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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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1 世事無常,重返故鄉!
簡翻了翻眼皮——好像眼皮和睫毛有好幾噸重似的——硬生生的把白眼翻得好像抛了個媚眼……
羅切斯特先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比如接住她的“媚眼”、表示關心和擔憂什麽的,她就像當初穿越進《傲慢與偏見》的世界那樣,神經壞死大腦當機,眼不見心不煩的暈了過去。
我準是神經錯亂了,要不就是整個世界都發了瘋。
簡被錯亂颠倒、禿鹫般尖叫盤旋的潛意識緊緊攥住,在昏迷中潛伏和逃避。
她離開彭伯利莊園的時間是1813年,絕不可能記錯,一定是1813年……不可能,不可能眨眼之間,父母在她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相繼去世……
不可能一眨眼間,整整二十六個年頭就煙消雲散……不可能時間流駛,而她卻停滞不前……
或許她根本就在做夢?或許在《傲慢與偏見》中的見聞和歡笑,根本就是一場大夢?或許她無意中走進了《簡·愛》的世界,只不過是夢境的轉換,或者陷入了更深一層的夢中之夢?
簡真的很想就此睡死好了,賭一賭穿回去——或者說,徹底醒來——的概率。
可是,萬一她穿越前的現實生活,也是一場夢怎麽辦?會不會穿越前的現實生活才是一場夢,而此時此刻她才真正醒來?
在一切全憑大腦感知的情況下,怎麽才能區分夢境和現實?
不過,簡畢竟是簡,身為一只光榮進化成銅頭鐵臂女漢子的包子,她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直視沒有姨媽巾的鮮血。
因此,當她估量着差不多能接受這惡意滿滿的現實後,簡就強迫自己從逃避現實的昏迷中清醒過來。
她口幹舌燥,四肢無力,仿佛生了一場大病或者全身被反反複複的碾壓碎了又手法拙劣的拼起來似的。
簡仍然閉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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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醒了,頭腦卻仍舊亂得像一鍋煮糊了的粥一樣,她需要給自己時間,以便把糾纏打結的神經元理順。
厚厚的一疊信還被簡珍藏着,信紙上熟悉的字跡是三年來與家唯一的聯系,也是她唯一的慰藉。
最後一封的收信日期,是1816年9月。
之後她磨刀霍霍向奧斯汀,忙着重寫《傲慢與偏見》以免由包子餓成面皮……簡一心一意撲在小說上,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忘記給家裏寫信、之後再也沒收到家人來信了……
1839年……
她早就該有所察覺的。
——去年,坐了十幾個小時火車的簡,踏上曼徹斯特的地面時,就嗅到了一絲不同的氣息:
腰線緊卡乳^房的希臘式高腰長裙從視線中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腰線下降到自然位置的吊鐘形膨大長裙;裸^露手臂的泡泡袖不見了,袖根部極度誇張的羊腿袖成為主流;田園氣息和古典氣息消散了,樸素的棉質布料顯得有失身份了,輕盈飄逸的亞麻、絲綢和薄紗粉墨登場,籠罩着幻想色彩和浪漫情調,重重疊疊、一層一層的寬大塔裙,使用了更多的布料、增加了更多裝飾,占據了更大空間,女人重新變成了婀娜纖弱的花園、花籃和花朵……
一切的一切,都是新古典主義向浪漫主義發展的特征。
她早該從世俗變化和時尚變遷中,觸摸到時光飛逝的軌跡……
思緒在簡嗡嗡作響的顱腔和微微跳動的血管裏四處沖撞,漸漸理清成一把鋒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切割着她的心。
“你準備繼續僞裝昏迷多久,簡?”低沉的男聲是如此靠近,以至于簡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砰!”
“啊!”
“小心!”
“嘭!”
