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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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同也沒想到林京去買的會是一盒創可貼。
他後知後覺得意識到, 他在這兒深究林京那天早上的反常,跟案子或許并沒什麽關系。
但熊小時的腦子裏卻閃過了無數的頭緒。
她擡手止住王同想要道歉的話:“你們打卡只錄一個指紋嗎?”
王同回答:“大多數人都只錄了一個。”
“左手拇指?”
“對,左手拇指。”他補充,“但有幾個人的指紋不好識別, 就多錄了幾個。”
“那林京呢?”
“林老師就只錄了左手拇指。以前他也經常自己打卡, 沒有發生過指紋識別不了的情況,所以就沒有錄過別的手指。”
熊小時摩挲着自己的左手拇指。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個猜測并沒有任何站得住腳的依據, 只是她突然冒出的念頭,可她卻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為什麽林京的指紋會突然無法被打卡器識別?
無非就是機器出了問題, 或者, 他的手指問出了問題。
但随後王同就成功用指紋模型替他打上了卡。
所以,更可能, 問題是出在他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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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以這個推測為基準推斷下去…………
林京的手指出了問題導致打卡失敗,接着他臨時改變了等王同給他帶早飯的計劃, 離開研究所,去健康大藥房買了一盒創可貼。
手指出了問題。
打卡失敗。
創可貼。
這些能得出的結論似乎只有一個:他的左手拇指上出現了傷口,嚴重到不能通過打卡器的指紋識別,并且還需要貼上創可貼才行。
如果這是事實,那麽在案發現場留下的,應該是一個有着破損痕跡的指紋,而不是一個完整的、沒有任何傷痕的指紋。
熊小時在本子上粗略地把她想法裏的重點寫下來。
但剛寫完,她就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她用筆點了點鼻尖。
想推翻血指印這個證據, 需要的是證明破損指紋從3月5日早上到3月6日淩晨這段時間都存在。
不然光找到3月5日早上受傷的證據,對方一句“說不定他手指上的傷很輕,到作案時就好了”,就能把這項證據打回來。
她停下筆,問王同:“你還記得林京在3月5日那天有沒有貼創可貼嗎?”
王同很認真地捂着腦門地想了,但最後還是搖頭:“我不記得了……”
也是,那天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何況兇案事發前,3月5日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要是記得那點小細節才反常。
啊。
熊小時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她緊張地馬上從包裏拿出還沒來得及細看的刑偵總局的調查資料,翻到最初林京在被刑偵總局帶回接受調查時被探員采集到的他的指紋。
左手拇指的掃描圖……
左手拇指……
在這!
熊小時定睛看去。
明明就有一條明顯的傷痕!!!
她松了一大口氣。
這樣至少她就不用再找案發後那條傷痕依舊存在的證據了!
o(*////▽////*)q!
松了松一直緊繃着的後背,熊小時又翻了翻調查資料。
雖然當時做了指紋采集,掃描圖上的傷痕也很明顯,但這一點并沒有得到重視,他們只是按流程做出了林京的指紋和現場留下的血指印match的結論。
不過這也不能說事重案二組的問題,誰叫林京那麽早就認罪了。嫌疑人都認罪了,誰還會再去調查?只能說是接到這個案子的她倒黴。
熊小時:心裏苦。tat
但不管怎麽說,案子到現在,終于有了光亮。
現在,她已經找到了2017年3月6日林京指紋上有傷痕的證據,但由于這也可以被說成是他在犯罪時或犯罪後受的傷,所以,她需要做的,就是證明這個傷口在3月5日的早上就已經存在。
一個3月5日早到3月6日晚都存在的傷口,不可能在3月5日的深夜突然消失,也就不可能在案發現場了留下一個完整的手指印。這個證據如果能拿出來,法院絕對會讓這個案子得到重申的機會。
但她要怎麽證明傷口3月5日早上就存在呢?
林京與王同交流的微信裏只提到了打卡失敗……
那研究所打卡時監控的錄像裏,會不會有林京打卡失敗時發現傷口的判斷?
就在她還在琢磨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熊小時接起來才知道,打電話來的原來是方老師的妻子,她剛從外地趕回來,要到她家去接樂樂。
按照時間四象限來劃分,這就是“不重要但最緊急”的事!熊小時只能趕快跟王同說句“以後再聯系”,然後收拾好包就往外跑,連地鐵都不敢坐,直接咬着牙打了輛出租車,風馳電掣往家趕。
但剛過了一個馬路,就被紅燈堵在了十字路口。
她看看時間,給何閱打電話。
電話裏,何閱的聲音沒什麽精神,還莫名其妙有點兇:“喂,幹嘛?”
