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黑暗并未持續太久,聶行風便感覺到了光亮的存在,那是路燈散發出的光芒,遠處隐約傳來飛機起飛着陸時的轟鳴聲,他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現實中,但這裏至少不再是自己一直存在的那個空間。
落地時張玄沒站穩,靠着聶行風向下壓去,聶行風急忙拉住他,就見他臉色煞白,嘴角滲出血絲,抱住他的時候,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發出的冷顫,不由大驚。
他知道張玄受了傷,但沒想到狀況會這麽糟糕,明明在雪谷中他還拉着自己跟野獸比賽腳力,再想到他強用神力引水入谷,心沉了沉,忙問:“你覺得怎麽樣?”
張玄眼皮擡了擡,終于因疲倦沒有睜開,随口嘟囔:“冷。”
聶行風本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下給他,但看看兩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披不披衣沒多大差別,便說:“忍一下,我們馬上回家。”
他将張玄背起,看了下四周,這裏不是他們離開時的停車場,而是機場外沿,已是深夜,機場周圍依舊一片通亮,遠處高樓鱗次栉比,閃耀着點點燈光,這一切都在無聲的告訴他,這裏是真實地空間。
“回來啦回來啦!”頭頂傳來叫聲,漢堡很狼狽的在他們上方飛旋,一邊啄着翅膀上被燒焦的羽毛,一邊叽喳叫道:“太刺激了太不公平了太混蛋了,我是陰界信使,拿的是公務員的薪水,做的是特警的工作,還輕傷不下戰線,這還有天理嗎?!”
“閉嘴。”聶行風心情正糟糕,被它吵鬧,更覺得心煩,忍不住斥道。
漢堡立刻關掉了話匣子,在聶家,聶行風是它唯一不敢對抗的人,尤其是在他心情相當惡劣的情況下,在陰間作事,察言觀色要比自身的能力更重要,漢堡深譜其道,聶行風二字一出,它馬上閉嘴,很乖巧的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察覺到自己的失态,聶行風說了句抱歉,漢堡搖搖翅膀,很大度地說:“OK啦,當官的人哪能沒有點脾氣呢?你沒像張人類那樣說‘閉上你的鳥嘴’,就已經很給我面子啦。”
聽它把張玄描述的活靈活現,聶行風忍不住想笑,但随即想到他現在的糟糕狀态,心情又低落下來,背着張玄默默往前走,每看到有車經過,就打手勢請他們停車,卻沒一輛車理會,車主看到他們衣着狼狽,好像還沾着血跡,不僅不停車,反而踩快油門飛速跑過去,生怕牽連到自己。
一貫喜歡說笑的人一直處于沉默狀态,路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讓聶行風有種寂寞的沉重感,他放棄了叫車,看到不遠處的路邊有個電話亭,走了過去,漢堡馬上明白了,殷勤的飛過去,說:“讓我來讓我來。”
聶行風背着張玄,不方便進去打電話,他告訴漢堡自己助理的手機號碼,讓他來這裏接人。
漢堡飛進去了,用法術把話筒拿起來,兩只腳上踩動數字鍵,時間已經很晚了,鈴聲響了很久,助理才接聽,聽到他的聲音,漢堡馬上清清嗓子,打着官腔問:“你是那個啥啥啥助理嗎?”
漢堡是姓名盲,所有人在他眼中只統統書為兩個字——人類,他是靠氣味識人的,不過陰鷹本事再大,也無法通過香電波識別對面的人是誰,反正這不重要,對着話筒随便門含糊了一句後,繼續說:“董事長這邊出了點事,你馬上開車過來接人,地點是國際機場……什麽?要具體第位置?我怎麽知道?總之先開過來再說……你問我是誰?我是漢堡。
聶行風站在電話亭外,聽着烏鴉唧唧哇哇打着電話,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嘆,感覺背上的人動了動,他問:“張玄,我們好像還從來沒這麽狼狽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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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有氣無力的回應,聶行風想如果現在張玄有精神,一定會握拳發誓說——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于是他替情人回答了,“這筆賬我來算。”
電話打完了,聶行風不想在路邊幹等,背着張玄繼續往前走,漢堡沒有打擾他們,很有眼色的在遠處亂飛。
走不多遠,後面閃過燈光,車輛在靠近他們時放慢了車速,很快車停下了,車主打開車窗,問:“聶先生, 怎麽是你們?”