“啊……”
撞頭,呼痛,提醒和落地,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看在我把你送回來的份上,珍妮特,我發自內心的懇求你,可憐可憐我越來越脆弱的神經,別再折磨眼前這位一夜沒合眼的男人了吧。”羅切斯特先生自作主張的把滾下床的簡,重新抱到床上,被子也再度掖好。
可憐可憐我越來越脆弱的神經……
可憐可憐我脆弱的神經……
我的神經……
簡閉上眼睛,微微揚起下巴,一行滾燙的淚水,順着蒼白的兩頰緩緩流下,像露珠從安身的草葉那樣滾落下來,潔白的羽毛枕頭上,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悄然暈開。
“摔疼了嗎,簡?”他捧起她的濕了的臉,掌心中是急促壓抑的鼻息,淚水挂滿了閃動的睫毛,在他粗糙火熱的掌心中,撲動得像雨中的蝴蝶。
“我請求你,先生……”她驀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男主人黝黑有力的大手,虛弱卻死死的抓着,好像他的手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我請求你,給我兩個禮拜的假期……”她的眼睛貯滿了淚水,像兩塊融化的冰晶。
“別哭了,簡,再哭下去,鐵石心腸的雕像也會為你心碎。”他捧起那雙冰冷發抖的小手——仿佛捧着脆弱的、剛出殼的雛鳥,“我會派人跟你回去,我會把一切打點好,只要你答應我,不要從我身邊溜走,不要一去不回。”
“我答應你,先生。”她閉上眼睛,懈怠的翻了個身——看上去單薄纖弱的後背對着不肯離開的男主人——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大片淤青般的陰影,她任由一滴眼淚搖搖欲墜的挂着,就這麽蒸發風幹在臉上。
她走過隐隐泛着紅暈的、幹燥結實的褐土小徑——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鮮綠的牧草高低錯落,在難以察覺的仲夏暖風中輕顫着彈性十足的旋律。
放眼望去,低矮的田野綠意盎然,一叢叢紮堆生長的粗^大老樹,讓這幅意境和緩的畫面奇峰突起。歪歪斜斜的樹籬綿延着向前伸展,跟四年之前——不,跟二十六年毫無二致——可圍在樹籬裏悠閑吃草的馬兒卻不見了。
五月一日下午五點,簡站在那幢帶着小花園的漂亮房子前,踏着屋前寬闊平整、白色石子鋪成的平地,腳下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
從外表上看,這座老房子與它二十六年前的模樣幾乎毫無差別,沒有生命的石頭、玻璃和小徑依然如故,可有些東西早已面目全非……
“爸爸,媽媽。”這個一身白色長裙、圍着黑色美利奴羊毛披肩、發髻上別着一朵白玫瑰的年輕女人,用千回百轉、低沉微弱的語調,夢呓般的喃喃自語。
“要來參觀我們的宅子嗎,姑娘?”
簡如夢方醒的擡起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挽着一位年紀更大的男士的手,向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這位太太長了一張男人的長長的面孔,很難給人留下美妙的第一印象,可她被褶皺包裹的眼睛裏透出善意和熱情。
她記得三年前離開這裏時,父母依稀就是眼前這對夫婦的年紀……
牙齒緊緊的磕在嘴唇上——這個舉動讓簡蒼白的嘴唇有了幾分血色——她行了個屈膝禮,擠出笑容說:“真是個美麗的地方,二位在浪博恩住了多久了?”臉上的肌肉隐隐酸痛。
“我們搬到浪博恩三年了,三年前我們從柯林斯先生那裏租下了這個宅子。”老先生碰了碰帽子算是回禮,“他是個愚蠢得讓人發笑的家夥,處心積慮的要把這座宅子租給我,他太太的頭腦也彌補不了柯林斯先生颠三倒四的奇思妙想。”
英國人——尤其是英國老男人——嘴炮的功夫堪稱別具一格。
就像眼前這位頭發花白、留着延伸到下巴的長長鬓角的老先生,就像班納特先生,就像她在這個世界中的父親。
“你看上去疲憊極了,小姐。”太太比她先生熱情得多,“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進來喝一杯茶,再坐下來休息幾個鐘頭。”
“您真是太好心了。”簡努力控制住音調的幅度,“能允許我參觀這座可愛的宅子嗎?”
