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彼岸花
從七月十四到七月十五的亥時, 一共有兩天一夜的時間。
謝曉瑜本來以為朱瑞會帶着她去圍觀鬼魂們和親人的見面，誰知道他塞給她一堆入職需知, 還有一個雕刻地精美的木盒後就消失了。
那木盒正面刻着一朵盛開的花, 嬌豔欲滴不說，看的久了, 又似能迷人心智, 反面則刻着一叢光禿禿的花莖，無葉無花。
謝曉瑜猜, 這應當就是傳說中的彼岸花，花開不見葉, 葉茂不見花, 傳說中生長在黃泉河畔的花朵。
“你可以選擇現在打開它, 這才是你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這是朱瑞離開前留下的話，謝曉瑜遵照他的提示打開了木盒。
一股濃烈的花香撲面而來，剎那間, 世間變幻。
再睜開眼時，她躺在了一張熟悉的床鋪上, 溫暖的被窩聞上去還有一股太陽般溫暖的氣味。
“囡囡，出來吃水果喽。奶奶給你買了特別甜的蘋果還有香梨！”
奶奶的聲音從窗口傳過來，響亮而精神。
謝曉瑜伸出稚嫩地雙手在自己的臉色掐了一把, 疼！
這難道不是幻境嗎？可是她剛剛還在古廟裏，開着手電筒熬夜苦讀，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時候？
樓下奶奶催促的聲音又想了起來，謝曉瑜胡亂應了一聲, 打開門噔噔噔跑了下去。
謝曉瑜小的時候，家裏是普通的二層小樓房。農村自家造的，不夠精致但是夠寬敞。
一路下去，白色帶着小粉花的牆紙，看起來非常文藝的壁燈，鐵質的樓梯扶手。一切都和她記憶中的家一模一樣，但是自從家裏在城裏買了房之後，他們就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走到門口處的時候，看着門把手上纏着的那只金鈴铛，謝曉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那是她當初小的時候調皮挂在那兒的，為了能夠在親人們回到家裏時第一個知道，然後把自己的小人書給藏起來。
一觸碰，手指自它身上穿過，空空蕩蕩的穿過了大門。
這還是一個幻境，即使它非常真實。
“囡囡，奶奶給你把蘋果切丁啦。”
比印象中更加精神年輕的奶奶推開門朝她走了過來，牽過她的手把她帶到了擺在院子裏的躺椅旁。
奶奶躺了下去，謝曉瑜下意識地爬上去坐在她的身旁。
“囡囡啊，奶奶上次給你講到哪了？我們靈媒吶，主要是能溝通鬼神，這其中掌握足夠厲害的符咒很重要。”
“我們要恪守本心，不可因為一己之利就去肆意動手。奶奶今天要教你的就是符咒中，最重要的清心咒……”
奶奶的懷抱很溫暖，帶着老繭的手在她的手上慢慢比劃。
謝曉瑜的眼中逐漸有了淚光，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但是奶奶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腦海中。
她想起來了，這是當初她鬧着要和奶奶學本事，奶奶第一次認認真真教她的時候。
小時候，她崇拜厲害的奶奶，認為她無所不能，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奶奶。可長大一點之後，她又覺得封建迷信不可信，堅決地把這些東西塞進了腦袋中的垃圾箱。
直到她考上大學，畢業工作，她都沒有完成過她曾經對奶奶許下的諾言。
“我要成為世界上最好的靈媒，比奶奶都要厲害！”
謝曉瑜擦了擦眼淚，認真地聽奶奶的教導。
謝曉瑜在幻境裏待了很久，幻境把奶奶曾經教導她的畫面全部從她腦海中挖掘出來，再複習了一遍。
等她醒來的時候，地面上的火堆早就燃燒殆盡。她蜷在一邊，手裏死死地抓着那個刻着彼岸花的木盒。
木盒裏空蕩蕩的，什麽東西都沒有。但是謝曉瑜卻很認真的把它合上藏了起來。
傳說中彼岸花的花香擁有神奇的魔力，能夠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這團處理過的彼岸花香喚醒了她小時候所有的，關于靈媒的記憶。
這确實是她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如果沒有靈媒的本事，那她在面對那些厲鬼時，其實并沒有什麽抵抗的能力。
“你醒了？”