開車的是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但男人的身份絕不普通,跟張玄上不得臺面的三腳貓法術不同,林純磬可是正宗天師傳人,要在天師這一行中算資歷,連張玄也要叫他一聲磬叔,聶行風很久以前因為一些案子跟林純磬有過交集,知道他交往的人都非富即貴,為人也算仗義,不過很久沒碰面了,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相遇,他很驚訝,說:“真巧。”
“我送個朋友趕飛機,剛才看到你們,還以為認錯了人,還好你的式神機靈,讓我過來幫忙。”
林純磬打開自動車門,讓兩人上車,漢堡也飛了進來,大模大樣的在車前欄板上一坐,說:“糾正一下,我是來陽間公幹的北帝陰君座下使者,不是他們的式神,能開車載我是你的榮幸,人類。”
帶了一大堆定語的自我介紹,不過林純磬脾氣很好,聽完他的話,說:“失敬失敬。
”
漢堡帶到陽間,這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尊敬,感動的差點飙淚,覺得同是修道者,這個男人比張玄好了幾百倍,正要趁熱打鐵跟林純磬套套近乎,林純磬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張玄身上,從後視鏡裏看到他的狀況,皺眉問:“出了什麽事?張玄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說來話長,”林純磬不知道張玄的海神身份,聶行風也不便多說,不過能在這裏跟正宗天師遇到,也算是幸事,他問:“能麻煩林先生給他看一下嗎?價錢方面随你開。”
“你跟張玄在一起久了,說話方式越來越像他了。”
商界的範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林純磬當然知道聶行風和張玄的關系,說:“不是錢的問題,看他傷的這麽重,我不太有信心能幫到他,正好我有棟房子在郊外,先帶你們過去,看一下他的傷勢再說。”
+++++
林純磬的別墅離機場很近,他平時很少過來,房子裏顯得有些空,他帶聶行風來到一樓某間卧室,聶行風把張玄放下後,林純磬看他狀态狼狽,問:“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張玄傷勢未明,聶行風沒那個心思,說:“先麻煩你給他看一下吧。”
林純磬也不勉強,幫張玄切了脈,又點上符給他定神,當他把張玄上衣解開,看到張玄上身一道道神器留下的灼燒傷痕時,聶行風吸了口冷氣,灼傷暗黑,隐隐透着死氣,在看張玄眉間,同樣也呈現出相同顏色,如果他沒看錯,這是死命的征兆。
“磬叔?”
一陣折騰下,張玄醒了過來,身上傳來不适,他皺眉翻了個身,聶行風急忙扶住他,問:“很不舒服嗎?”
“有點餓了。”張玄答非所問。
“我去準備飯,你們聊。”
林純磬走出去,半路卻給聶行風遞了個眼色,聶行風會意,等他離開後,對漢堡說:“你照顧一下張玄,我去拿飯。”
聶行風出去後,見林純磬在走廊遠處等自己,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他急忙走上前,冷靜的說:“林先生,有話你請直說,只要有辦法,我就會去解決。”
“他被至剛劍氣所傷,又強行用法術,導致劍傷噬骨,我救不了,只能靠他自己慢慢化解。”
想起當時情況,聶行風更覺得心疼,聽林純磬又說:“不過你別太擔心,這種傷換了其他人,可能早就死了,張玄既然能撐到現在,那他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傷要多久才能好?”
“外傷是其次,最麻煩的事侵入他體內的神劍戾氣,戾氣存在他體內,發作起來可能會很痛苦,甚至會刺激他的精神狀态,我馬上去查一下,看看有什麽辦法能幫到他。”
“那麻煩你了。”
林純磬走後,聶行風掃了眼藏在遠處的一團小黑影,手指勾了一下,漢堡立刻很狗腿的飛過來,問:“董事長有何吩咐?”
“張玄怎麽樣了?”
“好像傷口再疼,很難受的樣子。”
聶行風急忙返回去,走了兩步,又轉頭說:“剛才我跟林先生的對話,你知道該怎麽彙報?”