“當然!來吧,我們先去起居室喝杯茶。”
漆成白色的門被推開的一剎那,記憶的閥門也随之打開——
班納特太太的女仆希爾,永遠都會站在門口迎接。
火焰熊熊的黑色壁爐,班納特先生常常親自生火,他喜歡靠着壁爐讀報。
起居室鋪着花枝圖案的淺色地毯,因為朝西,并不适合夏天使用。米白色的椅子和暗紅色的沙發,會因為班納特太太高亢尖利的嗓門而震顫。起居室裏永遠充斥着母親婆婆媽媽、抑揚頓挫的啰嗦和抱怨,莉迪亞和凱瑟琳的鬥嘴,瑪麗布道般的長篇大論,以及班納特先生一陣見血的古怪嘲笑……
她以一個陌生來客的身份,坐在四年前每晚都屬于簡的白色椅子上,耳畔的笑聲和叫聲,像一群飄忽不定的幽靈。
吃過點心喝完茶後,女主人自告奮勇的帶着客人繼續參觀。
貼着米灰壁紙的小巧卧室,永遠是姐妹們七嘴八舌的談天說地的伊甸園。擺着梳子和玻璃燭臺的梳妝臺,巧克力色邊框的三面梳妝鏡,見證了年輕女孩們唧唧喳喳的青春,以及或有理有據或天馬行空的夢想。
圖書室是一個令人心境平和的避風港,班納特先生總是躲藏在這裏,戴着圓潤小巧的老花鏡,在賬本上核算收入和支出,同時免于被蠢人蠢事打擾。書桌上的銅制燭臺與深褐色的桌面融為一體,白燭永遠在盡心盡力的燃燒,班納特先生的手邊永遠有一個銀托盤,托盤上陳列着高腳杯和醒過的葡萄酒。
拉開圖書室的兩層窗簾,花園和小徑盡收眼底,這裏她妥善解決了巨怪來襲的劇情……
如果穿越大神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不辭而別。
把這座宅子裏裏外外參觀遍了之後,簡跨入低矮的四輪馬車,微笑着揮動手帕,與這對好心的夫婦告別。
然後,簡別過頭去,刷的一聲,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班納特先生去世後,浪博恩的産業自然由侄子柯林斯先生繼承了。
班納特太太搬去倫敦,一定是跟伊麗莎白和賓利先生住在一起。
二十六年了……麗茲生了幾個孩子?是跟她一樣精靈古怪,還是像賓利先生那麽軟萌溫柔?她會不會像班納特太太一樣操心孩子們的婚事?瑪麗小妞兒是不是一直沒有嫁人?成功轉型為拓荒者和投機商的凱蒂有沒有從美國回來?
