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如今才知道,原來這麽……
李谏嗯了一聲表示認同, 他之前就和李飛麟說過,他大婚那天的事故,不過是恰巧江湖中人為了找步雲夕而發生的意外,與步雲夕本人無關。至于花間樓的那個白衣女子, 極有可能是真正的步雲夕, 為了不讓淩霄山莊成為朝廷追責的靶子, 故意引開李飛麟。可李飛麟不知撞了什麽邪, 似乎對步雲夕恨之入骨, 大慈悲那晚,那白衣女子一現身,便認定她就是步雲夕。
他記得清楚, 當時那白衣女子想殺李飛麟, 是她身旁的男子把李飛麟踢開了。如果那女子真是步雲夕,必不會殺李飛麟給自己惹麻煩, 否則上次在花間樓她不必救李飛麟。再說步雲夕和靖王府無冤無仇,為何要刺殺他?
“那晚的白衣女子不是步雲夕。還有,行刺的人一直躲在佛像背後。”
寒柏一怔, 垂首愧疚道:“屬下無能,竟未察覺佛像後還有人。”
他當時還疑惑來着,明明那白衣女子和同夥正和他們的人交手,靖王卻忽然倒地不起,事情一出,寒楓留下照應, 他則去追那三人,可惜那三人輕功太了得,才出晉昌坊便不見了蹤影。
“不怪你,當時太混亂。”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三人身上, 大殿裏又黑燈瞎火的,他若不是長年習慣了黑暗,也未必能發覺那刺客,“此事有點詭異,盜舍利子的人和殿中三人必是同夥無疑,故意縱火、盜舍利子,不過是為了引開金吾衛,好讓殿中三人出手,雖然他們目标一致,都是沖着我來,可最後出手的那個刺客,是否與他們是一夥,卻是難說。”
寒柏疑惑道:“殿下為何這麽說?”
李谏想了想,才道:“我倒地的那一刻,尚有意識,當時那三人雖戴着面具,但似乎都怔住了,有點不知所措,那白衣女子還退後了半步,如果那刺客和他們是同夥,他們不該如此反應。”
“那殿下您當時究竟為何昏迷?當時情形混亂,我和寒楓都以為您是被那三人下的暗手。”
李谏沉默不語,腦中又浮現剛醒那會,裴雲笙手裏拿着一根銀針的模樣,還有唇齒間那股淡淡的藥味,良久才道:“我是中毒了。”
寒柏大為詫異,“中毒?可是這些天來禦醫們并沒在殿下身上發現任何暗器,也沒聽禦醫們提到您有中毒的跡象。”
李谏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自嘲地笑笑,“我如今才知道,原來這麽多人想我死。”頓了頓,忽然問道:“太子這幾日在哪?”
“太子這幾日一直在詠翠山莊別業裏,沒回過長安。據寒楓傳回的消息,詠翠山莊的那位蘭舟公子這幾日發病。”
李谏輕笑一聲,看來今日皇後的話只對了一半,太子沒回過東宮是真,卻不是因為公務,而是為了一個人。他取過玉柱上的香巾緩緩往身上擦拭,浴池裏的香囊經過浸泡,散發出馥郁的馨香,身體被溫熱的水包裹着,全身的血液似在溫水的輕撫中開始流淌。這一刻,讓他真切感受到自己又活了過來。
“寒栎呢?最近可有消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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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寒栎,寒柏來了精神,“回殿下,前幾日他養的鹞鷹飛回來了,帶回的信上提到,他上月在關外遇到一戶靠采藥為生的人家,其中一耄耋老者,已上百歲,那老者說他小時曾遇見過當年的慕容劍和他的手下,他們似乎在尋找某個地方。但詳情信中不宜細敘,得等寒栎回來才知。”
李谏聞言,手中動作不由一頓,“他何時回長安?”
寒柏在心裏算了算,“九月中能到。”
李谏點點頭,“甚好,查了這麽久,總算有些眉目。”
連下了幾天的雨總算停了。随着靖王醒來,整個王府仿佛也雨過天晴,芝蘭苑的幾個小丫鬟嘻嘻哈哈,将李谏之前用過的一應被褥擡到院子裏向陽的空地上晾曬。
步雲夕迷迷糊糊睜眼,瞥見自窗外照入的那道浮着細塵的日光,驀地一驚,“哎呀,什麽時辰了?”
外頭素音聽到聲響,忙命人端洗漱用具,又喚绛葉和晨袖進來替她更衣。
“我睡了多久了?”步雲夕打着哈欠,一邊穿衣一邊問,“那位王爺還好嗎?沒再死回去吧?”
素音噗嗤一笑,“王爺已大安,剛還讓冬生過來道謝了,說是想邀您今晚一同用膳,但你未醒,我也不好回他,便讓他先回去了。”
步雲夕奇道:“用膳?他今早才醒,禦醫不是說他這兩日不宜進食?”