“知道知道。”
漢堡意領神會的點頭,當差這麽久,如果連正副職上司都分不清,那它白在陰間混這麽多年了。
+++++
聶行風回到房間,張玄可能痛勁剛過,滿頭汗珠的趴在枕上,眼簾垂着,像是又睡了過去,但聶行風一靠近他就醒了,嘴角翹起,笑問:“怎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會是磬叔坑你錢了吧?”
一條命去掉了大半,還這副財迷的樣子,聶行風又心疼又氣惱,俯下身靠近張玄,問:“為什麽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強用神力?”
張玄藍瞳眨眨,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你在說什麽啊?”
“張玄,我不喜歡你凡事瞞着我!”聶行風沉下臉,本來還想罵的更重些,話到嘴邊卻不忍再出口,說:“受了傷就不要硬撐,你以為這樣做很帥氣嗎?”
“完全沒有,我只是……”張玄歪頭想了想,然後伸手圈住他的脖頸,微笑說:“想你心疼。”
任性的讓人着惱的回答,聶行風嘆了口氣,再也下不了重口去罵他,張玄趁機仰頭,挑逗似地親啄了一下的他的唇角,笑嘻嘻說:“如果不想我更辛苦,那就度點真氣給我吧,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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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純磬給張玄配的符水很管用,張玄喝了後又睡了一覺,到第二天早上,就完全恢複了精神,聶行風跟林純磬聊完他的傷勢,回到房間,剛進門就聽到一陣很奇怪的聲響——張玄正靠在床頭玩Ipad版憤怒鳥,也不知他讓漢堡從哪弄來的,一只只彈得正開心,而漢堡則非常警惕的站在遠處角落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再被張玄茶毒。
聶行風原本沉重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他跟林純磬正在頭疼該怎麽樣幫張玄療傷的時候,當事人居然在玩電動,傷的這麽厲害,他就一點病人的自覺都沒有嗎?
有些無語,聶行風走過去,懶得跟張玄啰嗦,直接把他手裏的Ipad拿過去扔到一邊,問:“好點沒有?”
“挺好的,就是有點無聊。”
後一句聶行風信,前一句有待商榷,他解開張玄的襯衫,見他身上的灼傷墨痕淺了許多,眉間黑氣也消下了,看來林純磬的丹藥很有效,只可惜是暫時性的,治标不治本。
“這是林先生給我的,讓你随身帶着,可以暫時壓制神劍對你造成的傷害。”
聶行風掏出一枚指環,是枚很小的尾戒,黑白雙蛇頭尾相環,相互絞在一起,蛇目一對青色一對赤紅,精致而妖異。
張玄接過來,立刻感覺到了屬于林純磬的道法,看來林純磬為了幫他,費了些心思,尾戒辟邪,再加上純正的道家法力,應該對他的傷有好處,不過還是不喜歡,嘟囔道:“這麽花俏,像是女生戴得。”
聶行風了解張玄偶爾冒出的虛榮心,也不廢話,只說了一句——“我付過錢了。”
下一刻張玄立刻很爽快的把手伸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董事長幫我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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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後,張玄又喝了林純磬為他配置的符藥,跟聶行風聯絡上的助理也把車開了過來,兩人跟林純磬告辭,林純磬一夜未睡,臉上滿是倦意,聶行風很是過意不去,連聲道謝,林純磬笑笑說:“沒事的,我休息一下緩過來就好了,不過張玄這次受了重傷,短期內用不了法術了。”
張玄的法術本來就不高,用不用都沒多大的差別,他完全沒在意,跟林純磬道了謝,拉着聶行風上了車,林純磬站在後車窗旁,又加了一句。
“一切小心。”