朱瑞從門外走了進來，此時天色正亮，他臉上的黑霧也不再作為遮擋，一張蒼白消瘦的臉露了出來。
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無害的年輕人，甚至看起來還有些病弱。
謝曉瑜應了一聲，從地上坐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在地上躺了多久，現在腰背都僵硬在一起，肚子咕嚕咕嚕的，餓的力氣都沒了。
朱瑞遞給她一個油紙包，裏面放了一只香噴噴的烤雞，還有一些包子饅頭。甚至他還給她準備了一套男裝。
“謝謝瑞哥，我們地府的待遇可真不錯。”
謝曉瑜笑眯眯地接過，她是真沒猜到朱瑞竟然會給她帶吃的還有衣服。
“不客氣，我怕你等等吓到那些鬼魂。”
謝曉瑜：……
香噴噴的烤雞突然就失去了吸引力，實習工什麽時候才能篡位壓掉上司？
謝曉瑜啃了倆包子就去換衣服了，一直穿着睡衣其實也有些變扭。朱瑞全程目不斜視，目光一點都沒有飄到謝曉瑜那邊去。
他也想當一個通情達理的上司，末法時代，有能耐幫助地府處理事務的人類越來越少。已經很少有人能夠獲得陰陽令牌，成為地府編外人員了。
靈媒的珍惜之處，可想而知。
但是，有一柄兇殘的劍頂在他喉嚨上讓他不能接近小靈媒。
呵，終于知道小靈媒為什麽會被塞到他這裏來了。
詛咒某個劍修，一輩子追不上小靈媒！
“吃完我們就去幹活吧，還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在外面不願回來。”
現在就幹活？等等，她到底躺了多久？
謝曉瑜吓得雞腿差點直接掉地上，怎麽一眨眼就已經到了七月十五的晚上。
朱瑞卷起一陣陰風，眨眼間就把謝曉瑜給帶走了。
不願回去的鬼魂一共有五個，朱瑞似乎事先已經查探過，他直接就把謝曉瑜帶到了那些鬼魂現在所在的地方。
雕欄畫棟的庭院中，英俊的男子摟着俊俏的妻子，兩人正甜甜蜜蜜地說着些什麽。而在他們邊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正飄在空中奮力地攻擊着他們。
“你這個賤人，你竟敢這麽對我的孩子！我要殺了你們！”
這個正在哭嚎着的婦人曾經是這男子的正妻，她因病去世後，丈夫娶了另一個女子。他們兩人甜甜蜜蜜，這一點并不是讓這女子暴走的原因。
她曾經為這男子生下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原本正應該是玉雪可愛的年齡，但是卻已經成了一壞黃土。
朱瑞和謝曉瑜跟着她，看着她從孩子們以前的房間裏跑出來，直直沖向這對現在的夫婦。
剛開始還是無力的拳腳抓咬，不是厲鬼的鬼魂根本傷不了他們，甚至還會被陽氣所傷。到後來，她身上的怨氣勃發，險些就要當場變成厲鬼。
朱瑞發覺不對，三兩下就擒下了那女子，陽間事自由陽間人來管。他們這些已經逝去的人就不該過多插手。
“我們提前出來尋了她，帶她回去的時間不會太晚，她得到的懲罰也不會太重。”
朱瑞把女子捆上鎖魂鏈，一邊跟謝曉瑜解釋。
謝曉瑜秒懂，法理不容情，但是這個處罰的力度則由他們來掌控。
這女子的确違反了規定，在陽間逗留了過長的時間，但是她也算是情有可原，所以可以稍微寬限一下。
但是那些惡意逃逸的鬼魂就不會得到那麽好的待遇了。
然後，謝曉瑜又跟着朱瑞去抓捕了一個藏在酒肆中瘋狂偷吃食物的餓死鬼，一個不甘心家産被弟弟霸占的鬼魂，一個在奇怪地方偷窺女子的色鬼，還有一個……
正在會情郎的女鬼。
看到那邊正不顧人鬼之分，和情郎恩恩愛愛的女鬼，朱瑞揉了揉眉頭，感覺非常頭疼。
每年他都能遇到幾個為了情人不顧一切的癡男怨女，他們還真把小說裏的事情當真了嗎？
醒醒，寧采臣和聶小倩最後都沒有在一起吧！
做人的搞不清楚狀況，你做鬼的怎麽也那麽不知道規矩！
朱瑞把目光看向謝曉瑜，從那個色鬼起就已經是她在動手了。他不介意這個收尾動作也由她來，他實在是不想看到這些腦袋裏只有愛情的鬼等會兒抱着他的腿嚎。
謝曉瑜了然地點頭，上前，幹脆利落地打昏那女鬼。在那男子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直接把女鬼拖走。
“少年人，FFF團大作戰中，不用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朱瑞：愛情愛情，愛你個大頭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