熊小時:“樂樂的媽媽剛才給我打電話,應該一會兒就會到樓下接他了。我現在正在往回趕,你能不能先把樂樂的東西收拾一下,我怕等我到的時候來不及。”
蒙頭躲在被子裏的何閱把手機捏在手裏,掀開被子跳下床,走到樂樂面前,沒有好臉色地揚着臉,故意對着手機喊:“收拾你的東西,你媽要來接你了!!!”
喊完“啪”地就把電話挂斷了!
天剛亮就跑了,整整一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只有需要他幫忙時候才知道給他打電話,沒事的時候從來想不到他。
真是白收留了她兩天。
白眼狼。
白眼狼!!!
……
于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又做錯了的熊小時,剛趕回家,就遇到了“何閱把樂樂往外一推,大門立馬關死,連個說話的門縫都沒給她留”的一幕。
熊小時:?
難道是因為她今早沒給他煮牛奶???
不等她敲門叫辛巴來開門,樓下就傳來了停車的聲音,緊接着,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方老師的妻子已經到了。
她是位沉默寡言的女人,騎着電動車,穿着條黑色的連衣裙,面色蠟黃,露出了疲憊的憔悴感。
“謝謝,這幾天麻煩你了。”
她簡短地向熊小時道了謝,不等熊小時招待她上樓坐坐喝杯茶,甚至都沒給她問一問方老師在哪兒的機會,直接把頭盔拿給樂樂,催着他快點上車。
樂樂只能不情願地戴上頭盔,坐到電動車的後座上抱住媽媽。
電動車啓動前,他扭頭眼巴巴地看向熊小時,眼神裏全是舍不得。
熊小時也慢慢地沖他擺擺手,看起來也很是依依不舍,連眼角都耷拉了下去。
然後。
車開走。
不見。
熊小時轉過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終!于!走!了!
依依不舍?
不!可!能!
自從周五從方老師手裏接過樂樂的那一秒開始,她每時每刻都在擔驚受怕,不敢打不敢罵,生怕他出一丁點的狀況。如果不是有何閱和辛巴在,讓她一個人跟他相處,她估計早就已經崩潰了!!!
解放了的熊小時簡直想當街跳舞。
她蹦蹦跳跳地哼着rap回到久違了的自己家,脫掉鞋就沖回卧室,yoyoyo地把背包裏的東西倒到床上。
然而,就在錢包掉出來的一瞬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立馬就嗨不起來了。
看看月歷,離發工資的日期還有三天。
本來如果沒有樂樂這個意外出現,她自己省吃儉用摳着點花,熬到工資到手也不是很難。
但現在,她真的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兩分鐘後,放棄了自尊心的熊小時拖着沉重的腳步,蹲到客廳裝滿了雜物的櫃子前,找存折。
但她當時可是抱着誓死也不用這個存折的心情、把存折潇灑地随便一塞,現在想找,根本連頭緒都沒有tat
胡亂地翻着,一不小心,她碰掉了一本已經積灰的硬皮書。她扇了扇手,把眼前撲出來的灰塵扇開,低頭把書撿起來。
這是本很多年前老版的《法律法規全書》,書脊的硬殼和內頁都分開了,裏面的裝訂線也松松垮垮,連內頁的顏色都變得灰撲撲。
熊小時摸了摸封面上燙金的字,剛想把它塞回去,書裏突然掉出了一個老式側封口的信封。信封上沒有寫字,但信封的封口已經被拆信刀拆開了。
熊小時猶豫了幾秒,拿起信封倒了倒,裏面一下子就滑出了一張很老舊的名片。
名片的紙片完全發黃,邊緣都有些脆了,可名片上的印着的名字當到現在卻還是很潮:
【money high調查公司】
除了這個加粗的公司名字,名片上就只剩下了一個地址。
熊小時把手伸進信封裏掏了掏,又掏了一張三指寬的字條,上面粗略地寫明了名片中這個money high調查公司在幾個刑事案件中所提供的幫助。
默默地看了一會兒上面的字,熊小時把紙條和名片原封不動地裝了回去、夾進書裏,又把書塞回原地。
看着那本書的書脊,熊小時也沒了繼續找存折的興致。呆呆地蹲了幾分鐘,她站起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回了卧室。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的沙發小天使是 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