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許兆臉色灰白,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仿佛被人欺騙感情十多年的那個人是他。
許深情只覺得好笑,當初他許兆敢這麽做,就應該做好準備承受一切後果,擺出這副天塌下來的表情給誰看?
“深情……我……”
許兆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許深情就冷淡地打斷了他:“深情?你當初給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對誰的一片深情?”
“我……”許兆在最初的驚疑不定之後,多年上位者的經驗與直覺讓他很快鎮定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沒錯,我不該隐瞞你,我愛的人是桑恒。”
許深情諷刺地勾起了唇,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許兆看,将許兆看得心裏發毛。
許兆別開視線,壓下陣陣心虛感,提起一絲強硬的态度,企圖把話題的主導權重新拿到手:“深情,我知道你從小就對我十分依賴,所以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你……”
“你怕我因妒生恨,把桑恒給幹掉?”許深情哈哈大笑起來,抹掉了眼角的淚花,直視着許兆:“我能對他做什麽?他一個低代血族即使受了傷,也不是沒有力氣跟我同歸于盡,我怎麽敢惹上他?可惜我喜歡了你那麽多年,你對我連一句真話都沒有。”
最後那句的“喜歡”兩個字,許深情特地咬重了音,他現在對許兆的好感度都負到絕對冰點去了,但這不妨礙他用話來諷刺許兆。
你不是喜歡恃愛行兇嗎?你不是喜歡以愛之名惺惺作态嗎?我也陪你玩玩這套,看看能不能把你膈應死。
許兆還真的聽不得這些話,渾身一震,跌坐在沙發上。
這個男人自诩溫柔體貼,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公司,甚至偶爾接受媒體采訪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好人臉。許兆擅于經營兩樣事物:一是他白手起家建立的企業,第二就是面子。
被人用如此直白的話來打臉,許兆還是第一次。
“你是……怎麽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許深情坐在許兆的對面,舒服地喝了口咖啡,半點憤怒悲傷嫉妒的神情都沒有,至少許兆沒有看出來。“我那個角色,是你找人撸掉的?”
話題轉得有點快,但許兆和許深情住在一塊這麽多年,比羅诩要更習慣他跳躍性的思維,下意識地就回答了:“是……”
Advertisement
“為什麽?”
“你聽我說,娛樂圈不适合你。”許兆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具說服力,他壓低了嗓音道:“你躲得過一次,如果以後還有人想傷害你怎麽辦?就算你身手再好,但你只有一個人,只要受了一點傷就很危險!”
許兆并不知道許深情已經有了“治愈”的能力,現在他說的話,聽起來還真是滿滿的都是關心。
但那又怎麽樣?
許深情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幾上,面無表情地問:“你想讓我離開娛樂圈,永遠當你的手下,幫你狩獵血晶?”
“我不是那個意思……”
“也對,我是被你帶出研究所的,你當然有權力決定我的人生,何況你還養了我十多年,就是現在你想拿我身上的血晶去給桑恒療傷,也是合情合理的。”許深情眼裏沒有多餘的感情,語氣平平淡淡,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
可是,許兆聽在耳中,卻覺得他說的話無比刺耳。
“……你可以來公司幫我。”許兆沉默了半天,終于擡起頭,“演戲就是吃青春飯的,你能做多少年?留下來幫我,公司正缺人手,我需要你。”
“幫你?然後再被你一腳踹開?”許深情笑了一下。
“深情!”許兆原本就已經很難看的臉色更加繃不住了,“你為什麽總要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我,至少在名義上我還是你的父親!”
“你當初把我找來,真的是想要個孩子?想要個幫手?”許深情嗤笑道:“既然你當初目的并不單純,就不要怪我知道真相後對你失去了信任。還有,如果桑恒聽到我進了公司,你覺得他會有什麽反應?別到時候我辛辛苦苦幫你幹活,回頭你那心肝寶貝一句話的功夫就把我給撸了。這件事你做不了主,而且我對許氏集團也沒有野心,實在幫不了你什麽忙。”
許兆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看向許深情的目光變得越來越複雜。
許深情其實并沒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樣輕松,他一直都在防備許兆突然發難,他把許兆隐瞞的他的事情全都說開了,難保許兆會惱羞成怒對他出手,許兆打架不行,但玩陰的可是一把好手。
子彈從背後洞穿前胸的那道傷口仿佛還在隐隐作痛,提醒自己即使比許兆實力更強也不可掉以輕心。
許深情一直在觀察着,只要許兆一有異動,他就搶在前頭先發制人。
然而,許兆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胸口不斷起伏着,似乎在壓抑着憤怒,但最後他什麽都沒有做:“你……連這些都知道?”
