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過冬(二)
海棠進了堂屋,張二娘正好準備生火,看了她後笑着道:“正好要問你呢,晚上想吃點啥,娘給你做。”
最近天天都是吃肉喝肉湯,還真沒有別的可吃的東西。
大冬天光吃炒菜實在不行,氣溫太低,炒菜一上桌子就全涼透了,沒法下嘴。
海棠有氣無力的道:“還是老樣子喝湯,再熱根香腸,把幹豆角跟肉炖一炖吃,記得放些花椒。”
“就你這孩子講究,還非得放那麽金貴的料。”花椒這邊并不普遍,張二娘用起來省的很,就怕浪費。
“娘,就得放,不然難吃。”樁子湊過腦袋來。
“去去去,有的吃了還挑三揀四的。”張二娘笑罵他。
“那我去找柱子哥了,吃飯叫我一聲。”樁子笑哈哈回了張二娘,一溜煙就跑出去了。海棠無奈搖搖頭,大冷天還不着家,真是野孩子。
一晃眼就到了年跟前,大雪也沒有停過,海棠家所有進項都沒了。好在這窮鄉僻壤的,也不需要別的花費,海棠也歇了心思。古代的日子就是好過,天天窩在家裏吃了睡睡了吃,就等着長肉了,日子倒是過的飛快。
還有五天過大年,大雪總算歇了下來。
村子裏多了些人氣,一大早張二娘帶着兩姐弟在掃雪。大山的腿已經完全利索了,嚷着要來幫忙,張二娘不讓,還是讓他在家歇着,生怕這冰天雪地的寒氣把他的舊疾引發。
隔壁老李頭過來借梯子,好多天不見,老李頭黝黑的老臉白淨了些,褶子也平整了許多。
海棠和柱子高興的喚聲二爺打招呼,老李頭一愣神,繼而笑的兩眼開花,“瞧瞧,瞧瞧啊,這個把月沒見,兩娃娃都竄這麽高了?”
“可不,”張二娘抹一把額頭的汗水,“我天天在家好肉好菜的伺候着,這要是還不多長長,可對不起那吃下去的糧食。”
老李頭不住的點頭,“那是,那是。你這兩個都是好孩子,柱子要是能有這兩孩子一半聽話,我也能早享福了。”
老李頭說着說着,聲音就萎靡了下去,也許是觸景生情,想到了什麽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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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二娘馬上接道:“他二爺,柱子說親還沒說上合适的?”
“哎,哪是那麽容易的事,這孩子就是個倔驢子,他爹娘要是在,哪裏輪得到我操這份心。”
大山已經把梯子搬出來了,提到了傷心事,張二娘也識趣的住了嘴。
送走老李頭,張二娘嘆口氣,這柱子還真不是個省心孩子。現在自家的兩個都還小,她還不用操心這這門子事情,只需要喂飽一家四張嘴就萬事大吉了。想到現在這難得的好日子,張二娘胸口暖烘烘的。
..........
轉眼又是幾日過去了,除夕将至,小山村裏雖然窮困,但是這正經年還是要過的。
張二娘這幾天又是忙着做饅頭窩頭,又是剁了肉餡炸肉丸,海棠在一旁幫忙。這窮鄉僻野的,往年哪裏會浪費油在做肉丸子吃,這不是窮糟蹋油和肉嗎
今天糧倉豐實,口袋裏也有了幾兩銀子,張二娘也狠心做了這道菜,就圖個喜慶吉利。
這麽多年沒有炸過,張二娘有些手生。忙碌起來有些慌亂。
樁子跟個饞貓一樣看得兩眼發直,不停的咽口水,海棠掃了一眼他這一副傻像,忍不住笑出聲。
這也不能全怪他,長這麽大,估計都沒吃過兩回,能不這麽饞嗎?
樁子看着海棠對着他笑,忙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姐,你笑啥?是不是我臉上有鹹菜?”
海棠笑的更歡暢了。
張二娘拍了一把她後背,又點了點她的頭道:“就興笑話你弟弟了?早兩年你不也是這德行....”
“姐...”樁子撅起嘴,不滿的瞪着海棠,他聽了老娘這話,才鬧明白他姐姐是笑話他貪吃。
人要臉樹要皮,小小年紀,當然也知道害臊。
半鐵鍋油燒的冒起了青煙,海棠把火勢降了降,看着她娘麻利的往裏頭放丸子。圓滾滾的丸子下到油鍋,馬上就變了色,上下滾動幾圈後,一股油脂肉香就直往人鼻子裏鑽。
海棠正了正神色,咽口唾沫後才道:“姐姐知道,知道了,等會兒出鍋的第一口就給你先嘗,可好?”
樁子眼睛早就黏在鍋裏頭了,聽了海棠的話使勁兒點頭,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郁悶神色。
丸子很快就炸好,海棠挑了兩個出來晾着,樁子已經忍不住一口吞了一個,燙的他上蹿下跳的直叫喚,張二娘忍不住又叨叨他幾句。大山看着猴子一般的兒子,苦笑不已,不得已給兒子倒水救急。
熱鬧的一早很快過去,今日是臘月二十八了,按理今日也是海棠家孝敬父母的日子了。
每年的臘月二十八,大山兩口子都會把爹娘來年的口糧預備出來,等到這一天一并送過去,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這天吃過午飯,張二娘和大山就開始張羅了。
今年的口糧還是跟去年一樣,給一百斤整。現在家裏相比以前寬裕了很多,所以張二娘還專門準備了五斤肉,三斤香腸,兩套老人家的棉布新衣裳和厚實鞋子,準備妥當後一并送去。
這麽厚重的禮,這在往年是不敢想的,大山看張二娘準備的妥帖,忍不住笑彎了嘴角。
他趁着孩子們沒注意,一把握住了張二娘的手道:“她娘,你對爹娘的這份心意,我都看着呢,這些年苦了你了。”
“這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別讓孩子們看到了。”張二娘掙脫了手,又轉頭仔細瞅了眼孩子們,見兩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沒有注意到這一邊,這才白了大山一眼。
大山嘿嘿傻笑了兩聲。張二娘又嗔了他一眼,兩人這才開始收拾,把糧肉裝筐。
天擦黑的時候張二娘和大山一起去了大河家,留下兩個小的在家裏看家。
天黑路滑,樁子要跟着去,大山沒讓,這會兒他們都走遠了,樁子的嘴巴還撅着老高。
姐弟兩乘着雪光還亮,趕緊麻利的洗漱幹淨後上床休息了,大半夜裏也不知道爹娘什麽時候歸的家。