聶行風覺得林純磬說這句話時表情有些古怪,想再問時,張玄已經催促助理把車開了出去。
車開出宅院,助理看到站在副駕駛座前的漢堡,忍不住跟兩人說了昨晚被人打騷擾電話的事,最後又開玩笑的說:“真好笑,他還說他叫漢堡,也不知是不是這只鳥。”
漢堡的眼睛很不屑的掃過他,腳配合車裏的音樂踩着拍子,聶行風聽到它一直在嘟囔:“愚蠢的人類愚蠢的人類。”
拍子打的很有節奏感,成功的讓聶行風有了睡意,從回來他就一直沒合眼,林純磬給尾戒開光下咒時他也守在旁邊,現在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困倦湧上,就在漢堡的拍子聲中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回到了那個小村子,寧靜村莊的某個院子裏,師徒二人一起練功玩耍,一起打怪揚名,一起上雪山,可是最後卻沒有一起下來,心隐隐作痛,像是又感受到了張三被刀刺中時的傷痛,恍惚中聽到雪谷裏萬獸咆哮,為首的那只怪獸離自己越來越近,突然間,腦海裏電光閃過,他想到那怪獸是什麽了。
他是夢貘,是專食人噩夢,但也會給人夢境的上古神獸,可是,它怎麽會出現在雪山深谷裏?還是,那所有經歷從頭到尾都是夢……
車裏突然響起鈴聲,把聶行風從夢中喚醒,是助理帶給他的新手機,張玄怕吵到他,從他口袋裏把手機摸出來想幫他接聽,被聶行風一把搶了回去,那一瞬間,他對張玄自作主張的做法産生了反感。
張玄微微一愣,聶行風也馬上感覺到了自己的突兀,因為剛才的夢境,他的心情被影響到了,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見手機還響個不停,忙選擇接聽,以免車裏的氣氛太尴尬。
來電是魏正義,他正準備搭乘喬的私人飛機回來。
對聶行風來說,這段時間漫長的出奇,但在現實中僅僅才過了一天多,意大利那邊氣象轉好,飛機可以起飛了,不過喬嫌航空公司的飛機太慢,要坐自己的專機,魏正義拗不過他,也只好一起坐。
聶行風回來後,心思一直放在張玄身上,魏正義那裏他是拜托助理去通知的,不過助理聯絡到時,喬已經把日程安排好了,聽魏正義說飛機馬上要起飛,聶行風急忙攔住,告訴他說這邊的問題暫時解決了,讓他們別擔心,他們有他們的工作要做,別為自己特意跑回來。
聽說他沒事,魏正義很開心,又咋咋呼呼說了好多,被喬半路把電話搶了過去,問:“聶,你真的沒事?”
“是。”
“那師父呢?”
聶行風正要回答,張玄拿過他的手機,對着話筒開始唠叨:“我也沒事,安啦安啦,你們要回來要把那邊的工作安排好嘛,對了到時記得多帶點伴手禮,董事長這次帶回來的全都弄丢了……喂喂,幹嘛挂我電話?”
很顯然,在發現張玄沒事後,喬懶得聽他啰嗦,直接挂線,張玄的話說到半路卡住,很難受,轉頭對聶行風說:“這什麽徒弟啊,沒大沒小的,敢挂師父電話。”
聶行風看着他不說話,平時他很喜歡聽他們師徒的相互吐槽,但此刻張玄的話讓他想起來張三,喬和魏正義其實都做得很好,至少要比張玄當初好得多。
察覺到聶行風表情不對勁,張玄停止了抱怨,鄭重問:“董事長你在哪個世界裏遇見了什麽?為什麽回來後變得怪怪的。”
“那不是世界,那該是曾經某個人的夢。”聶行風避開了張玄的注視,取回手機,輕聲說:“在夢裏,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說他叫張三,他師兄叫他珽之,你……叫他師父。”
張玄臉色頓時變了,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說過跟五歲的我在一起,所以你是不是知道我師父……”
“我相信那不是真的!”不希望張玄胡思亂想,聶行風打斷了他,說:“那是夢貘制造的夢,夢裏的故事可以随它心意安排,根本不可信!”
“是嗎?”
張玄看着聶行風的藍眸裏閃過嘲諷,像是在問如果他真的認為不可信,那各種反常的情緒又怎麽解釋?
聶行風語塞,他沒有不信張玄,他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不想張玄為此介懷,他把手伸過去,握住張玄的手,鄭重說道:“你做事一定有你的想法,也許我無法明白或理解,但任何時候我都會選擇相信。”
張玄眨眨眼,很快嘴角翹起,笑了起來。
“我只是随便說說啦,幹嘛這麽嚴肅?”
