手在冰冷的空氣裏搖擺。
在大災難面前,人性的善惡都被無限放大。人性深處的悲喜、善大、寧靜、失控、狡邪和自持,全都落入蘿絲湖水般的雙眸。
自殺的大副,守職的船長,忏悔而不願離開的設計師,深情相擁、共同赴死的老夫妻,輕吻孩子、耳語童話的慈母,在災難現場守護人類尊嚴到最後一刻的演奏家們,每一個關于死亡的鎮定不驚,關于良知的擇善固執,在蘿絲眼前走馬燈一樣閃過。
盡管她見過了、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此時此刻,也無法不被感動。
兩人在逐漸傾斜的甲板上艱難跋涉,仿佛在攀爬一座越來越陡峭、越來越險峻的山峰。
他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把大部隊甩在身後。
身後浩浩蕩蕩的人群,如同朝聖的隊伍。仿佛達到目的地,就可以得到救贖。
“我們必須在船上停留盡可能多的時間。”傑克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他神态堅定,甚至有幾分不顧一切、擋我者死的兇狠。不過兇狠的神色在看到蘿絲平靜的眼睛時,就像陰霾消散在晴空裏一樣不見了,他咧開嘴笑着說:“你一定是個預言家,是個會占蔔的女巫,蘿絲。”
傑克和蘿絲走到船尾時,發現這片聖地般的船尾幾乎空無一人。
他們牢牢的抓緊了欄杆。
“我們不就是在這裏重逢的嗎,親愛的?”傑克蹭着她的頭發。
“看來船尾是培養感情的好地方。”蘿絲空出的右手摟住傑克的腰。
“以至于讓我對你一見鐘情。”傑克悠悠的說,“你站在這裏,那麽脆弱,又那麽堅強;那麽茫然無望,又那麽樂觀向上。”
“我發現你越來越擅長甜言蜜語了,傑克。看來船尾還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那麽我們來談情說愛吧。”他把光滑的、沒長胡子的下巴靠在她的頸窩裏,撒嬌的說,“我愛你,蘿絲。”
“我也愛你,傑克。”
船頭不斷下沉,而船尾緩慢上翹。海水步步緊逼,巨大的煙囪一根接一根的倒塌,把來不及逃離的不幸的人們砸入水中。
被驚恐攫取了理智的乘客争先恐後地跳下去,濺起白色的泡沫,仿佛一朵朵遍地盛開的白蓮。
海面仿佛沸騰了。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喧嚣中顯得有力而平靜。
“我雖走過死亡的山谷……”一個牧師穿着黑色長袍,衣領嚴謹地扣到下巴,頭戴着蘇格蘭呢帽,邁着莊重沉穩的蹒跚步伐,仿佛要參加一場盛大的彌撒。
“聖母瑪利亞,請為我們祈禱。”船體的傾斜使他不得不停下來,圓形木桌成為支撐。他交疊在衣擺下的手,被許多人抓着。
牧師頭擡得高高的,朗聲吟誦:“在我們死亡的時刻,聖母瑪利亞。”
許多人跪倒在他身邊,雙手合十,十指交叉,或在胸前劃着十字。他們哭泣着,抽噎着,祈禱着,希望着。又有人把手放到牧師手裏,牧師握住他們無望地伸過來的顫抖的手。
已經泯滅的信仰在這些狂亂的心中複活了,他們瘋了似的祈求神靈的保佑。而眼前的牧師就是神靈的代言人。
“我看見新天和新地。”牧師骨節分明、血管隆起的大手,寧靜的握着信徒們的手。跪在他腳下仰望和祈禱的,有滿臉胡須的中年人,有戴着無邊眼鏡、白發蒼蒼的老人,有包裹着棕灰色頭巾的婦女……人們臉上的表情,是清一色的恐懼和虔誠。
“先前的天和地不見了。”他一手合着黑色封皮的聖經,拇指夾在書頁中,一手有力握住一個纖細的手腕。
“海也消失了。”他空出一只手,緊緊把住身後的圓桌。圓桌是固定在甲板上的,桌面上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側影。牧師的祈禱,如同光明的利劍劈裂黑暗一般,切割着蜂窩般的人群。
“他和人們住在一起。”
蘿絲把頭埋向傑克的胸膛。
“人們成為他的子民。”
她的手緊緊抓着傑克的背帶。
“上帝将與他們同在,做他們的神。”
傑克的的确确與她同在。他們是彼此最後的、最堅實的依托。
“上帝将擦幹他們的眼淚。”牧師把頭揚得更高,努力平息着聲音的顫抖和哽咽,“不會再有死亡,不會再有有哭泣悲傷,也不再會有痛苦……”
神不會拯救這條船。
——神又不虧欠這個世界分毫,憑什麽要求神靈來拯救他們?
