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在哪?
路見時習慣裸睡,睡覺時給全身皮膚呼吸的自由。
雨勢暴烈,雨點噼裏啪啦的打在窗玻璃上,聲音很急很大,路見時卻不見有要醒來的跡象。
嗡嗡嗡。嗡嗡嗡。
蚊子震動翅膀的聲音混在雨水和海浪聲裏,像安眠曲一樣,路見時呼吸均勻平穩,像在暴雨的黃昏做了個甜甜的夢。
直到蚊子的細喙刺進他後頸腺體的位置,他在被子裏不安的扭動了幾下,然後脖子微微向後揚起,喉結和鎖骨位置形成一個毫無防備、引人遐想的弧度。
路見時喉頭滾動不止,薄唇微張,發出細微的吞咽聲和類似夢呓的哼哼聲。
他的呼吸節奏越來越急促,眼皮也跳動不止,汗水浸透逐漸變紅的皮膚,濃烈的信息素迅速彌漫,強勢、狂野、擁有新鮮血液的甜味,張揚熱烈的氣息裏擁有質感迷人的情和欲。
這是一個alpha發情期從夢裏釋放的信號。
路見時的信息素,幾乎沒有Omega拒絕得了。
嗡嗡嗡。嗡嗡嗡。
吸足血的蚊子停在他腺體上,似被他的味道迷住了,久久沒有離開。
直到走廊對面傳來宋藝慘絕人寰的驚呼,啪的一聲,整座莊園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轟隆隆。
閃電爬過簾子半掩的落地窗,照亮翻滾如深淵的大海。
路見時從意亂情迷的夢中驀然驚醒,身上熱度未退,心髒也狂跳不止。
讓人面紅耳赤的夢境畫面從腦海中閃過,他恍惚了一瞬,隐隐約約聽到有蚊子的聲音掠過耳邊,嗡嗡嗡了幾下就無跡可尋了。
宋藝火急火燎的拍打着他的房門,聲音顫抖不止:“路哥、路哥你在嗎!”
“我在,怎麽了?!”路見時也顧不得手上的傷,起身迅速換好衣服,剛想去開門的瞬間,他意識到現在滿屋子都是alpha發情時洩露的信息素味道,如果就這樣給Omega開門,粗魯程度無異于性騷擾。
“屋裏突然停電了,我出來看看什麽情況,然後…閃電時看到那、那邊窗戶吊着個人…懸在半空中一直晃動…好吓人!”宋藝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顯然是吓壞了。
路見時手忙腳亂的翻出找随身攜帶的抑制清新劑,彼時彼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雨勢變小,淅淅瀝瀝的敲打着窗玻璃。
“小執呢?”路見時想自己現在不大方便,聞執總該是方便的,讓他來安撫安撫宋藝也好。
“不知道,剛才我去拍了他的門,沒人開,果果屋裏也沒反應…”
“好我知道了,你等會兒,我處理一下…”路見時摸黑翻出來清新劑,朝自己身上和屋子裏一頓猛噴,試圖用清新劑蓋過信息素味道。
宋藝聽到‘處理’二字,又聽到屋內兵荒馬亂的響動,大致就明白了過來,臉上不自然的紅了紅:“啊…沒事,我站這和你說着話沒這麽怕。”
半分鐘後,路見時清理好自己打開門,他臉上的紅暈未褪,還好走廊黑沉沉的,讓人瞧不出來端倪。
“人影在哪?”路見時開門見山的問。
宋藝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雖然現在害怕蓋過其他一切情緒,他還是敏銳的嗅到了清新劑掩蓋下那縷似有若無的信息素味道,他下意識拉開距離,指向走廊盡頭的,眼睛緊閉着都不敢多看一眼:“那、那邊。”
路見時望向黑漆漆的走廊盡頭,點頭:“你別怕,在這等着我去看看。”
他打開手機電筒,徑直朝對方所說的半空吊着人的窗戶走去。
黑暗的深處确實隐約可見一個晃動的影子,随着偶爾幾道閃電,影子投在地上晃啊晃,像是脖子被勒住的吊死鬼。
雖然前不久才經歷過鬼打牆,路見時卻步履從容,不帶半分猶豫。
他舉起手機一照,待看清挂在窗戶上的事物時怔了怔,瞬間笑了:“別怕,是個晴天娃娃。”
說着他直接走到窗邊,踮起腳尖将晃悠吓人的娃娃取了下來,回頭遞給宋藝,“就這個,你看。”
宋藝裂開一條眼縫,看到躺在路見時手裏的娃娃時噓了口氣:“啊這黑燈瞎火挂着,也太恐怖了。”
路見時将娃娃收進兜裏:“嗯,挺吓人的。”雖然他的語氣聽不出半點被吓到的意味。
宋藝偷偷看了他一眼:“路哥,你都不怕的嗎?”