車快到家了,張玄看到街面上新開了一家酒吧,遠遠的挂着empire的大招牌,他急忙指給聶行風看,說:“這間酒吧裝潢的挺不錯的,董事長,今晚我們也去帝國坐坐吧,順便聽你聊一聊這兩天的經歷,小時候的我也很可愛吧?你是不是挖掘了許多連我都忘記的趣事?”
想起張玄幼年捧着鐵罐當寶貝的模樣,聶行風也笑了,雖然故事最後以悲傷作為結尾,但不可否認,不管是對張玄對師父,還是對他來說,那都是一段很開心的時光。
尾戒随着張玄手指的移動,在陽光下閃爍着淡淡光輝,雙蛇緊緊交纏在一起,再沒人注意到的地方,彙成白墨兩色隐入尾戒深處。
張小玄財經版專題
第一課 變與不變的概念
周日五點五十五分整,天還沒亮,聶行風就被人從被窩裏拽了起來,張玄在他耳邊大叫:“董事長醒醒,還有五分鐘節目就開始了,幫我增加收視率,這樣我就有機會進熱檔了!”
周日張玄可以起這麽早,真是奇跡,但奇跡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最近張玄不知動用了什麽手段,進了靈異學術研究會,并成功擔任了副會長的職務,接下來他就變得很忙,不時去各大公司和校府演講,然後很湊巧,或者說很幸運的被電視臺某個財經版節目組看上了,請他去錄影,這種好事張玄當然不會放過,反正錄節目都是事前做的,不會妨礙他的正常工作,于是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今天是他的節目第一次播出,被安排在早上六點,一共十五分鐘,聶行風一大清早就被他的大呼小叫震醒了,見他這麽興奮,只好很配合的坐起來,靠在床頭開始看節目,沒把實話講出來打擊他。
其實這種節目很多電視臺都有,尤其是專門報道股票行情、投資技巧的版塊——早上六點看電視的人有限,于是電視臺就會插播一些講道理的話題,填個時段而已,不外乎是法師和尚主持的節目。
其實這節目挺适合張玄的,他講道時,絕對有騙過人的口才,而且長相帥氣又讨喜,比起那些肥頭大耳的法師更有信服力,他又兼職在金融公司做事,懂一些融資理財的技巧,糊弄一下外行還是綽綽有餘的,再不濟還有自己幫他,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個課題最後絕對會扯到錢,也符合財經臺的理念。
聶行風看電視的功夫,張玄已經打電話給認識的人都通知了一遍,包括跟他們住的很近的聶睿庭和顏開,住校的小白和小離,遠在海外的喬和魏正義,連爺爺那邊也聯絡過了,每打完一通,結束語都是——請看完以後給提一下意見和建議,我下次改進。
聶行風為在周日清晨被張玄騷擾的夥伴們哀悼了一下,他想比起提意見建議,這些人更想直接殺過來,往張玄身上扔磚頭。
節目終于開始了,平心而論,電視臺給布置的場景還算過的去,張玄也打扮的很精神,一身筆挺深藍高檔西裝,梳理整齊的發型,很嚴肅地站在大講桌前。
桌上左右兩旁各擺放了一只騰雲駕霧的金龍,正中是一排顏色各異,個個憨态可掬的招財貓,後面則是各種吉祥玉雕,諸如刻着八卦吉運的香盤,吸金納銀玉蟾蜍,金元寶吸金擺陣,甚至還有喜馬拉雅山水晶孤燈,最後面則是最貨真價實的法器——一疊金黃道符,聶行風知道,這些都是張玄在節目最後要販賣的物品,可怎麽也想不出他是什麽時候弄到的這些神器物品。
張玄身後的大型液晶屏幕上則呈現着相當醒目的道家圓符,宇宙遠景,還為了造噱頭在畫面上加了各種化學元素符號,正中是一排龍飛鳳舞的大字——道家學派權威人士張玄先生為您講解宇宙奧秘,人生哲理,理財妙方。
說白了就是吐唾沫賺錢,最後騙錢賣東西——這是聶行風在心裏熱心幫忙追加的。
