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墨衣剛回過頭就看到白丞相氣呼呼地大步流星般地走來,身上似乎燃燒着一團火,氣勢洶洶的怒火。
“白丞相,有什麽事嗎?”白墨衣站住腳冷冷問道,眼裏有着不屑。
白展鵬在她面前停下,忽地揚起右手狠狠地朝着白墨羽扇了過去。
白墨衣一怔,本能地要抓住揮來的手,卻在瞄見他左手的動作時,心中大驚,一把拉開站在她右邊的白無傷,也就是這一頓之間,臉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這一掌很狠,打得她耳朵嗡嗡作響,眼睛直冒金星,左邊的臉立刻腫了起來,一個通紅的五指印顯現在臉上,嘴角流出一絲紅色,剛扯動嘴角,撕裂的疼痛傳來,卻抵不過心中的無比寒涼。
這一掌她完全可以躲,也完全可以擋開,但是她不能,因為無傷在她身邊,那串着紅豔豔的糖葫蘆的竹簽正含在口裏,而在白展鵬揮手的那一瞬,她看到他左手正在作推狀,如果她有一絲的猶豫去躲那一巴掌,那無傷的下場就是被他一掌推去,落個竹簽穿喉而亡的下場,她不敢拿無傷的命去賭,所以,她挨下那一巴掌,也在那一瞬間,将無傷拉離他所觸及的範圍。
不管怎麽樣,無傷也只是個小孩子,和他有着血緣關系,他竟然能下此毒手?他才四歲啊,他還有沒有人性?
白墨衣擡手理了理淩亂的發絲,轉過被他一掌打偏的頭,很冷很冷地盯着他,眼底煞意漫天,一股黑暗的戾氣自她身上發出,那是屬于前世她當殺手時黑暗無情,冷酷至厲。
“你個孽女,你說,你對你姨娘和妹妹做了什麽?你個敗壞家門,不知廉恥的東西!”白丞相越說越氣,一擡手又要朝她臉上揮去。那日街上發生的一幕把他的臉都丢光了,自這個孽女回家後,府裏就沒有一日消停過,他當初真不該留她!現在他無臉上朝,更是連門都不敢踏出一步,今天二女兒白霜華把那日的事情回想了一遍,他确定是她動的手腳,火冒三丈,一聽說她出了宮,往落日軒來了,想都不多想,一路奔來,就想打死這個讓他丢人現臉的白墨衣。
“你是壞人,你敢打我娘,我打死你,壞人!”白無傷忽地撲到白展鵬面前,對着他又打又踢,順手把手裏的竹簽紮到了他腿上。
“無傷,回來!”白墨衣大驚,剛才白展鵬還要出手害無傷,現在他送上門去,難保白展鵬不會做什麽,伸手想拉回無傷,白展鵬的動作卻更快她一步,一把鉗着白無傷的脖子,把他高高拎起,恨恨地看着白無傷,眼睛因為憤怒充滿了紅絲,看起來更是恐怖森然。
“你放下無傷,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白墨衣緊張地看着他,袖裏的手攥得緊緊的,她不敢上前,因為她怕白展鵬稍稍用力,無傷稚嫩的脖子就會被他捏斷,眼睛擔憂地看着無傷慢慢憋紅,再慢慢轉紫的臉,兩條小腿還不停的蹬着,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眼含恨意地盯着白展鵬。
“哼,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東西,我供你吃,供你喝,把你養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我養條狗它也知道感恩,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白展鵬雙目腥紅地盯着白墨衣罵道,手裏的力道不斷地加大,看着白墨衣驚恐萬狀的樣子,她眼底流瀉出的恨意更是剌激了他,轉眼盯着手裏的白無傷,狠狠道:“今天我就打死這個小野種,還有你這個不守婦道的東西,為我白家清理門戶!”
說着,手上更是用力,白無傷的一張小臉都變成了青紫色,白墨衣大駭,抓着他的手,搖頭道:“你放了他,他還只是個孩子,我求你!求你放了他,哪怕你要我的命,我給你!”白墨衣慌了,亂了,眼裏全是白無傷無助可憐的樣子,看着他扳着白展鵬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連踢動的腿也無力地伸蹬着,她卻無能為力!她怕,怕那個她不能接受的事實!