人無權強迫他人為善,同樣也不能強迫神靈。
與其尋求神的庇佑,不如遵從內心的指引,以及聽憑命運的安排。
到處是驚恐的尖叫,到處是垂死的吶喊……但此時此刻,蘿絲只能聽到傑克擂鼓般的心跳。
每一個窗戶都掙紮着透出光亮,時亮時暗,明明滅滅,像人性最後的掙紮。
燈光鋪灑在海面,如同跳動着無數金燭。
龍骨支撐不住船體的重量,泰坦尼克號從中間折斷了。船的後半部分像跷跷板一樣,重重的摔進海面,過了很短的時間後,又越來越快的直立起來。
經過艱難跋涉、好不容易到達船尾的人們,像坐滑梯一樣,在欄杆、桌椅和屋子等障礙啊上上磕着滑向海中。
終于——到了最後的時刻。
船頭完全直立了。
“快,蘿絲,快!抓緊我的手!”傑克敏捷的越過欄杆,爬到欄杆外側,“抓着我的手爬過來!”
他們俯沖向海面,或者說,海面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們迎面撲來。
天崩地裂的聲音連綿不斷、此起彼伏,整個世界都震顫着,她的肺裏灌進了海水。蘿絲拼命掙紮試圖讓自己浮起來。就在這時,幾乎是不可思議的,再次看到了頭頂繁星密布的天空。
“蘿絲!蘿絲!”不遠處傳來傑克急切的呼喊。他很快得到了回應。
她狠狠的揍着試圖把她當做漂浮物的男人,像兇狠的小獸那樣搏鬥。傑克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被掩蓋的水痕交錯、淚痕斑駁的臉,還有那下火焰般熊熊燃燒的綠眼睛。
他們艱難的游動,投入彼此的懷抱,緊緊相擁,仿佛再也不肯放開那樣緊緊相擁。
低垂的夜幕顯得高雅而聖潔,銀光熠熠,清涼寧靜,讓人覺得這樣的景色只能出現在詩人的夢幻之中。
平靜了不到半分鐘的海面再次熱鬧喧嘩起來。
“回來!回來!”
“救生艇回來!我們需要幫助!”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救救我們……”一同落水的船員吹着哨子,拼命招呼劃遠的救生艇。
看不見救生艇的移動。
“這些人是白費體力。”傑克冷靜的四下張望,湊在蘿絲耳邊低聲說,“只會加速熱量的消耗。”他的氣息在她耳邊凝成一團白霧。
“沒錯,反正他們會回來救我們的,救生艇上還有好多空位子。”蘿絲斬釘截鐵的說,“盡管他們害怕落水的人群像鬣狗争食那樣瘋狂的撲向救生艇,不過等人凍死得差不多之後,總會有人良心發現的回來。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努力不被凍死,以及等待。”
“我發現你越來越有女王的潛質了:一陣見血、擲地有聲、冷靜到冷酷的分析,以及利弊權衡。”這句俏皮話換來蘿絲的一個白眼和一個笑容。
一瞬間,無數自救方法在她腦海裏走馬燈的閃過,可是她泡在冰冷的北大西洋海水裏,凍得渾身發抖,完全無處着力。
蘿絲垂下腦袋。
等她再次擡起頭來時,冰冷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傑克并不熟悉的笑容。
這是打定主意、下定決心的笑容。
“我凍得動彈不得了,傑克……你爬到護牆板上,再……再把我拉上去……”
“這個臨時避難所……真的太棒了!精美的雕刻足以媲美女皇的王座。”
“只是這些雕刻未免太精美了。”她摸着護牆板上精細的、凸起的花枝圖案,發現手越來越難以擡起。
“上來,蘿絲,把手給我。”
“太……太冷了……”蘿絲試着往上爬,“我……我手腳都凍僵了……動彈不得……”
“我推你上去。”傑克就要跳下來,被蘿絲嚴厲到冷酷兇狠的眼神阻止了。
“如果你膽敢從這塊護牆板上下來的話,我就立刻把自己淹死。”
傑克擡起頭來,委屈的看着她。
那雙迷人的眼睛眨巴着,蘿絲瞬間就心軟了,她勉勉強強的伸出沒有知覺的手,握住傑克說:“放心吧……我的……脂肪層厚。”
“我本來……本來以為我們能夠在船上……停留盡可能多的時間呢……”深夜的北大西洋上寒風刺骨,傑克的牙齒也開始打架。
“沒……沒想到泰坦尼克號沉的這麽……這麽快……”
“你不是一直……一直抱怨自己的脂肪層厚嗎……”傑克仰面躺在蘿絲身邊,“盡管沒有男人會……會贊同你的觀點……現在你終于不用嫌棄它們了。”
“是……是的,我心懷……感恩……”蘿絲把一塊巧克力塞進傑克嘴裏,“閉……閉嘴,吃……吃巧克力。”
“等一等……看,我可敬的情敵……正……正用船槳驅趕着……試圖爬上救生艇的可憐……可憐蟲呢……”
“……你……吃還是不吃?”