路見時笑了笑:“怕也沒辦法啊。”
這會兒秦果終于從屋裏推開門,打着哈欠探出個頭來:“咦,天怎麽黑了?”
路見時和宋藝:“……”
秦果又打了個哈欠,捋了捋頭頂的呆毛:“咦,怎麽燈都不亮了。”
路見時:“大概是跳閘了。”
很不巧,這會兒管家下人已經都離開莊園回鎮上了,大宅子裏只有他們四個。
“欸…睡太沉沒發現,那沒事,小執很快就能修好,”說着他走過來敲聞執的門,敲了得有半分鐘,砰砰砰的,完全不顧在路見時面前要裝的溫柔一點,動作越來越暴躁。
可聞執卻沒半點動靜,秦果不耐煩了,“小執,你他媽是睡死了嗎?”
路見時:“……”
宋藝:“剛才我也敲過,沒人應。”
“咦,這家夥睡得這麽沉嗎?”秦果皺眉嘟哝了一句,又給聞執打電話,可他明明聽到了屋裏傳出手機的震動,就是沒人接也沒人應,“奇了怪,小執又在搞什麽,昨晚也是,都不看手機的…”
“沒關系,我下去看看。”
說着路見時拿着手機電筒照亮樓梯,下一樓電房去查電表保險絲。
宋藝:“我給你打燈吧。”
路見時:“謝謝。”
兩人下了樓,還好路見時白天在屋裏轉過,大致記下整座莊園的方位格局,很快找到了電房。
他在宋藝的配合下找到了梯子,爬上去檢查了一番,确認銅絲沒燒斷後将電閘撥了上去。
‘滋啦’一聲,莊園恢複光明。
莊園二樓,秦果仍然在锲而不舍的撥打聞執電話。
‘滋滋滋’的震動聲從門後邊傳來,秦果又試着扭動門把手,鎖死了。
秦果眉頭越擰越緊,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聯想到之前聞執精神狀态一直不大對勁,有服用藥物的情況,越發擔心。
不會這麽不湊巧吧,聞執無緣無故斷片的狀況有出現了…
秦果頭冒冷汗,就在他想問路見時莊園的房間有沒有備用鑰匙時,隔壁路見時虛掩的房門被風吹開了。
濃烈到讓人頭暈的清新劑掩蓋下,隐隐約約能聞到信息素的味道。
還是alpha發情時獨有的信息素信號…
秦果身上一顫,下意識屏住呼吸,還從兜裏掏出抑制劑噴了噴,讓自己迅速恢複冷靜。
他走過去正要替路見時将房門掩好,防止更多的信息素洩露,可當他靠近門邊的時候,突然聽到屋裏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秦果面露警惕,他明明看到路見時和宋藝走下一樓電房,按理說他房裏應該沒人才對,可這個聲音…
“誰在裏面嗎?”他停下腳步試探性發問,視線掠過走廊上裝飾用的白瓷瓶子,準備有什麽不對勁就拿它來當武器。
話音落下,窸窸窣窣的響動更明顯了,聲音好像是從床的方向傳來的…
秦果手拿瓷瓶以防萬一,屏住呼吸,按下牆邊的壁燈開關——
‘啪’的一聲,壁燈光照亮房間,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來,赤|裸着上半身,懵懵懂懂的用手遮住落在臉上的光線,半眯着眼看向站在門口的秦果:“…哥?”
秦果整個裂開了,瞳孔地震,保持着手按開關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睛發直發愣的盯着迷迷糊糊的聞執,僵硬得如尊雕像。
“哥,怎麽了?”聞執揉了揉眼睛,顯然對現在的狀況還沒反應過來。
秦果僵硬的搖頭:“我不知道你…”
聞執的視線在強光下漸漸恢複,看了眼周圍,面上疑惑之色漸濃:“這裏是…?”
秦果扶額:“路見時的床上。”
聞執:“……?”
秦果:“你、在、路、見、時、的、床、上!”
聞執:???!!!!
卧槽。
就在這時,路見時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
聞執的心砰砰砰在胸腔狂跳,幾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他和秦果大眼瞪小眼片刻,咬咬牙,聲音倒算得上冷靜:“哥,幫我。”
秦果一臉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辦怎麽救你啊的緊張無助。
“先把燈關了。”
‘啪’的一聲,秦果把燈按滅了。
剛從樓梯口拐過來的路見時腳步一頓,他剛才好像看到自己房間的燈亮了,現在又滅了?
難道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