“我們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麽,班納特小姐?”替簡趕車的是那位毫無存在感的馬夫——就是《簡·愛》劇情開始時,到喬治旅館去接新任家庭女教師的可憐人——他的聲音放得很輕,仿佛怕驚動了簡耳畔的幽靈。
“去倫敦。”
馬夫雖然承擔着保護安全的職責,但他始終匍匐在女王的陰影下——這是初次見面留下的陰影和創傷——盡管此時此刻,這個膽敢以如此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态度虐待馬的女人,疲憊頹唐的歪在馬車上。
晚上十點鐘,簡站在了倫敦市區,格魯斯文納街,賓利先生家的門口。
門前的植物還是那兩株,在仲夏夜裏為蟲鳥做瑟瑟的伴奏。暖融融的燭光從白色的窗棂裏流散開來,映襯着門前希臘式的大理石柱子,似乎比記憶中的更加灰黃,磚紅色的牆體卻顯得鮮亮了。
她仰望着這座三層高的大宅子,慢慢向前挪了兩步,終于下定決心踏上臺階。
簡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幾秒鐘,然後拉響了門鈴。
戴着撲粉假發、打着綁腿、身穿制服的男仆把她領進起居室,向主人通報去了。
她坐在寬大的天藍色鑲金邊的沙發椅上,靜靜的聽着時間的流動,聽着自己的心跳。
“我們通常不在禮拜一接待客人,莉莉,但既然是美女來訪,我只好破例啦。”主人還沒進屋,她歡快的嗓音就遠遠的傳了過來。
如果她沒聽錯話,這個聲音,是麗茲的……
一個熟悉的輕盈的身影,從拉開的門外走了進來。她頭上裹着一條青色的薄紗巾,披着長長的居家披肩,年近五十,但那張被歲月侵蝕了的臉上仍舊活潑嬌俏、端莊大方不減當年,烏黑的眼珠裏滿是聰慧之氣,因為生活順心而微微發福的身軀,叫重新流行的緊身衣束了起來。
“晚上好,夜行者,我是伊麗莎白·賓利太太,歡迎你來到……”她猛然收住腳步,好像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伊麗莎白呆呆的、死死的盯着從沙發椅上站起來的、年輕貌美、金發碧眼的姑娘,半晌之後發出一聲驚呼,“簡!”
此時簡反倒能冷靜的說:“晚上好,親愛的伊麗莎白姨母,我是簡·戈蒂埃太太的女兒,瑪格麗特·戈蒂埃。”她順手拿過《茶花女》中的名字。
伊麗莎白沖上前握住她的手,反反複複的打量着她,頃刻間,烏黑的眼睛裏就溢出了淚水。她顧不得拿手帕擦眼淚,反而用力瞪大眼睛盯着她,一遍一遍的說:“沒錯,整整二十三年簡都沒有寫信回來……像……真的太像了,瑪格麗特,你長得跟簡一模一樣……”她全身都在顫抖,高聳的胸^脯上下起伏。
簡連忙扶住比自己老了二十二年的妹妹,讓她坐在沙發椅上,摸出溴鹽給她聞。
“簡,你的母親……她怎麽樣了?她在哪裏?”緩過來的伊麗莎白急切的問。
簡緊咬嘴唇,半晌,她終于硬下心腸,輕描淡寫的說:“埋在黃土裏了,麗……伊麗莎白姨母,在二十三年前。”
伊麗莎白愣愣的看着她,自言自語的說:“埋在黃土裏……我早該猜到的……那麽美麗,那麽善良的天使一般的簡……”伊麗莎白抱住“二十三年前就埋在黃土裏的簡”的女兒,像個孩子那樣,肆無忌憚的放聲大哭。
簡伸手擦去妹妹皺紋中的淚水,拍着她不再那麽挺拔的後背,吻着她比四年前——不,二十六年前——松弛許多的臉頰,恨不得十根指頭全都變成中指——
穿越大神,你太無情太狠心了。
眨眼間,時光飛逝,物是人非,世事無常,滄海桑田,就濃縮在短短的幾年中。
伊麗莎白是個勇敢而堅強的姑娘——不,勇敢而堅強的太太,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拿出做姨母的風範,安排了飲料和茶點,拉鈴讓仆人把賓利先生和瑪麗小姐叫下來。
她擦幹眼淚,收拾起痛苦,完美的旅行了姨母的職責,對從天而降的外甥女噓寒問暖。
此時此刻,簡只想摸着妹妹已經稀疏了的頭發,輕輕的說上一句:“麗茲不哭,有我在呢。”