這回不單素音,連绛葉和晨袖都忍不住笑了,“禦醫确實是這麽說了,但今兒已是第三日,王爺可以進食了。王妃,您已睡了兩天兩夜了。”
“什麽?我竟睡了那麽久?”步雲夕大吃一驚,忙把剛穿上的輕紗罩衣脫下,“把那身緞藍直袍拿來,我要出去一趟。”
一個時辰後,步雲夕到了有朋客棧。衆人見到步雲夕,大大松了口氣。
步二蹙了三天的八字眉總算舒展開來,“大當家,你怎麽才來?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你今兒若是再不來,兄弟們便要殺入靖王府要人了。對了,那個靖王咋樣了?死沒死?”
步雲夕撩袍落坐,“無事,我睡過頭而已。海老頭的醫術果真蓋世無雙,說了三天為限,靖王果然第三天就醒了。”她擡眼望了望,小妖,武星武月,順子六鳳他們都在,卻不見海東流,“他老人家呢?怎地不見人?”
六鳳回道:“他今兒一早就上風滿樓去了。”
“風滿樓?”風滿樓是江湖上有名的消息集散地,海東流自家人死後,一直隐居焉支山,不知有何消息要打聽,步雲夕奇道:“他去風滿樓幹嘛?”
步二搖搖頭,“我們也不曉得,自那日從靖王府回來,他便心事重重的樣子,第二日便去了風滿樓,說是有重要的事要打聽。今日去,應是要打聽的事有信兒了。”
小妖早已不耐煩,步二話音一落,便道:“大當家,你說過只要靖王沒事,就和我們一起回淩霄山莊,我們什麽時候走?我在這兒都快悶死了,門不讓出,酒不讓喝,要熬到何時?”
其餘人顯然也盼了許久,都目不轉睛地看着步雲夕,不料步雲夕道:“我已決定暫時留在長安。”
衆人皆不解,“這是為何?”
步二眼珠子一瞪,“大當家,上回我說你移情別戀看上人家靖王了,你還不承認。”
小妖一聽,頓時來氣了,“靖王該死!看我不殺了他!”
步雲夕狠狠看了小妖一眼,“不得胡說八道。”
小妖撅着嘴巴不滿道:“姐姐,那咱們到底何時才能回焉支山啊?你上回不是說玉書哥哥的事先放下不說嗎?”
步雲夕嘆息一聲,“我之所以決定留在長安,有兩個原因。其一,疊璧劍還未找回來。其二,中秋那晚的刺客是沖我來的,我不知道他是誰、受何人指使,但這說明我的身份已暴露。我隐約覺得,盜劍和行刺之人,是同一夥人。他們為何要盜走疊璧劍,又為何要殺我,我得留在長安弄個明白。”
大夥都沉默不語。
片刻後武星道:“大當家,你要留在長安,是繼續留在靖王府嗎?那我和武月也要進靖王府,護你安危。”
小妖也道:“姐姐,我也要進靖王府,我要和你一起。”
衆人一起附和,都說要進靖王府。
步二擺手制止道:“哎哎哎,你們以為這靖王府是街市,愛去就去的?”他沉吟片刻,朝步雲夕道:“大當家,既然你已決定留在長安,那咱們不防從長計議。最近官府查得嚴,長居客棧不合适,幹脆買個私宅安置兄弟們,你看如何?”
步雲夕覺得有道理,反正淩霄山莊不缺錢,“成啊,就在西市買個大宅子,前鋪後居,正好掩人耳目。”
步二又道:“剛才武星講得有道理,你孤身一人留在靖王府咱們不放心,可人多進去也不可能,你看能否讓他們三人進靖王府,一來是照應你,二來……”
他看了小妖一眼,步雲夕心照不宣,除了她,沒人管得住小妖。
“如此也好,你們三人準備一下,我盡快安排。”
小妖,武星武月三人頓時歡喜雀躍,步雲夕又對大家道:“你們先下去收拾吧,我和步二叔還有事商量。”
待衆人離開,房中只剩下步雲夕和步二。
“步二叔,你這次回去,步步金他們怎麽樣了?那個突厥人沒為難他們吧。”到底是血濃于水,嘴巴上說得再不在乎,心裏還是關心。
“沒事,好着呢,心裏好不好受就不知道了。我不敢見他,聽兄弟們說的,開始時那個突厥人很生氣,不肯要回那些聘禮,非要人不可。後來步步金好說歹說,說你性格剛烈,不願意嫁給一個沒見過面的人,這才離家出走。他答應了那個突厥人,等你回來後,讓他上山見你,嫁不嫁由你自己說了算。那個突厥人倒也講道理,說他沒有親自問過你的意思就上門下聘,是他不對在先,他們草原上的人,從來都是你情我願的,既然如此,便等你回去,他再親自拜訪。最後也不用你爹賠錢,只要回原來下聘的三千兩黃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