專題開始了,時間有限,張玄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後就馬上進入今日主題,身後大屏幕出現了變與不變的概論标題,他拿起講解棒,開始侃侃而談。
“宇宙是不變的,這是怎麽回事,有沒有人知道?好,沒錯,宇宙它始終不變的地方就是——它一直在變。”
聶行風結合了一下自己的知識和智商,覺得這是個相當深奧的話題。
張玄繼續賣弄的往下說:“每一種元素、物質,在宇宙中的數量都不會改變,永遠是一樣的,就算宇宙爆炸消失了,他們也不會變,最初有多少量,到最後還是有那麽多量。
這就是我們所謂的塵歸塵土歸土的概念,人死了,我們身上的有形物質、水、蛋白質、各種礦物質,不會因為無形生命的消失而跟着消失,我們只是回歸大地,以另一種方式呈現,舉一個簡單的例子。”
聶行風看到張玄很搞笑的從桌上拿起一顆板栗,對着鏡頭揚了揚,在成功引起大家的興趣後,又轉回最開始的嚴肅态度,接着說:“水有三态——液态、固态、氣态,水分子的存在形式是一直在這三種形态之間變來變去的,所以不變就是變,變就是不變,但花出去的錢不會再變回來,這一點我表示相當遺憾。”
終于說到重點了,聶行風撲哧笑了,他承認即使明知張神棍在胡說八道,卻還是被他的诙諧吸引住了,聽他繼續往下說:“所以,要在變跟不變中求生存,我們就要遵循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要保持任何時候都不能言敗的精神,當你們這樣做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的精神力量又多麽強大,而貫穿和支撐這種精神的最大靈力就是——錢!”
“至于要如何掌握賺錢的能力,這一點我會在下一次繼續跟大家一起探讨,今天時間快到了,如果大家有興趣,不妨點擊一下這個網站。”
張玄的手往下指了指,熒幕上同時打出一排網址。
“這是我的個人網站,打開後,你們将會發現裏面除了講解宇宙奧秘外,還有許多可愛又實用的招財物品販賣,每一個都是經在下神力開光過的,顏色不同效力也不相同,一個只要三千塊,如果搭配各式道符購買的話,還打八折免運費,三個月沒效果,全額返還,請記住這個網址,網址永久有效,謝謝觀賞,我們下次同一時間再見!”
十五分鐘的節目結束了,真難為張玄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說這麽多有哲理的廢話,聶行風好笑的想,他要躺下,被張玄拽住,拿過遙控器按了重播,說:“再看一遍再看一遍,幫我看看還有哪裏表現不好的地方。”
不是吧,這種東西還需要錄下來重放?
聶行風頭大了,不過對上情人興致勃勃的眼神,他沒忍心吐槽,說:“不錯,你這份口才,我想整個天師行業裏無人能出其右了。”
“因為我有個好導師嘛,”張玄謙虛的說:“那董事長下次你再幫我惡補一下金融知識好不好?”
“OK。”
“穿你的西裝去錄影棚可以嗎?”
“OK、OK。”反正他反對,張玄還是會穿去的,還不如一開始做人情,聶行風問:“你什麽時候做的網站?”
“讓小白搞的,盈利後三七開,我三他七,賺的外快正好供他的學費,你都不知道他上的貴族學校的學費有多貴……”
就知道張玄不可能這麽勤快的建網站,哪怕他有這方面的技術,不過盈利只分三成,聶行風可不認為他有這麽善良,問:“那些招財道具和神符不會都是小白提供的吧?”
“我也有啦,要不怎麽會加那句三個月無效退款的話?”
堂堂正正的回應,聶行風差點吐血,就見張玄繼續嚴肅的說:“不過我覺的呢,做人最重要的還是相信自己,信仰只是輔助!”
