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遠芳一腳踏進那座朱門下的陰影裏,迎面而來一堆陌生的笑臉。
“賢侄,你且安心住下。”
陸遠芳定了定心,為首的這個男人,他以前見過。
“多謝伯父救濟,今日恩惠,遠芳沒齒難忘。”
“欸,”男人皺皺眉,“這就見外了。我與你父親從小親如兄弟,若不是後來的變故……”
“……啊,嫂嫂、遠芳,随我進來罷。”
陸遠芳垂眸,攙着陸夫人,跟着陳将軍進入這座陌生的府邸。
方才陸遠芳乘行禮時偷偷看了眼陳芷,而後就再沒敢擡起眸來看她。她正站在一位貴夫人的身後,低下頭來,清秀的眉眼做出乖巧的模樣。
那貴夫人眼神淡淡地掃過陸遠芳,對陳将軍笑道:“老爺,我俗務纏身,便不打擾你們叔侄二人敘舊了。”
貴夫人收回笑臉離開,經過陸夫人時面色疏離地點頭致意。
陳将軍望着陳夫人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庭院內一時鴉雀無聲,其餘人在原地踟躇,不知是去是留。
陳将軍沉聲道:“你們都先去罷,我與遠芳私聊幾句。嫂嫂,遠芳,快随我來。”
進入屋內後,陳将軍揮揮手,侍女們先後獻上幾碟小菜。
陳将軍面有愧色,道:“嫂嫂,遠芳,你們長途跋涉,我接風卻如此簡陋,你們莫要怪罪。”
“怎會呢,陳将軍肯收留我們母子二人,已經是莫大的幫助了……”陸夫人見丫鬟們早已退下,才道:“外有豺狼,将軍身不由己。”
氣氛忽然有些沉重,三人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竟沒有一個人動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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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芳,你先下有何打算吶?”
“禀伯父,遠芳稍作思量,決定參加科舉,願争得金榜題名,以考取功名。”
“你要謀文職!”陳将軍大驚,“陸家世代皆出武将,遠芳,你怎會想到走科舉的路子?”
陸遠芳抿嘴,他何嘗不想馳騁疆場,萬裏封侯,只是……
祖父秉性正直,在任時曾得罪過不少同僚,若是任武将的職位,必遭打壓——除非抓住大機遇,否則定難以翻身。
其實他也可以請求陳将軍照拂,但陳将軍已經幫了大忙,陸遠芳不願再麻煩他。
“伯父,遠芳只求重振陸家雄風,至于通過什麽途徑,這并不重要,”陸遠芳斟酌道,“而且……這樣做也有像那群人示弱的意思。”
“過去種種恩怨,遠芳不會再追究了。”
陳将軍愣了愣,面色凝重道:“遠芳,即便如此,那幫鼠輩也未必領情啊!”
陸遠芳稍稍思索,道:“伯父,這只是遠芳暫時的打算,若有變故,遠芳再另尋它法也未嘗不可。”
“你有打算便好,”陳将軍恍然,他指指菜肴,“來,你們用膳。”
“說了這麽多,你們還沒吃上飯呢。天色已暗,晚膳後我讓人帶你們安頓下來。”
陸遠芳和陸夫人簡單地夾了幾筷子菜,權當用過了晚膳。陳将軍又問了陸遠芳和陸夫人的近況,幾人稍稍聊過幾句,不久就散了。
夜晚的黑逐漸掩蓋了頭頂的青天,月如鈎,勾出陸遠芳飄絮般的惆悵。
繁雜的一天過後,陸遠芳站在窗前——初春時節,薄雪未融,窗外的梅花上覆着白雪,冷冷的月光模糊了梅林的邊界,暗紅逼至陸遠芳眼前。
屋裏時不時傳來陸夫人壓抑不住的咳嗽聲,陸遠芳心情沉重,寄人籬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前路茫然也令人心生恐慌,母親的病體更是讓不擅讀書的他分身乏術……
胡思亂想間,陸遠芳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個女孩。
陳芷是陸遠芳在此唯一的慰藉,那麽,那女孩是不是陳芷呢?
一陣冷風襲來,将陸遠芳的愁思沖破,他閉緊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