“說實話,這些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只要有心一查,總能查到點蛛絲馬跡。”何況許兆做得并不幹淨,桑恒也不放心将他手中所有的産業都過到許兆名下,桑恒總要留一手,防止許兆背叛他。
只能說,這兩個人也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麽相愛,沒有好到可以向對方坦誠一切,毫無保留。
這樣的愛情能維持多久?
許深情拭目以待。
“還有別的事情要說嗎?”既然話都說開了,許深情也不打算繼續留在這個令他厭惡的空間裏了:“我答應你下午去做個檢查,但你要保證,以後不能再幹涉我的生活。我會繼續接任務,五年內弄到一百顆血晶,就當做是還了你的養育之恩。”
至于桑恒血族的身份,許深情沒有揭穿,雖然話是說開了,但這種時候還是留一線比較好。
許深情起身開門,走得潇灑,連頭都不回。
“Kene,回去了。”
“……哦,好的!”羅诩好奇地往裏瞧了一眼,快步跟上了許深情,“說服許總了嗎?”
“放心吧,他以後不會再來煩人了。”許深情道。
“之前那部電視劇怎麽樣了?”羅诩心急地問:“許總答應讓那邊再給你個機會嗎?”
“沒了就沒了,以後還能接到更好的。”
羅诩苦笑,現在人人都以為他們得罪了許總,還有誰會大着膽子簽他們?就算有,那也是一兩句臺詞的龍套角色吧?
“深情,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去醫院。”許深情不屑地撇撇嘴,“做完全身檢查後,再去上次的那間私菜館。”
“全身檢查?”羅诩不解地望向許深情。
“啊,父親怕我吃錯了不該吃的東西,會變成怪物呢。”許深情微笑着說。
“……深情,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嗎?”
“我的表情看起來像開玩笑嗎?”許深情嚴肅狀。
就是不像才覺得詭異啊!手下有個無時不刻在秀演技的藝人,身為經紀人,每天都要收獲很多鴨梨。
= = = = = =
羅诩當真沒想到,從醫院出來後來到私菜館預定的包間裏,會見到封杭。
那個有名的編劇不是連正眼都不瞧許深情的嗎?
他們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了?
羅诩只知道封杭和蘇可的關系好,那天許深情去找封杭的時候,羅诩并不清楚許深情口中的“解決這件事的最關鍵的人物”到底是誰,看到封杭時也沒把他和蘇可那件事聯系到一塊。
聽到封杭左一句“許兄弟”又一句“好哥們”,還搭着許深情的肩不斷給他夾菜,又是倒茶又是遞餐巾的,羅诩覺得有點眼暈……這個世界玄幻了吧?
“還站着幹什麽,坐啊。”許深情乜了羅诩一眼。
“對對,你是深情的經紀人吧,不用跟我客氣哈!”封杭豪爽地拍了拍羅诩的肩膀,差點沒把他的胳膊拍脫臼了。
羅诩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在許深情另外一邊坐下,隔着一個人,他總算有了點安全感。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那個導演也太頑固了,非要經過試鏡才肯要你,唉……”許深情還沒什麽表情,封杭就嘆上了,“你說放眼整個圈子,有誰比你更适合?那些家夥都是有眼不識泰山,你真應該讓他們看看你的檔案,啧啧,從無敗績……唔唔唔!”
許深情搶先一步用饅頭堵住了封杭的嘴,冷聲道:“封先生,你跑題了。”
“唔唔唔唔……”
“導演要求試鏡是對作品負責,對此,我樂于接受挑戰。”許深情挑了挑眉,看到封杭漲紅了臉頻頻向他點頭,才把那饅頭扯了出來,“你也不要跟導演對着幹,萬一他不高興,把戲拍砸了報複你怎麽辦?”
“他敢!”封杭惡狠狠地說:“主角定了就是你,如果他能找到比你更适合的,我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寫劇本了!”
“金盆洗手這個詞好像不是這麽用的吧……”許深情無奈道,這人是怎麽當上名編劇的?
晾在一邊的羅诩簡直驚得要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這個封杭……竟然會讓許深情拍他寫的電影劇本,而且還是主角?!
驚喜過了頭,反而有點驚吓到了。
羅诩本以為許深情和他要努力兩三個月跑關系才能拉到資源,而且說不定連電視劇男三號都演不成,他都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了,結果就在他們被光澄大老板宣布“死緩”的第一天,許深情已經接到了電影主角的試鏡了!
這、這看起來這電影還是封杭非要纏着許深情接的……
咣當!羅诩滿腦子都在想今天發生的一切,不小心把自己的杯子砸了,茶水灑了一身。
“你怎麽了?”許深情朝他看了過來。
“……深情,你掐我一下吧?”……這真的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