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生
尉遲然問:“你出來代替方尋憶把我救了出來?還把溫馨的屍體帶出來了?”
“不是我。”豐瑞立即搖頭道,“你沖着方尋憶開了一槍,那一槍的确讓他從幻覺中驚醒,那時候控制身體的還是他,只是他被人打暈了,我也不知道打暈他的那個人是誰。”
尉遲然納悶:“你剛才說,方尋憶中了幻覺,你卻沒事,可方尋憶被人打暈了,你也暈過去了,這個說法似乎矛盾吧?按照前面的說法,方尋憶就算暈過去了,你的意識也應該是清醒的啊?”
豐瑞耐心解釋道:“我和方尋憶共用一個身體,當他控制身體的時候,我等于是住在他身體內的一個旁觀者,一個大腦內有兩個意識,就相當于一臺電腦有兩個CUP一樣,一個停滞了,另外一個還可以保持運行,所以,他中了幻覺,我還可以維持清醒。可要是被打暈了,或者是被殺死,就等于是電腦被拔掉了電源,現在,你明白了?”
豐瑞所說的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可尉遲然還是不願意相信。
尉遲然問:“那你們是分時段控制身體的?為什麽我認識方尋憶之後,沒見過你出來?”
豐瑞道:“我們倆的性格大不一樣,他比較像正常人,而我,怎麽說呢,就像是個暴躁的瘋子,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活動,我要不沉睡,要不旁觀,而且,我要控制身體只有兩種方式,要不是方尋憶短暫的死了,要不就是他睡着了,你也知道方尋憶是不用睡覺的,而且我也不願意出來,畢竟還不需要我登場,不是嗎?”
尉遲然看着奇怪的豐瑞,他仿佛比方尋憶更有自信,但又似乎喜歡當個旁觀者。
方尋憶是個不死人這已經很匪夷所思了,但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自稱自己才是本體的豐瑞,這是方尋憶的陰謀嗎?
尉遲然問:“是什麽人救了我們,你不知道?”
豐瑞搖頭道:“這個人很奇怪,上次在沼澤他不僅救人,連屍體都救出來了,所以,我想這個人肯定認為關鴻儒和這具屍體都很重要,屍體中肯定有什麽秘密。”
尉遲然問:“象沙跑了,關鴻儒也生死不明,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豐瑞淡淡笑道:“聽你的語氣,似乎相信我了?信任是很重要的,尉遲然,你應該知道這一點吧?”
尉遲然當然知道,也隐約感覺出豐瑞話裏有話。
豐瑞問:“你對象沙這個人怎麽定義?”
尉遲然道:“他應該不是個絕對的壞人,他之前沒開槍殺了我,這就是證明,我想,他應該有苦衷吧。”
豐瑞道:“你這個人很奇怪,明明對一切都抱着懷疑的态度,但卻試着去理解周圍的人。”
尉遲然心裏咯噔一下,這個豐瑞果然與方尋憶大不一樣,說話不喜歡兜圈子,直來直去,一針見血。
豐瑞又問:“你有沒有想過,象沙為什麽如此熟悉這條路?”
尉遲然道:“他曾經來過,他自己也說了。”
豐瑞道:“沒錯,他來過,執行任務的時候來過,後來盜獵和為軍方捕捉怪異生物的時候也來過,可他竟然來過彼岸谷,知道避免幻覺的方法,而彼岸谷對面就是哭村的地帶,就是孟艮府,那麽他為什麽要去孟艮府呢?”
尉遲然尋思了一下道:“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他作為軍方的人曾經刺探過哭村,第二種,他沒有去過,是有人告訴了他如何通過彼岸谷的方法。”
豐瑞又問:“你說他是雙面間諜,他的目的是什麽?”
尉遲然道:“大概是複仇吧?他成為了軍方的實驗品,妻子和孩子也因此而死,在成為PW黑證後,PW并沒有太快對軍方下手,而軍方又再次找上了他,于是他決定利用雙方的矛盾,再進一步将矛盾擴大。”
豐瑞道:“和我想的差不多,而且,不是整個軍方都參與其中,而是一部分,而且這部分絕對不忠于王室。”
豐瑞的這番話,讓尉遲然敏銳地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尉遲然立即道:“我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方尋憶不告訴我,王室內一直幫助他的那個人是誰。那個人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你的朋友,對吧?而他,也不想讓我知道你的存在。”
豐瑞終于擡眼看着尉遲然:“你真的很聰明,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抓到線索,沒錯,王室裏的那個人,的确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每次要見對方的時候,都是由我控制身體和意識,而這個人也希望我可以幫助王室鏟除這批越戰餘孽。”
尉遲然納悶:“越戰餘孽?”