好吧,所有話裏就這句還有那麽一點道理,節目又看完一遍,聶行風躺下準備再睡個回籠覺,誰知道張玄又按了遍重播,然後拿起手機往外打,聶行風急忙伸手按住。
拜托,這麽早總去騷擾人家睡覺,會被馬踢的。
他翻身将張玄壓在身下,握住他的手,把手機拿過來扔到一邊,然後沿着他的手腕往上輕撫,說:“張玄,來騷擾我吧。”
《完》
後記
親愛的讀者們,你們好。
首先,多謝在百忙中閱讀拙作,希望這個完全不恐怖的靈異小故事能給大家帶來快樂。
其次,在休養生息(?),享受了很長一段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後,我們的白目天師情人擋終于又重新聯手闖入江湖了!(撒花)這就意味着他們又要養很多奇珍異獸(哪裏有不對)面對各種詭異事件,有事沒事扔二個閃光彈來玩玩(?),一起來禍亂人間了XDD。
廢話說完,步入正題。
其實當初天師Ⅱ完結時,有考慮到是否繼續他們的故事,主要是有些地方因為劇情關系沒有描寫到,比如聶家寶寶的來歷,喬和魏正義這對最佳兄弟檔(?)的感情歸屬,還有大家一直提到的張小玄的師父,有關師父的話題,其實從天師Ⅰ連載時就一直有讀者再問了,好像很多人都想知道,究竟是怎麽樣的師父才能教的出這樣的徒弟來?(笑)
于是,在這一部裏,第一集就讓師傅華麗麗的出場了,“張三”是個很普通的名字,但用在師父身上,我卻覺得在合适不過了,他本來就是個普通的人,但又有着不普通的一面,他的随意豁達,還有面對妖魔鬼怪的态度,都對張小玄之後的人生影響很大,當然,也包括金錢欲(笑)——跟嬰兒搶珍珠的師父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呢,張小玄一定是小時候保麗龍啃多了,長大後才會變得那麽的……白目(大霧)。
在這一季裏,曾一度人氣極的小白小狐貍會退居二線,因為小白已經長大了,自己跑去上貴族學校,以便吸取新知識,将來做一個有用的人(誤!誤!)然後作為主人的小狐貍,為了照顧好寵物,也跑去陪讀了,而第二代式神小蝙蝠則有其他任務在身,短時間也無法出現,那麽為了使故事不寂寞,主角不寂寞(張小玄表示沒這回事﹩_﹩),這一季會隆重推出我們的漢堡大人,锵锵锵,有請北帝陰君特派使者專員漢堡大人出場!
據漢堡大人私下爆料,雖然它不是式神但勝似式神,雖然小氣聒噪自以為是又喜歡八卦,但還算盡職盡責(?),所以主配一角非它莫屬XD,然後呢,還有N個主配角來幫天使拍檔的忙,所以這一季雖然壞人不少,但朋友更多,這也是所謂天使帝國的出處。
與之前天師Ⅰ的相知和天師Ⅱ的相愛主線不同,這一部的主題是天師帝國,這也是為什麽文章結尾後會出現empire酒吧的原因,請記住這個酒吧,因為它是整部天師Ⅲ的主線。
我想每個人的理想都是一個帝國,而如何在自己的帝國裏創造出自己的人生,那就要看各自的想法和做法了,而對張玄來說,這個天師身份的存在就是帝國,裏面有他的情人朋友,有親情愛情,是他立于這世上的最好的證明,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另外,關于張小玄黑化的問題,其實萬事皆有因,接下來會慢慢道來,然後這一集出現的的角色,今後也會再陸續重新進入張小玄的天使帝國當中,但究竟大家是敵是友,又目的如何,還請大家繼續跟蹤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好像叽裏呱啦又說了很多耶,為免被小編甩飛镖,就此打住打住,大家還是繼續看故事吧,接下來的是張小玄和董事長的第二個歷險故事——由一個尾戒引發出的一連串怪異事件,然後各方人物就開始陸續登場啦,敬請期待!
那麽,我們就在第二集《尾戒》中再見啰。
再次感謝。
《天師執位Ⅲ之二尾戒(出書版)》作者:樊落
文案:
──張小玄離家出走!?
原是為了避免讓日漸失控的情緒傷害聶行風,
張玄決定獨自找尋當年真相,
可在略施手段擺脫漢堡後,
等待他的卻不是預期中的順利進展。
詭異的徵兆圍繞神秘的尾戒而生,
為情執迷的丁許虹陰氣纏身,
明明專招麻煩的招財貓董事長不在身邊,
為何麻煩仍舊自動找上門呢?
交纏的黑白雙蛇,像是某種禁咒,形影相随……
天師執位III-尾戒(下)
作 者: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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