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用過早膳,陸遠芳鄭重地來到陸夫人面前。
“娘,有件事,兒子想和你商量商量。”
陸夫人有些疑惑,她問道:“什麽事啊,顯兒?”
陸遠芳在陸夫人面前蹲下來,仰起頭來看她: “娘,您知道,我是打算參加科舉的。但是現在……我現漸漸意識到,也許我并不适合讀書。我覺得……”
“娘,我從軍好不好?”陸遠芳小心翼翼地問道。
陸夫人有些驚訝,想了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她問道:“顯兒你……你打算怎麽從軍?”
“和陳戎一起。”
“我已經想好了,讓他帶我去前線,安排我進軍營。”
“你陳伯父呢?也幫你安排嗎?”
“伯父還不知道,陳戎也不知道。我還沒和他們說,我要先和您商量。”
“這……你真的決定了?非去不可嗎?”陸夫人微皺眉頭。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陸遠芳看着陸夫人的眼睛,道,“阿娘,也許有我自己喜惡的幹擾,但是,我想試試。”
“娘,不如我先和陳戎說一下。你聽聽他的安排,再考慮我的想法。”
陸夫人無奈的苦笑,道:“你若是真的下定了決心,我又怎能阻撓你呢?”
“顯兒,娘希望你能無所顧忌地投入自己理想的事業,”陸遠芳眼中倒映出陸夫人慈祥的臉龐,她接着說:“即使娘會擔心,會不舍,但是娘還是決定相信你。”
陸遠芳心頭眼角均一熱,愧疚感無端湧上心頭:“娘……兒子虧欠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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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夫人搖搖頭,說道:“傻孩子,怎麽會呢?能生下你,撫養你成人,娘就已經很開心了。如果說娘還有什麽願望,那就是看你施展拳腳,大放異彩。”
“如果你真的想從軍的話……那就去吧。但是,你一定要你陳伯父知道,有他的照拂,為娘才能放心。”
“……好的,兒子一定好好保護自己。一定讓您放心。”
陸遠芳已做出決定,此時他的心中五味雜陳。興奮與恐懼交織相錯,刺激着他內心中的愧疚愈演愈烈,即使有溫情的安撫,懷疑和不安也還是悄然滋長,但最終,漸漸被喜悅與希冀所替代。
陸遠芳覺得,自己該去找陳戎了。
“什麽?”陳戎把地圖收起來,“陸兄來找我?”
“快請他進來呀!”
小竹應道:“是,少爺。”
很快,陸遠芳被請了進來,陳戎早已備上茶水。
“陸兄,稀客啊,今日您大駕光臨,寒舍蓬荜生輝啊!”陳戎很開心,嘴上不由得失了分寸。陸遠芳親自來找他,肯定是有要緊事。
“你啊,積點口德。”陸遠芳懶得理陳戎的玩笑。
“陸兄,我院中有一小塘,美名其曰‘鏡湖’;塘上建一小亭,美名其曰‘立玉亭亭’,怎樣,你要不要去坐坐?”
陸遠芳腹诽道:什麽立玉亭亭,又不着調了。
“哈哈,”陸遠芳表面一副很好奇的樣子,“陳公子一番美意,我又怎能辜負呢?”
“那好,”陳戎起身,來到門口為陸遠芳開門,“陸兄,請。”
“遠芳謝過陳公子了。”陸遠芳也不與陳戎客氣。
陳戎指了指要跟上前的小竹,露出一臉痞笑,道:“小竹吶,你就別跟過來了,你那點小心思收一收。我母親要問你,你就說是我不願意吧。”
小竹有些局促,躬身折腰,道:“是,少爺。”
陳戎轉過身去,小竹擡起頭,房門被漸漸地閉合。
陸遠芳随陳拔到了鏡湖,一條窄長的小道浮在水面上,通向鏡湖中央的小亭。陸遠芳看見亭上分分明明的“淨亭”二字。
“陳公子,”陸遠芳笑笑,“這小亭子究竟是叫‘淨亭’還是‘立玉亭亭’啊?”
陳戎勾起嘴角,道:“‘淨亭’乃是其大名,‘立玉亭亭’則是我為它起的小字。”
兩人通過小道,陸遠芳低頭,看到有紅色的錦鯉在水下游動。
他們在亭中坐下 。四面是平靜的水面,如鏡子一般倒映着天空,錦鯉在白雲中穿梭。
“陸兄,你今日找我,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陳公子,你還記得嗎?之前你問我是不是真的甘心留在這裏。”
“你……”陳戎瞪大雙眼。
“我不甘心。”陸遠芳清晰的咬出每一個字眼。
陳戎咧開嘴大笑。
“我就知道!你來是找我幫忙的吧,我能幫到你什麽?”
“我想……你應該可以安排讓我進軍營吧?”
“這……要看以什麽身份了。”
“普通士兵。”
陳戎看了陸遠芳一會兒,“你确定嗎?要不要和我爹說一下,他肯定有辦法……”
“我其實并不想讓伯父知道,”陸遠芳搖搖頭,“陳戎,我已經很麻煩你和伯父了。”
“現在前線戰事膠着,伯父又身負重傷,我怎能在此時添亂,讓伯父再為我憂心。陳戎,再麻煩伯父的話,我的良心會不安的。”
陳戎扭過頭去看水面。以前鏡湖裏種滿了紅蓮,後來蓮葉都被鏟除了,水面變成空蕩蕩的鏡子,他到現在還不習慣。
“如果你真的決定了,我會幫助你的。”
“多謝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瞞一下我娘,她放心不下。”
“那我娘呢?她知道了會給我爹寄信的,還是瞞不住。”
“……”其實陸遠芳也不知道怎麽辦。
陳戎嘆氣,道: “交給我吧,遠芳。你先和我走,我留封書信,咱們先斬後奏。”
“你再想想,實在不行,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陸遠芳故作輕松地笑笑,“你別哭喪着臉啊,不是一直希望我去打仗嗎?”
陳戎還是嘆氣。
兩人順着小道返回時,陸遠芳還是低頭看魚。
“原來湖裏有蓮花的,”陳戎冷不丁道,“夏天的時候,花都開了,魚深花影淺,倒也別致。”
陸遠芳隐約感到了什麽,沒有繼續追問。
于是談話漸漸了了。
時間還早,陸遠芳來到桃林。
最近天氣都很晴朗,燦燦陽光和綿綿春雨都令人感到很惬意,桃樹也長得很快,都已經孕育了花苞,等待着開放。
陳芷還是同往常一樣和他說笑,慢慢的談到了吃的。
陸遠芳問:“你有什麽喜歡的嗎?”
“有啊,我挺喜歡荷葉酥的。”
“哦……我知道,城西有一家賣荷葉酥的。”
“啊,其實我更喜歡城東的那家。城西的那家太甜了,城東的倒正好——它隔壁還有家買板栗餅的,味道也不錯。”
陳芷忽然笑起來,“往年都是先吃了荷葉酥,後來接着吃板栗餅的。”
只不過今年父親出征,沒辦法為她帶回這些零嘴兒了。陳芷并沒有把這小小的愁思說出來,她今天感覺陸遠芳有點心不在焉,所以想說些開心的事。
陳芷還在笑,陸遠芳忽然說:“小芷,我要走了。”
陳芷的笑臉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