當賓利先生匆匆忙忙、十萬火急的跑下樓時,簡不禁感慨:雖說時光是把殺豬刀,可禁不住有的人就是天生麗質——比方說眼前的賓利先生,眼看就五十歲的人了,也不過是從美少年轉型為美大叔而已。
“哦,上帝!你簡直跟我的大姨子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們就像兩朵百合花那樣不分彼此!”賓利先生的嚎叫在妻子的眼色中逐漸低了下去。
相比之下,瑪麗小妞兒——不,瑪麗姨母——的反應就鎮定許多。她褪去了年輕時矯揉造作、自高自大的習氣,看來已經真正領悟到了哲學的精髓,那張因為平平無奇而不怎麽顯老的臉上,露出溫和慈愛的笑意:“真是太好了,瑪格麗特,你真是上帝的恩賜。親愛的,你是怎麽來到倫敦找到我們的?”她甚至不再引經據典、賣弄才學了。
“信,瑪麗……瑪麗姨母,媽媽的信,她一直珍藏着,被我無意中發現了。”稱呼自己本人為“媽媽”什麽的,實在是太坑爹了……
“如果凱蒂回來了,她該會多麽高興啊!”伊麗莎白慨嘆着,她恢複了活潑的模樣,“你凱瑟琳姨母在美國開工廠做投資,剝削窮苦百姓的血汗錢,只有聖誕節才肯勉勉強強的踏上榨不出油水的英格蘭的土地。還有達西先生……可憐的達西先生在法國旅行,他這輩子都栽到你的好媽媽手上了,瑪格麗特。”
簡:“……”她應不應該表示汗顏?
“我馬上給菲茨威廉發電報,通知他趕快回倫敦!”賓利先生水汪汪的綠眼睛中噙着淚水,眼淚讓他的眼睛看上去像兩塊琉璃,就算時隔二十六年,還是一位唇紅齒白美大叔。
“哦不,賓利先生!”簡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阻止了美大叔賓利的異想天開,“您是準備把媽媽的死訊明确的通知達西先生嗎?”
伊麗莎白表示支持:“你說的對,親愛的,他一直深愛着你的母親,原諒我直言不諱,瑪格麗特,我不确定他會不會期待見到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愛着的人,與別的男人生的孩子。你一定要在倫敦住下,我們不能失去你,親愛的。”
“我會的,伊麗莎白姨母。不過暫時只能住一個禮拜,我在曼徹斯特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那些麻煩事一了結,我就會迫不及待的飛過來啦。”
“親愛的伊萊紮,我認為小瑪格麗特需要上床了,她旅行了二百多英裏,必須好好睡上一覺。”瑪麗提醒着。
“哦,實在抱歉,親愛的,見到你太激動了,以至于我把主人的職責全部抛到了腦後!竟然忽視了你的勞累,我實在太不體貼了!”不由分說的,伊麗莎白挽起外甥女的手臂,“看起來瑪麗已經吩咐仆人收拾你的卧室了,來,我們上樓吧。”
麗茲的步伐不像二十歲那麽輕快矯健了。
被半摟半抱的拽上樓時,簡默默的想。
父母去世了,妹妹們變老了,美少年也受到了時光的摧殘……只有她,只有她在旅行和漫游中依然如故。
伊麗莎白親手給她梳理頭發,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這濃密的金色長發,跟簡當年一模一樣……”頭發梳理好了,睡袍換上了,她在這個與姐姐一模一樣的臉蛋上落下一個晚安吻,就像二十三年前她們每天晚上都會做的那樣。
枕着松軟的羽毛枕,蓋着柔軟的鴨絨被,簡再次陷入了糾結的沉思: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有沒有存在這樣一種可能,我的整個人生,就是一場極為逼真的夢?
事實上,我不過是一只蝴蝶,正在做一個自己是人的夢?
我的愛,戀,執着與追求,都是夢。
再一次醒來後,會不會發現我其實是只毛蟲,正在做一場“以為自己是一只做着人世夢的蝴蝶”的夢?
朦朦胧胧中,簡就在“真實”與“夢境”的深思中,沉入了牛奶巧克力似的睡眠。
作者有話要說:酷愛來貼個圖~
繼續放萌圖給大家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