“遵命……我……我的女王……”
“……有……有說話時……牙關不斷……不斷打顫的女王嗎?”
“當……當然……而且還……特別……特別富有魅力……”他金色的不長的眉毛随着聲調的變化一起一伏。雖然凍得面部僵硬,仍然稱得上表情豐富。
巧克力提供了熱量,卻仍然難以與北大西洋的冰冷抗衡。
蘿絲感覺顱腔裏的內容物全都給凍結了,神經細胞與神經細胞之間的連接全都是冰渣,思維也停止了運轉,只有牙關不斷相叩,發出的聲音絕對稱得上節奏動感、悅耳動聽。
生命在流逝。
她的意識好像漸漸脫離了泡在冰水中的身體,越來越清晰。
北大西洋的海面再次寧靜下來——呼救的人們大部分都被凍死了。他們僵硬的臉像大理石一樣慘白,僵硬的皮膚上蒙着一層霜凍,虹膜變成混濁的灰色。就像大理石雕刻的,甚至是冰雕的一樣。嘴角卻含着一絲微笑——凍死的人就是這副表情。
海面上一具具的屍體像水面的浮萍和睡蓮,布滿在這一片海域。
萬籁俱寂,海凍天寒。
繁星萬點,點綴着凄迷蒼茫的夜空。
現在才四月,北大西洋的夜空卻燦爛如許。
“不要睡着……蘿絲……”傑克艱難的動着手指,他捧起毫無溫度可言的蘿絲的臉,“否則……否則……”
“閉嘴……”她艱難的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樹立威嚴,“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傑克……眼前有無限寬廣的……天地,和無限豐富多彩的……可能……人生如此,如此短暫……你要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活着……以後不論遇到什麽,不論……不論我是不是在你身邊……都要好好活着。現在答應我,永不放棄你對我的承諾……”
傑克的回答,她已經聽不見了。
對于蘿絲來說,有時候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過是指縫間的事,而與傑克在一起這短短的三天,反而更像一生。
她清楚,自己就要死了。
她明白,輪回到此結束了。
她的意識好像進入了另一個時空,另一個次元……生前經歷的一切,以另一種全新的形式,在她的意識裏展開:
父母對她的愛,同學對她的喜歡……賓利小姐的嫉妒,達西先生從最初對她無可奈何,到漫無邊際的痛苦的思念……這種思念之情讓她感同身受、難以招架……羅切斯特先生的瘋狂、癡迷與感激……阿爾芒的軟弱和心碎……艾瑞克的忠誠與執着……卡列寧失去她之後驟然醒悟的悲痛……聶赫留朵夫的忏悔……傑克的……
回顧這幾世輪回,她的所作所為帶給他人的感受返照自身,感同身受,無數人的喜怒哀樂相互疊加、交錯和沖抵,在她的意識中蔓延。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天堂和地獄。如果一個人立下大功德,讓他人感念和喜悅,那麽死後就是天堂;假如殘害他人,他人所受的痛苦便會一絲不差的返照自身,宛如地獄。
她在他人的心念中飄蕩起伏。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意識深處緩緩升起,低聲喝破: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就神展開了!大家HOLD住!
其實寫到這裏,姑娘們應該差不多猜出神展開到底要向哪個方向展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