“哼,你的命我會要,他也不能活,你不嫌丢臉,我還要臉呢!”白展鵬惡狠狠地道。
寫來話長,發生的事也不過是一眨眼,一轉身的功夫,當樓上的伴月、楚君離和楚子逸聽到下面動靜,趕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白墨衣苦苦哀求着掐着白無傷脖子,并将他高高舉起的一幕,三個人的心驀地緊了一下,閃身到了門口。
與此同時,一抹綠色的東西無聲無息地飛來,快如閃電般地射向白展鵬掐着白無傷的手,一抹輕微的“撲”聲,白展鵬的手被來物穿透,一個吃疼,白無傷墜落在他腳下,猶覺得不甘心,狠狠一腳踹向地上一動不動,毫無生息的白無傷,這一腳正中心口,白無傷小小的身體猶如斷線的風筝一般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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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莫在白墨衣往落日軒走時便已離開,後來聽到人群喧嘩,說什麽白丞相要殺女弑孫,心裏一驚,連忙回轉,剛趕到就看到了白無傷飛出的一幕,心裏的某個地方忽地痛了一下,雖然他不承認那是他兒子,但是看到白無傷受傷,心裏還是閃過心疼,當下,飛身去接白無傷破碎尋娃娃般的身體。
白墨衣在白展鵬受傷松手,白無傷落地的那一剎,撲身去接,卻被白展鵬一手反握,制止了她的動作,也就是這一遲頓,她眼睜睜地看着白無傷被他一腳踹飛,她知道,更清楚那一腳有多大的力道,她不敢再去看,也不敢多想,反手扣住白展鵬,一聲清脆的骨響,白展鵬握着她的手骨被她生生折斷,又倏地一腳踹出,狠狠踢在白展鵬踹飛白無傷的那只腳上,又是一聲清脆的骨裂聲,白展鵬吃痛地倒下,發出一聲慘叫,臉色慘白一片。
四條人影齊齊飛出去接白無傷,伴月攬住了白無傷的腰,楚君離揪住了他的衣襟,楚子逸和距離稍遠卻如箭般飛射而來的楚君莫撞在了一起,額頭上當即起了個大包,撞得他呲牙裂嘴,眼淚直飙,卻是毫不在意,緊張地看着伴月懷裏的白無傷,他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否則他不敢想像衣衣會怎麽樣?她什麽都不在乎,凡事皆不入心,唯有白無傷是她的全部,而且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是真的喜歡這小鬼,調皮可愛,雖然常常整得他欲哭無淚,但他就是喜歡他,一天不見心裏就癢的慌,被他整也是一種開心,他就是想寵着他,疼着他,現在,他連殺了白展鵬的心都有!
白墨衣轉過身,眼睛看着伴月懷裏的白無傷,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來,眼裏有着驚慌、懊悔、自責、傷心和漫天的恨意,她只是想帶着兒子過平凡的生活,為什麽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淩她們母子?腿上如墜了千斤重擔,她擡不起來,拖着腳,身體晃動,步履艱難地慢慢走來,只覺得走一步就已耗盡她全身的力氣,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她卻越來越恐慌,她覺得無傷在離她越來越遠,剛剛他青紫的小臉,無力地垂在白展鵬手裏的腦袋,都在重重地震擊着她的心,将她所有的堅強擊得粉如碎屑,也将她的心赤淋淋地一刀一刀淩遲着,越來越痛,窒息入骨的痛意讓她感覺她的世界只剩黑與白,還有無傷嘴角流出的那絲嫣紅,悚目驚心,如一條無形的繩,緊緊地勒着她的脖子。
楚君離別過眼,不敢看白墨衣那傷心欲絕的眼,那裏的冷寒、恨意和絕望狠狠地灼傷了他的眼,灼痛了他的心,這個女人一向是風輕雲淡,清冷絕然啊!
楚君莫被楚子逸撞到了胸口,但是他覺得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撞碎了,一種由內而外的痛意漫伸着,寬大的紫錦衣袖裏雙手緊緊攥着,此時,他突然好想上前攬住她,給她安慰和支持,但雙腳如釘般定在地上,萬般無力。
楚子逸心慌地伸着兩只手在白無傷身上摸着,想幫他檢查,卻又怕弄痛了他,無措地在他身上晃着,最後,顫巍巍地伸到白無傷鼻前,身體一僵,轉頭看着突然停着腳的看着他的白墨衣,動了動嘴角,用盡力氣喃喃地道:“沒……沒氣了!”說完,閉上眼,他知道,這個打擊對白墨衣來說有多大,他不敢去看她絕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