豐瑞道:“沒錯,越戰期間,T國與美國站在一起,但因此還是遭受了損失,沒想到多年後這批人又死灰複燃了。不是這個軍方都參與了人體實驗,只是其中一部分,但就算是王室也毫無頭緒,而PW哪怕有證據,也無法直接逮捕這些人,因為有些事無法公開,所以,王室繞着圈子,把我弄進去,但沒想到的是,PW內部已經滲透進了孤軍的勢力,孤軍覺得這一切與縫千屍有關系,所以,我幹脆将計就計,參與了他們的計劃,孤軍委派我們這個任務的目的,說到底,就是為了引蛇出洞,但沒想到,首先引出來的竟然是象沙這條蛇。”
從象沙的種種表現可以分析出,他雖然知道很多真相,但唯獨不知道1944年發生在孟艮府哭村的那件往事,直到冥耳的人說出那個故事之後,象沙心裏才有了自己的答案,可那個答案也是他推測出來的,所以,他需要快速證實。
那麽他的答案是什麽呢?
尉遲然道:“糟了。”
豐瑞問:“怎麽?”
尉遲然看着豐瑞:“象沙在懷疑我就是那個不滅,我才是豐瑞。”
豐瑞笑道:“為什麽?”
尉遲然道:“還記得嗎?冥耳說出那個故事的交換條件,就是提供我的情報。象沙在場,自然而然會将兩者聯系在一起,他之前在彼岸谷內沒有殺我,而是将我扔下來了,也許是一種試探,如果我活着離開彼岸谷,那就證明他的推測是正确的,所以,無論是軍方、孤軍還是其他什麽人,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找到那個不滅,從不滅身上找到不死的秘密。”
豐瑞道:“也就是找到七魄膽,可你也知道,PW內的孤軍對我進行過體檢,我體內并沒有任何東西。”
尉遲然卻是話題一轉,問:“象沙說美越戰争時期,抓住過一名戰士,是個不會死的人,因為這個人美國和T國才開展了人體實驗,這個該不會就是你吧?”
豐瑞避而不答,而是将話題一轉:“你似乎不怎麽想為父母報仇,似乎對任何事都不那麽積極,可以說是懶散,就連眼下的調查,你都是處于被動,可這些都是你的僞裝。”
尉遲然略微一愣,又笑道:“我這個人本來就很懶散,做事沒多大的理想,不到火燒眉毛的時候,是不會出手的。”
豐瑞面無表情道:“你可以瞞住別人,甚至是方尋憶那個憨包,但是瞞不住我,你不是個懶散簡單的人,你是個心思缜密,想要相信身邊的人,卻始終抱着懷疑生活的可憐蟲。”
尉遲然看着豐瑞,而豐瑞也看着他。
在尉遲然懷疑方尋憶僞裝成豐瑞的同時,這個豐瑞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尉遲然将某些事情藏在了心底。
其他人也許會被尉遲然的僞裝所欺騙,可豐瑞不會,因為豐瑞知道,一個人在九歲那年父母詭異身亡,随後養父也離奇遇害,可卻報考了警校,成為了華人城有史以來成績最優異的畢業生,卻在成為警察後,喪失了理想和鬥志,整日懶散而漫不經心,這難道不矛盾嗎?
尉遲然臉上原本輕松的笑容消失了。
豐瑞突然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尉遲然也很詫異。他不僅詫異豐瑞所說的自己才是本體,而方尋憶是分裂出來的人格,更詫異豐瑞竟然看出自己藏在心底的一些事情。
方尋憶除了父母之外,從未輕信過任何人,其中一個原因是,從小到大,他父母都教他一句話——逢人且說三分話,不可全抛一片心。
而奇怪的是,當他被汪倫收養之後,汪倫也時常用這句話來教育他。
所以,自從父母死後,尉遲然都是緊繃着神經活着,他對其他人的信任都是僞裝的,他每時每刻都在警惕着周圍,因為他總覺得有很多雙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這些眼睛為什麽要盯着自己?這是尉遲然從小到大的疑問。
直到他從父母的視頻中得知了那個真相之後,才解開了一部分疑問。
可這部分疑問并沒有讓他那份警惕消失,因為他還是感覺得到有人在監視自己,這些都不是他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可他又能怎樣呢?勢單力薄,只能在孤單的環境中尋求自保,在自保的同時奢求得到真相。
終于有一天,他得到了真相,可在得到真相的那一刻,他又清醒的意識到,真相并不是自己人生的終點,而是起點。
所以,他得繼續僞裝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生活,僞裝成另外一個人,就像一個孤軍。
也許,他天生就是個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